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凯从床上拿起那盒避孕套,说道:你要是在这儿呆着,不等你进山,这玩意儿就能派上用场了。
我看看避孕套又看看他,说道:怎么着,你连妞儿都给我准备好了?
他笑着说:你咋尽想好事儿呢?妞儿我是没有,也不用我给你准备,这儿到处都是妞儿,没准儿你隔壁就有一个正等着客人上门儿呢。
我突然回过味儿来,说道:你是说这儿是鸡店?
他说:不是也差不了多少,我告诉你个网站。
他掏出手机,用浏览器打开一个网站,递到我眼前儿,说道:看见没?
我瞅了一眼,那网站跟其它在线销售的网站有点儿类似,不过展示的都是各种肤色的女人。
他接着说道:你随便挑一个亚洲的,跟她联系一下,十有八九能把你引到这儿来,给你的套儿省着点儿用哈!
我笑着说:你丫业务够熟练的,这种资源都能搞到?你给我老实交代,在这儿用掉几盒套套了?
他“嘿嘿”一笑,说道:像我这么正派的杰出青年能干那事儿吗?
我问道:没干过你怎么这么了解情况?
他说:都是成年人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对这种低档次的没兴趣,没有感情铺垫的那叫交配,是牲口干的事儿。
我说:你在探探上找的就是高端的了……
这会儿,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说道:对了,说这个我想起来了,这特警找到我们家门儿上,不会是咱们那个事儿漏了吧?
一听这话,唐凯的脸色立马儿煞白,说道:哥,我最近一到晚上就做噩梦,梦见那小娘们儿跟我叽叽歪歪的,你可别再吓我了。
我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他说:是啊!你说咱埋她的那个地方不会被人发现吧?
我说:应该不会,打猎的都很少往那儿去,我要不是追鹿也不可能找到那儿。我可是在山里绕了仨小时才碰到那么个地儿,不要说人,就算弄条狗带路,那狗都能给累草鸡了。
他说:也是哈,而且那事儿要是漏了,特警应该不光去找你吧?我也跑不了。
我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保不齐,没准儿你今晚回家以后就会有人上门儿查水表。
唐凯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被我给拽紧了,哭丧着脸说道:那我今天还回家不?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说道:你快别笑了,你的心咋这么大呢?
我说:反正事儿都发生了,你一天到晚地哭着过日子能改变过去吗?
他说:要不,咱去自首吧?
我说:自个屁首!当时就咱俩在场,你能跟条子说清楚是你把她推下去的还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吗?别他妈没事儿找事儿了,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这道理你还不懂吗?!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没人知道。再说她是咎由自取,死在那儿是老天的报应,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跟咱俩没关系。
唐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说:行啦!别唉声叹气了,我刚才是逗你玩儿呢,条子找我肯定是因为别的事儿。
他转头看着我,问道:你还干啥了?
我说:我还能干啥?哥们儿是卡村儿第一守法良民,跟人吵架拌嘴都没干过,碰到事儿从来都是躲着走,连热闹都不带看的……
唐凯的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我笑着说道:行啦!咱俩甭在这儿瞎寻思了,等律师回话儿吧,你陪我干点儿正事儿去。
他问道:啥事儿?
我说:我找到莫菲她们家地址了。
他瞪大了眼睛,问道:我跟她认识那么长时间,啥招儿都使过了就是搞不到她家地址,你是咋整到手的?
我说:我要说我俩心有灵犀,你信吗?
他说:我读书少,你别忽悠我了行吗?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吧?
我说:你爱信不信,送我去她家就成。
他说:去她家?老大,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敢出门儿?你真是泡妞儿不知道死活了!
我说:屁话!谁跟你似的,泡妞儿上瘾。我是去找她问点儿事儿。
他说:啥事儿这么重要,非要现在问?你是惦记着你房子的事儿?
我说:不光是房子,还有我和她之间的一点儿私事儿。
他说:我操!你不会是真地对她动心了吧?
我说:我对她动心怎么了?
唐凯盯着我,我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他摇着头说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你算是彻底废了!
我说:少废话!你要是不送我去,我就叫出租了昂!
他想了想,说道:行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咱们得等天黑透了再去。还有,你给我把这个戴上。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口罩。
我接过口罩看了看,又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说道:你这破口罩不会是你拿袜子改的吧?
他点点头,说道:没错,还真是用袜子改的,你戴不戴?
