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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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的松树蕈

(2019-10-04 15:12:43) 下一个

                                     

       我上小学的时候,父母亲都无工作,家中经济甚为拮据,日常开销靠变卖为生,所以平日很少能吃到鱼肉葷腥,但有一样美味却总能吃到,那就是松树蕈。每当春暖花开之日,一场雨后,又恰巧遇到星期天,对门的周师母就会带上我与母亲一起去山上采摘松树蕈。周师母自幼生长在山里,后来嫁到城里,与我家是对门乡邻,所以时常往来。她从小就常去山上采摘蕈,所以能辨认出那种蕈有毒,那种无毒。每逢去采蕈的日子,我不用母亲叫就自己醒了早早的起床 ,洗潄好后母亲就会给我一些零钱叫我去买一付大饼油条,她自己还是吃粥。出于孝心,我要分一半给母亲,但她却一定要我一个人吃,实在却不过我的孝心,才扯半段油条。我们家住的地方上山很近,蕈生长的地方也不太高,到山上时往往太阳刚刚升起,青草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闪烁着五彩晶莹的光茫。开始时我母亲也不认识那种蕈才能吃,周师母就带我们一起找。我们这山上长得最好的蕈是在松树树根周围,周边都是清洁的草地,凡是无毒的蕈,外形可实在不敢恭维,青霉绿烂,一点不鲜艳。而有毒的蕈则往往长在潮湿的肮脏处,颜色鲜艳,蕈身上还有疙瘩、斑点。虽然听周师母讲得头头是道,可实际上对于我们没有经騐之人真的实在难以区别,往往采了不少有毒的在里面,所以回来后周师母一定要把我们采的松树蕈仔细检查一遍才放心。有时见我们采得少,她就会把她篮子内的分一点我们。母亲把采来的蕈先把里面夹着的泥土清除,褪去外面的一层膜,尔后洗一下,用开水泡一 次,再用清水先浄,沥干水后,就把它们放入熬得很热的菜油里面,加上酒、葱、姜、糖和酱油等佐料,这样又香又鲜的蕈油就熬好了,那熬煮时发出的香味及味道的鲜糯几十年后还不能忘怀。因全是用油煮的,所以可以放多天不坏,一般不舍得光吃蕈,而是用它烧豆腐,又好吃又价廉。有时吃面,除了放上青菜外 ,母亲还会给我浇上一匙蕈油,那蕈油面的味道比起面馆里的什么鱼面肉面来也毫不逊色。后来我父母相继都找到了工作,家中经济状况也大为改善,于是就很少再去山上采摘蕈了,更主要的是周师母也过世了。说起这位好心的周师母,我时常怀着感恩的心情回想起她来,我印象中的她,个子不太高,长得清清秀秀的,穿的衣服虽然质地不好,但按我母亲的说法是总穿戴得骨棱棱的,异常齐整。她的丈夫就在我就读的小学里教书,夫妇俩很恩爱,有两个女儿,可惜她丈夫年纪不到三十岁就因病过世。她文化水平不高,平日就靠做点女红,艰难地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在大女儿十六岁上就把她送去纱厂做工,但她又很要面子,从不向人说起女儿在纱厂做工,每次女儿回家,她总会帮女儿把衣服上和头发里沾上的细纱头揀得干干净净,因此周围邻居有的还只当她女儿也在上中学。

       在我们家乡,松树蕈开始并不怎么出名,市场上也很少有得卖。因家乡那个山本就不大,而能生长蕈特别是适宜长松树蕈的环境就更少,生长蕈的季节又多在春夏之交,没有雨水还长不了,所以产量很少,即使有得卖,一般人还怕买到有毒的。以前亦曾发生过吃了毒蕈中毒的事件,那时候我们家乡的医院还没有血液透析,往往不及抢救就死亡。近十多年来,随着旅游的兴起,在有关媒体的炒作下,平常难登大雅之堂的本山松树蕈也今非昔比,大出风头,声价百倍增长,每斤居然要卖到六十元一斤(据说现在卖到百元以上了)。家乡的面馆也以本山松树蕈油面招徕顾客,我回国时也禁不起诱惑,去尝试了一下所谓正宗的本山松树蕈油面,其价格甚是不菲,然而品尝下来却令我大失所望。有位家在林场的朋友告诉我,说现在面馆里卖的所谓本山松树蕈都是用宜兴来的蕈冒名的,他说我们那山就是整座山都长满了蕈也满足不了这么多吃蕈油面的食客之需。我不得不佩服家乡那些商家的聪明才智了。

       我母亲晚年常回忆起当年去山上采摘本山松树蕈的情景,也常怀着感激的心情谈起周师母,还一直想联系她女儿,但因近几十年故乡的面貌大改,也无从打听起,当年那美好的形象也只能永远定格在回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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