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婳的天空
心素若简 人淡如菊
第二章
太过充足的准备和没有准备一样让人惶惶不安。
盛逸萌从接到通知就开始准备，正式的套装，网店加实体店前前后后买了六套，还有搭配的首饰、围巾、包包等配件若干。把信用卡折腾得快透支的时候，她终于收手。不是因为已经满意，而是时间不允许。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盛逸萌还是很清晰地知道想拿到职位，拼的不是外形和穿着，关键还是内在的能力和态度。
不管临时抱佛脚是否有用，盛逸萌反正竭尽全力去尝试了。
盛逸萌的格言之一：“有梦想就去追，万一实现了呢？”
尽管实现这个梦想的概率，按被筛选的面试人数来说应该百分之一都不到。
想着集思广益，盛逸萌到处探听可能发生的情况，筛选着她认为有用的信息存储发酵。
每一个面试的细节都被她设想模拟了无数遍，结果盛逸萌发现自己很有当演员的潜力。
汤姆每天十一点才上班，所以不到早上十点他不会起床的。
盛逸萌的面试时间也是十一点，熬到七点半，面试的过程已在她脑海里翻腾过了不下十次。晨曦的光透过窗帘的罅隙洒在屋里，仿佛给她提示黎明已经到来。她终于忍不住，轻手轻脚爬了起来，拿了一堆衣服在洗手间反复试穿着。
不知道换到第几套，盛逸萌在镜子前兀自转着圈，猛一抬头，看见镜子里多了汤姆的身影，他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艺术品。
盛逸萌被这种注视扰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她不确定汤姆究竟看了多久。
两年多的恋情，同居也大半年了，盛逸萌还是很不好意思和汤姆赤身相见。看见汤姆一丝不挂时，她不仅会脸红心跳，还会找衣服披上去。或许这就是骨子里中西文化的不同，尽管盛逸萌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的思想意识很新潮。
“你真美！”汤姆走过来一把搂过盛逸萌，深深地吻了下去。盛逸萌给吻得意醉心迷时，汤姆却收了尾，他点着盛逸萌的鼻子：“祝你面试好运，亲爱的！”
盛逸萌吓了一跳，站直了身子。
之前八字没一撇时关于A&R公司工作的探讨，汤姆过于冷静的话语让她很受打击，所以对于这次面试她只字未提。她自以为隐瞒得很好。
汤姆的这句话太意外了，盛逸萌撒娇地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面试的？”
汤姆拉下盛逸萌扯着他脖子的手：“小姐，是人都会知道，你除了没用嘴巴说，所有的行动和信息都在述说你在准备一件前所未有的盛事，我想那就应该是A&R公司的面试。”
汤姆的回答让盛逸萌又惊又喜，在乎一个人的话会关注她的所有，这点上中外男人是没有区别的。
这个惊喜有显而易见的积极作用，就是把盛逸萌因为面试产生的压力一扫而空。她确定在通往梦想的阶梯上，汤姆会远远看着祝福她，如果阶梯断落她掉下，那汤姆会在那里毫不犹豫地接住她。
盛逸萌出门时没有穿厚外套，纽约三月的晨风还是有些凉意，但她的感觉却如沐春风温暖。
整个面试过程和她设想的相差不大，她见的人事部门的主管，是严厉带点怪癖风格的中老年妇女。挑剔的眼神把盛逸萌上上下下都审视透了。
盛逸萌并不紧张，这人和汤姆的母亲琳达是一个类型的。她心说：“琳达两年前就被我收服，过了这么久就是我的技艺不增长也绝对没有理由败阵。”
另外一位面试官问了盛逸萌一些工作方面的问题。她对答如流，对方自始至终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但是凭盛逸萌的揣测，那人应该是级别稍高的部门管事，只是来确定一下她的简历所言非虚，评判一下她的工作能力。
面试结束道别时，人事主管赞赏的笑让盛逸萌的自信扬到了最高点。
她脱下身上的小香外套拎手上疾步走着，倒不是天气暖和到了那个程度，而是盛逸萌觉得有必要仿效一下那些浪漫电影里女主角表达喜悦的样子。
盛逸萌在街上随意找了一家咖啡馆，把早已准备好的面试感谢邮件发了出去。好像把她自己的过去都发了出去可以从此告别似的，她现在站在人生山坡的峰侧，静候佳音，不久她就会踏上巅峰路途。
