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岛开往北京的火车总会途径济南,在这座省城停留比较长的时间后再北上。火车到达济南时,往往已经是深夜,大批的乘客会在这里上下这趟火车。火车停靠时,刘风和战东都没有睡着,他俩索性爬下铺位,坐到了车窗旁的折叠凳上,观望着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很快,一批新的乘客涌进了他们的这节车厢,每个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狭窄的过道里尽可能的快速挪动着,寻找着行李架上残留的一点空位,争先恐后的把行李往空隙里塞进去。
一个穿着陆军军装的士兵来到刘风的身旁,把手里的行李包举过了头顶,用力扔到了行李架上。突然,从他身后的中铺上伸出一只脚来,踹到了他的后背上,“喂,当兵的,长眼了吗?谁叫你把行李放这儿的”,话音未落,一个留着长发的小青年把脑袋探了出来。士兵被踹懵了,他转回头看着踹他的人问道:“咋啦?”小青年冲行李架上一歪脑袋说道:“你的包他妈的压着我的包了,我的包里有怕碎的东西,压坏了你赔得起吗?”士兵的脸涨红起来:“那你说就得了呗,干嘛踢我?”小青年一歪身从中铺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士兵的衣领道:“嘿,压了我的包你还来劲了,老子就踢你了,怎么着?老子还要再教训教训你呢!”这时,从另外一个中铺上探出一只胳膊拉住了小青年的肩头,一个女孩探出头来说道:“好啦,好啦,你别闹了,大半夜的别吵着人家休息。”小青年这才放开了士兵的衣领,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子道:“当兵的,招子放亮点!”说完嘴里骂骂咧咧的又爬回了他的铺位。一直在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刘风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把自己的包拽了下来,腾出了一个空位对士兵说道:“哥们,你的包放这儿吧。”说着把自己的包塞到了下铺的床板下面,然后瞪了一眼斜躺在中铺上的那个小青年,坐回了窗边的折叠凳上。士兵忙对他连声道谢,把自己的包挪到了空位里,脱下鞋,麻利的爬到了上铺倒头睡去。战东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刘风的脚,低声说道:“你可别惹事啊,那小子不像好人。”刘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头继续望着窗外的站台。
过了一会儿,火车又慢慢开动起来。刘风和战东终于有点熬不住了,分别躺到了自己的铺位上酣睡起来。像往常一样,在晃动的火车上,刘风总也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混到了天亮,他闻到了一股香味,睁眼就着射进车厢里的晨光,正看到那小青年和女孩坐在车窗旁的折叠凳上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一只烧鸡。刘风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穿上鞋起身站到了小青年的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哥们,这是我的座位,你让一下。”小青年愣了一下,仰头斜眼看着刘风说道:“这是公用的座儿,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刘风打了个哈欠说道:“昨晚我坐这儿来着,这就是我的座儿。麻溜儿的赶紧让开。”说话间,他瞪大了眼睛,挑衅的看着小青年。小青年意识到刘风是在故意找茬,腾的站了起来,和刘风对视着,一只手慢慢撩开了外套的下摆,露出了斜插在腰带上的一把短刀。刘风扫了一眼那把短刀,做工精致的刀把看上去像一件工艺品,他的嘴角撇了一下,继续和小青年对峙着。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带着山东口音的低吼:“行啦!”刘风循声望去,隔壁下铺上坐着三男一女,其中一个黑黑的大汉正望着他俩说道:“都别闹了!”小青年看了那大汉一眼,悻悻的坐回到折叠凳上。大汉冲刘风一招手道:“兄弟,上俺们这边坐。”刘风又瞪了一眼小青年后,转身坐到了大汉的身旁。大汉瞅着他一笑道:“小哥,火气还挺大啊。”刘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头顶道:“您也是山东的?”大汉道:“高密的,你是青岛的吧?”刘风道:“您是怎么知道的?”大汉又是一笑,指着刘风剃的板寸发型道:“你这发型不就是青岛小哥头嘛!看你这做派就更是啦。”,他伸出了粗大的手掌继续说道:“来,认识一下,俺叫高德福。”刘风握了握他的手道:“我叫刘风。”高德福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风道:“你这是去北京上学?”刘风摇头道:“不,我和哥们一起到北京坐飞机出国去加拿大。”“噢,出国啊,厉害!”高德福看了看他身边的同伴,冲刘风竖起了大拇指。刘风忙摇手道:“没有啊!”高德福继续说道:“咱家里不是挺好的嘛?为啥要出国?”刘风想了想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出去见见世面。国内太憋屈,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如有关系门路的,我想换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地方。”高德福重重的拍了一下刘风的肩膀道:“中,好一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北京国际机场里,托运好行李后的刘风和战东百无聊赖的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流。战东对刘风说道:“我说,你这脾气该改改了,刚才在火车上的那小子要是真掏出刀来咋整?”刘风道:“我就看不惯那小子欺负人。就他那胆儿?他敢用刀子吗?你别看他带把刀,他那叫装B。”战东叹口气道:“咱们到加拿大可不比在家里,那是人家的地界儿,你最好收敛点。”刘风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看着机场里的光景。突然他用胳膊肘顶了战东一下道:“嘿,看,那边有一美女。”说着,他冲不远处的商务舱登机手续柜台努了努嘴。战东顺着他努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位穿着红色风衣的短发女孩正在办手续。女孩的年纪不大,不施粉黛的脸上冷若冰霜,虽是美女,但是却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战东看得有点痴了,喃喃的说道:“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这棵好白菜将来会被哪头猪给拱了。”刘风笑道:“你这心也操的够远的,当风景看看就得了。这妞儿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估计你这头猪是没戏了。”战东推了刘风一把道:“去你的,你咋知道她是富二代官二代?”刘风冲那女孩一扬下巴道:“你看这满机场的人,有哪个敢穿这么大红的衣服,那种颜色的衣服不是一般百姓的气场能撑得起来的。而且你没看到她坐的是商务舱吗?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自己哪会有那么多钱?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的气质,那是骨子里带着,从小养出来的,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的孩子不会有那种底蕴。”战东无奈的说道:“好吧。”
在飞机起飞前大约两个小时的时候,刘风和战东过了安检,来到了飞往温哥华的登机口。出乎他俩意料的是,在登机口处又一次看到了那位美女,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杂志。战东兴奋的捅了捅刘风道:“哥们,这妞儿跟咱们一趟飞机,也是去加拿大的!”刘风点了点头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看来还真有缘分哈。不过呢,千年的那是王八,你要想跟她共枕眠,你得先当王八。我看呢,还是到此为止吧。”说到这里,刘风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被他的笑声所吸引,那女孩抬头向他们这边望过来,冷冷的看了他俩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翻看手里的杂志。在和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刘风的心里一颤,他不禁又多看了那女孩两眼,这才和战东一起坐到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登机。然而,他却再也不能保持淡定,百无聊赖中逡巡四周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扫过那个女孩,但是却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太久,马上又望向别处,如此反复多次,直到召唤人们登机的广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