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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海归 小故事(三十六)

(2018-04-07 13:14:24) 下一个

老海归们回国的时候,有的人行李很简单,周光炯(明尼苏达大学航空博士,1954年回国)只带了一个随身的手提箱就回去了。他回去的时候美国还没有解除对留学生回国的禁令,绕道欧洲经过苏联回国,所以带不了什么行李。

赵忠尧可不一样了。1946年他受民国政府国防部派遣到美国了解核物理的前沿情况,并负责购买有关的科研设备。其间,收到萨本栋(中央研究院院士)汇来的5万美元购买加速器。虽然中国大陆政权变更,赵忠尧仍然按原计划,陆续把装配加速器的30箱大件东西发运回国。1950年他登上“威尔逊总统号”,又带了几十个行李箱。

杨承宗获巴黎大学理学院科学博士学位后,收到了钱三强从北京发来的电报,告诉他要用组织给的3000美元买原子能相关的书籍、仪器、药品,以及一种计数进位器。他还带回居里夫人送给他的含微量镭的标准源,加上他自己的东西,也是十几件行李。

何炳林是研究离子交换树脂的,当时国内还没有,就买了制造离子交换树脂的原料苯乙烯,装在几个破箱子里。美国海关检查时,他说打开箱子你也麻烦,我也麻烦,通融了十块钱就顺利过关了。

利物浦大学博士杨澄中也用国家批的外汇购买了一些器材,其中有一长管氩气。当他从英国经香港长途跋涉回到北京时,因怕这管氩气被碰坏,一路上亲自提着,必要时还抱着,终于安全无损地到达了实验室。

老海归们回国的标准行李箱是“铁皮箱”,墨绿色或深灰色,沿边用铜铆钉封死,八个边角用铜板包起来,不怕磕碰,不怕挤压,结实得很,里面上下两层,装多重的东西都行。李恒德是搞材料科学的,在美国8年期间,不断收集各种金属样品,回国带了两大箱。芝加哥大学博士商善最回国时,向教育部禀报了自己要带的六箱东西,请海关给予方便:工程图书、杂志、笔记、衣物、教学用冷气设备全套、录音机一台并录音带、收音机一台、缝纫机一台、打字机一台、零杂机件,外加机器脚踏车一辆。

老海归们回国时都带了不少生活中的洋玩意儿,小到圆珠笔、水果刀,大到汽车、钢琴。郑国锠是桥牌迷,带回一幅扑克牌,从未开封,文革时藏起来,没让红卫兵发现,一直到2012年去世前,视之为留学永久纪念。吴世昌(牛津大学教授)好像是唯一带车回国的,不过他回国时间比较晚,1962年才回国,在英国工作了10年,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带车回国。吴世昌最后还是把车“捐送”给了国家。(吴世昌的女儿回国时已经上牛津大学了,因经受不住文革而精神崩溃,一直住院)。在美国的老海归们不少都有车,他们都没把车带回来,一来是因为大部分人买的都是二手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报销了,二来运费也太贵,划不来。关淑庄让丈夫丁声树1950年回国,自己带着一个孩子留在美国。到1956年丁声树一再催促,才决定回国,把整个家都搬回来了,家具、地毯、冰箱装在两个巨型木头包装箱里,连钢琴都带回来了,用了一辆十轮大卡和一辆吊车,从北京火车站运到三里河住宅,把街都封了,当时堪称一景。钱学森送给妻子蒋英的结婚礼物是一架三角钢琴,也带回国了。

在老海归家里常常可以看到“三大件”:自行车、电唱机和电冰箱。50年代的街头巷尾要是有人骑着一辆“嘎达达嘎达达”响的自行车,八成是位老海归在上下班的路上。他们带回国的都是俗称“加快轴”自行车,以凤头牌居多。晚上后轮胎上的“磨电滚子”发电,车灯把马路照得雪亮。有人回国没带,十分后悔,写信给还在美国的朋友,托他们回国时给他们带一辆回来,结果朋友还遭海关询问,“一个人为什么带两辆自行车?”。到了文革,老海归们怕“嘎达达嘎达达”招摇过市,把“加快轴”换成普通轴,把凤头牌子撬掉,把大梁上的洋字用砂纸打掉,“磨电滚子”和车灯都拆掉,挤在“飞鸽”和“永久”中,破帽遮颜过闹市。

普渡大学机械工程硕士王补宣,1950年回国任清华大学教授。他的儿子写过他家的自动落片唱机:“家里不多的洋货里,有一台电唱机和不少唱片。我发现这个唱机很有趣,放唱片的时候不是听完一面再翻过来的那一种,而是将一套片子一起放上去,等到唱针走完一面到了中心的时候,会自动抬起来,然后有一个装置从下边往上一顶,最上边的一张就滑到旁边,唱针又落回来放下一张唱片。所有A面听完以后再全翻过来听B面。爸爸成天放着古典音乐,象背景声那样熏我们,也不会怎么着。对于我们这些屁孩子,好玩的事情多着呢——粘蜻蜓,捉季鸟,打绷枪仗,夏天游泳,冬天划冰车,才不会为了这点看不见摸不着的声音走火入魔。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没等人家来抄家,爸爸那些唱片就被自行处理了。”

密西根大学侯伯伯家的冰箱深受女儿同学的喜爱:“夏日炎炎,我最喜欢到小梅家去作功课。她爸爸从美国带回来一个电冰箱,比人高,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爽极了。赵妈妈喜欢用北冰洋汽水做冰块,我和小梅总是打开冰箱看有没有,拿一块放进嘴里嚼。有时做作业的时候,赵妈妈会端来一盘西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吃下去透心凉,别提有多解暑了。后来文革,红卫兵抄家,把冰箱也给抬走了,据说是搬到红卫兵司令部去犒劳革命小将去了。”

文革结束后政府要归还抄家物资,大部分都被革命小将们破坏或消费了,即便是送到家门口,早被文革吓破了胆的老海归们也不敢认领。1955年回国的汪友泉(哈佛大学经济硕士)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三个儿子的美国出生证。刘天(威斯康星大学经济博士)拿到退还的结婚证,二话没说,掏出火柴就把结婚证烧了。他和妻子白朝莼的这张结婚证给他们带来太多的磨难,因为他们的证婚人是蒋经国。

老海归 小故事(三十五)

老海归 小故事(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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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府采菊人 回复 悄悄话 芝加哥大学博士商善最是我家邻居, 因为他的名字比较怪, 有个“最”字在里面,回国后娶了邵力子的侄女(不很准确), 生了个儿子,离了婚。文革时”商家里“(大伙习惯的叫法),轧头吃得不算太厉害, 他在门口贴张条:”本人是归国华侨“, 机器脚踏车自然被不知道弄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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