盛逸萌想着要分享，却发现这个时间国内已经是午夜了。母亲和继父的手机是不会关的，因为她的缘故。可这样也使她无法随时随地乱发信息，不能搅得他们睡不好觉。
老爹那里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前提是他已经把自己从拉黑的名单中剔除出来了。只是面试的事情万里长征刚走完第一步，跟这个老顽固分享不仅不会得到祝福，搞不好还会收到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揍。
老顽固爹跟盛逸萌有交谈还是在她和汤姆同居前。
盛逸萌原来的打算是带汤姆回国一趟，见见父母也算是正式同居的一个仪式。
母亲和继父没有太大的反应，关于汤姆，盛逸萌和他还是眉目传情未露心声时，他们就听过了无数遍。后来盛逸萌和汤姆感情发展顺利，照片视频他们看了不计其数。他们从没说任何评语，也看不出他们对汤姆是否喜欢。
他们对这件事情最真切的态度就是盛逸萌开心就好。她是大姑娘了，自己的选择自己可以买单就好！盛逸萌要是带男朋友回来，他们夹道欢迎、热情款待。
这和盛逸萌的设想、期待一样，她着手订好了机票。
这趟中国之行最后还是取消了，顽固爹的态度让盛逸萌感觉如果自己真的带了汤姆回去，她和汤姆的感情会被毁于一旦，她的生活也将面目全非。
老爹当时的刻薄言语依然言犹在耳：
“你想留美国想疯了，剃头佬也扑上去？你想过没有，祖宗八代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职业不分贵贱，那你干嘛不去做掏粪工？还不用辛苦读书花钱留学的？”
“你那么有舍己精神，支援美国底层人民，应该先考虑一下你的祖国的农民工？”
“你妈当年就是为了我的深圳户口、公务员身份跟我结婚的，不是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怎么到你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你要是带那个黄毛杂种回来，我跟你不是断绝关系的问题，我会让你无穷无尽地后悔……”
“你还好意思说剃头佬父母同意，他家几辈子都没有收过这么高学历的媳妇吧，换我都要都要去烧高香谢神恩。”
“理发师，和工程师律师医师一样？那好，你随便换个师，我都满意！”
老爹其实平常话不多，也没什么文化。
盛逸萌的“桃色事件”刺激得他一下子成语、谚语都蹦了出来。估计连他都惊诧于自己突飞猛进的语言能力。
这一招虚张声势杀伤力很大，把盛逸萌唬得一愣一愣的。她思前想后好一番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了回避正面冲突，静默地退守阵地。
其实老顽固爹咆哮之后除了拉黑盛逸萌不再联系之外，从各方信息回馈来看，并没有什么其它过激行动。
盛逸萌从第一条信息被拒收开始，就决定不再自取其辱，父女关系其实也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一段时间。
凉了大半年的关系用这没确定的事情接上头的可能性不大。盛逸萌若是拿到A&R公司的正式录用通知，那可能才是合适的时机向老爹宣称，自己并不需要任何外援留在美国，她和汤姆之间是纯粹的爱情，是老顽固爹一世也理解不来的真爱。
盛逸萌的一厢情愿很美，很梦幻，只是这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实现，风云在顷刻间变换，毫无征兆和理由，她的世界却被摧毁得一塌糊涂……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夏婳，江西南昌人，现居美国夏洛特。全美中国作家联谊会副会长，国际华文诗人协会理事，北美中文作协成员，《小小说月刊》签约作家，《收获》APP签约作者。 诗歌散文小说剧本屡获海内外各种奖项，作品发表于国内外各类知名杂志报刊媒体，被收入多种文集。已出版小说《搭错车》《环环扣》《花落的声音》《一路狂奔》《梦落纽约》其中《梦落纽约》版权签出，改编成40集电视连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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