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这新冠疫情一开始,各类公家的个体的大报小报见天儿地把疫情数据当饭吃地那么报道,就像新闻联播一开头必须来个全国形势一片大好那样儿,好像不弄个每日新增感染多少人又嗝屁儿了多少就开不了席,连带那些专靠捡洋垃圾再回锅炒一遍然后拿出来糊弄不懂英文的华人的中文自媒体们也跟着学样儿,在一堆冤大头的从来没人看的广告下面装模作样儿地转帖着一堆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数据。
反正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玩意儿,尤其是那些贴着官方专家权威这类标签儿的,名头儿越唬人的忽悠人越狠,丫可不是冲着您的腿来的,丫干的事儿是想把您脑子给忽悠瘸了。而且,我一直觉得真实数据准保比报道的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因为有些事实用普通人的常识就能很简单地推断出来,可就是有那么多人特别是华人,特喜欢被带节奏。平常一个儿个儿精得跟鬼儿似的,算起小账来比你按计算器的速度都快,可偏偏到关键时刻就跟无脑儿一样,眼瞅着一坨大粪摆面前儿,愣是跟着官方报道的说那他妈就是一碗红烧肘子,丫自己吃得倍儿香还不算,非要按着别人的脑袋让人家也跟着尝尝。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儿,丫能连你们家祖宗十九代都问候了,末了儿还搬把椅子爬上去装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瞅着你痛心疾首地说:你,改悔吧!
每回看到这些自以为是的孙子我就想乐,可这嘴刚一咧开,又觉得身上哪儿痛,找来找去才发现原来是心里。那会儿,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趴在云彩上俯视着大地,那感觉特美。可这会儿看着这些急诊记录,我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透心儿凉,事实压根儿就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当我笑别人蠢的时候,其实我自己也被带跑偏了。
按照我的观点,这疫情就是一大号流感,甭管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扛不过去的都是老弱病残,最关键的是它早就失控了,从理论上讲基本上所有的活物都应该过了一遍筛子,官方数据只是在安抚人心,那每天成百上千被感染的数据都是把真实的数字剪掉起码一个零。可就算是这样,按照官方兑水的数字来推算,这医院的急诊室里怎么着也得有多一半儿的病人是得新冠的主。可眼巴前儿在一百多号儿急诊记录的人里,我只瞅见了俩,而且还是疑似,最后的处置结果都是回家待着继续观察。当然也有另外一种不符合概率论的可能,那就是得新冠的都跑别家医院急诊室扎堆儿玩儿去了,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咱先撂一边儿以后再琢磨。真正让我觉得恐怖的是,在这些急诊记录里,有一多半儿的人的病因里清一色地写着“枪伤”。没错儿,就是被枪子儿打的。单冲这急诊记录,我都有种误入战地医院的错觉。咱这卡村儿不是出了名的太平盛世吗?每年都有那么一堆不着调的公众号腆着脸地转发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某个评委会把卡村儿列为全世界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的文章,怎么一眨眼儿的工夫,这儿就乱成这德性了?阿富汗的大街上挨枪子儿的几率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我转头冲正跟唐凯谈笑风生的瑞秋说道:(英语)劳驾,问您个事儿。
瑞秋看着我问道:(英语)什么事?
我指着电脑屏幕说道:(英语)我在这里看到有不少人看急诊的原因是受了枪伤,你们的记录没错吧?
瑞秋走到我跟前儿俯身看着电脑,一股甜甜的香水味儿蹿进我鼻子,我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这妞儿的皮肤还真不错,嫩得都能看到皮下的毛细血管儿了,难怪唐凯一见到她就有点儿找不着北了。
瑞秋仔细瞅了瞅急诊记录,说道:(英语)这些记录没有问题,怎么了?
我说:(英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受枪伤?不会是黑帮火拼吧?
她耸了耸肩,说道:(英语)这没什么奇怪的。从疫情一开始,因为枪伤来我们医院看急诊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多。当然,这里面有一些人很明显是帮派分子,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普通居民。
我说:(英语)怎么会这样?
