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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系列二:太宗治世之三十四:杨允恭剿灭沿江盗匪与李顺攻占成都

(2020-08-06 12:17:41) 下一个

淳化四年(辽统和十一年)即公元993年冬十月初一(甲寅,续通鉴误作甲申),辽圣宗耶律隆绪前往蒲瑰坂。

十月初七(庚申),宋太宗赵炅(赵光义)任命尚书左丞张齐贤为定州知州。张齐贤自称说:“母亲孙氏已经八十五岁,身体羸弱,还抱病在家,所以臣不愿离开她身边。”宋太宗答应他留下。张齐贤在相位时,母亲曾到禁中谒见宋太宗。宋太宗惊叹她不但长寿,还有个好儿子,并经常赐给她手诏慰问,另外还给她赏赐;大臣都以此为荣。张齐贤很快就遇到母丧,七日里水浆不入口,此后每天也只吃一碗稀粥,即使丧期结束后他也只吃脱粟饭(即脱了谷皮的粗粮)。

先前,大名府有个土豪,囤积了很多饲料干草,打算牟取暴利。他还引诱奸人暗中偷挖堤脚,结果在这年造成决堤。大名知府事赵昌言知道那土豪都干了些什么。当河堤官吏告急时,赵昌言命令径直到那土豪家,把库存的东西都拿走。从此大名府再没人胆敢为奸牟利。

当黄河在澶州(今河南濮阳)决口时,河水往西北流入御河,涨进了府城。赵昌言亲自带领士卒背土填塞,但手下的人不到一千,他便要求驻扎在大名府的禁旅帮忙。有些禁军将士十分傲慢,不肯前来。赵昌言愤怒地说:“府城将要倒塌,百姓也会淹死。你们这帮享受厚禄的人,难道想坐观不救?敢不从命的斩!”禁军士兵吓得双腿战栗,急忙前来帮忙,于是不到十来天就堵住决口,保住了府城。宋太宗得知这事后对赵昌言非常嘉许,并于十月初九(壬戌)降玺书褒奖慰问。

也在这天,宋太宗下诏撤销诸路提点刑狱司,将该司负责的事务转到转运司。他还听从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的请求,下诏给审官院说:“自今以后,没有担任过州县长吏的京朝官,不得出任知州或通判。”

十月十七(庚午),宋太宗听从判三司(盐铁与度支和户部)魏羽的建言,开始将全国州县分为十道,分别是河南,河东,关西,剑南,淮南,江南东、西,两浙东、西,广南。他还将京东地区作为左计,京西地区作为右计(《宋史》作分两京为左右计),并任命魏羽为左计使,董俨为右计使(《宋史》说设三司使二员;估计即左右计使);将十道分成两部分,分别隶属左右计,而各道则署任判官掌管财政大事。

次日,右仆射兼平章事李昉,给事中兼参知政事贾黄中和李沆,左谏议大夫兼同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全被罢免政事,只守本官。翰林学士张洎起草制诏时上言说:“李昉身为宰相,有协调天地的责任。如今阴阳乖戾,陛下应当对他加以贬黜削职,以此警告群臣。”宋太宗不听,制诏的词语只用“久壅化源,深辜物望(长期让教化的根源堵塞,深为辜负众人的期望)”责备他。

当天,宋太宗让吏部尚书吕蒙正守本官,出任平章事。吕蒙正早先拜相时,金部员外郎张绅任蔡州知州,因贪赃被罢免。有人跟宋太宗说:“张绅是洛中的富豪,怎会去索贿!其实是吕蒙正尚未进士及第时曾向张绅要钱,因没有如意,所以这时才加罪于他罢了。”宋太宗当即命令恢复张绅的官职,而吕蒙正最终也没有为自己辨白。不久他被罢相,刚好考课院察得张绅当时的确贪赃的实情,朝廷因此罢黜了他。这时吕蒙正重新拜相,宋太宗跟他说:“张绅的确贪赃。”吕蒙正也没感谢对他的洗白,就好像没这事一般。

同时,宋太宗任命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为给事中兼参知政事。苏易简表面上似乎很坦率,其实城府很深。他由知制诰升为学士时还不满三十岁,在翰林八年,得到的宠遇无人可比,总是一至三日就被召见一次。李沆进入翰林在他之后,所以位在苏易简之下。当李沆参政时,宋太宗让苏易简为翰林承旨,赏赐待遇都和参政等同。宋太宗想遵从旧制,所以希望等到他更有名望后,才让他成为宰辅。而苏易简觉得自己双亲年老,便急于进位,所以每次召见时总是极言时政的欠缺。李沆等人罢免政事后,宋太宗当即让苏易简代替他们。苏易简母亲薛氏曾进入禁中。宋太宗赐给她寇帔(披在肩背上的服饰),并为她赐坐,问道:“夫人是如何教育儿子的?”薛氏答道:“幼年时用礼让约束他,长大后则以诗书教诲。”宋太宗望着身边侍从说:“真是今日的孟母。”

