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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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孙清芸 (九)

(2017-08-22 08:59:10) 下一个


我的母亲孙清芸


 


(九)管制分子的生活(4),被驱赶回原籍


1963年时,成都的生活开始逐渐恢复正常。中国当时的领导者吸取前几年头脑发热带来的教训,开始调整经济政策。在这一过程中,城镇出现了集市贸易,农民重新有了自留地,农村开始实行生产队核算体制。邓子恢主张建立严格的生产责任制,实行生产队包产,组包工,田间管理包到户[12]。邓小平提出了他那著名的“猫论”,主张采用实事求是的方法来发展生产 [13]。由于采取了合乎当时中国客观实际的经济政策,中国的农业生产很快就有了明显的起色,城市的供应逐渐丰富起来,城市中的老百姓很快就衣食无忧了。


1963年到66年的四年,在我的记忆中,是成都市在改革开放前最好的四年。三年饥荒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物资供应丰富,前两年极为短缺的猪肉甚至到了降价促销的地步,街头卖的盐茶鸡蛋仅买六分钱一个。人们安居乐业,努力工作和学习,社会稳定。这时候,哥哥和我已经上中学了,哥哥上的是文武路上的二十六中,我则在马镇街上的成都五中读书。成都五中原名四川省立列五中学,为辛亥革命志士、曾任蜀军政府都督的张培爵(字列五)所创建。


1964年的时候,父亲从康定调回到成都,在位于南郊武侯祠对面的省交通厅公路工程局担任工程科科长,负责全省的公路工程的施工技术管理。同年,他还被增补为四川省政协委员。这在当时不断强化阶级斗争的大形势中,父亲这时的际遇似乎有点特别。记得他拿着增补省政协委员的信给我们看时说:“今天我收到一封极其意外的信,要我当政协委员,根本想不到,你们妈妈的情况他们不会不知道的。”


政协委员和我们关系不大,但全家团聚却是大喜事。我们全家五个成员,一直聚少离多,其间父亲长年在外为四川边远地区的公路施工奔忙,母亲又被遣送乡下两年多,以至于十来年间,我家一直没有“全家福”照片。直到这一年,我家迎来了团聚,家中气氛一下热闹起来,母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母亲走路似乎也比平时精神些。但是,母亲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她的笑容很快就又变成了愁容,甚至是泪容。她突然被通知,要把她,一个管制着的地主分子,再次驱赶出成都,这次遣送的地方不再是成都郊区的农村,而是遣送回她的原籍。


我查遍了网络上有关成都市在文革前对五类分子的驱赶情况,想搞清楚当时这样做的背景和真实原因,均无功而返。但找到的一些资料表明,这种驱赶行动在当时的中国不是孤立的现象。如“六十年代初的北京,市长彭真和公安部长罗瑞卿决定把北京变成一座没有‘阶级敌人’的‘水晶城’,下令各单位和居委会把各种‘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清理出北京[14]。又如在重庆,当时在西南师范学院任教的吴宓先生在1964年10月24日的日记中记载:“中文系全体教职在文娱室聚聆苏鸿昌副书记讲说目前阶级斗争加严,教职员之家属及亲戚中,其本人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者,必须速即回乡,不能续留住学校内。此令立应遵行,云云”[15]。中国在这个时候已经进入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 [16],地主等管制分子是革命的敌人、社会的渣滓、城市的累赘,故务必去之而后快。


面对这样的驱除令,父亲和母亲无计可施。母亲向居住在梓潼街42号的叶妈妈哭述,叶伯伯是父亲的中学、大学同学,后来又是交通厅的同事,再后来是邻居,再再后来他们的女儿成为了我的妻子,此是后话。叶妈妈建议我父亲去找交通厅的领导,以高级知识分子的身份请求豁免。但父亲终认为此事涉及政治大形势,不愿意给自己的领导出难题,终未去求情。


母亲只好抛子别夫,含泪再次离开。此时,母亲的老家广汉乡下早已无人,母亲的姐姐和哥哥,我的大嬢嬢和舅舅,当时均在广汉城内居住,工作。于是,母亲去到广汉城内的大嬢嬢处。大嬢嬢此时已经寡居,带着她的四个孩子,居住在广汉城西侧的内西顺城街。她的丈夫,我的大姨父,已在1961年饥荒年间得病去世。1960年代的内西顺城街地处广汉城边,大嬢嬢家附近已是农村,一畦畦的菜地紧邻着一片片低矮的民房。
被赶回广汉原籍时的母亲
 

