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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系列九:郭威建周之十一:后周取消官府营田与太祖罢斥枢密使王峻

(2020-04-28 15:26:06) 下一个

广顺三年即公元953年春正月初一(壬子),后周太祖郭威登御崇元殿接受朝贺,仗卫如同正式礼仪。他接着临幸太平宫去问候后汉太后的起居。正月初三(甲寅),他赐群臣在内鞠场(类似球场)射击。

正月初四(乙卯),武平军(湖南)兵马留后刘言上奏说:“自从潭州干戈之后,长沙城焚烧殆尽。臣请求将节度使使府搬迁到武陵(朗州)。”(通鉴将这事放在去年年底,还说刘言请求为朝廷进贡和卖茶,就像当年湖南的马氏对待中原朝廷那样;估计这时该奏折抵达大梁)后周太祖准奏,并下诏将朗州升格为大都督府,在潭州之上。次日,他任命武平军节度留后兼检校太尉刘言为检校太师、同平章事,行朗州大都督,出任武平军节度兼三司水陆转运等使,制置武安、静江等军事,进封彭城郡公;任命武平军节度副使、权知潭州军州事、检校太傅王逵(史书也作王进逵)为检校太尉,行潭州刺史,出任武安军节度使;任命武安军行军司马兼衙内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傅何敬贞为检校太尉,行桂州刺史,出任静江军节度使;任命张仿领眉州刺史,出任武平军节度副使;任命朱元琇领黄州刺史,出任静江军节度副使;任命周行逢领集州刺史,出任武安军节度行军司马。包括王逵在内,这些人都是刘言的将校。后周太祖还在六天后下诏赐给刘言原来属于湖南楚王在两京和诸道的楼店和府邸。

同时,邠州上奏,说庆州的蕃部野鸡族掠夺商旅,侵扰州界。后周太祖下诏,派宁州刺史张建武等率军掩袭。他还下诏给静难(即邠州)节度使折从阮说:“野鸡族能改过的,可拜官和赐给金银布帛,不然则让张建武进兵讨伐。”正月十一(壬戌),折从阮上奏说:“除了酋长李万全等人受诏立誓外,其余依然不服。臣正兴兵出讨。”

以前的朝代屯田都在边陲地带,让卫戍士兵佃种。唐朝末年,朝廷在中原驻兵,因此在各地设置营田,用以耕种空旷的土地。后来朝廷又招募各地富户,让他们拿出天地租给穷人。户部另外设置官司总管这事,不隶属于州县。这些部门大多人都没事干,有的则包庇奸人盗贼,州县也不能过问。后梁太祖出击淮南时,掠得数以千万计的耕牛,然后租给东南各州的农民,让他们每年向官府输送租赋。此后过了六十余载,时移代改,牛也都死了,而这牛租赋却还在,民众吃尽了苦头。后周太祖很清楚这一弊端。刚好门使兼知青州事务的张凝上呈便奏,请求撤销营田事务,负责财政三司的李毂也帮他说话。

正月十四(乙丑),后周太祖为此下敕说:“诸道州府隶属户部负责的营田及租税课利(出租耕牛课税)部门,除了京兆府的庄宅事务、赡养国家和军队的榷盐事务、两京的行从庄园之外,其余全都割让给州县管辖。所征的租税课利,官府只管原来的定额,各级职员全部停止废除。一应属于台省的庄田、桑地、楼舍,全都赐给原在那里耕种的客户和佃户,作为永久产业,并由县司发给凭证。原来属于营田户部院及州县民户交纳的租税课利,自今年起一并予以取消。现有的耕牛和牛犊一并赐给本来的佃户,官府永不收回。”等等。

这年,朝廷解脱了三万多户营田佃户。百姓得到耕地作为自己的产业,都无比欣然,于是修建房屋,种植桑树,从耕地中获得比以前高出数倍的盈利。没多久,朝廷将京兆府的庄宅务及榷盐务也归还给州县,依照先前的敕令处置。有人上言说,各地属于官府的营田,有些非常肥沃。不如将他们卖了,可得到数十万缗钱,也能资助国用。后周太祖说:“如果对百姓有利,那么和资助国用有何两样?朕用这钱干什么!”