也在这天,宋太宗任命枢密都承旨赵镕为宣徽北院使,任命直学士向敏中为右谏议大夫,一并同知枢密院事。赵镕等人入宫应对时,宋太宗说:“李昉和贾黄中他们默守成规,只在乎自己的官位;所以朕罢免了他们。你们必须各自努力,免得对不起朕的超次提擢。”

十月十九(壬申),宋太宗改任左谏议大夫寇准为青州知州。宋太宗十分眷顾寇准,他离开后,经常因思念他而闷闷不乐。他问身边侍从说:“寇准在青州还乐意吗?”他们回答道:“寇准得得到如此好的地方,应当很乐意。”几天后,宋太宗再次问起,侍从们也回答一样的话。后来有人揣摩宋太宗的心思,觉得他想召回寇准,便回答说:“陛下思念寇准,没少惦着他。听说寇准在青州整天置酒纵饮,不知是否也一样思念陛下?”宋太宗默然无语。

十月二十四(丁丑),宋太宗任命大名府知府赵昌言为给事中兼参知政事,命令他使用疾置(紧急事情时才用,可换乘马匹的驿站)尽快入朝,一来就马上到中书省视事。当时京城连日下雨,赵昌言请求将宫中的厩马分别送到各个外郡,就地利用那里的饲料。有些言事的朝臣觉得现正值盛秋季节,必须防备边境,不可缺少战马。赵昌言说:“塞下水灾严重,到处都积水,辽人必无南牧的道理。”宋太宗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十月二十八(辛巳),宋太宗派使者去按巡京畿诸县,为耕田被大水淹没的百姓蠲免田租。

虞部员外郎兼知制诰王旦是赵昌言的女婿。赵昌言参政后,王旦作为亲属本当避嫌;所以他引用唐朝独孤郁和权德舆的先例请求辞职。十月三十(癸未),宋太宗任命他为礼部郎中兼集贤院修撰。当赵昌言罢免政事时,宋太宗又重新任命他知制浩。这是后话。

翰林学士张洎兼知吏部选事,曾引荐候选人入宫应对。宋太宗望着候选人跟近臣说:“张洎富有学问,精通辞藻,至今还在苦心读书,是江东士人之冠。然而搢绅大臣应当以仁德操行为先,如果光仗恃文学才能,也未必可取。”吕蒙正说:“裴行俭当年没有选取王、杨、卢、骆(即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正是因为他们缺乏德行而已。”

京畿有个平民击打登闻鼓,诉说自己丢了只公猪。宋太宗下诏让官府赐给他一千钱,补偿他的损失,并因此跟宰相说:“这么小的琐事也由朕听决,实在太可笑了。然而用此心君临天下,全国将没有冤屈的百姓。”

闰十月初八(辛卯),宋太宗临幸水磑(磨坊)观鱼。

闰十月十六(己亥),宋太宗跟辅臣说:“朕听说孟昶(后蜀主)在蜀时,也曾亲理国政。然而在刑狱决断方面优柔寡断;每有死罪大辟时,犯人临刑,他必定得派人去了解他最后说些什么。如果他喊声冤屈,孟昶就立即将案件交给有司部门覆审,以至有些案件三五年间不能判决。他以为夏禹曾为无辜的人哭泣,所以暗中想效法他,而不明白古代圣人的意旨。其实大禹因自己赶不上尧、舜而感到悲哀,才设有死罪,所以下车哭泣。如今犯罪的人,如果情理难恕,朕固然不会宽容。”参知政事苏易简和赵昌言说:“臣等听说李煜(南唐主)当时在江南也是如此,每年夏季总要给罪人张罗纱帐防止蚊虫,冬季则给他们棉被,让他们睡好觉。如有犯死罪的,他还让术士点灯占卜;如果几天内灯不灭,他就必定要将案件移交给有司重审,生怕其中有冤枉。甚至在冬天里有些罪人都贪恋监狱的温暖而不愿被释放。”宋太宗笑道:“如此庸碌昏暗,不败亡更待何时!”

