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系列十：后周盛衰之八：李重进正阳大捷与赵匡胤滁州扬名

显德三年即公元956年春正月初一（乙未），后周世宗郭荣因前司空苏禹珪去世，没有接受朝贺。苏禹珪字元锡，祖家原在武功，近世以来家搬到高密，所以是高密郡人。他父亲苏仲容以儒学在乡里出名，唐朝末年中举《九经》后补任广文助教，不久升迁辅唐令，因苏禹珪的关系经累赠成为赠太师。苏禹珪生性谦和，总是敞开襟怀接待士人，继承父业，以五经中第，后被辽州幕府聘用，历任青、郓二道从事，接着转任潞、并二道管记，经累迁官至户部郎中。刘知远（即后来的后汉高祖）出镇并门（太原）时，奏请他为兼判。开运末年，契丹入汴，刘知远在晋阳即位，授他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后汉高祖正式在大梁登基时，让他兼任刑部尚书，很快又加他为右仆射和集贤殿大学士。后汉高祖病危时，苏禹珪与苏逢吉和杨邠等人共同接受顾命，立少主刘承祐为帝（即隐帝）。翌年，他转左仆射。乾祐三年（950）冬，郭威（即后来的后周太祖）进入大梁平定内难时，苏禹珪逃进都城子城，结果被士兵俘虏。次日，郭威就派人寻找他，见面后极力安抚慰问，很快就恢复了他的相位。后周初年，朝廷加他为守司空，但他很快就罢相，守仆射本官。世宗嗣位后，封他为莒国公。没多久，他接受替代回归私第。这年正月元旦，他在和客人对饮之际，突然暴病而死，终年六十二岁。苏禹珪是位纯朴的忠厚长者，有幸遇到后汉高祖。后来当宰相苏逢吉等人出事死了时，同样是宰相的苏禹珪却恬然无事。时人认为这是他积善的回报。他儿子苏德祥进士及第，累历台省官职。

正月初三（丁酉），讨伐南唐的主帅淮南道都部署李穀上奏，说他在上窑打败南唐兵马。

次日，朝廷征用开封府和曹、滑、郑三州的十余万民工修筑大梁罗城（外城）。

正月初六（庚子），世宗下诏，定于本月八日巡幸淮南。同时，殿中监马从赟因干预甚至想吞没外孙女霍氏的资产，被人告状，结果朝廷罢免了他的官职。

正月初七（辛丑），世宗任命宣徽南院使兼镇安节度向训为代理东京留守，端明殿学士王朴为副留守，彰信节度使韩通代理点检侍卫司及在京内外都巡检。他还命令侍卫都指挥使兼归德节度使李重进带兵率先赶赴正阳，河阳节度使白重赞带领亲兵三千进驻颍上。次日，御驾离开京师。

正月十二（丙午），世宗任命被俘的后蜀凤翔节度使王环为右骁卫大将军，奖赏他被俘后拒绝投降的气节。

再说，李榖进攻寿州，但长久无法攻克。南唐大将刘彦贞带兵前来救援，抵达来远镇，距离寿州二百里。南唐又派出几百艘战舰直趋正阳，做出进攻浮桥的势态。李榖怕了，便召将佐前来商量说：“我军不熟悉水战。如果贼兵截断浮桥，我们将腹背受敌，那时就全都回不去了！不如退守浮桥，等待御驾。”诸将也都赞同。李榖于是下令烧了粮草撤退。退兵时队伍不再严整，官府和民间的资财损失了不少，很多淮北民工也失陷在南唐境内。世宗到圉镇时，得知李榖的计划，急忙派中使乘坐驿马去阻止他。但当中使到了寿州时，李榖已焚烧了粮草，退保到正阳去了。正月十三（丁未），世宗抵达陈州。他觉得李榖撤退，南唐兵必定会追赶，便急忙命令李重进带兵直趋淮河边上。世宗还跟他说：“唐兵如果过来，必须紧急出击。”

正月十七（辛亥），李榖的奏折抵达行宫，说：“贼舰在淮河中流进军，我军的弩炮打不到他们。如果浮桥失守，那么军心将会动摇，所以必须退军。如今贼舰天天前进，淮水也天天高涨。如果御驾亲临前线，万一粮道断绝，那么危险将不堪预测。希望陛下暂且驻跸在陈、颍一带，待到李重进带兵前来时，臣将和他共同出战。那时估计就能抵御贼舰，浮桥也能修好。臣现在如实具体奏闻。只要陛下厉兵秣马，春去冬来，足以使得贼中疲弊，到时再攻取他们也不晚。”世宗看了奏折后，很不高兴。

