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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听俄罗斯歌曲了。两个星期前吐槽郑小瑛,唤醒了起自己对俄罗斯歌曲的迷恋,找来一些曲子重新欣赏。六七十岁的中国人很多都喜欢俄罗斯歌曲,特别是当年的老三届知青,形成了一种集体情怀。他们的这种情怀随着岁月的流逝,凝聚成时代的记忆。
知青小说和回忆录里,几乎无一例外,都记述了唱俄罗斯歌曲的往事。最感人的场面无非是在火车站送别知青下乡,一声长笛,火车骤然启动,伴随着哭声,知青们挥泪高唱《共青团员之歌》“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被放逐的知青们,一夜间失去了家庭的温暖,来到了举目无亲的陌生世界。世道沧桑,生活艰辛,前途茫然,情感上出现巨大落差,似乎只有在俄罗斯歌曲中才能找到慰藉和宣泄。“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有人在唱忧郁的歌,苦难正在等着它 ”“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个马车夫,将死在草原上”。
记得有一年回北京,在北海公园,看到一群“大妈大爷”们,伴随着手风琴,尽情高唱俄罗斯歌曲。歌声萦绕在白塔湖畔,可仔细听,也就是那么几首歌翻来覆去地唱。然而就是这几首“陈词滥调”的歌曲,却影响了我们整整一代人。有人把一些歌名串写成了一个段子,十分有趣:那年《红莓花儿开》的时候,在一个《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驾着《三套车》,沿着一条《小路》,到了很晚的《海港之夜》,才来到《列宁山》,找到了那棵《山楂树》,坐在心爱的《喀秋莎》身旁,在微弱的《灯光》下,拉着《孤独的手风琴》,忧伤地唱《共青团员之歌》。
没有一个国家的歌曲能像俄罗斯歌曲那样,在中国被传唱得如此广泛持久。知青们当年唱着这些歌,倾诉爱情和忧伤、痛苦和不幸,倾诉对幸福的憧憬和与命运的抗争。这些歌成了青春的信物,两鬓斑白时,又唱起这些歌,能把人带回到那刻骨铭心的蹉跎岁月。
当年的知青们着迷俄罗斯歌曲,自然有它的缘由。除了厌恶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外,还有当时的政治和文化背景。中俄有一万多公里的边界,加上50年代两国的结缘,这种地域和政治上的关系不成文地演变成了一种亲戚关系,“老大哥”从各个方面对我们这一代人的影响无所不及。 其中有一半的知青曾学习过俄语,语言带来的亲近感更是不言而喻的。
记得看过这样一段话,大意是:“德语适合对付敌人,法语适合讨好女人,而俄语既可对付敌人,也可讨好女人。”俄语发音的美妙是不可言传的,可轻可重,又沉又柔,朗朗上口,尤其是卷舌音夹杂在词语中,唱出来的歌,饶有风味。
所以在吐槽郑小瑛时一再强调,歌剧一定要用原文唱,包括外国歌曲,就是因为各种语言有自己的发音特点。不过年轻时还没有这种认知,也没有足够的俄语能力,在黄土高坡上的窑洞里就是用中文唱俄罗斯歌曲,歌词背得像课堂上学过的唐诗一样滚瓜烂熟。
当年对幅员辽阔的俄罗斯大地的了解,大部分也是从歌曲中得来的:茂密的白桦林,美丽的贝加尔湖,冰雪覆盖的伏尔加河,波涛汹涌的第聂伯河,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白雪皑皑的西伯利亚…过了几十年,从莫斯科坐火车到圣彼得堡,路上突然看到窗外的一片白桦林,彷佛是圆了一场梦,窑洞里的梦幻成了眼前的现实。情不自禁,举起相机,拍下了俄罗斯的白桦林。火车还跨过了一条小河,虽然只是伏尔加河的源头,但是在我心里,还是看到了俄罗斯的母亲河。那次在俄国,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很兴奋,都是因为年轻时受到俄罗斯歌曲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