正月十六(丁卯),户部侍郎兼代理贡举的赵上交上奏说:“各科举人,想要根据名次等级增加对义(科举考试科目之一,即从儒家经籍中摘句为题,考生根据经义解题作文)的场数。进士除诗赋外,请另外设置一场考试杂文。”后周太祖准奏。

同时,朝廷将两浙吊祭使兼左谏议大夫李知损贬为登州司马,员外安置,并下令当地用驿马将他尽速发配到那里。李知损奉命出使江、浙;经过藩郡时,无不强迫当地侯伯为他贷款,结果被青州知州张凝弹奏,所以才被贬斥。

正月十八(己巳),后周太祖巡幸南庄。他亲临水亭时,见到一双水凫在池上嬉戏,便张弓射击,结果一发贯穿双凫。扈从的大臣纷纷称贺。

莱州刺史叶仁鲁是后周太祖的故吏,但因为贪赃一万五千匹绢和一千缗钱而被民众控告,所以在正月十九(庚午)被太祖赐死。太祖派中使赐给他酒食,转告他说:“你自己触犯了国法,朕也无可奈何!但朕将会照顾抚恤你的母亲。”叶仁鲁感动地哭泣。

也在这天,后周太祖任命前邠州节度使侯章为邓州节度使。

后周太祖为黄河多处决口感到担忧。枢密使王峻自己请求前往巡视,太祖也答应了,并于正月二十(辛未)正式下诏派王峻去巡视河堤。正月三十(辛巳),太祖临幸南庄。

闰正月初三(甲申),朗州的刘言和潭州的王逵上奏,说广州(即南汉)的贼兵占据桂管,深入永州地界劫掠;他们已派朗州行军司马何敬贞与指挥使朱全琇和陈顺等人,率领水陆五万进击。

皇子镇宁节度使郭荣屡次请求入朝。王峻忌怕他的英武刚烈,总是劝后周太祖不要让他来。这时,郭荣再次请求入朝。刚好王峻人在黄河边上,后周太祖就答应了。

闰正月初五(丙戊),回鹘派使者进贡地方特产。同时,后周太祖根据王峻的请求,下诏说:已故后梁租庸使赵严的侄儿赵崇勋,现居陈州,请朝廷酌量赐给他属于官府的店宅(可租赁的住宅)。

这期间,契丹入寇定州,包围义丰军。定和都指挥使杨弘裕带兵在夜里袭击契丹的兵营,斩首六十级;结果契丹遁去。契丹又入寇镇州,也被本道兵马击走。

闰正月初十(辛卯),定州的捷报抵达朝廷;三天后,镇州的捷报也抵达朝廷,说他们追杀契丹,直到无极后才撤回。

闰正月十五(丙申),镇宁节度使郭荣到大梁入朝。已故李守贞的骑士马全义跟从郭荣入朝。后周太祖召见了马全义,补任他为殿前指挥使。太祖还跟身边的人说:“马全义忠于职事,当年在河中时,屡次挫败朕的部队。你们应当仿效他。”王峻得知郭荣入朝,急忙自黄河边上回归,并于闰正月十七(戊戌)回到大梁。

这期间,彰武(延州)节度使高允权病故。高允权是延州人,祖父高怀迁曾任本郡牙将。高怀迁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高万兴,次子高万金,在梁、唐之间曾任延州节度使,在任上去世。高允权即高万金的儿子。他虽出于将门,却不熟悉武艺,最初出任义川主簿,历任肤施县令,期限满后他回归延州的府第。后晋开运末年,朝廷任命周密为延帅。延州有东西二城,中间隔着一道深涧。当契丹人进入汴梁时,延州发生兵乱,乱兵攻打周密,而周密固守东城。乱兵没有主帅,也没人敢于出任主帅。有人说:“可以拥戴高家西宅的郎君为帅。”次日天还没亮,高允权尚在睡觉,乱军就冲进了他的府邸,请求他代理留后事务。于是高允权居住在西城,与周密相拒了好几天。河东的刘知远派供奉官陈光穗去宣抚河西,高允权于是派支使李彬奉表到太原称臣,结果周密放弃东城逃去。后来后汉高祖(即刘知远)派使者就地加高允权为检校太傅,并正授他节度使的旄钺。后汉高祖入汴后,高允权屡次上贡进奉。隐帝即位时,加他为检校太尉和同平章事。高允权与夏州的李彝兴不和。那年李守贞占据河中反叛,秘密勾结李彝兴,让他成为外援。当朝廷派兵征伐夏州,官军逼近延州时,高允权上表论奏,李彝兴也为自己辩解,朝廷赐诏让他们和解。退休的太子太师致仕刘景岩是高允权妻子的祖父,年老后退休到延州的别墅。刘景岩以前是高氏的牙校,也曾担任过延帅,甚得民心。刘景岩因高允权是联姻的后辈,内心看不起他。高允权总是忌恨他的强大。那岁冬季,他将刘景岩一家都杀了,没收他的家财数以万计,并诬陷他谋反,以此奏闻,朝廷也不能辨明是非。关西叛乱平定后,藩镇照例得到皇恩,朝廷就地加高允权为检校太师。后周太祖即位后,加高允权为兼侍中。

