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请海伦和小金两位认识二十多年的老邻居来家里,看后院紫丁香。她们仍然是住公寓楼的租客,有阳台。招待的是烤热的大饼、普洱茶。昨天晴,海伦喜欢太阳底下,我割了韭菜炒鸡蛋,大饼是厨师长上海带回来十只,冷冻。一个小时后她离开。走后,察觉给她用的座垫,竟然还是民立中学办公室的。表面破了,红手帕补过。莎士比亚《奥赛罗》,因为一块手帕丢失被丈夫疑心,杀死爱妻。故事地点在塞浦路斯,男主角奥赛罗是摩尔人。
那张小折叠桌也是捡的。幸福如桌面一般光滑,捡的东西被朋友夸。
今天下雨小金来,仍走后院门,入太阳房。大饼之外,虾仁猪肉胡萝卜卷心菜馄饨,汤里加了前院出的香菜。没有给大饼留影,普普通通。找出了Royal Albert杯碟,混搭。我才不会买新的贵的呢?即便我手握几只热门股票,也如浮云。我过惯穷自带酸的日子。想起某天厨师长啃瓜子,用一个盘,我看一眼,说,哦,小心一点,是Royal Doulton 。他回复,像贵族一样嘛。近些年流行,“像女王一样”。维多利亚时代的核心价值就是“Duty ”(责任),做女王怎么可能自由?权利与责任互为衬托。想一想电影《罗马假日》的公主,在西班牙台阶吃一个冰淇淋是如此开心,那是没有王冠的自由。
再过二十年,她们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上周海伦送我一块自制的肥皂,小金给我一小盆fern,放在后院长凳上。看着它齿轮状伸展出的绿,染英国小说氛围。小金说我家收拾的干净。惭愧,我这几年懒散多了,看着顺眼即可,不拘小节。
陈冲的《猫鱼》,高中老友说半价买的。哈哈哈,我一下子觉得欠的人情减一半。海伦给我包了透明书皮,book jacket 。礼尚往来的人情松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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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老友没有回复我微信,一周多了。我以为她身体不好或其它。其实没有事,她想手写,却自我嫌弃了。老早的朋友,叫人心底踏实。像回忆里的灶披间,未用上煤气炉前,煤球炉晚上不熄火,火苗微弱却如像火炬坚持到终点,第二天早上加了新煤球或煤饼,叫主妇安心。以前的城市人,除了小部分(资本家或干部或高级职员),家居狭小是普遍,家人很少有自我空间。不谈一间自己的房间,若有自己的一张桌写作业,已经是奢侈。可是,最低渴望,一格自己的抽屉。我记得父母最初在乡下中学,家里的五斗橱有一格,放我的衣服,那么小小的,意义却是深远。
时尚轮回至极简主义,昨天网上漫游读到旅游只用背囊,想1996年夏至北京,也就一个黑色双肩包,不大,没有塞满。
喜欢一些憧憬。秋天回上海,连签证还没有去办,倒是暗下决心,能不能不托运行李?能不能轻松搭机。通胀的另一面,不必买什么礼品了。我会带淘来的小人书送亲戚的小朋友,骨瓷和英文小说送老友。保健品也不必买了,老人足够了。
如此一想,负担减轻。
老友说我的字变了。我给她看高一笔记本夹的一页,文中的名字是我爸爸给学生的女儿起的,我借用。
前日老学生读到我现在的字,说没有变,小小的字体,她以前模仿过。
博客是一格抽屉。为我的老年储存。有读者点开,即是打开抽屉了。
昨天又去捐一袋。淘了两本图画书,一本1976年的是给Coco。下午太阳光进来,Coco读书了,读她小时候是怎样的。
丁香开了,温度却偏低,摘两支,太阳房有了浮香书气。那只红包,是百岁老人去年给厨师长,今年三月,去世。厨师长的发小外婆。
坐在小小咖啡馆码下这篇。饼干加咖啡,$8多,安慰自己不贵。学习花钱也是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