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到孩子学校的路,我已经来来回回开了四年多,每一天都会遇到和学校门口人行道边辅助过马路的工作人员。
这些辅助工作人员非常严格,只要他们拿着STOP的牌子在斑马线上一站,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会为他们让路,在那人的守护下,所有的小孩和大人都能安心过马路,那一刻她是马路上所有人的绝对焦点。那一套荧光色的安全马甲和高高举起的STOP的牌子有绝对的权威,无论是谁都会因它的存在而稍作停留。他们不是老师,却是上下学的路上,父母老师学生以外不可分割的重要的一员。
记得女儿刚上一年级的前几天,上下学节奏熟悉后,为了训练她的独立性,我把车停靠在马路边儿,让她一个人过马路。我在马路这边,看着她顺利过马路走进学校,再离开。结果也就第二天,被辅助人员给拦下了。
那时候我刚拿驾照没多久,开着一辆朱红色的N手车,但凡和车有关的什么事儿都慌里慌张“惊天动地”的。另一方面,脑子里还盘旋着北京国贸CBD气息,骨子里尽是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办不到的架势。而在这乡下一样的城市一个普通小学的门口,这位辅助人们过马路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与普通人有些不同,大热天的穿着厚厚的衣服,想来也只能做些基础工作。必须得承认,面对这种人,我的确有不善良的小邪恶。然而,纵使我一万个不愿意,她不放行,就是不能过马路。很不幸,女儿被她拦下了。
“她不能这样去学校。”
“我女儿没有问题。”
看着我表情不明甚至有些疑惑为什么给拦下的一张脸,她好像有点激动。非常坚决地说:
“她不能这样去学校,要你带她一起去。”
“我女儿很独立,她能做得到。”
“... ...你很不好”(说了一长串儿我似懂非懂的话,说到后来居然眼泪汪汪地非常大声地在指责我???)
面对她不肯放行的架势,女儿原本自信满满的小脸也变得疑惑紧贴着我。上学路上每一分钟都宝贵,我故作镇定,不做辩驳,实则很不情愿地“OK”之后,“灰溜溜”地牵着女儿的手过马路,并在她的注视下把女儿送进学校。
从学校大门走回小红车的路上,又要过那条斑马线。她在已经没有车辆穿行的马路一端,依然很负责任地帮我举起Stop 的牌子走到斑马线中央,引导我过马路,并再次强调我的不当行为。
“她还很小!”
第二天开始有一那么一阵子,我的小红车似乎被她列为黑名单,总能感受到火辣辣紧盯不放的关注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直接把车开到校门口再把女儿送进去,女儿也就少了自己过马路的经验。
第二个学期,彼此大概都淡忘了这件事,但她分明记得我的小红车。有一天,车子缓缓驶过她面前,我很自然地对她笑笑着打招呼,她也很自然地举起手回应。就这样,后来的日子里,每一次目光对视,我都会笑着和她打招呼,车内的孩子们渐渐习惯了我的动作,时而也会简单地问候她。
学期中,学校主办嘉年华游乐场,闷热的天,我看到她穿着厚厚的外套在人群里东张西望。这些都是她平常迎来送往的孩子和家长,每一个看着都亲切,表情里有难得的放松。
当她和我距离比较近的时候,我特意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非常惊喜,好像在人群中找到了立足的目标。我问她喜欢哪个项目,她很羞涩的样子,一再说只是想看看。
上个学期有一天,临近上课铃叮铃铃响,学校门口居然堵车了。上课铃响了,马路上依然有尚未开进校区的车,这一天学校的大门没有按时关闭,老师一直在把持着大门,等一个个小家伙从车上窜下来冲进学校。
是的,堵车了!这在过去三年多的时间里从未出现过,我猛地去寻找那熟悉的粽子一样的身影,居然换人了。之后,从堵车的那一天起连续几天,直到目前为止快一年的时间里,学校门口的马路上再也未曾向之前那样的秩序,经常不能准时清场,直到今天早上依然如此。
我再也没有热情去观察马路边上的辅助工作人员。每一次看到她,都会想起之前那个大热天裹着厚厚的外套的奇怪的“她”。
2017/12/22 (学期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