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奶奶在过八十岁大寿。
我想起来奶奶七十大寿的场景,有人在唱卡拉OK。奶奶穿着红色华服,红光满面,很漂亮。
一眨眼就八十岁了。明显感觉奶奶老了许多,头发花白花白的,脸色也不再那么红润,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不再神采奕奕。
梦里惊醒过来,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再仔细想想奶奶今年应该八十四了。
奶奶过世十多年了。
奶奶七十大寿的场景还在眼前,那年我负责调皮捣蛋。吃饭的时候我抱着摄像机到处乱拍,后来我看过那次大寿的视频,我的头发好多,挂在左边肩膀上,胖胖的圆脸,爷爷那天穿着中山装,还很精神。
爷爷也过世多年了。
后来的十年过得好像很漫长,发生了好多事,我长高了很多。那时的心情偶尔还能触摸到。奶奶牵着我的手,我们去买菜。做作业的时候发现作业本写完了,奶奶给我一块钱,我跑着去商店买作业本。从家去商店的路不远不近,我还记得新的作业本上有一股浓浓的印刷香。
夏日的阳台上,湿漉漉的衣服滴滴答答在绳子上挂着,奶奶说这是太阳花,太阳花好养。爷爷拿着蒲扇在我腿上时不时拍两下驱赶蚊子。夜色深了,爷爷把假装睡着的我抱进屋。为了装得像一点,我故意把手垂在空中,还记得失重的感觉,指尖有风。
更多的时候是真的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天好亮。听到厨房里爷爷在做饭,奶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我醒来。
有时候我真想回到过去。哪怕只去过一天也好。我想在那个弱小的身体里再过一天依赖爷爷奶奶的日子。
我经常想,小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小孩子并不知道锦衣玉食有什么意义。安全感才是最重要的。家人的庇护,温暖的怀抱,那是最重要的。后来我有了自己的房子,天冷开暖气,天热开空调。但我还是会怀念,热得睡不着觉的晚上,我躺在竹席子上,爷爷奶奶轮流给我扇扇子的日子。
我的父亲六十岁了。再过十年,他将七十岁。奶奶七十大寿的时候,视频里的父亲还是个年轻安静的成熟男子。
近几年父亲母亲常说老了以后的事。我尽量试图说服他们,我什么都安排好。生病了我会第一时间找到医院,找到熟人帮忙看病。真的有什么意外我会掌握世界上最新的最全的治疗方法,有我在,一切都安全可靠。我感觉他们真的相信我所说的。也许人渐渐老去的时候,和我们小时候一样,只是需要一份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