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回不去的岂止是时光
我看着和平时大不一样的陈玉荷,一阵阵恐惧,陈玉荷真地杀人了?那她下一个目标是我?
“你知道吗?若遥,我等这天,等很久了,你出国后我一度以为这天永远不会出现,我仿佛失去了人生目标!”陈玉荷的话颠三倒四,脸红扑扑的,我感觉她喝了很多酒。
我惊恐地望着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脚步,想着该怎样脱离是非之地,也想到一楼家里搞卫生做家务的保姆应该还在,万一不行,可以呼救。我边安稳陈玉荷接着她的话题:“你的人生目标就是为了告诉我一些事情的真相?”
陈玉荷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狂笑了几声:“若遥,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怎么舍得伤害你,你是我的女儿呀,要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那都是因为你妈你爸……”
我越发糊涂,但相信陈玉荷不会伤害我,她若真的要伤害我,何苦等到现在,只是我妈和她有交集吗?她们不是错开的在父亲的生活里先来后到的吗?陈玉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拉我一起坐下,很认真地问我:“若遥,你相信爱情吗?你相信有的人会相爱一生一世吗?”
这么幼稚的问题出自四十几岁陈玉荷之口,真的好意外,我思忖着如何回答合适,陈玉荷似乎并不需要答案,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径自往下说着:“我十八岁就爱上了你爸,哪怕他那时有老婆,哪怕人家说他不过是图我年轻貌美,我人老珠黄时,也会被遗弃……”
我听得一头雾水,陈玉荷是小三,现在要被小四取代了吗?男人的世界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若这些是真,应该是我妈恨陈玉荷才对!我的问题没有出口,陈玉荷却奉上了答案:“你妈恨死我了,可她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她不应该很我,就是没有我,还一样会有别的女人。可那时,你妈意识不到,她就是恨我,把我恨得入骨,找人打我,骂我,最后把我推下楼梯,让我摔了个半死,孩子流产了,我也再不能生育……”陈玉荷放声大哭起来。
我听得汗毛直竖,她们之间的战争原来如此血雨腥风。我妈是爱到末途才变得那么心狠手辣的?还是爱情的自卫反击战中她没得选择?我怔怔地看着陈玉荷,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唯有静待时刻的过去。
还好,一会陈玉荷就恢复了常态:“不过你妈还是输了,她比我输得更惨更可怜,我其实挺理解你妈的,背井离乡辛辛苦苦陪你爸白手起家,打下的江山却要拱手相让于他人,心不甘呀,是谁又有可能心甘?若遥,你本来有个哥哥的,可你妈为了惩罚你爸,几个月大给你妈喂盐喂死了,这就是你爷爷奶奶不待见你的根本原因,你也是九死一生,你可以活下来,你要谢谢我,谢谢我!”
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天方夜谭?陈玉荷今夜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如此离谱的胡说八道?可直觉又告诉我,陈玉荷说的千真万确,我妈真的残忍到了这个地步?虎毒都不食子!我的心刀割火烧般难受,想起梦中老妈说的话,她不愿我活着,原来那一切真实地发生过,如此看来,不能生育的陈玉荷是把我当自己的孩子来养的,只是过程中,因为我妈的关系而有反复和偏离。那么张茵茵事件是不是因为她只是想保护我?爱与恨是对立的情爱,可也如硬币两面,无法缺失的……
我偏过头,很诚挚地对着陈玉荷:“谢谢你!”陈玉荷听得一愣,开始仰天长笑:“现在说谢我,是不是已经太晚了?我当初那样的对你,都捂不热你的心,我才知道,这个是有遗传的,你和你爸一样,永远不懂得珍惜,我为什么要介入你和韩浩之间的事情,就是想让你尝尝支离破碎的被人欺骗的味道,也让你爸尝尝伤心无奈的滋味!”
虽然我依然理不清陈玉荷的头绪,她的理由也很古怪和牵强,但是她主动提到韩浩,我饶有兴趣:“你杀了张茵茵吗?为了我?”
“我是偶然得知那丫头的阴谋,不想让她得逞而已,就送了她一些美其名曰的保胎药,她很安心地即刻吃了。至于为了谁?她不在,不是对谁都好吗?你也可以继续你的爱情美梦!你爸也可以继续失望透顶。”
“那左门豪呢?你让韩成正杀了他吗?”
“那个跳梁小丑不停地索要,我只不过想要了断,韩成正陪我去谈判而已,谁让他狮子大开口?那是意外,这个世界意外太多了,你妈都是死于意外,多他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脑袋开始发热:“纵然张茵茵动机不纯,可也罪不至死,你这么心狠手辣?左门豪还是两个年幼孩子的父亲,你怎么下得手?我的母亲若是有什么得罪你,也是因为你有错在先……”
“对,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你的父亲,我对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我?他冷落我,背叛我,还打算抛弃我……”陈玉荷歇斯底里。
我无言以对,我不知她和父亲具体的爱恨情仇,这时,父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门口,他一脸铁青:“玉荷,你又喝多了,对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说,我还真的希望这一切是胡说呢!今天不是你儿子的满月酒宴吗?你怎么这时就回来了?你那娇滴滴的新宠怎么放过了你?若遥,再告诉你个秘密,你爸在外面还有个女儿,如今又添了个儿子,这就是你爷爷奶奶忙得顾不上到我们的原因……”
陈玉荷的话没有说完,父亲的耳光已经飞了过去,她半天捂着脸抬起头:“怎么了,不让我说,那你自己说好了,若遥的妈是怎么死的?那个溺水而亡是可以避免的,你选择避而不见任由发生是为了你死去的儿子报仇,对吧?这也是你这些年纵容若遥的原因,还故意把照片到处摆着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补偿……”
我的心随着那些话语飞出了胸膛,我求救似的看着父亲,期待着不可能的奇迹,父亲并没有看我,恼羞成怒地追打着陈玉荷,陈玉荷躲闪着往外跑去,口中还念念有词:“你有本事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不打死我,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爆出去,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妻离子散,我有什么在乎的,我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尾声:后面的事情记忆是模糊的,等真正醒来我已在多伦多,韩浩带着我去近郊看雪景,洁白的世界看不到一丝丑陋,我想不起那日我和父亲陈玉荷究竟是怎样扭打到了顶楼,更记不起混乱的场面如何开始失控的,只知道陈玉荷那天摔死在一楼的寿字石碑上,父亲跌落在她身边,断了尾椎骨,这一世已经无法站立行走,而我幸运地摔在灌木丛里,昏了过去。太多太多的事情我已无法得知真相,也不想得知,就让那些被雪掩盖和深埋吧,生活总需要继续,生命不就像一场告别宴,从起点到终点,你爱的爱你的终究会一一离去,我只期待告别的仪式别太残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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