闰十月二十六(己酉),宋太宗设置三司总计度使,任命陈恕主管;凡是有关财政计划的事,都让陈恕参预。陈恕觉得财政官司重叠,政令也许会互相矛盾,这样做恐怕难以经久,所以极力争辩说不太便利,但宋太宗不听。

同时,前后周太后符氏去世。

也在这月,转运副使郑仁宝建议禁止盐池产盐,想以此困住赵保吉(即原夏州叛将李继迁)。赵保吉于是率领边境的四十二部族人入寇环州,边将大多被他打败。

十一月初一(甲寅)是冬至,宋太宗登御朝元殿接受朝贺。十一月初四(丁巳),万安州进献六眸鬼。

宋太宗为政孜孜不倦,每天一早就登御长春殿接受朝贺,听政完后,马上又到崇政殿处理政事,往往到了中午还没进御食。十一月初六(己未),金部员外郎谢泌上奏,请求自今以后在前殿听政完毕,宋太宗就应当进食,然后才登御便殿处理政事。但宋太宗没有答复。后来他跟宰相说:“周文王从清晨直到太阳偏西,都没时间进食。这事均有先例。然而谢泌的这道奏折,也是出自臣子爱护君主的忠心。”他也曾跟身边侍从说:“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了可惜。即使终日为善,百年之内,时间也不算很多,岂能不勤勉努力?”

同时,吕蒙正入宫应对,谈及征伐的事。宋太宗说:“朕近来用兵,完全是为民除暴。如果真为了好功黩武,那么天下的百姓就都死光了。”吕蒙正说:“前代征伐辽国,搞得百姓无法忍受。隋炀帝(因出征高丽而)全军覆没;唐太宗虽然身先士卒,到头来终无所获。其实治国之道,在于内修政事。一旦政事完美,远人自然会来归附。”宋太宗表示赞同。

这期间,武宁(徐州)节度使曹彬来东京上朝。十一月十四(丁卯),宋太宗在长春殿设宴慰劳他,并听从苏易简恢复旧制的请求,下诏让翰林学士钱若水和枢密直学士张詠一道前来赴宴。苏易简多次提起他在翰林时的事。先前他担任翰林承旨时,宋太宗待他如同宾友。当他参知大政后,每次谒见宋太宗时,发现宋太宗不再对他像先前那么客气,只是严肃地询问他的吏事而已。苏易简因此后悔自己求进过速。

十一月二十(癸酉),宋太宗派人归还陇西州所献的白鹰,并要求他们今后不要再献。

先前,长江沿岸有很多盗匪。宋太宗为此下诏,让内殿崇班杨允恭督护江南水运,并趁机捉捕寇党。杨允恭到了临江军后,精选了一些骁勇的士卒,然后乘坐轻舟,寻找江贼的行止。夜里,他派士卒出城,在三鼓(晚上十一二点)时分遇到一百多盗匪。双方交战了一阵,最后将盗匪全部枭首。他又带兵直趋通州(今江苏南通)境上,在那里追踪海贼。海贼将船只拴住,然后张开帐幕,发射劲弩和短炮。杨允恭士兵的刀枪大多被帐幕缠住。海贼的炮击中杨允恭的左肩,血流到了他的袖子,但他却更加勇气十足,并悠闲地派善于泅水的士兵将带有铁钩的长绳子抛向贼船,弄坏了他们的帐幕。杨允恭的士卒接着争着前进,贼匪纷纷跳进水里,结果淹死了大半,剩下的几百人都被生擒。自此以后,长江的水运再无遭到抢劫的祸患。杨允恭也因功转任洛苑副使,掌管江、淮、两浙的发运,并谋划和主持茶盐专卖和捕贼的大事。宋太宗赐给他紫袍金带和五十万钱。先前,三路转运使各领其职,有时地方仓库堆积了很多粮食,然而却没有足够的军士帮助船运。有时虽然用官府的钱雇佣民工当纤夫拉船,但当地土人又害怕吃苦,所以每年运到京师的大米不过三百万。杨允恭负责督运后,登记了三路转运使船运士卒的人数和所运货物的数量,并让诸州挑选牙吏,将他们集中起来,把船运任务分配给他们负责。于是江、浙所运的粮船,停留在淮、泗,然后再由淮、泗运到京师。这样实行一年后,上供给京师的大米达到六百万。

十二月十九(辛丑),京师下大雪。

十二月二十六(戊申),西川都巡检使张玘和造反的青城人王小波匪徒在江源县交战时,张玘射中了王小波额头,但后来张玘却被王小波所杀。王小波也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余众推举他的党羽李顺为帅。当初,王小波手下只有一百人,但因为州县失于防备,所以各地的盗贼争相依附于他。张玘死后,他麾下的四百多士兵逃归西川,但转运使樊知古不肯接受,纵使他们逃去。贼势因此日益强盛,兵众多达数万。他们攻陷蜀、邛诸州,杀了无数官吏。