高允权死后,他儿子牙内指挥使高绍基阴谋袭取父位,所以诈称高允权患病,上表说:“臣父高允权患脚膝毛病,令臣代理军州事务。”观察判官李彬认为不行,觉得应当听从朝旨。高绍基和一群小人嫉恶他提出异议,因此一怒之下杀了李彬,然后欺骗朝廷,奏称:“李彬勾结朝廷内外臣属,阴谋杀害都指挥使及行军副使,自己占据城池。现已伏诛,他的妻子及诸房骨肉,也很快下令逮捕归案。”闰正月二十(辛丑,通鉴作辛巳,疑有误),高绍基的奏折抵达朝廷。后周太祖马上下诏赦免李彬的家人,命令高绍基将他们护送到汝州安置。

枢密使、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监修国史王峻一再要求兼领藩镇。后周太祖不得已,只好于 闰正月二十一(壬寅)让王峻兼任青州节度使,其余如故。

次日,陈州上奏说:“本州官吏和平民请求为前刺史李穀建立祠堂。”后周太祖准奏。当时李穀任宰相,听说郡人陈请,谦让了四次才作罢。闰正月二十三(甲辰),太祖为邺都留守王殷加检校太尉,照样带着同平章事的头衔。两天后,他又为镇州节度使何福进和河阳节度使王彦超一并加检校太尉,为潞州节度使李筠加检校太傅。

高绍基屡次上奏,说杂虏侵犯边塞,希望朝廷让他承袭父亲的职位。后周太祖派六宅使张仁谦前往延州巡检。高绍基这才发丧,于闰正月二十六(丁未)将他父亲病故的消息奏闻。后周太祖为此取消视朝两天。

闰正月二十七(戊申),折从阮上奏,说他降服了野鸡族二十一个部落。

次日,开封府上奏,说都城内记录到无名的僧尼寺院五十八所。后周太祖下诏将他们全都废置。

南唐平民邵棠给南唐主李璟上言说:“臣民近来出游淮上,听说周主为人恭俭,增修德政。我们的兵马新近在潭、朗一带战败,臣民担心他会有南征的野心。陛下应当为此严加防备。”

