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Ivy姐妹送去两支山梅花。后院走过去,她们两个长得像AGO这幅画。
特别是画中妹妹的脸颊。我传给她们妈妈看,她都说真像。
早晨我在后院吃半折价的Bagel(厨师长不买不舒服),看花下咽。
我高中老友说,山梅花是外国栀子花。十几年了,才注意到它的花瓣有四瓣,五瓣,花芯里长出白色的花瓣?用上了vintage 小奶壶。花香鸟语,这就是当下。能不知足吗?感恩。
春寒的三月,在Value Village淘了一条西班牙品牌直身连衣裙,前面一排纽扣,绿底小白花,不用熨烫,很合懒人意。
我早晨去看邻家的猫,开窗。准备关窗,对面Ivy在后院露台上叫我。她说,我还想去你家。她爸爸在给她梳辫子,旁边是她妹妹Lily。
我推开她家后院小门聊几句。她妈妈前天问我有没有兴趣每周接她们一次,夏天她们要去小公园旁边的Club。我说好呀,小E家搬走,我正好需要填补一点空白的时间,也可以有充足的咖啡馆小帐。
Coco那么早叫醒我,半夜还要玩,抓住一只玩具鸟到我床边邀功。
天气热了。穿着“新”裙子,配我的毛边牛仔裤,坐“豆子”靠门口的沙发座,云南围巾,二手手工小皮包。假装在西班牙度假,闲人一个。仍然穿着blundstone boots,像三十年前电影画报,张曼玉在电影《双城故事》穿柔软面料的长裙,下面配棕色短靴。那时想,有一天我也要尝试。
我没有什么裙子,这个夏天,有这样一条,洗了穿,穿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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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友说国内房价下降,我可以卖了加拿大房子回国养老。
想一想,仍然觉得习惯于多伦多生活了。
我怕上海的高温,且有蚊子。安省乡下也有蚊子,我没有露营过。露营,像“吃苦夏令营”了。我是喜欢城市的便利。
今早的太阳房有了山梅花。早餐在后院,看着上海的酸奶瓶,心里恬静。我怎么会花钱买花瓶呢,各种捡来的玻璃瓶。质朴而清气。
墙上的画也是乱搭,一幅芭蕾的是十八年前犹太老人家里淘的,一直放在地下室,几个月前才重见天日。咖啡之友薇薇安去年冬天给我两幅风景画,她邻居画的,安省的自然。
上海的高中老同学说我插的白色的是洋桔梗,那是上周龄毕业典礼的花束里分出来的。我把玫瑰做干花了。我先插玻璃瓶,再放入中式藤罗。
去年Cabbage Town捡来的小椅子颜色很搭山梅花,小孩子那样的纯真。
早晨走去Now & Later。每年夏天它家后院有树荫,实在是宝藏小店。落座拿出书与日记本,觉得不适意。进去与小哥说,可不可以给一把剪刀,修枯叶与开败的花。四盆花花了我二十分钟。咖啡都凉了。看着却赏心悦目。
邻居Jenifer来了,牵着卡拉。她说“卡拉”名是阿拉伯文,意思“Hope”。她问我读什么,答莎士比亚。她说夏天安省Stratford小镇的Shakespeare Festival ,有来回接送巴士,在Union Staion对面。今年演的是《麦克白》,她准备去看。我说Alice Munro小说《Tricks 》(播弄)就是写女护士(另一小镇)乘火车去Stratford看莎剧的故事,记不得看哪一部(麦克白?)。
想一想,如果我在上海,咖啡馆里与人谈什么呢?《爱情神话》里的老乌叫,上海不好白相了。我的谈话对象是谁?谈房子谈养老多少储蓄?不是我的杯。
我对Jennifer说还在读《法国中尉的女人》,她说电影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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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得开心的消息,龄工作有着落。傍晚把粉色芍药全剪回家,因太阳晒,过两天会凋零。换上亚麻桌布。心动不如行动。当年杂志上种下的花,经过年岁,终于在我手下见到。)
夏天的太阳房是我想要的样子,日子过成自己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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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终成眷属》(All’s Well That Ends Well)里有台词,“there can be no kernel in this light nut”(“这个轻壳果里是找不出核仁来的”,朱生豪译)。说的是剧中小人。每次读到坚果壳,油然而生干燥的安全的气味。接下去一句有意思,“the soul of this man is his clothes ”(这人的灵魂就在他的衣服上)。原来指他不可靠。
转而一想,衣服也是揭示灵魂的细胞壁了。
我头像上的绿布裤是毛边,第三年穿,洗衣机洗得发白,更毛了。我有点心虚,都五十加几了,把边缝进去,规规矩矩。做个老实的阿姨,或奶奶了。
团契有个三岁小姑娘精灵得很,我给她吃巧克力,叫我“阿姨”,否则,“奶奶”。好在,叫厨师长“爷爷”,我也就心平气和。若凭空多个老儿子了,那多难为情。
那天捧着鲜花穿着毛边蓝牛仔裤。我德州的老学生小洁说穿毛边牛仔裤无需考量年纪。
这样啊,我胆小如鼠,有了加持。年少时穿过老友剪成毛边的牛仔短裤,隐隐地彰显颠覆传统的西式自由。现在,穿毛边牛仔裤,是穿越年轮的自由。“自由”可以像一句狄金森诗,“高于鸟飞出的弧度”(摘自舒啸博客),亦可以低到穿毛边牛仔裤鞋帮的高度。
裤管上的毛边,令我想到毛边书页,纸书特有的趣味。可惜AI的来临,纸书的文字都不再是人脑的结晶。
我们城时尚圈在Yorkville,周末傍晚转一圈,着龄龄的多大旧卫衣,二手牛仔衬衫与二手牛仔裤,步过窄窄的小弄堂。坐在台阶上,短发仍未染,半生的沧桑却已穿过黑发我的脸,像录音带的歌词。
世道难,灾难常有。度假的在异地,我只是城中度假,家门口的咖啡店坐坐。
给龄捐了几袋衣服。女孩子购物会缴学费,而我过了那个阶段。穿一条未捐的毛边裤,本白,在六月敞开着门的“豆子”码字。
去年种的粉红芍药开了十几朵。想十几年前翻家居杂志,粉红色花朵很美。应该翻出白色桌布了,夏天的味道。
邻居Addy家去了欧洲,我在她家撸猫。我的小学生小E在上海了,兴奋。她看见附近的猫,想念Coco。
时间,是一张旧纸卡,是一张新贺卡,是T.S.Eliot的《四个四重奏》?二十一年了。
Time present and time past
Are both perhaps present in time future
And time future contained in time past.
If all time is eternally present
All time is unredeemable.
……
Or say that the end precedes the beginning,
And the end and the beginning were always there
Before the beginning and after the end.
And all is always now.
时间的现在和时间的过去
两者或许存在于在时间的未来
时间的未来包含在时间的过去。
如果一切时间都永恒存在
一切时间都无法赎回。
……
或者说结束是在开始之前,
结束和开始一直在那里
在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
一切都一直是此时。
(舒啸译)
太阳房有花就不一样了。早上进去,感觉shabby & chic 。
两张卡片之间,就十多年过去了。问好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