母亲在离大嬢嬢家不远处的菜地中,觅得一间孤零零的房子,住了下来。我们兄弟三人经常轮流前去看望妈妈,顺便把父亲给她的生活费按月带去。记得是1965年的某一天,我去给母亲送钱,父亲给我的是30元,父亲叮嘱,25元是母亲的生活费,还有5元是你来回的路费。我去时,母亲引着我去了她居住的菜地小屋。小屋系瓦屋,呈长方形,有近十个平方米。屋内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屋外有一煤灶、一水缸。母亲自己开伙,有时也在她姐姐处吃饭。我吃惊地发现,母亲抽烟了,桌子上摆着烟灰缸,旁边放着一盒打开的香烟。看着神情落寞的母亲,看着她孤零零的生活状态,看着从不抽烟的母亲开始用烟草刺激自己,我当时的心情坏极了,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我感觉,母亲在当时已经心灰意冷,她的精神状态甚至不如在天回镇农村独居劳动的时候,也不如在街道上被管制劳动的时候。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情,反而安慰我,要我好好学习,母亲说:“你要初中毕业了,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上个好高中”。临别时,母亲要我把剩余的钱全给她,她抽烟需要钱,大嬢嬢家穷,她也要贴补。我只留下回程坐火车的钱,其余的全给了母亲。下一个月,父亲把给母亲的生活费变成了30元。


母亲消沉的内心,从她与我们的言谈中可以窥知一二。记得有一次,母亲对我们说,我给你们出个谜语,你们来猜猜。我们喜欢猜谜语,就高兴地听着。母亲说,这谜语是打一物:“忆往昔绿叶婆娑,看今朝青少黄多,往事休提起,一提起泪满江河”。我们一下有点发蒙,不知是何物,母亲好一阵才凄然地笑笑说,“这是撑船艄公用的竹竿”,我们才恍然大悟。


我不清楚母亲在广汉具体是怎么生活的,是否也要参加当地的劳役,是否也要按时到当地派出所去听训话。我不知道母亲是怎样在这孤零零的菜地房子里度过漫漫长夜的,当她想念她的丈夫,想念她的三个儿子时,她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我知道,这次母亲被遣送回原籍,远不如上次被遣送到天回镇乡下自由,母亲没有回成都一次。


但支撑母亲挺住的精神力量是她的家庭,是丈夫的关爱和三个儿子对她的依恋。父亲虽然不能去广汉看望她,但每月都给她写信,信不邮寄,由我们带去;母亲的回信也不邮寄,由我们带回。记得父亲当时专门对我们说过:“你们妈妈是那种身份,但她依然是你们的妈妈,是我们这个家的核心”。我们三兄弟开始长大了,逐渐懂事了,品格端正,身体健康,学习都很好,成绩常常在班里名列前茅。这使得身处逆境的母亲感到高兴,在忍辱负重的默默坚持中,她开始看到了她的回报。


大概过了半年多,父亲终于还是去找了交通厅的领导,讲述他工作繁重,经常出差,无暇照顾家中的三个孩子,而三个孩子正是逐渐成长的年龄,希望让妻子回来,就地改造。交通厅的领导,包括几个厅长,无论是老红军出身的还是三八式干部,都还是通情达理之人。最终,还是交通厅出面活动,几经周折,我的母亲获得了赦免,母亲于65年底返回了成都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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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文H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reemanli01' 的评论 : 你善于对一件事情进行深入思考和梳理。 的确,在皇权至上的农耕社会,恩赐文化浸入到老百姓的思维深处,甚至表达为一种文化基因。 这种文化需要圣君,伟大领袖来顶礼膜拜,至今也是如此。 比较乐观的看法是,让社会发展来解决这个问题,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你我是看不到的,但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应该为此作出我们的努力,虽然,我们的努力很微不足道。
freemanli0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泽文H' 的评论 :
祝福你心安,意定,神闲,享受生活(enjoy your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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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兄吉言,会的。
我有一次真的查过那个Enjoy. 词根,En- 意思是 “to cause (a person or thing) to be in” the place, condition, or state named by the stem;
然后我意识到这个enjoy是个主动的过程,是自己创造快乐的生活,而不是被动的接受别人赐给你的joy(又自然联想到党文化、恩赐文化,那种心理认为happy要靠一个外部的非人的东西来恩赐。一种被动接受的文化心理。如果一个人胆敢主动追求幸福,就会被深挖狠批,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下来。扼杀了个人的权利感,扼杀了个人的创造性。这大概也和巨婴国有内在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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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欲小欲,我当时发的时候估计到可能是词义的使用上会有不同的角度。我是从孔子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角度说,意思是,这些基本的生理生存需求,是根深蒂固的,类似原子核,很坚硬,社会上的绝大部分人为此会放弃其他的需求。但这确实并非高等需求。礼记大概也是从社会学、客观观察的角度来描述这些事情,这我应该事先说明。

泽文H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reemanli01' 的评论 : 祝福你心安,意定,神闲,享受生活(enjoy your life)。

