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卢西亚的早春之行（十三）科尔多瓦（4）基督教君主城堡

科尔多瓦（4）基督教君主城堡

从科尔多瓦的清真寺-大教堂西去约里许，有一座高墙深院的城堡，叫基督教君主城堡（Alcázar de los Reyes Cristianos，图1、2）。顾名思义，这是当年西班牙基督教王国的君主们的居所。

图1、2

科尔多瓦是公元1236年被基督教王国的军队收复的，领军的国王就是前面曾经提到过的卡斯蒂利亚国王费尔南多三世。城堡修建于君王们站稳脚跟之后。在1328年，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十一世(1311-1350)下令，正式开始修造这座城堡。值得一提的是，基督教君主并不是平地起高楼。在这之前，此处有穆斯林的后倭马亚王朝哈里发的城堡和王宫，而更早期则是西哥特王朝的城堡和罗马总督的府邸。因为年代久远，当年的城堡和府邸已经圮毁，但基础仍在，格局尚存。

 

阿方索十一世国王修建的城堡，仅占用了原摩尔穆斯林王宫的一部分。其余的部分，当年的费尔南多三世作为赏赐，分给了为光复之战出力的主教、贵族和军队首领。毕竟，国王只是一个总头目，出钱出力和流血牺牲得靠大家。因此，我们今天所见的基督教君主城堡，是当年摩尔君主城堡的缩小版。

城堡外观俊美，由高墙围护，绿树环绕，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下，远观近看俱佳。城墙显示出摩尔穆斯林特有的风格：细长的雉堞，披着尖形的四坡顶，密集排布在高墙上。这种典型的摩尔穆斯林建筑，如今成了现代西班牙的古城符号，在各处均可看见，无论是北边的古都托莱多，还是近邻的塞维利亚。当然，在摩尔人的老家、现今的摩洛哥王国，你也可以看见这种四坡顶雉堞的城墙。图3是我们前几年在摩洛哥旅游时拍摄的菲兹古城的城墙照片，二者一模一样，本属一家。

图3

走进城堡大门，迎面看见的是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十世（1221-1284)的塑像（图4）。此公是攻占科尔多瓦的卡斯蒂利亚国王费尔南多三世的长子，既然老子开疆扩土，估计儿子继位后，也曾经在此城堡居住过。据说，此公偃武修文，崇尚文化交流，喜欢吟诗作赋，还对星象学感兴趣，月球上一座环形山就以他的名字命名，当年就有“智者”的绰号。因此，此君王的塑像很特别：除了胸前的利剑，手上还抱着一本书。大概意指文武兼备，两手俱强，一副善于治国的模样。

图4

城堡里面的厅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建于十八世纪，但看起来颇新（图5、6），也许是近年来照原规制翻修所致。修旧如旧仍然是古建筑维护的最高境界，看来不是每处都能做到的。此厅叫“马赛克大厅”，因为墙上展示有不少古罗马时代保留下来的马赛克拼图画（图6、7）。

图5-7

这些画是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在科尔多瓦的科雷德拉广场（Plaza de la Corredera）的地下发掘出土的，极为珍贵。此广场位于古城另外一边，面积有六千多平方米，是安达卢西亚最大的城市广场，建于十七世纪，四围均是卡斯提利亚传统风格的四层楼建筑（图8）。在1950年代彻底翻修此广场时，发现了古罗马遗址，挖出不少价值连城的古物，包括一个公元三世纪的石棺。

图8

城堡里面的园林很有特色，带有明显的穆德哈尔Mudéjar风格（图9-13）。既有长条形规整的水池，又有精心修剪的松、柏、黄杨、橙树，还有以几何图形布置的花圃，高低有序，视野开阔，布局对称。这种建筑风格，我们在马拉加的市政厅前面的花园中、在塞维利亚王宫的园林里，都曾见识过。这是在原穆斯林园林艺术基础上，融合某些欧洲园林的建构元素，所形成的一种混合型的西班牙独有的园林艺术。

图9-13

既然是基督教君主城堡，在其园林中，就时常能看见君王们的雕塑（图14、15）。塑像年代久远，又无说明，故不知是哪一代君王。君王头戴王冠，面容沉静，在两旁的高树衬托下，显得并不高大。

图14、15

城堡里面还保留了一座很有穆斯林特色的庭园，称作“摩尔庭园”（图16）。园中遍植橙树，有小径穿过，直通两端的水池。庭园封闭，环境清寂，两面白壁内建有穆斯林格调的廊道，一面则是老墙，墙下开有马蹄形拱门。

图16

行走于城堡的庭园里，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有水声、鸟声、人声，交织入耳；有碧水、绿树、鲜花，映入眼帘。天高日晶，惠风和畅，心情闲适，坐于阳光之下，望着远处的古堡塔楼，看着近处的古人石雕，有进入历史的感觉。

的确，这里充满了历史。

在十五世纪后期，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伊莎贝拉女王与阿拉貢王国的斐迪南二世结为夫妻，夫妻店开张，西班牙开始了统一的最后进程，并进入到“二王共治”的时代。此君主城堡是二位国王经常居住的地方。注意，是两位国王。伊萨贝拉可以嫁人，可以当妻子，但不可以当国王后面的王后。

从1482年起，此城堡就成了二位国王谋划收复格拉纳达的军事总部，十年后，光复大业终于完成，西班牙从此统一在上帝和基督的旗帜下。而在公元1486年，就是在这里，在图17所示的塔楼（称“致敬塔楼”Tower of Homage）的礼拜堂里，二位国王第一次接见了前来游说的哥伦布，倾听这位航海探险家的宏伟而冒险的计划。这次接见和以后的多次探讨，最终导致了国王资助哥伦布，从而开启了人类的“大航海”时代，也开启了西班牙的“大国崛起”时代。为了纪念这个人类社会发展的里程碑，城堡花园中建有他们三人会见时的雕塑，图18。

图17、18

伊莎贝拉和斐迪南均是雄才大略的国王，却并不是宽容的君主。正是在居住于这座城堡期间，他们设置了天主教的宗教裁判所。城堡中的一座塔楼，即图19中右边的那座稍矮的塔楼，被用来存放宗教法庭的审判档案。该塔楼因此得名为宗教裁判楼（Tower of the inquisition）。在这里，西班牙当政者继承了中世纪的恶习，管制信仰，严控思想，打击异端。以信仰和思想入罪，制造了人世间数不清的冤假错案。据估计，在三个世纪期间，一共大约有十五万人因各种罪行被宗教法庭起诉，其中有三千至五千人被处决。

图19

历史已矣，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人类必须发展，时代总要进步。作为旅游者，置身花园，面对美景，心情却是轻松的。特别是当看见一个小姑娘，黄发碧眼，身穿安达卢西亚的长裙，在春风中跑来跑去，稚语声声，笑声朗朗（图20），不觉莞尔。

图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