南唐大将刘彦贞平时骄傲尊贵，但毫无才略，也不熟悉军事。他历任藩镇时，专门贪污暴虐，积聚了巨亿财富，用以贿赂南唐权要，因此南唐权臣魏岑等人争着赞誉他，觉得他理政犹如龚、黄（汉朝的能吏龚遂和黄霸），用兵犹如韩、彭（汉初的韩信和彭越）。所以后周大军来时，南唐主李璟首先任用他为帅。刘彦贞的裨将咸师朗等人都是勇而无谋。他们听说李榖撤退，无不喜出望外，都以为后周军胆怯。咸师朗说：“追杀必定大有收获。”于是刘彦贞急忙带兵直抵正阳，旌旗和辎重连绵数百里。南唐清淮节度使刘仁赡派人去劝喻刘彦贞说：“明公前来赴援，大军没到而敌人就先行逃遁。这是畏惧明公的威望，所以何必速战！况且他们这么做意图也难以预测。明公千万要谨慎，不要追逐。明公身为大将，国家的安危都在明公身上。万一失利，那么大事就完了！”池州刺史张全约也一再劝止，说：“不能出兵追逐。”刘彦贞说：“军权在我，你们这辈人知道什么？坏我大事者斩！”刘彦贞带兵进发后，刘仁赡说：“如果他和周人遭遇，必败无疑。”于是增兵修缮城防守备。

当时南唐军趁着李穀撤退，派出几百艘战舰沿淮而上，并且做出要砍断浮桥的势态。刘彦贞带着大军列阵而进。李重进到了正阳，得知南唐军就在近处，便率领诸将利用浮桥渡过淮河，在正阳东面，还没来得及进食就和南唐军开战。刘彦贞布下利刃抗拒后周的骑兵，又刻木作为野兽，号称捷马牌，并用皮囊装上铁蒺藜摆在地上。后周兵见了后就知道他们胆怯，于是李重进等人合势出击，一鼓作气击溃了他们，阵斩刘彦贞，生擒咸师朗等人，斩首敌兵万余级。南唐士兵留下的尸体长达三十里地；后周还缴获了军资器械三十多万件和战马五百匹（《旧五代史》还说，除了阵亡和被俘之外，南唐降兵还有三千余人，但全被后周将领赵晁所杀）。

当时江、淮一带长久太平，民众都不熟悉作战。刘彦贞惨败后，南唐人大为恐惧。张全约收拾残余部众跑回寿州。刘仁赡上表奏请张全约为马步左厢都指挥使。南唐应援使皇甫晖和应援都监姚凤则退保清流关。南唐滁州刺史王绍颜丢弃州城逃走（通鉴没具体说正阳战役的时间，但《旧五代史》说李重进的捷报也在正月十七辛亥抵达行宫）。

正月十八（壬子），世宗抵达永宁镇。他跟侍臣说：“听说寿州围解之后，大多农民都从城里回到村落去了。如今得知大军将至，他们必定又会重新入城。朕可怜他们一旦都集聚在城里，迟早要饿殍遍野。必须先派使者去安抚慰问，让他们各自安居乐业。”

正月二十（甲寅），世宗抵达正阳，当天就让李重进取代宰臣李榖为淮南道行营都招讨使，让李穀负责寿州行府事务。次日，御驾渡过淮河，并于第二天来到寿州城下，在州西北面淝水北岸扎营，并命令诸军包围寿州，还将正阳的浮桥转移到下蔡镇。

正月二十三（丁巳），世宗征用宋、亳、陈、颍、徐、宿、许、蔡等州的数十万民工帮助攻城，昼夜不息。南唐兵万余人将战舰停泊在淮河，在涂山下扎营。

正月二十七（庚申），世宗命令亲将赵匡胤出击。赵匡胤派一百多骑兵冲击敌营后假装逃遁。南唐士兵出来追击，结果后周伏兵冲出，在涡口击溃了他们，阵斩南唐都监何延锡等人，还夺取战舰五十多艘。

同一天，世宗在寿州城下炫耀武力。两天后，赵匡胤的捷报抵达行宫，奏报他的涡口大捷。

世宗下诏任命武平（朗州）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逵为南面行营都统，让他们出兵进攻南唐的鄂州。王逵带兵经过岳州，岳州团练使潘叔嗣准备了丰盛的酒食犒劳他们，事奉王逵非常恭谨。但王逵身边的人却贪得无厌，索求不已。那些不满足的人于是在王逵那里大讲潘叔嗣的坏话，说他阴谋反叛。因此王逵对潘叔嗣的不满表现在言语和脸色上，潘叔嗣也开始感到恐惧和很不自安。

南唐主李璟得知湖南兵马即将来到，便命令武昌节度使何敬洙将百姓都迁徙入城，做好固守的准备。但何敬洙不肯，反而让百姓清理出平地作为战场，说：“敌兵过来，我就和军民一道战死在这里！”南唐主非常赞许。