依我看,在一定的社会里面,制度建设是最重要的。至于政治家(或者政客)们的人性和社会理想, 咱们用不着去操心。他们胸中的那些意气,抱负,雄心壮志,指点江山,好也罢, 歹也罢, 咱们管得着吗? 我们能够做的是为制度建设摇旗呐喊,只要有健全的社会制度制约着,就出不了祸国殃民的大事,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 我等老百姓也才可以安生立命。

在一定社会制度中,人享有自己的自由, 尊严,权利。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基本需求,当然也是温饱,安全之上的需求。应该是所有物质欲望之上的精神需求,或者叫精神欲望吧, 此是大欲。有此方能有你的饮食男女,琴棋书画,茶酒诗友。
freemanli0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泽文H' 的评论 :
对,我也确实没有想用个人的karma去理解国家的事情。我其实是想自己理解一种“安心”的生活方式。我说得karma,也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得,意思是,或许因为我个人过去生世的一些理解误区,对人对己都不够和煦之气,按佛法的说法,轮回的过程有些事情会返回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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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有些快明白了,但是又觉得心底还没有完全透彻。想探讨一种心安的生活方式和理解。
按说政治家的社会理想就是应该是满足个体的、家庭的生活理想,不应该是在人性之外又有一个另外的社会理想。
而个体的生活理想,如果把修身理解成修养,修养又以养为根本目的,那么养生,养育,等等就是满足人的需求。
修养而不是放养(呵呵),大概是强调科学地、有计划地,满足人的需求、欲望。古人不知道科学这个词,就用天理,其实也还是要用合乎生理、心理、经济、物理规律的方式来满足、调节人的各种欲望。人的需求,有大欲和小欲,大欲是饮食男女,小欲是琴棋书画,社会朋友交往,这有点类似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对自由自主的渴望不知道算是大欲还是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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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如果上面说的是对的,那么事情到此为止,还是简单的。社会生活就是发现更好的、有效的、合乎人的当下情况的方法来满足人的各种需求。
但是为什么好像是要出事呢,又革命了,又战争了,又文革了,又折腾了。不能安生了?

然后,即使别人不安生,领袖不安生,我自己能不能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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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觉得我们必须平视。即使能力有差别,但是我们都有平等的、用心独立思考的权利,用行动滋养、养护、愉悦自己的权利。即使领袖不安生,我们还是有权利安生。
泽文H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reemanli01' 的评论 : 你总结得好!从小家生活的质量来看一个影响天下的大人物的内心,从其个人的心理素质来看领袖人物的执政功过,实在是一个很独特的视角。而且,这样看, 是平视,是理性,是抓住人性本质来理解,而不是匍匐在地的伟人崇拜和立场偏颇的强词夺理。 的确,“只有注重自己家庭幸福的人,才会重视社会上别人的家庭幸福”; 只有感受了家庭温情的人,才能把温情广施人间。 医国者必首先医己,这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本意。

但是, 中国革命自有它发生的逻辑;中国的革命者们, 自有他们的思维定式。 对上面所讨论的国学经典,他们往往是不屑一顾的。 所以, 仅仅从逻辑思考的角度, 或者用枯禅的karma,是不太能把整个中国近代发生的事情观照清楚的。黄仁宇所主张的大历史描述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新的视角。当代一些关于中国发展教训的反思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我们自己。这是我的一些浅见, 也是门外汉之见, 尽可讨论之。
freemanli0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泽文H' 的评论 :

谢谢泽文,这篇差不多都忘了,又重新拿来读。
我今天一天(其实很长时间了)也还是想体会邓的特殊之处。能想到的是,他的心很定。不急不躁但是效率非常高。但他的心到底定在什么地方,如何表现?一时还是没理解。

我是想,比如对比邓小平和毛泽东,其手腕都很厉害,但是毛泽东最后变成为革命而革命,说得不好听一点,真的已经到了虚无主义“玩的就是心跳”,“过把瘾就死”的地步。

前一段时间觉得邓好像是实践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过程。
觉得只有注重自己家庭幸福的人,才会重视社会上别人的家庭幸福。像老毛根本不认为家庭生活重要的,那么打烂别人的家庭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了。就社会理想来说,毛和邓的差别似乎是,以不断革命(折腾、斗争)为社会理想,还是以百姓家庭安居乐业为社会理想。

今天google修齐治平,第一次意识到修是指修养,然后意识到以前理解的误区(可能是很多人理解的误区),修养身心,以前只强调了修---修理,而根本忽视了养--滋养。我所接受的根本道理是佛法,但是我多少有点枯禅的味道,大概和这个理解上的误差关系极大。

修养,现在看来,修是为了养,滋养身心,了解人之身心需求。否则,修来修去难道只是为了折腾自己?但是在道学家或群众盲目运动中,修就是修理人,整人。养,根本就没考虑,或者也不知道怎么养。

