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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系列十:后周盛衰之十五:楚州守将张彦卿殉国与南唐主割让江北

(2020-05-17 18:43:58) 下一个

显德五年即公元958年正月初一(癸未),后周世宗郭荣率军在南唐楚州(今江苏淮安)城下,扈从御驾的群臣到行宫拜贺。世宗曾登上楚州水寨的飞楼,距离州城只有百步之遥。城上有个南唐士卒对着世宗谩骂,世宗身边卫士张弓要射死那人,但都无法射及。世宗于是将控鹤弓箭直指挥使马仁瑀招来,马仁瑀开弓,那人应弦而毙。

正月初三(乙酉),世宗废置匡国军,将之降格为同州(今陕西大荔)。

南唐也在这时改元为中兴。

同时,后周右骁卫将军王环去世。王环本是真定人。后唐天成初年,孟知祥镇守西川,王环前往事奉他。孟知祥在西蜀称帝时,王环累次出掌禁军宿卫。孟昶嗣位时,王环经常在禁中宿卫。显德(955)二年秋,后周王师西征。当时王环任凤州节度使。最初,后周偏师进驻城下,但被王环打败,裨将胡立被王环守军生擒。那年冬季,后周大军大规模集结,开始猛攻凤州城,后蜀援兵相继败走。王环得知后,更加加强守备,后周军攻打了数月才攻陷城池,王环也被俘虏。被送到宫阙时,世宗念他忠于职守,赦免了他的罪过,授他为骁卫大将军。这年冬,世宗南征,王环跟随御驾来到泗州,突然得病而死。

正月初四(丙戌,通鉴说次日即丁亥),右龙武将军王汉璋上奏,说他已攻克海州(今江苏连云港)。

正月初六(戊子),世宗下诏说:“诸道幕府的职员和州县官员,一并以三周年为考核期限,闰月不在其内。州府不得让摄理官员代替正式官员。”等等。

正月初七(己丑),世宗下诏,让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暂时代理扬州军府事。

世宗想让战舰自淮河进入长江,但因被北神堰拦着,所以无法渡河。他想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以通水道,便派使者去视察。使者回来说地形不很方便,估计得花很大功夫。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并制定规划。正月初八(庚寅),世宗发动楚州的民工去浚通鹳水河道,结果只花了十天就完工了,没花多少功夫。于是数百艘巨舰从淮河直接驶入长江。南唐人见了大惊失色,以为神从天降。

正月初十(壬辰),后周攻拔静海军(今江苏南通),开始打通前往吴越国的道路。先前,世宗派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告诉他们说:“爱卿现在去虽然走的是海路,但当你们回来时,淮南已经平定,那时就可以走陆路回来了。”后来果然如此。

正月二十二(甲辰),后蜀右补阙章九龄去谒见后蜀主,说政事得不到治理,都是由于奸佞在朝。后蜀主问他到底谁是奸佞,章旧龄指着宰相李昊和枢密使王昭远,说就是他们。后蜀主勃然大怒,认为章九龄公然诋毁呵斥大臣,所以将他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再说,后周兵攻打楚州长达四十天,而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固守城池,后周军无法攻下。当时,后周大军非常精锐,十来天里,海州、泰州、静海军都被攻破,南唐主李璟还驱赶东都(扬州)百姓渡江到江南避难。到这时,州城以外也都被攻下。后周世宗浚通老鹳河后,数百艘高耸入云的战舰自淮河进入长江,势如震霆烈焰。但张彦卿独自岿然不动。正月二十三(乙巳),世宗亲自监督诸将攻城,昼夜不解甲胄,亲冒矢石,指挥士兵登城,自己还在城下过夜。后周军架云梯登城,用冲车撞门;还将城墙凿得犹如窟室,然后塞进柴薪焚烧。城墙被摧毁,楚州终于在两天后即正月二十五(丁未)被后周攻陷。张彦卿和都监郑昭业还率领部众拒战,在城内结阵,誓死奋击,进行巷战。日暮时,他们转战到州廨。直到箭矢和长短兵器都打光了,张彦卿还举起绳床继续战斗,直到战死为止。郑昭业和张彦卿所部千余人,至死没一人投降(根据赵鼎臣所著《竹隐畸士集》:当楚州城危急时,张彦卿曾和诸将站在城上,他儿子哭着劝谏,说周唐强弱悬殊,势必无法支撑得住;加上城池危急,而外面没有一个援兵,城陷只是早晚的事;士卒徒死无益,还是早降为好。张彦卿点了点头,然后望着诸将,指着他儿子说:“看看他!”诸将刚回头看时,张彦卿当即抽出佩剑砍断他儿子的脑袋,把它摔在地上,然后哭着慷慨激扬地跟诸将说:“这是我的儿子,劝我降周。我深受李家的厚恩,绝不投降。这城就是我的死所。你们要投降就投降,但千万不要劝我;劝我的人就如同这孩子。”于是诸将也都哭泣,不敢再提到投降的事)。

