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太阳风

在人际穿梭如同在星际游走,仰望星空,太阳风狂飙掠过,显示的就是不假他人的原创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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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丝波里村

(2017-07-23 18:19:07) 下一个

我是一个爱旅行的人,在不旅行的时候,我会不时的问我自己,在我去过的地方里,能让我立刻召唤到记忆屏幕里的都有哪些?为什么我的记忆对它们念念不忘?

 

比如说巴黎。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圣母院罗丹博物馆,可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塞纳河上的情人锁。

情人锁。没错。来巴黎的世界情人不一定都得在这塞纳河上封一把锁,并随手将解锁的钥匙抛入那个永不回头的河水中。单单这样的一幅画面,已经足够让情人在记忆的锁定中永生了。感情这块铜板的负面在情人桥上哪怕就是想到也是煞风景的。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曹雪芹的贾宝玉与林黛玉,音乐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都可以被这情人锁所召唤回来。荡漾在爱情之水里的陌生人,他们在这里亲吻拥抱,毫无顾忌的请身边的过客为自己(复数的)拍照,留神他们忘情的目光,我笃定在空中准有光着屁股带着弓箭的小人忙乎着。

情人桥上的漫步与逗留是即兴的心灵净化,在家庭生活里困顿乏味走投无路的我们时时都可以在此地汲取无穷无尽的爱情能源。

 

大烟山是美国田纳西州的国家公园,中国大陆有一款美国吉普叫大切诺基的,这个大切诺基就是这里。十多年前我们开着车子从德州的奥斯丁开到大烟山国家公园游玩,专程参观过那个大切诺基的旧主——印地安人的遗址。我听着印第安解说员向我们控诉约两百年前的“泪水的迁徙”的时候,我当时就陷入真实的憚妄之中,我眼前的印第安讲解员倏忽之间化作了一位清朝遗少,眼前的大烟山就是圆明园遗址,他正在向游客讲叙八国联军掠夺北京的故事......。中国被列强打翻了,我们的做法是洗心革面卧薪尝胆保国保种,中国人是认可达尔文的天演论的。大切诺基的印第安人离乡背井两百年,后人只能以如此方式讨还不平,谁听见了呢?人类民族在进化过程中求同灭异,弱小民族被收编被撕碎被同化,谁说不是奔腾的时代激流的另外一面呢?

大烟山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这个美丽的家园,主人守不住,如之奈何?

古文观止收纳了一篇叫李陵与苏武书的文章,虽然文章可能是写手写的,但是文字感人至深。这两位汉家的旧臣难道不是在异邦与故国的去留之间撕肝裂肺,在文明与野蛮之间肝肠寸断吗?“子归受荣,我留受辱,命也何如?”斯人如在眼前啊。

今天我乘槎海外,谓之自我放逐。暮春三月,江南草长。印第安的后人对自己的这遍美丽的故土尚且依依不舍,何况我这样的文化思维格格不入?认他乡为故乡,这一分心理反叛,又岂是一个好理解的过程?

今夜白露,故乡明月。不错,不错啊。

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迁徙的自由是自由的一部分。人生是旅途,不能返顾,我在美国的大烟山想起了诗经,国风魏风,我的心绪辗转反侧。

 

白居易有一首忆江南脍炙人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白诗人一句江水绿如蓝的描绘总是让我不得要领,水色如黑,我理解,北方为水,水主黑,而且稍微留点神,你就会发现,在光照下,水,看上去的确呈黑色。

当我在几千米的高空看见阿根廷冰川的河水时,我被冰川河水的颜色迷惑了,在目前到处污染的环境中,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被污染的河流。

从飞机的翼舱玻璃窗看下去,我眼前的河流竟是一条蓝色的带子,没有水的闪烁波光,太阳的光芒似乎不能在这条蓝带上引发反射,能有这样无可救药的染污吗?

的确没有。我并不想去解释冰川水与水的异同,网上查查很容易就明了。不同的是,一旦心理的网阻贯通,我从卡拉发提飞返布宜诺斯艾利斯再一次看见那蜿蜒的冰川河水时,我的心情也就豁然开朗,那个蓝色的带子折射出丝绸般的想象,冰川河水,有可能白居易寄调忆江南的时候竟是看见了冰川河水吗?我要感谢家住费茲罗伊山脚下的我的房东列奥纳多,他甚至告诉我连伟大的达尔文先生都曾在阿根廷湖的冰川水面前百思不得其解呢。

 

旅行,无论你在天上飞翔,在海边冲浪,在卵石遍布的河床上徒步,闯入你眼帘的,踢开你思绪的,托着你忘却地心引力的,就是你眼前的“烟丝波里村”——INSPIRATION。前辈翻译家的翻译灵感,这是最离谱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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