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帝国》里有个经典镜头: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巨大空间里,安置着无数盛满营养液的容器,里面躺着一个个赤裸的人,身上插满各种插头,双眼紧闭。这个所在就是matrix,即母体。它既是实体的存在,又是连接着无数人意识的网络,机器便以这种方式占领了人类的思维空间,用人的身体作为电池以维持自己的运行。
20年前的九月,当我背着行李一脸茫然地踏进昌平园200号,我便是那样一个沉睡的灵魂。我已在应试教育的母体里浸泡多年,浑浑噩噩任她驱策我的生命。我深谙一道几何题的六种解法,牢记无数历史事件的发生日期,我穿白衬衫,读《鲁迅全集》,热爱雷锋,相信共产主义,并且,从不质疑。
那一年我19岁。生命已非白纸,但上面不是我的笔迹。我仍在沉睡。
一、荒园
所以当我在北大报完到就被发配到昌平那一刻,我没做任何质疑,确切说,连潜意识里的抵触都没有。一向是班干部的我已习惯带头服从师长的命令。那一年由于历史原因,北大主校人满为患,校方不得已把我们这届文科生安顿在昌平园200号,一个昌平县城郊外的园子,形同孤岛,方圆几里庄稼环绕,仅一条细长的柏油路与外界相通。园内灌木丛生,除寥寥几栋建筑,还有个外景地,里面有片小树林,有座破房子,有条羊肠小道,常租给武侠剧组拍荒郊野外的戏。——我北大生涯的四分之一,即埋葬于此。
凡事总要等到时过境迁,人才能真正明白失去了什么。对我们而言,是整整一年北大精神的熏染,是无数醍醐灌顶的讲座,是铺天盖地的自由选择,小到走哪一条路,去哪一个食堂吃饭,上哪一座教学楼读书,出东西南北哪一个门。一年后归去,在相当长的时日里我都像刘姥姥一进大观园,或林黛玉初进荣国府,因缺乏归属感而莫名局促。
但凡事都不仅仅是月亮背面。六百号文科生本来要像水滴入海,消失于汪洋的深处,却因缘际会地聚成一个静静的池塘,彼此依存。那园子只有一扇门,一个食堂,一个澡堂,一座宿舍楼,两栋教学楼,横平竖直的几条路,无论去哪儿都别无他选。就在这胡同赶猪般的日子里,人们得以不断遇见,得以有了在燕园难以想象的高频率接触。
那是一个封闭的培养皿,每个人都同时是微生物和观察者,领略他人的光芒,致力于自身的蜕变。
在那园子小小的图书室里,我曾反反复复看到一些相同的,如饥似渴的脸,是那么美丽地沉浸和隔绝。书不多,但都无愧北大的名号,斗室之内,蚕贪婪地吞噬桑叶,等待化茧成蝶。深秋午后,柠檬色日光慵懒地照进来,为满室宁静蒙上醉人的光辉。在那光辉里人们仿佛有了某种温暖的渊源,对视,微笑,复又埋首书页间。灵魂追着相同的亮光跑,心有默契,超越语言。一年后我走进燕园的大图书馆,即便和人对面而坐也鲜少会有人抬头看,而大多时候,我们只有那一面之缘。
外在生活像个集中营,却意想不到地激发了内在的丰盛,借着书籍,也借着其他睿智的心灵。彻夜的清谈,自创的戏剧表演,跨系辩论比赛……人们以才智为薪柴,在荒园里燃起熊熊篝火以取暖。
某个春雨绵绵的日子,我走过开满丁香花的小径,在若隐若现的花香里,一些句子,一些旋律风一般吹来,于是就有了我的《五瓣丁香花》,以及很多寻找五瓣丁香花的身影。那首歌在校园歌手比赛中得了金奖,它见证了我策马扬鞭的年轻时代。
我还曾在一个平凡的日子路遇某女生,听到她正对同伴说:某某主义不过是愚民政策!……那一瞬间的震撼我至今记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哗哗碎裂,心智如石猴出世,以无比帅气的身姿从顽石的碎片中一跃而起——原来我们可以像这样,无视权威的框架,大胆怀疑一切!