她说:(英语)还不是因为疫情?那么多人失业,没有了收入,各种犯罪行为就发生了。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说着,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立马儿醒悟,哥们儿现在是警察啊,虽说是冒牌儿的,可明面儿上我当然应该比她更清楚,差点儿露馅儿。
我赶紧点头说道:(英语)是的,确实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英语)不仅如此,我们医院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因为酗酒导致的酒精中毒患者,还有就是重度抑郁症患者。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的,都是因为疫情的原因。
这一点,我可是真地没想到。不过,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在疫情开始以后老外会玩儿着命地往家里搬罐头矿泉水儿卫生纸和枪支弹药了,还有的干脆直接在自家农场的地上建起了避难所,瞅那架势,不就是准备着应付世界末日吗?回过头来再瞧瞧华人在干什么?囤了一堆口罩,手套,洗手液和各种不靠谱的号称能防新冠的中西药之后,接茬儿在微信圈儿里晒吃喝秀恩爱,酒照喝舞照跳,然后把脑袋往沙堆儿里一插闷得儿蜜。好像自己的世界就是一个微信圈儿,只要手机在手,微信畅通,这美滋滋的小日子就能一直过到天荒地老。最能扎心窝儿的事儿就是谣传的要禁用微信,您就瞧吧,那才是海外华人的世界末日,微信圈儿里转发的消息十个有九个是这屁事儿,还少不了义愤填膺地痛骂当朝政客是反华的坏蛋坯子。有句成语形容得最贴切了:如丧考妣。就算是爹妈没了,也不过如此吧?
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自己的爹妈都没替他这么上心,我跟这儿操哪门子闲心呢?先把自己的事儿收拾利索了再忧这天下事儿吧。
唐凯倒是比我更明白,不耐烦地说道:哥!你真拿自己当警察了?搁这旮沓办起案子来啦?我的词儿可快用完了,再也拖不住这妞儿了,你要干啥麻溜地行吗?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说:马上就得,你给我挺住!
说完,我三下五除二翻完了所有的急诊记录,终于找到了安吉拉的名字,可我还是没找到想要的结果。急诊记录里只是写着她入院的原因,并没有标明她的去向,更不知道最后是死是活。
我指着安吉拉的名字,对瑞秋说道:(英语)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瑞秋看了一眼,说道:(英语)这个人是在我接班之前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具体情况。
我说:(英语)那么谁能知道呢?
她说:(英语)应该是具体实施治疗的医生和护士。我只是负责急诊接待的护士,帮不了你。
我说:(英语)在哪里能找到治疗她的医生和护士?
她说:(英语)他们现在都很忙,平常只能预约。
我说:(英语)那么你能帮我查到是哪一位医生和护士吗?
她摇头说道:(英语)很抱歉,我没有这个权限,查不到。
我心想:鬼才信查不到,没准儿你们也是怕医闹吧?
我说:(英语)OK,那么你能告诉我到急诊室的病人最后会去哪里吗?
她说:(英语)要么回家,要么住院。
我说:(英语)应该还有第三个去向吧?
她满眼都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道:(英语)你说的是活人的去向,我说的第三个去向是给死人的。
她瞪大眼说道:(英语)你是说停尸房吗?
我点了点头。
唐凯插话道:哥!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可不去太平间昂!
我说:不去也成,你帮我从这妞儿嘴里套出我想知道的东西来。到底他妈的是谁给安吉拉治的病开的药。
唐凯瞅瞅瑞秋,又瞅瞅我,瑞秋也瞅着我俩。
仨人就这么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瞅了半天儿,唐凯提了一口气儿,冲瑞秋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
他低头耷拉脑袋地冲我说道:咱俩还是去太平间吧。
我 “嘿嘿”一笑,冲瑞秋说道:(英语)麻烦你,请告诉我停尸房在哪里?
瑞秋又瞪大了眼说道:(英语)你去停尸房做什么?
我很严肃地说道:(英语)女士,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我的工作。
她说道:(英语)是,我知道。但是,你要追查的逃犯是她吗?
说着,她指着安吉拉的名字,同时在“她”这个字眼儿上加重了语气。
我这才想起刚刚编排的逃犯是个公的,这妞儿的心思还挺缜密,眼瞅着就被她抓住了破绽。
好在哥们儿脑子转得快,我说:(英语)她不是我们要抓的逃犯,但是却是他的女朋友,是我们破案的重要线索。
瑞秋瞅我的眼神儿还是一股子不信任。
我用更严厉的口气说道:(英语)请你马上告诉我停尸房的位置,妨碍警方办案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停尸房的位置告诉了我。不过,在我和唐凯离开值班室的时候,她特意瞅了一眼我身上的警服胸牌,那上面有警徽号。我心说不好,这小娘们儿怕是要起幺蛾子。果然,出门之后我又回头瞄了一眼,正瞧见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