现在回味,像你父亲当年能提点一句“以后到大学教书”,这也都属于养,一个信息能把沙子变成cpu,我的父亲就做不到,这只是说一下现象(也是我枯禅的karma)。你的父母确实是以养育为中心,后代身上修养自然呈现。

泽文H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reemanli01' 的评论 : 邓小平,他的人生目的是什么,其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话题比较大,似乎不是我这种人能够给出答案的,我这里只能勉强说几句。作为政治家,他自然有所谓政治抱负,为了这个,他为人行事就有他的规矩和准则。 不妨去看看苏轼的《留侯论》, 其开篇第一段就有点这个意思, 我摘录如下:“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freemanli0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泽文H' 的评论 :
同意“邓小平是个政治家, 胸中极有韬略。”
我试图理解、体会的是,胸中那些韬略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的所有做法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他的人生究竟为了什么?很多别人心中也有计谋,也自以为聪明,但是和邓似乎不一样。
泽文H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reemanli01' 的评论 : 我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在1949年后养成了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的习惯, 在1965年阶级斗争如火如荼的年代,他没有胆量去挑战当年的形势。 邓小平是个政治家, 胸中极有韬略。政治家做事,做人,说话,有策略,有计谋,有厚黑。 你看看邓的信中的语言,他是在与毛泽东, 汪东兴等玩把戏呢。他也有这个资本玩把戏, 我的父亲没有这个资本。 不知这样解释能理顺你的思想么?
freemanli01 回复 悄悄话 有个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是最好,思想、心理都是不能理顺,大家能否借您的故事和宝地探讨一下,这一段故事,其实很有代表性,我的家庭也是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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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妈妈建议我父亲去找交通厅的领导,以高级知识分子的身份请求豁免。但父亲终认为此事涉及政治大形势,不愿意给自己的领导出难题,终未去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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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邓小平的经历,如下:------------
邓小平写给汪东兴的信:

东兴同志,好久没写信了。由于主席的关怀和你的帮助,我的两个最小的孩子毛毛和飞飞上大学的事已经解决了,毛毛进南昌医科大学,飞飞进南昌理工科大学,学无线电专业,学校选拔通知二十天前就收到了……两个孩子得到这样的照顾,我们只能对主席和党表示由衷的感激!我们的情形一切照旧,不过我的继母三天后就要去天津帮助我的妹妹生产和带小孩,她七十几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几年来,在我们家里很劳累,所以我们劝她去天津住一时期。她走后,两个孩子上学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卓琳,照护一个残废大儿子,因此,我暂不能去工厂劳动,必得在家做事(卓琳身体也不好)。我们想请一个人做做饭,特别帮助照顾残疾人,已向领导提出。据说找人不易,工资较高(三十元以上),且看找的结果如何。没有别的,就怕我和卓琳万一有一个人生病就难办了。我的大儿子邓朴方接过来近一年了。一年来的观察,他的腰身以下虽然完全没有知觉(大、小便也不自由),但机能似乎并未完全消失。据说,在医院诊断时也对此存疑,并曾有施行大手术、打开看看的拟议,后因送到救济院而未果。

我们总希望还能有一次医治的机会,如果有可能再送回医院治疗,或施行手术。对此,我实在不好意思向党提出请求。

至于我自己,我仍然静候主席的指示,使我能再做几年工作。在生活上,我希望能在北方了此余年,这里的夏天,对我们都太不习惯了……

“保证永不翻案”

我入党40多年来,由于资产阶级世界观没有得到改造,结果堕落成为党内最大的走资派。革命群众揭发的大量事实,使我能够重新拿着镜子来认识我自己的真正面貌。我完全辜负了党和毛主席长期以来对我的信任和期望。我以沉痛的心情回顾我的过去。我愿在我的余年中,悔过自新,重新做人,努力用毛泽东思想改造我的资产阶级世界观。对我这样的人,怎样处理都不过分。我保证永不翻案,绝不愿作一个死不悔改的走资派。
=================end =============

按说,以邓小平的资历,口称“在你东兴同志的帮助下”。。。
这,真是“干大事者不纠结吧”。。。

邓要是把自己气死了、憋死了,有好处么?
泽文H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注册很麻烦' 的评论 : 我再本文第二节有过解释,也可看参考文献6。
注册很麻烦 回复 悄悄话 不明白,你妈的地主成分是由于你爸家的土地造成的,而你爸却没事
傻猫儿 回复 悄悄话 但是,66年又要文革了。珍惜我不在发生什么事儿...
我胖我的 回复 悄悄话 心疼
我爱君羊 回复 悄悄话 感觉你父亲也挺不易的,始终不离不弃。
junyberry 回复 悄悄话 你好,五中校友!
流云朵朵 回复 悄悄话 谢天谢地,你爸爸终于有机会去跟领导疏通,你妈妈重新回到你们的身边,如果早点去说,老妈是不是少受那些煎熬?不过,这也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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