二月初三（丙寅），下蔡的浮桥建成。后周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因为桥道修得不好，他将负责修桥道的前济州马军都指挥使康俨在路旁处斩。同时，王逵的奏折抵达行宫，说他已领兵进入淮南地界。

二月初五（戊辰），庐、寿、光、黄巡检使司超上奏，说他在盛唐打败南唐士兵三千余人，生擒都监吉州刺史高弼，还缴获战舰四十多艘。世宗下诏释放了高弼。

同时，兵部尚书张昭上奏，说他奉诏撰写编集兵法，分为十卷，共四十二门，命名为《制旨兵法》，现在呈上。世宗下优诏褒美他，并赐给他礼器玉帛。

世宗命令殿前都虞候赵匡胤倍道兼程去袭击清流关。南唐应援使江州节度使皇甫晖等人在山下布阵。他们正在和后周前锋交战时，赵匡胤带兵从山后出来。皇甫晖等人大惊失色，急忙逃进滁州，并想砍断吊桥固守。赵匡胤跃马而上，指挥士兵涉过堑水，直抵城下。皇甫晖说：“人各为其主。我希望你让我军列阵后再战。”赵匡胤笑着答应了。皇甫晖于是整肃部众，率军出城。赵匡胤抱住马脖子突进敌阵，大声喊道：“我只取皇甫晖，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手起剑落，击中了皇甫晖的脑袋，接着生擒了他。后周兵也在战役中生擒应援都监常州团练使姚凤，并攻克了滁州（王铚的《默记》有这样的记载：南唐主李璟得知后周世宗亲自来到淮河边上，而滁州是北军南下的要害，并能声援寿州，便命令大将皇甫晖和监军姚凤率兵十万扼守那里。赵匡胤率领数千后周士兵和皇甫晖他们在清流关隘路遭遇，结果后周大败。皇甫晖整肃全军进入滁州城里，等到改天再出。赵匡胤的士兵集聚在关下，担心皇甫晖大军又出来攻打。各村的人都说镇州人赵学究在村中教学，他很有智计，村民有纷争或诉讼时，大多都请他判定曲直。赵匡胤于是前往探访他。赵学究说：“我有道奇计，所谓因败为胜，转祸为福。如今关下有条小径，没人行走，即使名牌部队也不知道。这条小路绕过山的背面，可以直抵滁州城下。现在正值西涧水大涨的时候，对方一定以为我们在新败之后，不敢跟踪在他们背后。如果真能由山背小路率兵游过西涧水，直抵城下，然后斩开关门而入，那时就能成功。”赵匡胤听了非常高兴，并让赵学究指路。赵学究也不推辞。赵匡胤于是让他前导，当即下令誓师，连夜从小路行进，三军跨马游过西涧，直抵滁州城下。皇甫晖果然没有防备。后周军于是夺门而入。皇甫晖知道后，匆忙率领亲兵擐甲与赵匡胤展开巷战。赵匡胤三纵三擒皇甫晖，最终攻下滁州）。

几天后，赵匡胤父亲，时任马军副都指挥使的赵弘殷，带兵在半夜来到滁州城下，传呼城上开门。赵匡胤说：“父子虽是至亲，但城门是王室大事的攸关，我不敢奉命。”

二月初九（壬申），赵匡胤的捷报抵达行宫，说他在清流山打败南唐士兵一万五千人，并乘胜攻下滁州，并献上生擒的皇甫晖和姚凤。世宗派翰林学士窦仪到滁州去登记那里的府库储藏。赵匡胤派他的亲吏到府库去取里面的丝绢时，窦仪跟他说：“明公刚攻克州城时，即使把府库的东西全都取走，也没关系。如今既然登记后成了官府的财物，除非有陛下的诏书，是不能随便拿的。”赵匡胤因此很看重窦仪。同时，世宗下诏让左金吾卫将军马崇祚代理滁州事务。

当初，永兴节度使刘词留下遗表，推荐他的幕僚蓟人赵普，说他很有才干，可以重用。当滁州平定后，宰相范质于是推荐赵普为滁州军事判官。赵匡胤跟他交谈后，十分满意。当时城里擒获盗贼百余人，本应全都处死。赵普请求先审讯清楚后再判决，结果存活了十之七八。赵匡胤因此对他更加感到惊奇。

滁州大捷后，赵匡胤的威名日益远扬。每次临阵作战，他总要用繁缨装饰战马，铠甲兵仗也格外鲜明。有人劝道：“将军这样，容易被敌军认出来。”赵匡胤说：“我正是要他们认出我来！”

