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46)
2018 (28)
我在Halifax读研时,有一个同学好友,名叫Jeanne Howell。Jeanne生长于安大略省位于多伦多以北约三个小时车程的叫做Penetanguishene的小镇。该镇地处五大湖之一的休龙湖湖畔,风景如画。镇上的居民大半说法语,据说是百多年前从魁北克移居而来。已是母亲的Jeanne再回学校读书,缘因全家跟随在海军工作的丈夫调动到Halifax。初来乍到,她计划先读个新学位,好重新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于是我们有缘相伴,结下了一段同学加闺蜜的深厚友情。
我毕业后立刻赶赴多伦多,期望尽快在大都市立足工作。与Halifax的好友们惜别时,彼此依依说好后会有期。没想到如今毕业20多年了,我竟未给自己一个理由旧地重游。同学中与我毕业后有过重逢的,只有Jeanne。
那是我已在多伦多生活了两年后的一个五月的春天,我惊喜地收到Jeanne的来函。她说要带孩子们回Penetanguishene老家看妈妈,问我能否跟她同往。我欣然答应。那天下班我来到多伦多联合火车站,在挥手拥抱中迎到了Jeanne和孩子们。我们从火车站步行到长途汽车站,在车站快餐店吃了顿便饭,就兴高采烈地上路了。
一路风尘一路欢笑地到了好友的娘家。孀居的妈妈一人住着家里的祖屋,结婚成家的兄弟们住得不远。晚上大家都来欢聚了,我被一边边地介绍给大家。Jeanne的舅舅也来了。老人热情,张口就跟我说法语。Jeanne连忙解释:"舅舅,她不会法语。""啥,竟然不会法语?!"老头有点发楞,估计一辈子都呆在家乡小镇,不理解为啥有人竟然不会法语。Jeanne豪放地往舅舅身上一坐,笑说:"舅舅,人家是中国人,不是越南人!"我还奇怪老人为啥惊讶我不说法语呢,我明明长得和你们不一样嘛!Jeanne这一说我有点明白了。原来法国曾经殖民印度支那,所以东方人会法语的不在少数。我突然有点欣慰自己不会法语了,这不说明我是来自于主权国家的吗?
说起法语,Jeanne的妈妈激动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好好学法语。反正都要往大城市去发展,觉得法语没有用。其实他们损失了人生一半的乐趣都不知道。""象拿破仑当年出征在外,给约瑟芬写的那些情书,那是不能翻译成英文的,翻了就全毁了,那样的浓烈,炽热和浪漫只能用法语去表达,只能是法语!"我想起都德的"最后一课",虽然德意志有"少年维特",但法兰西却更钟情自己的浪漫,这就是人之常情吧!
我曾经喜欢显摆自己的英语。从Jeanne家回来后我不再在家信里故意夹入大段英文了。我要让妈妈在母语的温暖中读我的家信,体会出女儿永远不曾在精神上远离过她。同样,如今的我每当读到Rachel的来信,就会跟妈妈感慨:"Rachel真是个平静中充满深刻思想的人,我实在无法用中文复述出她的睿智和敏感,因为有一种幽默和智慧是英语特有的,翻成中文就丢了。"
时光飞越,今天我的女儿们都到了海绵吸水的求知年龄。每当她们对去中文学校不情不愿时,我就劝她们:"把'离离原上草'和'白日依山尽'翻成英文就不好听了呀!"今年大宝开始了法语课,我也鼓励她:"好好学习,等你长到花样年纪,就可以用法语去读拿破仑的情书了。"期望女儿在充分享受英语母语带给她们的丰富时,也能多少体会出中文的含蓄隽永,和法语的柔情浪漫。
我也好奇地谷歌了拿破仑的情书,因为不懂法语如何之好,我个人觉得中文的翻译已经相当出彩。作为女人,一生能得到男人这样的表白,真是幸福。对于不能掌握多种语言的大多数人,好的翻译就是人类文化的使者,向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