楚州攻坚战中,后周兵死伤很多。世宗为此异常愤怒,下令屠城。于是后周六军大肆抢掠,城内军民被杀的多达万余人,庐舍也都被烧毁殆尽。然而世宗要求不要杀张彦卿的儿子张光祐。

荆南节度使高保融派指挥使魏璘带领一百艘战船东下,会合后周大军讨伐南唐。他们在这期间抵达鄂州。

正月二十八(庚戌),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让通州隶属该军。

南唐则将天长升格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赟为刺史。二月初二(甲寅),易文赟在州城投降后周。

二月初六(戊午),后周世宗离开楚州南巡,并于二月十五(丁卯)抵达广陵(扬州)。他下诏征用扬州辖内一万多民工去修筑新扬州城。世宗因扬州在被南唐人烧毁后,居民全都南渡,所以决定在故城内的东南角另外修筑新城,作为州治。

二月十六(戊辰),世宗派使者去祭祀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淮南吴国的奠基人)和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南唐的奠基人)等人的陵墓。二月二十一(癸酉),他到扬子渡去观赏大江(即长江)。

二月二十三(乙亥),黄州刺史司超上奏,说他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攻打南唐舒州,击败淮贼三千人,还生擒了刺史施仁望。

次日,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上奏,说他在隰州城下打败北汉兵,河东(即太原)贼军因此逃遁。当时后周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暴病而死,杨廷璋便跟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御驾南征,隰州又没有守将,河东人一定会趁机入侵。如果我们奏请主上,再等待答复,那么这座孤城就危险了。”当即下达文件任命李谦溥代理隰州事务。李谦溥一赶到隰州就开始修缮城防守备。没多久,北汉主刘钧得知后周世宗南征,果然派兵围攻隰州。诸将请求尽速派兵去救援隰州,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精良,并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果然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已经疲惫无备,便暗中和李谦溥约定,各自招募敢死队一百多人,互相呼应,在夜里衔枚奇袭对方的兵营。北汉兵惊慌溃散,后周兵还追杀了数十里,斩首千余级。北汉兵只好解围离去(《李谦溥传》说:当时正值盛暑,李谦溥身穿粗裳,手挥羽扇,带着两名小吏登城散步。并州人远远望见,勒兵不敢动。这显然是夸张,而且二月也不是盛暑)。

三月初一(壬午),世宗前往泰州,并于三月初六(丁亥)再次临幸广陵(扬州)。也在这天,南唐宣布大赦,改元为交泰。

南唐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储君的位置,还说:“如今国家危急而臣不能救扶。臣因此请求出就藩镇。燕王弘冀是陛下的嫡长子,而且有过军功,应当成为嗣子。臣谨呈上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称自己是败军之将,请求辞去元帅的职位。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他为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兼润州大都督。李景达觉得浙西正在用兵,便坚决推辞;南唐主于是改任他为抚州大都督。他然后立儿子李弘冀为太子,让他参决朝政。李弘冀为人猜忌苛刻,有些李景遂的身边随从还没来得及离开东宫,他立刻派人喝斥着将他们赶出去。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很怕他,不敢参预政事,专门靠经史书籍自娱。