我说:大黑天儿的,还是在车里,戴什么口罩啊?让人看见还不得以为我是精神病儿啊?
他说:从现在开始,在我眼里,你就是精神病!
我不知道唐凯是不是真地觉得我不正常,但是我没办法跟他把话说明白了,因为我隐约觉得他对莫菲多少还有那么点儿意思。我太了解他了,别看他嘴上把话说得那么绝,有相当一部分根本就是气话,只有爱了却得不到的人才会说的那种气话。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莫菲之间发生的事儿,跟兄弟抢女人我做不到,虽然从理论上讲那并不是她的女人,我希望把对他的伤害尽可能地减小到最低程度,而且越晚越好,最好永远不知道。
卡村儿夏天的太阳一直挂到晚上九点多才落山,唐凯非要等到十一点以后才肯出门儿,这一路上他一边儿开着车一边儿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连偶尔出现在我们车后的一辆普通车辆他都要研究半天儿看看是不是条子的鬼车。我倒是没像他那么紧张,和警察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我家管区的片儿警三天两头为了我到我们家串门儿,都快跟我爹熟得成朋友了,我一点儿都不晕警服。更何况哥们儿也没干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就是加拿大警察的办事儿方式不大讲究,跟入室抢劫似的破门而入,将来有机会我得跟他们领导说道说道。所以我并不像唐凯那样儿提心吊胆,还抽空打了个盹儿,一直睡到了唐凯叫醒了我。
我睁眼一看,唐凯把车停在了一个栅栏门外,门里是一个一眼看不到头儿的大院子,院子里东一块儿西一片儿地栽着松树和枫树,透过树缝儿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幢三层楼的大宅子,宅子四周布置着射灯,把外墙照得雪亮,唐凯一眼就看出来那外墙是用顶级天然石灰岩砌的。照他估算,建这么幢房子连人工带材料至少得花个三四百万,这还不算内部装修,再加上整块儿地的费用,根据唐凯的估算整处宅子市价恐怕要过千万了。看来这莫菲家里还真挺趁钱儿的,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我跟她压根儿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门不当户不对,没可能走到一块儿,人家可能就是换个口味儿体验人生罢了。我这儿还上赶着一厢情愿,弄不好就成了个笑话儿。
唐凯的震惊程度不比我低多少,他看看那宅子又看看我,问道:你这地址没整错?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另一幢带红瓦圆顶的豪宅,按照相对方位来看,就是这儿了。
我说:没错儿。
他说:我以前只知道她们家有钱,但是没想到他妈的这么有钱。我有个主意,你干脆绑她一票儿,捞笔大的,你的损失就全都补回来了,还可以去夏威夷买套房子享受退休生活。至于其他的事儿,我看你就拉倒吧。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咱们敲她家多少钱合适?
他说:不是咱们,是你,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昂,我还想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呢。
我笑了,说道:那你扯什么淡?没你配合,我一个人能干得了吗?
他说:干得了也不能干啊!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我说:等我穷疯了,保不齐真能干出来。
他说:那等你穷疯了再说,现在你打算咋整?上去敲门儿找她家长给评评理,让她们家给个说法儿?我估计人家连门儿都不能让你进去。
唐凯这话儿听着有点儿呛火的意思,她莫菲家再有钱不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人,好歹莫菲多少还欠着我点儿,我怎么就不能理直气壮地去找她了?
想到这儿,我开门儿就下车。
唐凯在我身后低声喊道:你干啥去?
我转头对他说道:你等在这儿!
唐凯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我全当没听见,直接走到栅栏门前。门旁有个带摄像头的键盘,估计是门铃儿。可我胡乱按了半天儿也没反应,我一来气,直接翻过栅栏门进了院子。门里边儿有道石子儿铺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应该是一直通到那宅子大门。我并没走这正道儿,而是穿过院子里的树林儿,一直摸到了宅子的侧面儿。我是想先找个窗户往里瞜一眼,看看屋里有没有人,省得再像个傻子一样敲半天儿门也没人搭理。
这宅子一楼的窗户还真不少,可里面都黑咕隆咚的,我绕着整幢宅子转了一圈也没找着一个带亮儿的。我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快半夜12点了,人家应该都睡下了,都怪唐凯挑的这倒霉时候。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吧?我抬头看了看二楼和三楼的窗户,还真行,终于找到一个里面点着灯的。我正要奔前门那儿去,一只手突然从我身后搭到了我的右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