就是在那与世隔绝之地,我们学会了独立思考,学会了享受寂寞,学会了在内心深处寻找终极的力量之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二、圣地
大二寒假,我在燕园逗留多日,迟迟没有回家。宿舍楼基本空了,白天鸦雀无声,晚上黑灯瞎火,人在楼道里哼个歌儿都有回音。那年冬天雪一直下,灰灰的老楼在白雪中两两相望,象满园执杖伫立的老者。所有的树都被风掠去最后的枯叶。几只找不到食的乌鸦嘎嘎叫着从一棵树飞到另外一棵,衬得偌大的燕园越发死寂,仿佛已失去生命体征,只余一具空壳。
而平时,绝不是这样。
平时我总嫌园子里人太多,太聒噪,赶上饭点儿或下课时间尤其如此,好像所有的北大人那会儿都在去往宿舍或食堂的路上,所有的路上都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谈笑声,勺子撞击饭盆声,自行车刺耳的铃铛声,叫人头晕脑胀。好容易都各回各屋了,楼下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多半是男生在窗根儿下呼唤女友,撒贝宁就曾是其中主力。
这落差让我意识到,北大不在于建筑,不在于未名湖,博雅塔,甚至不在于有多少位大师,而在于那些心中有梦,眼中有光,生命中有无限可能的莘莘学子。
所以人都归来的时候,我由衷欢喜。我又可以湮没在意气风发的人堆里,又可以和很多人一起,伸着脖子在三角地布告栏前看各种消息,又可以跟圈里人一起散步、清谈,足迹遍布未名前湖,未名后湖,那园子的角角落落,每一个曲径通幽之所。
相比上枯燥的法律大课,我更热衷于听讲座。讲座几乎天天有,有时一晚有好几个,用那句时髦的广告词来形容就是:必有一款适合你。
讲座是北大精神的集散地,新思潮都从那里流出。当时听过无数名人讲座,除本校教授和大师外,周国平和毕淑敏是我至今记忆犹新的两位。前者是我和师妹一同乘车接到北大的,接来后发现讲座现场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连窗台都坐满了人,周国平本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挤了进去,我则连门窗都近身不得,不得已,另辟蹊径,拉着周夫人踏雪去我宿舍闲谈至讲座结束,倒是听了不少周国平逸闻。后者是我喜欢的女性类型,健康,朴素,开朗。答疑时一女生咄咄逼人地问: 你在书中号称素面朝天,今晚为啥涂口红?!毕淑敏闻言错愕:你怎知我涂口红?没有呀?边说边使劲儿用手搓嘴唇,然后把手指伸给众人看。全场大笑,鼓掌。原来人家军人出身,血氧含量非常之高,以至唇不涂而红,哪是我等文弱书生可比。
在燕园,我见过碧云天,黄叶地,见过无穷碧的莲叶,别样红的荷花,见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见过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老夫聊发少年狂,见过年轻人骑车撞倒白发老者,而对方是国宝级大师,见过未名湖整修时赤裸丑陋的湖底,从此明白所有传奇都有不那么诗意的一面……
最重要的,在老讲堂拆除前,我在里面看最后一场电影时,邂逅了我老公。此人文理兼通,阅读无数,至今在饭桌上和我以《红楼梦》、《围城》的台词互掐,是我此生最强大的soul mate。
北大给了我毕业证,给了我灵魂,连老公都给我预备下了,要不校园歌手许秋汉说它是圣地呢!
三、风入松
人,诗意地栖居。
这是海德格尔的箴言,以笔酣墨饱的毛笔字写于风入松走廊上方。风入松是家书店,位于北大南门东侧资源西楼的地下室内,经营者系北大哲学系教授。它开张于我回归燕园那年,与附近的国林风和万圣书园鼎足而立,成为当时的海淀文化书店三杰。书店内设木椅和茶座,不时邀文化名人来与读者座谈。有次我正在茶座读书,被记者拍了张捧书微笑的照片,照片中的我一袭藏蓝外套,围脖鲜红如火,长发披肩,眼神清亮,还有着呼之欲出的青春。
那是大学四年我光顾最多的书店。没课了,心烦了,无所事事了,我都在那儿,猫在犄角旮旯儿里,一本接一本读书。是谁说的,书非借不能读。我有个劣根性,就是一旦买了书,多半会束之高阁,因为总觉前面有无限光阴可用来阅读,大可不必眼下。这种事次数多了,人就臻于保守,宁可驻扎在书店里看书。文学,艺术,油画,哲学,摄影,建筑,无所不染指,仿佛蚂蚁啃骨头,抬眼,永远是令人敬畏的庞然大物。在这种威压之下,人日益看清自己的边界,也就日趋低调、谦卑。
北大是这样一个地方:你没钱不会被人看不起,但胸无点墨一定会被看不起。在北大精神里,读书和思考就如穿衣吃饭,是活着的必须。在这种文化氛围里,不管你是何等样人,毕业出炉时,都必然已被读书的洪流卷裹着向前,进化为以读书为荣为乐者。
所以风入松里永远坐满低头苦读的北大人。各占一隅,互不相扰。店员也颇有大家风范,绝不白眼相向或甚至驱逐。晚间九点,书店打烊,北大学子三三两两走出地下室,有如自习室晚归。在他们身后,高悬着海德格尔的箴言——人,诗意地栖居。
在无数次观照后,这话已成我的座右铭。20年来不管置身何种处境,我都时时提醒自己:活着,要诗意!