三月初十(辛卯),世宗临幸迎銮镇,并屡次来到江口,还派水军出击并打败那里的南唐兵(《旧五代史》说他还派右武卫大将军李继勋率领舟师到江岛去侦察敌寇)。世宗听说南唐有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布州,即将前往海口去扼守住通往苏、杭的水路,便派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率领步骑,右神武统军宋延渥率领水军,分别沿着长江东下。

三月十二(癸巳),世宗亲临江岸。他望见数十艘南唐的战船,当即命令殿前都指挥使赵匡胤率领战船追赶。南唐水军退去。赵匡胤率军直抵南岸,将对方的兵营烧了后回来。

三月十三(甲午),世宗任命右武卫大将军李继勋为左领军上将军。同一天(《旧五代史》作次日即乙未),慕容延钊上奏,说他在东布州击溃南唐兵。世宗于是派李重进带兵直趋庐州(今安徽合肥)。

南唐主得知后周世宗已抵达长江边上,担心他接着南渡,又为降号称藩感到羞耻,便派兵部侍郎陈觉奉表,请求让自己传位于太子李弘冀,并让他听命于中国(即后周)。陈觉还带来罗縠?绢三千匹,乳茶三千斤,及香药犀象等珍宝,进贡给世宗。当时淮南只有庐、舒、蕲、黄四州尚未被后周攻下。三月十六(丙申),陈觉来到迎銮镇。他亲眼目睹后周的楼船战舰早已停泊在江岸,以为它们是自天而降,大感愕然惊骇。他见到后周水陆两军如此强盛,便跟世宗请求,说他要派人渡过长江,到金陵去取来表章,献上淮南四州的地盘,和后周划江为境,以此请求后周息兵。陈觉的语气十分悲哀。世宗说:“朕本来兴师的目的只是要攻取江北。你的君主能举国内附,朕又有什么其它的要求!”陈觉拜谢后退下。

三月十七(丁酉),陈觉请求派自己的下属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一道书信,称“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对他加以慰抚,接纳他称藩。

也在这天,荆南节度使高保融的奏折抵达行宫,说他已率领本道舟师抵达鄂州。

三月十七(戊戌),两浙节度使吴越王钱弘俶上奏,说他已派上直指挥使兼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战舰四百艘和士卒一万七千人进驻通州南岸,请求世宗告知出师日期。

三月十八(己亥),赵匡胤率领水军在瓜步打败一百多艘南唐战舰。

当天,南唐主派使臣刘承遇奉表,依照世宗对他的称呼,自称唐国主,请求献上江北的庐、舒、蕲、黄四州,以长江为界,并许诺每年进贡物品十万。三月十九(庚子),世宗赐给南唐主一封复书,说:

“皇帝恭问江南国主。使臣已到。皇帝省阅了国主奏请分割舒、庐、蕲、黄等州,划江为界的请求。近来遭逢多事,两国不通玉帛之欢;自从近年以来,又导致干戈之役。两地交兵未息,黎民受弊很多。前者再烦使臣,重新表达先前的意愿;将要长久敦睦,就必须尽情陈述。今者刘承遇前来,再次递交封函,请求割让州郡,并重定封疆;谦恭信誓的言辞,备认有始有终的意思。国主既能如此,皇帝又复何求?边陲将顿时不再烟尘,师旅将立即回到京阙。皇帝将经常感到欣慰,深切觉得诚怀。常、润一路及沿江的兵船,如今已命令撤退;加上两浙、荆南、湖南的水陆兵士,已各令罢兵。庐、黄、蕲三路将士,也将在近期内抽调拔离。只等候那里各处将士兵员及军属家人登记完毕,上路回归江南时,即派人前往替换将校,交接州城的事务。江中的船只如果必须前来接送往来,可让他们全到北岸接取。”等等。

