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伴奏口琴曲: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时光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时光
他说他在那边不叫惜春了,叫小荒,荒凉的荒。他说他衣服有点儿单,感到冷,还想吃我烙的饼。然后我就醒了,大半夜的起来,给他烙了二十张饼,又拿了很多件衣服一起烧了,为他送行。
说到这儿她沉默了。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话筒,感到那沉默似黑洞,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道将我吞噬。它还像只风筝,线轴握在彼时的华姐手中,一直飞一直飞,飞了二十多载,飞进了不惑之年的我所在的时空,依然扶摇天际,色泽惊心动魄地鲜明。
记忆中,那个周末格外冷,雪没完没了地下,有如搓绵扯絮。那条返校的路也格外长,车在积雪的路面上开着,像小船,缓缓漂流在白色海面上,又仿佛漂行在无涯的时光里,无始无终。
是惜春开的车。母亲不放心,找了他送我。那还是我初次见他本人。二十五六的样子,瘦高个儿,脸棱角分明,皮肤小麦色。眼睛不大,但里面像榆荫下的深泉,蓄满了宁静的光。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偶尔微笑时,整个人仿佛从内部升起了一个太阳,照得四下都明晃晃。
车里没完没了放着《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和车外没完没了的大雪一样,弥漫着一股热烈的执着,让我仿佛淹没在一声声的倾诉里,心中热流翻涌。
我偷偷看他。他只是默默开车,侧影挺拔而坚定。他的目光温柔地望向远方,仿佛那雪雾深处藏着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好像很喜欢这首歌?
他嘴角弯起来,声音温暖低沉:这是你华姐最爱的歌。
原来如此。眼前浮现出华姐的样子:一头瀑布般的黑发,白皙得少有的皮肤,暗夜星光般的双眼,春花般温婉的笑容……那时两家来往还多,她常在电话里没完没了地和我聊惜春。而听到这名字我总想笑,不懂那么高大俊逸的小伙子,为什么取了个和《红楼梦》里的姑娘一样的名。
颠颠簸簸近两个钟头的路,我就在漫天洁白中一遍遍听这首歌,感觉那旋律中忧伤的火焰一点点烙上我心,刻下了不朽的印痕。
我永远也忘不了隔年冬天那个周末,当我背着书包,风尘仆仆地走进家中,母亲那句沉痛无比的话。
她说,惜春死了……
我的大脑瞬间停滞,血液和时间都不再奔流……
当晚我就从华姐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那个周末,她在学校宿舍等他开车来接。他说好了要来接她回家的,两个人还要一起去吃火锅。可是等来等去,一天都不见他的人影,打他手机也不回。看看天色将晚,她只好一个人回家,一路都想着见面时怎么责问。结果一进门她母亲就脸色惨白地拉住她,说华子,妈跟你说件事,你要挺住……原来他和同事去天津出差,归途中同事开车,他在副座上睡着了。同事开着开着走了神,发觉时,车子正向前方一辆大卡车的底盘冲去。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右侧还是一头扎进了卡车底,将正在沉睡的惜春活活挤死在副座上……她听了昏倒在地……
华姐的声音苍凉而遥远,仿佛所有生命的温度都随他而去了。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她每一夜都会梦见他。她说,他曾为两家人录了很多像,里面却唯独没有他自己,只有他的一些笑声,一些语音。她说,年三十的夜晚,离得很近的两家人一起过年,他喝醉了酒,她扶他先回家,他借着酒劲儿抱她,吻她,一声声喊她老婆……如果不出意外,那年秋天她大学一毕业,他们就会结婚。她会成为他的妻,和他生儿养女,过完这辈子。他却猝不及防地走了,甚至没能等到他最爱的春天莅临。
所有的人都去太平间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华姐没有进去。她一个人在太平间门外徘徊。她说,她不能看他支离破碎的样子。她要把那个完好鲜活的他永远留在记忆中。
而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也和他的名字,和那漫天飞雪,和那首老歌一样,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时时提醒我,人生苦短,世事无常,爱就深爱,不吝真心。
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是不是也一样没烦恼
像个孩子似的神情忘不掉
你的笑对我一生很重要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偶而是不是也感觉有些老
像个大人般的恋爱 有时心情糟
请你相信我在你身边别忘了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过得比我好
什么事都难不倒 所有快乐在你身边围绕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过得比我好
什么事都难不倒 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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