这年,辽国选拔了进士石熙载等二人。

淳化五年(辽统和十二年)即公元994年春正月初一(癸丑,《宋史》作甲寅朔,疑有误;此处以续通鉴为准),宋太宗不接受朝贺,群臣到阁门拜表称贺。

同一天,辽国的漷阴镇发生水灾,冲走或淹没了三十多个村落。辽圣宗耶律隆绪下令疏通旧渠,并于次日蠲免行宫五十里内百姓的田租。正月初六(戊午),他又蠲免宜州的赋调。

也在这天,李顺攻陷汉州,并与次日攻陷彭州。

正月十三(乙丑),宋太宗亲自重审囚犯,将流放罪以下的都释放了。

正月十五(续通鉴作戊辰,疑有误)是上元节,宋太宗登楼设宴招待扈从朝臣,并跟宰相吕蒙正说:“晋、汉(五代末年)期间的动乱,导致百姓丧亡殆尽,当时人们以为天下再无太平之日。朕亲览朝政,万事得到良好的治理;每次念及上天的馈赠,带来如此的繁荣昌盛,才知道大治或大乱,完全在人。”吕蒙正起身离座说:“陛下的乘舆所在,是士人和平民集中的地方,所以如此繁荣昌盛。臣曾见到都城外不过数里,很多人都因饥寒而死。所以未必尽然。还希望陛下看到近处的同时,想到远处,那将是天下苍生的幸运。”宋太宗顿时变了脸色,不再说话。吕蒙正冷静地回到座位。同列无不赞扬他的正直。

宋太宗曾让中书省挑选官员出使朔方。吕蒙正退下后,将名字报上,但宋太宗不同意。另一天,宋太宗连续问了三次,吕蒙正三次都是提议同样的人。宋太宗非常愤怒,将他的提名丢在地上说:“你为何如此固执!”吕蒙正徐徐答道:“臣并非固执,只是陛下还没了解情况而已。”于是再三解释说:“这人能够胜任,而其他人都赶不上他。臣不想靠献媚迎合人主的意思,而害了国家大事。”同列都屏息不敢作声,而吕蒙正将牙笏插进腰带,俯身拾起他提名的奏折,慢慢放回到怀里后才退下。宋太宗回宫后,跟身边侍从说:“这老头的气量我真的不如。”最终还是采用了吕蒙正所选的人。该使臣回来复命时,宋太宗非常满意。于是他更加相信吕蒙正能知人善用。

当初,右谏议大夫许骧任成都府知府。当他回朝时,跟宋太宗说:“蜀地现在虽然安宁,但蜀民浮躁恶劣,容易惊扰,还希望陛下谨慎挑选忠厚长者,到那里担任长吏,让他好生镇抚。”当时东上阁门使吴元载实际上等于替代许骧出镇成都,而吴元载比较苛察;有犯法的百姓,即使小罪他也不肯宽容;又禁止民众游宴行乐,所以人们无不抱怨。王小波拥众为盗时,吴元载又不能出兵镇压。到这时李顺作乱,朝廷派东上阁门使郭载出任成都知府。他行至梓州时,有个会看天象的人告诉他说:“成都必定会陷落,明公去到那里也免不了大祸。在这里多停留几天就能得免。”郭载愤怒地说:“天子下诏让我成为方面大员。在这危难之际,我怎敢拖延滞留!”到底还是上路了。先前,李顺率众攻打成都,烧了西郭门;但后来和官军作战失利,便转而去进攻汉州和彭州,并接连攻陷它们。郭载进入成都后,李顺的兵众攻城更加猛烈。正月十七(己巳),成都失陷,郭载与转运使樊知古带兵杀开关门,率领残余部众逃奔梓州。

李顺于是占据成都,僭号自称大蜀王,改元为应运,并派兵四出侵掠,北抵剑关,南达巫峡,两川的郡邑都深受其害。

同时,宋太宗派使者去赈济宋、亳、陈、颖等州的饥民,另外又派人去判决诸路的刑狱案件。他还听从蔡州知州张荣等人的请求,宽恕闹事饥民的罪过:所有因饥饿而去抢劫库藏谷粟的饥民,除了将为首的处死之外,其余全都减免死罪。

灵州和通远军都上言,说赵保吉攻围各座堡寨,侵掠那里的居民。宋太宗得知后勃然大怒,决心出兵讨伐他。正月二十一(癸酉),他任命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河西兵马都部署,尚食使尹继伦为都监,带兵出讨赵保吉。

次日,宋太宗才得知李顺攻打和劫掠剑南诸州,于是任命昭宣使兼河州团练使王继恩为西川招安使,率军出讨;所有军事全都委托王继恩承制(代表朝廷)决断,不用事事请示朝廷。

要想知道王继恩讨伐李顺的结果如何,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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