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风,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深爱过的人。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不知道你在那种地方会遭受怎样的非人待遇。每当想到一个如此清高骄傲的你会混迹于一群你曾经所不齿的人中,我的心里都会如刀割一般的痛。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我知道现在恐怕是你一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刻,更甚于此的,你是在孤独的面对这种苦楚。我多么想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和你携手面对这一切,但是那道高墙让我们近在咫尺却如同相隔天涯。还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吗?在泰山顶上,你牵着我的手对我说,愿意和我一起经历人生的风雨,共同享受登顶的快乐,你要带我千山万水,不离不弃,直到终老。现在,每当我想起你说过的这些话,仍然会为之所感动。我多么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和你一起一直到永远。可是,美好的理想终归是理想,无法和残酷的现实抗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安全的港湾,无论富贵与贫贱。你的冲动不仅改变了你自己的人生,也彻底摧毁了我的梦想。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我并不想埋怨什么,这是你的性格,也是我的命。但是,人不能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对吗?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带给人快乐的好朋友,但却无法托付终身。我曾经努力的改变自己,想要融入到你的世界中去,希望能够影响你做一些哪怕些许的改变。然而当我来到了你的世界中后,才发现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不是那个能够适合你的人。虽然你并不是我的初恋,可是对我来说,和你的感情比初恋还要刻骨铭心,也许将来我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时至今日,我依然爱你,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无法入睡,当我面对黑夜的时候,那份孤独和痛苦,你能理解吗?我曾经想过要坚守我们的诺言,一直等你,可是我发现我自己并不能像你那样执着和坚强。请你原谅我,在这种时候离你而去,我的勇气仅仅能够支撑我写这封信,因为我真的不敢面对你。请你相信我,虽然我走了,但是我的心里依然牵挂着你,我会祈求上天保佑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平安幸福。一定会有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女孩出现在你的身边,陪伴你的左右,带给你快乐。
别了。
月
刘风仰面躺在通铺上,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中读完了林月写给他的信。他木然的把信纸压到胸口上,闭上了眼睛,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然而短短的几天内,接连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的打击还是让他痛苦的浑身颤抖起来。睡在刘风身旁的老李头被他的颤抖给惊醒了,翻了个身碰了碰刘风,轻声说道:“小哥,大半夜的不睡觉,打啥摆子啊?”没等刘风说话,睡在通铺一头的吴君强突然发出了一声充满痛楚的嚎叫,所有的人都被这叫声惊醒了。只见吴君强的身体缩成了一团,双手捂住肚子在通铺上翻滚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大刘扑到吴君强的身上,抱住他喊道:“强哥,你咋的了?”随后冲围观的人吼道:“都他妈的愣着干啥,赶紧喊人啊!”老李头反应过来,蹦到地上冲到铁栅栏门前,一边双手用力拍打着门框,一边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情啦!”不一会儿,张所带着小孙跑到了门口问道:“怎么了?出啥事了?”老李头说道:“报告政府,强哥出事了。”说着他转身指了指还在通铺上打着滚的吴君强。张所对所有的人喝道:“双手抱头,都给我靠墙蹲着!”众人乖乖的排成一排蹲到了墙边, 随后他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电警棍,让小孙打开了铁栅栏门,快步走进了监房,来到吴君强跟前。
张所皱着眉头观察着,当他看到吴君强嘴角流出的鲜血时,对小孙说道:“去,打112叫救护车。”接着又用电警棍冲蹲在墙角的人群中点了点靠在一起的大刘和刘风说道:“你,还有你,把他抬起来,跟我出去。”刘风和大刘到通铺前分别抓住吴君强的双肩和双腿,费力的把他抬了起来,跟着张所出了监房。出门后,张所重新锁好了铁栅栏门,对门里的人说道:“都给我老老实实的睡觉去!”随后带着刘风和大刘穿过走道来到了值班室。
几分钟后,112的救护车闪烁着蓝灯呼啸着冲进了看守所的大门。车停稳后,两个医护跳下车来,打开后车门,扯出一个担架冲进了值班室。在张所的指挥下,刘风和大刘把吴君强抬到了担架上,两个医护刚刚抬起了担架,一直在剧烈挣扎的吴君强就从担架上滚到了地上。张所想了想,对刘风和大刘说道:“你俩再把他放到担架上,按住了,一起上救护车。”说完,他对小孙交待了几句后,跟着众人跑出值班室上了救护车。
当救护车开出看守所时,一辆停在看守所旁边小巷里的白色面包车悄然跟了上去。黑夜中,无人的街道上,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快速驶过。在一个十字路口处,白色面包车突然提速超过了救护车,插到了救护车的前面又猛的刹住了车。正在高速行驶中的救护车躲闪不及,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重重的撞到了面包车的尾部。面包车的副驾驶门打开了,季天雄拎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5连发猎枪跳下车来,快步跑到了救护车的车尾,拉开了后门,举枪对准了车里的人大吼道:“都不准动!”刚刚还在嚎叫翻滚的吴君强像变了个人一样,立马恢复了正常,迅速从担架上起身,趁着其余的人愣住的时候,跳下了救护车。张所反应了过来,刚要站起来追出救护车,季天雄毫不犹豫的冲他扣动了扳机,在子弹的巨大冲击力下,张所惨叫着,身体向后飞了出去,摔到了救护车车厢内尽头的一堆医疗设备上,又跌落到车底板上,再也没有了声息。吴君强站到季天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雄哥,把那俩也带上吧,有用。”季天雄打量了一下刘风和大刘,高声说道:“兄弟,带种吗?想回去接着吃牢饭还是跟我走?”大刘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还用说吗?咱跟着强哥走!”刘风没有答话,盯着季天雄和吴君强一言不发。
突如其来的这一切让刘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而且他也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白的是,现在他面临的是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如果他选择留下,回去后依旧是故意伤害罪所带给他的数年刑期和刑满释放后的惨淡人生,这对他来说真的是生不如死。如果他选择跟这些人走,这又会违背了他自己的道德观,毕竟他一直以来还是认为自己是这个社会光明一面中的一份子,从小到大受到的家庭和学校的教育都不允许他这样做。然而,在刘风的内心深处,一种长久被压抑着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那是对世俗约束的叛逆和对自由冒险生活的向往。当初他申请移民加拿大的时候,就有这种欲望的推动作用,而现在一个比移民加拿大更为刺激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刘风心里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起来。
这时,大刘推了刘风一把说道:“你小子不是挺有种的吗?怎么?怂了?”原本还在思考着的刘风听了这话,瞪了一眼大刘,不再犹豫,跳下了救护车,脱下身上的橙马甲,扬手扔到了半空中,林月写给他的信从马甲的口袋里滑了出来,随着马甲的飘落,被一阵寒风吹到了黑夜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