可惜的是,因电子书籍和网上书店的冲击,风入松已于2011年歇业。2011年后的学弟学妹们再无缘走下一段幽暗的楼梯,默默仰望那句箴言,再无缘以书店为自习室,周遭好书云集,智慧如氧气拂面。
四、王小波
1997年一个春天的黄昏,我站在海淀剧院前的过街天桥上,独自凭栏,到月上中天。
那一天王小波去世了,那个高高大大,其貌不扬,嬉笑怒骂的理科生作家。享年四十五岁。得知消息后我绕着未名湖一圈圈行走,走过长发的女生,白发的先生,如烟的柳丝。春天来了,冰雪消融,莺飞草长,可是王小波走了,走在一年中最美的时分。我曾以为他会一直写下去,以笔为剑,刺破这世代所有的荒谬与黑暗。但是他没有。那头脑中一切的有趣一切的思辨,一切的自由和人道主义精神,都从此化为云烟。
那一晚我都在苦思冥想:为什么走的人是王小波?为什么英年早逝的总是最有力量的头脑?曹雪芹已让我扼腕多年,为他带到另外一个世界的精彩,为高鹗泥塑木胎味同嚼蜡的续。王小波的《黑铁时代》尚在雏形中,无数时弊还有待他的品评,他却毫无征兆地走了,走在创作力的巅峰。
在北大,人人都爱王小波,一如爱自己的梦想和理念。陌生人可以因谈王小波而成挚友,因为他是个符号,代表了一种价值取向,一种精神层面,让同类在短时间内认出彼此。20年来,他的《沉默的大多数》随我漂洋过海,从北京到东京又到加州,至今摆在案头,已翻到卷起毛边。每当目光从它封皮上掠过,看到夕阳中那群自由的飞鸟,我心就会无比宁静,无比安然。
王小波说:智慧本身就是好的。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还会有人在走着。死掉以后的事我看不到,但在我活着的时候,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高兴。
他还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 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于是又回到风入松,回到海德格尔,回到诗意地栖居。美丽的头脑,总能殊途同归!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但毕竟,楼尚在,让后人得以在电光石火的文字中领略斗士的风采。从北大到加州,相隔近20年时空,王小波依然是闪闪的灯塔,照亮我所有向死而生的旅程。
五、《大话西游》
周星驰做梦也不会想到,在香港滑铁卢四年后,《大话西游》会在北大和清华开始它的星火燎原之旅。
我看《大话西游》,是在大三夏,某男生宿舍内。满屋一个圈子的好友,围着台老式电脑,空气浑沌沌热烘烘。那时我有轻微的抑郁症,常夜不能寐,而白天昏昏沉沉。看着看着就被无厘头闹得心烦意乱,等到月光宝盒引发时光穿梭,我彻底崩溃,打起了瞌睡,再睁眼时至尊宝正在念那段后来红遍中国的台词: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我才感到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会对那女孩子说那三个字:我爱你;如果一定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于是打点精神看下去,终于迎来高潮:至尊宝跪在水帘洞中,神情凝重,举起紧箍咒庄严地戴在头上。从那一刻起他放下了自我,放下了凡心,成为西天路上的行者,终生为一个使命而活。
据说,这一幕曾让很多北大人泪流满面。在至尊宝身上他们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同样的无奈,同样的不能承受之重。多年以后,即便未能如大圣般成就惊天伟业,他们头上的紧箍咒依然在——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万般追问,如飞旋在高空的咒语,让他们终生无法摆脱对意义的追寻。
生活不接受假设。我无法想象,假如当初无缘北大,我是不是会安于庸常的生活,是不是会对意义全无所求,是不是会没心没肺地满足和快乐,直到此生终结。
冷汗之余,深深庆幸,我对生活的要求从不止于食有鱼,居有屋,行有车。就如高晓松所说:除了房子,还有诗和远方。就如海德格尔所说,人,要诗意地栖居。就如王小波所说,我们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还要拥有诗意的世界。
紧箍咒是枷锁,更是终极的自由。
六、1998
这是一个特别的年份: 我大学毕业,北大百年校庆,中国国企改革,无数人下岗。