于是江北全部平定,后周共得到十四个州和六十个县,以及二十二万六千五百七十四口人。

也在三月十九(庚子),世宗下诏说:“前不久因近年的礼部贡举,经常因循守旧;朕也频下诏书,要有司部门认真选试,希望去留无滥,优劣昭然。昨天根据贡院奏称,今年新及第的进士等人,考试的文字或许有些疑问。朕于是命令精通文辞的大臣再次复试他们,以此期望做到泾渭分明,以免玉石相杂。其中刘坦、战贻庆、李颂、徐纬、张觐等人的诗赋比较优异,应当允许及第。王汾的文辞虽然不很精致恰当,但念及他近来曾经落榜,这次特地许他成名。熊若谷和陈保衡都是远道而来的举人,深值挂怀,因此也允许及第。郭峻、赵保雍、杨丹、安元度、张昉、董咸则、杜思道等人丛业并非含辛茹苦,所以一并予以退黜,更应当继续努力,以待将来。负责礼部贡举的右谏议大夫刘涛选士不当,显然不够用心,现责授(贬斥)为右赞善大夫,并下令他反省过失,用以警戒朝臣。”先前,刘涛在东京放榜后,让新及第的进士刘坦以下十五人赶赴世宗的行宫。世宗命令翰林学士李昉复试,所以才有这道诏命。

早先,南唐主因江南危蹙,便想传位给世子,然后向后周称藩,所以派陈觉上表陈述这番意思。三月二十(辛丑),陈觉前来辞行,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一封书函,劝谕他不必传位给世子。信上说:“另外看了国主的来章,详细了解多面意旨;叙述今日传让的意义,述说了向来高尚的情怀。近几年以来,两国交兵不息;国主也表示追悔此事,无非都是些自责的言辞。虽然古人有过引咎自责,因灾惊惧的事,也不过像国主今天的表示而已。何况国主血气方刚,春秋年富,作为一方的英主,得到百姓的欢心。如今南北刚刚通好,疆界也才确定;正是玉帛交驰的开始,和干戈停息的起初。国主岂能离开君位,轻易推辞世务?与其钦慕虚幻希夷之道(语出《老子》: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不如推行赈济黎民之心。天灾流行在国主的分野,其实也是常事,即使前代贤哲也未必能够逃避。如果盛德日益更新,那么洪福会更为长远。所以请勤勉修缮政理,不要厌倦经纶;保高义于始终,垂远图于家国,流芳贻庆,不亦美乎!”

三月二十一(壬寅),世宗自迎銮镇重新回到扬州。次日,他下诏让吴越和荆南军各归本道,并赐给吴越主钱弘俶犒赏三军的布帛三万匹,荆南主高保融一万匹。

三月二十三(甲辰),世宗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他还任命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为淮南节度使兼殿前副指挥使。同时,世宗还让原南唐盐城监使申屠谔带着书函及御马十匹、金银衔全(含在马口的)、散马四十匹、羊一千头,赐给南唐主。申屠谔早先被后周军俘虏,所以世宗趁机送他回去。

三月二十五(丙午),南唐主派宰相冯延已前来进献银十万两、绢十万匹、钱十万贯、茶五十万斤、米麦二十万石,用来犒赏后周大军。

三月二十八(己酉),世宗命令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三千在长江上巡逻警戒。

次日,他下诏说:“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和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各派给守冢民户。一应江南臣僚,如有先人坟墓在江北的,都委托当地长吏派人看管。”

第二天即三月三十(辛亥),南唐主派他的临汝郡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为世宗上寿,还进献设宴钱二百万;同时还派五十名优伶官和徐辽一道前来。

这月,后周派人浚通了汴口,并引导河流直达淮河。于是长江和淮河的船只开始通航。

要想知道后周收复江北后的事情,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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