当初,王逵得到潭州后,让指挥使何敬真出任静江节度副使,朱全琇出任武安节度副使,张文表出任武平节度副使,周行逢出任武安行军司马。何敬真和朱全琇各自设置牙兵,与王逵分别视事,处理政务,因此官吏和平民无所适从。每次举行宴会时,将领们猜拳行酒,随便拿取食物,犹如在集市上一般,再没有上下之分。唯有周行逢和张文表事奉王逵十分尽礼,所以王逵对他俩比较亲信和喜爱。何敬真和王逵不和,为此告辞回归朗州。他又不肯事奉刘言,便与朱全琇密谋作乱。刘言历来忌妒王逵的强悍,猜疑是王逵派何敬真来伺机对付他,便打算出兵讨伐王逵。王逵得知后很害怕。周行逢跟他说:“刘言历来不和我们同心,何敬真和朱全琇又耻于位在明公之下。明公必须尽早对付他们。”王逵高兴地说:“我要能和周公共同铲除凶党,一道治理潭、朗,那么还会有什么好忧虑的!”刚好南汉入寇全、道、永三州,周行逢请求道:“我想亲自前往朗州劝说刘言,让他派遣何敬真和朱全琇出兵南讨。待到他俩来到长沙,再用计策拿下,那时他们将犹如掌中之物。”王逵听从了。周行逢到了朗州后,刘言果然任命何敬真为南面行营招讨使,朱全琇为先锋使,率领牙兵百余人去会合潭州兵马去抵御南汉。何敬真他们二人到了长沙,王逵到郊外迎接,假装相见甚欢,并连日设宴招待,还用很多美妓引诱他们。何敬真因此滞留在长沙,不肯进军。朗州指挥使李仲迁率领所部三千人长久卫戍潭州,何敬真让他先带兵进发,直趋岭北。都头符会等人趁着士卒思归,劫持了李仲迁后擅自返回朗州。王逵则趁着何敬真醉酒的时候,指使人扮作刘言的使者,责备何敬真说:“南寇深入侵犯,你不紧急出兵捍御,反而专门沉湎于饮宴。太师命令我将你押送回西府。”因此将他关进监狱。朱全琇逃走,但王逵派兵追捕他。二月初一(辛亥),王逵将何敬真斩首示众。没多久,他的士兵也擒获了朱全琇及其十来名党羽,把他们全都杀了。

也在二月初一,后周太祖任命前西京留守白文珂为太子太师,让他在该位置退休致仕,并进封他为韩国公。

二月初三(癸丑),他为安州节度使李洪义、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一并加检校太尉。唐州方城县令陈守愚因为扣留县民的蚕盐一千五百斤,落入自己的腰包。事情败露后,朝廷将他斩首弃市(在市场暴尸)。

也在二月初三,镇宁节度使郭荣回归澶州。

同时,内宫制作了两座玉制传国宝。后周太祖下诏,让中书令冯道书写宝文,其中之一以“皇帝承天受命之宝”为文,另一个则以“皇帝神宝”为文。传国宝始自秦始皇,他命令李斯篆刻,历代传授。到后唐末帝自焚时,将传国宝随身带着,所以和他一块焚毁。晋高祖即位后,特地制作了一座传国宝。开运末年,契丹侵犯宫阙,少帝派他儿子石延煦带着传国宝送给契丹主辽太宗。辽太宗感到惊讶,怀疑不是真品;少帝因此上表具体叙述了这事。当辽太宗北归时,带着这传国宝入蕃。后汉朝的二帝没工夫另外制作,所以到这时朝廷才开始重新制作。

再说,王逵派使者将他杀了何敬真的事告知刘言。刘言不得已,于二月初十(庚申)将符会等数人都杀了。

也在这天,后周太祖让将作监李琼代理陕州军州事。

枢密使、平卢节度使、同平章事王峻,晚年时日益狂躁,公然奏请要让端明殿学士颜衎和枢密直学士陈观取代范质和李毂为相。后周太祖说:“宰辅的进退不能仓促决定。还是让朕考虑考虑。”王峻极力争辩,逐渐出言不逊。那时已接近中午,太祖还没吃饭,而王峻却争论不已。太祖说:“如今正值寒食节。待到假后开朝,朕将答应爱卿所奏。”王峻这才退下。

二月十三(癸亥)是寒食节,后周太祖紧急召宰相和枢密使入宫,同时将王峻幽禁在另外地方。太祖见了冯道等人,哭着说:“王峻欺朕太甚,想驱逐所有大臣,翦除朕的羽翼。朕只有一个儿子,他还专门设法阻止他来朝。前不久朕暂时让他前来宫阙,王峻已心怀怨恨。哪有人身居枢机,复兼宰相,又要求得到重镇的道理!朕很快也就授他了。朕看他的志趣心怀,真是贪得无厌。他如此目无君上,谁能忍受得了!”

次日,朝廷将枢密使、平卢军节度使、尚书左仆射、平章事、监修国史王峻贬为商州司马,员外安置,并让人马上用驿马将他迅速发配到那里。后周太祖贬斥王峻的制令中说他“肉视群后,孩抚朕躬。”意即王峻色迷迷地对待后宫,把太祖当作小孩辅佐。太祖担心邺都留守王殷会心不自安,便让王殷的儿子尚食使王承诲去见王殷,向他解释王峻获罪的本末。

要想知道王峻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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