百年校庆,顾名思义,是百年一遇的大事儿,叫我给赶上了,看了场免费大戏。那段日子,校园气氛有如元妃省亲,个个喜气洋洋,面有得色。新图书馆也应时落成,走的不伦不类的路线,钢筋水泥,灰不溜秋,象座大庙,又象只巨兽,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引起诟病无数。馆门口的石狮子胸戴大红花,被熙熙攘攘的游客排队合到此一游的影。校庆之夜,热闹非凡,夏威夷大学舞蹈队跳了慢吞吞的草裙舞,王菲也来献唱《相约98》,北大学子在静园草坪席地而坐,见证了那历史性一刻。散场后仍意犹未尽,成群结队去未名湖溜达。是夜,未名湖畔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照着老中青各个年龄段的校友,他们握手拥抱热烈交谈,不时慨叹红颜弹指老,羡慕我们花正红,柳正绿,花月正春风。
除去校庆的沸反盈天,还有数不清的散伙饭。好哥们儿济济一堂,觥筹交错,说不完的离愁别绪,道不尽的兄弟情深。直接受益者是北大南门外一溜小饭馆,以名为“玛佳利”的川菜馆为首。因食肆效益喜人,某中文系男生没毕业就盘下一家,每天系着围裙忙里忙外,其美女女友也纡尊降贵,不时来端盘子打下手,想来是史上最有文化的老板娘。我们去捧场,饭毕只需亮出北大学生证,即可享受八折优惠。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年有产品下线,所以母校并不忧伤,到时间就发来通知,限令某年月日搬离她的地盘儿。于是大吃之余,又多了收拾行李的任务。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才发觉四年下来,竟然买了这么多书! 装了几箱子,死沉死沉,让搬家成为深刻的痛苦。墙上贴了三年的西安碑林书法拓片,惠特尼休斯顿的美照,当作装饰的小婴儿红棉袄,大概全撕下来扔了,因为我后来再也没有见到。
只有一小撮人留京,其他人都要奔赴他乡,开始异地新生活。一拨拨送行,一拨拨在北京西站抱头痛哭,有如生离死别。那时互联网刚起步,电脑还是奢侈品,更别提手机,哪像现在微信这么天涯咫尺。各自一忙,疏于联络,很快就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所以和很多人燕园一别,即成永别。
来来往往,缘起缘落,这便是生活。
七、痕迹
几年前,北大94级文科生入学二十年同学会在昌平旧地举行。因身在北美不能归,只在微信上看直播。女主持是我当年最欣赏的同班女生,历经时光打磨,气质越发端庄大气知性。忍不住在微信里赞了句,对方答:谢谢你!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原则地欣赏我,赞美我。感动!
对于当年”没有原则”的欣赏和赞美,我已印象模糊,她却似乎深铭在心。这让我感动,为依然鲜活在她记忆中的我的青春。那年代也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道刻痕,不时提醒我:要好好活着,且行且珍惜。
那是在回归燕园的次年,我们正如火如荼地期末考,忽闻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班上某男生自杀了! 五雷轰顶,呆若木鸡,都不足以描摹彼时心情。那是一个高大俊朗,阳光灿烂的北京男孩儿,我们的体育班长,曾任那园子的辩论赛主持人——何,至,于,此?!
但那却是事实。只因心爱的姑娘要求分手,他为情所困,不能自拔,最终选择了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那一天,北京天寒地冻。在昌平园200号附近的小水库旁,他徘徊良久,终至绝望,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后,开始写最后的日记。根据日记,他其实是有盼望的,盼心上人能最终回心转意,前来找寻。只是可惜,她没能留意到他画在绝笔信背后的地图,是他赴死的小水库,他们的定情之所。
那是死亡的身影第一次出其不意地将我笼罩,力道之大,让我至今不能出离哀伤。20年后,听闻又有几个同学去了,时空交错,再一次哀恸莫名。
静夜,独坐窗前,对牢一杯香茗,在袅袅白烟中追忆往昔。心头闪过那条开满丁香花的小径,那些踏月而归的歌声,那些刻骨的寂寥,明月清风,以及灿烂星空下,人们纯真的笑容……
想起主席的诗句——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耳边是许巍的《完美生活》——
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
只因这胸中燃烧的梦想
青春的岁月放浪的生涯
就任这时光奔腾如流水
时光如流水,滚滚逝于洪荒。那些曾经的同路人,那些曾和我同囚荒园的聪明的年轻人,不管你们仍在今世,抑或已阴阳两隔,都愿你们灵魂安顿,明睿如昨!
今生今世,愿所有被风吹落的种子都岁月静好,诗意地栖居!
结束语
凡事只有当时过境迁,人才能真正明白得到了什么。北大生涯,对我而言就是Neo 从母体上醒来,进入另一个世界的过程。那个世界不一定让你过上更好的世俗生活,也许正相反,会带给你苦痛,挣扎,茫然,孤独,但那一切都通往终极的智慧,终极的自由。
谢谢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