南唐主派泗州牙将王知朗带着书信抵达徐州。二月十一（甲戌），徐州将书信转呈行宫。书信声称唐皇帝奉书于大周皇帝，大略意思是：“愿以兄长的礼仪事奉皇帝，永远成为友好的睦邻。假如皇帝能俯鉴远图，下交小国，班师回朝，俾益苍生，庆祝睦邻两国鸡犬之声相闻，奉举琼瑶美玉成为友好邻邦，唐国必将每年敬献山泽的盈利，稍稍帮助贵国军旅的须求。虔诚地静候皇帝的答复，一旦道路平坦，马上将派人献上礼器和玉帛。”等等。但世宗没有答复。

次日，赵匡胤派人押送俘获的南唐二将皇甫晖和姚凤抵达行宫。皇甫晖伤势很重。他见到世宗时，躺着跟他说：“臣并非不忠于自己的职守，只是双方士卒的勇敢或怯孺不同罢了。臣以前屡次与契丹人作战，也未曾见过他们有如此精锐的部队。”因而极力称赞赵匡胤的勇猛。世宗下诏释放了他和姚凤。但皇甫晖因为伤势过重，没几天就死了（通鉴将皇甫晖到行宫的日期放在二月十五）。

二月十五（戊寅），世宗命令前武胜节度使侯章等人进攻寿州水寨。侯章他们决开城壕的西北隅，将城壕的水引导进附近的淝水。

世宗知道扬州（南唐重镇）没有防备，便于二月十六（己卯）命令侍卫马军指挥韩令坤等人带兵袭击扬州，并告戒他们千万不能残害百姓。南唐皇室李氏的陵寝，也必须派人与李氏家人共同守护。

南唐军队屡战屡败。南唐主李璟担心自己的败亡，便派翰林学士兼户部侍郎钟谟和工部侍郎兼文理院学士李德明奉表到后周世宗的行宫称臣，请求和平，还献上御衣、犀带、茶茗、药物等，以及金器一千两，银器五千两，缯锦二千匹，犒劳大军的牛五百头，酒二千斛。二月十九（壬午），他们抵达寿州城下。钟谟和李德明历来能言善辩，世宗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游说，便陈列了盛大的甲兵后才接见他们，说：“你们的君主自称是唐室的苗裔，那就应当深知礼义，有异于其他国家。你们与朕仅仅隔着一条河流，却未曾派过一介使者前来修好，而只知道走海路去勾结契丹。舍弃华夏而去事奉夷狄，礼义安在？况且你们想靠游说让朕罢兵？朕并非六国的愚蠢君主，岂能凭你们的口舌就能动摇朕的意志！你们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君主：赶快前来见朕，两次下拜，谢过请罪。那么就没事了。不然，朕将前去观赏金陵城，借用你们的府库用来犒劳大军。到时你们君臣可别无悔！”钟谟和李德明都吓得双腿战栗，口不敢言（《旧五代史》说，当天世宗赐给钟谟等人锦绮绫罗二百匹，银器一百两，袭衣、金带、鞍马等）。

吴越王钱弘俶派兵进驻和南唐交界的边境，等待后周的诏命。苏州营田指挥使陈满跟吴越丞相吴程说：“周师南征，唐人举国惊扰；常州一定没有防备，会很容易攻取。”刚好南唐主下诏书安抚江阴的官吏和平民，陈满便骗吴程说：“周的诏书已经到了。”吴程于是为他向钱弘俶进言，请求听从陈满的计策，立即发兵攻打常州。丞相元德昭说：“唐是大国，不容轻视。如果我们进入唐人境界而周师不来，谁能和我们并力御敌？那时我们能不陷入危境吗！还是再等等吧。”吴程一再争辩，觉得时不可失。钱弘俶最终听从了吴程的建议，于是在二月二十（癸未）派吴程督领衢州刺史鲍修让和中直都指挥使罗晟带兵直趋常州。吴程跟将士们说：“元丞相不想出兵。”以此激怒他们。将士都很愤怒，甚至有流言说他们要去攻击元德昭。钱弘俶得知后，将元德昭藏匿在府中，并下令捕捉散布流言的人，还感叹道：“正要出师而士卒却要去攻击丞相，这是很不吉祥的兆头！”

二月二十二（乙酉），后周侍卫马军指挥韩令坤率军突然来到扬州城下。天亮时，他先派先锋都指挥使白延遇带着数百骑兵飞驰入城，城中竟然没有发觉。韩令坤率军接着来到。南唐东都营屯使贾崇只得焚毁州府和民舍，弃城南逃。副留守工部侍郎冯延鲁剃了头发，穿上僧服，藏匿在一座佛寺里，结果被军士活捉。韩令坤的部队整肃进城，秋毫无犯，集市照常营业。他慰抚扬州百姓，让他们照样平安过日子。次日，韩令坤攻克扬州的奏折抵达行宫。

二月二十四（丁亥），寿州城内左神卫军使徐象等十八人来归降后周。

要想知道后周讨伐南唐的结果如何，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