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系列七：后晋之亡之十八：契丹消灭后晋与张彦泽和景延广之死

开运三年即公元946年十二月十六夜里，投降契丹的原彰德节度使张彦泽率领契丹前锋骑兵杀开关门进入后晋京城开封（即东京）。十二月十八，张彦泽将后晋少帝石重贵一行强行迁出皇宫，并在当晚派人勒死了名臣开封尹桑维翰。

后晋北面正副都部署高行周和符彦卿也都前往契丹牙帐投降。契丹主辽太宗耶律德光因阳城战役时被符彦卿打败而责问他。符彦卿说：“臣当时只知道为晋主竭力。今日是死是生惟大王的诏命。”辽太宗笑着赦免了他。

十二月二十三（己卯），皇子石延煦和石延宝自辽太宗的牙帐回来。辽太宗赐给少帝一道手诏，并派使臣解里去跟少帝说：“孙儿不用担忧，我一定会让你有吃饭的地方。”少帝这才稍微放心，于是上表谢恩。

辽太宗觉得少帝献上的传国宝雕琢的工艺不精，又和前史记载的不符，所以怀疑也许不是真货，便下诏追问少帝，让他进献真的传国宝。少帝上奏说：“先前李从珂（即后唐末帝）在洛京大内自焚而死，原来的传国宝不知去向，必定和他一道焚为灰烬。先帝受命后，很快就下令制作了这传国宝，群臣都很清楚。臣今日怎敢藏匿传国宝！”辽太宗这才算了。

当初，少帝得知辽太宗将要渡过黄河，便想和太后到路上奉迎大驾。张彦泽先为他奏请，然后传达辽太宗的旨意，说：“近来原先要答应你前来朝觐上国，但臣僚们奏说，岂有两个天子在路上相见的道理！今天我赐给你我的佩刀，好安慰你心。”有司部门又建议少帝口里含着玉璧，手上牵着只羊（所谓衔璧牵羊，帝王投降的仪式），大臣们带着棺材，到郊外去迎接辽太宗。他们将具体的仪注告诉辽太宗，辽太宗说：“我派奇兵直取大梁，并非去受降。”也没答应。他又下诏给后晋文武群臣，要求他们一切如故；朝廷的制度也一并采用汉人的礼仪。有司部门想预备天子法驾去迎接辽太宗，辽太宗回复说：“我正身披甲胄，总领大军。太常的仪卫实在没功夫采用。”也拒绝了。

先前，辽太宗到了相州，当即派兵直趋河阳去逮捕前后晋宰相西京留守景延广。景延广仓促之间无处逃匿，便主动前往封丘去见辽太宗。辽太宗责让他道：“导致两国君主失欢，都是你的所作所为。十万横磨剑，现在到底在哪里！”当时后晋将他们扣押的契丹将领乔荣放回去时，乔荣向景延广告辞，景延广吹牛说后晋有十万横磨剑，足以和契丹相持。这时辽太宗将乔荣叫来，让他和景延广对质，举了十件事。景延广最初不服，乔荣将他当时记录下来的纸条给他看，景延广这才服罪。每服一罪时，辽太宗就给他一根牙筹（用来计数的）。到了第八根牙筹时，景延广只能跪伏在地，脸贴在地上，请求死罪。辽太宗于是将他拷上枷锁。

十二月三十（丙戌），后晋百官都到封禅寺过夜。

翌年即公元947年春正月初一（丁亥），辽太宗抵达东京城北。百官在封禅寺列班，先向少帝遥辞，然后换上素服纱帽，到郊外去迎接拜谒辽太宗，俯伏在路旁待罪。辽太宗头戴貂帽，身穿貂裘，内裹甲胄，骑马立在高丘之上。他命令后晋百官起身，改换平时的官服，亲自加以慰抚。左卫上将军安叔千独自站出班列，用契丹语跟辽太宗说话。辽太宗说：“原来你就是安没字？你当年镇守邢州时，已累次上表向我输送款诚，我不会忘记你。”安叔千拜谢欢呼，雀跃而退。

少帝带着整个家族出了封丘门，在门外向辽太宗下拜。但辽太宗不想见他。

辽太宗于是进了城门，开封的百姓都惊叫着跑走。辽太宗登上城楼，派通事晓谕百姓说：“我也是人，你们不必惊惧！我会让你们恢复生息。我本没打算南来，只是汉兵引我过来而已。”到了明德门，辽太宗下马拜了后才入宫，并让他的枢密副使刘密代理开封尹事务。天黑时，辽太宗又出了皇宫，到赤冈过夜。

正月初二（戊子），辽太宗派人逮捕郑州防御使杨承勋，然后将他押送到大梁（即东京），谴责他背叛父亲杨光远和契丹，然后下令身边侍从割下他的肉吃掉。没多久，辽太宗又任命杨承勋的弟弟右羽林将军杨承信为平卢节度使，袭取父爵，并将他父亲原来的兵马交给他。

后晋阁门使高勋向辽太宗申诉，说张彦泽杀害了他的家人。辽太宗也很气张彦泽纵兵抢掠京城，擅自将少帝强行搬出皇宫，还杀害桑维翰，行为不道，所以将他连同都监傅住儿都给上了枷锁。辽太宗将张彦泽的罪行宣示百官，问道：“他应当处死吗？”大家都说：“应当处死！”百姓也纷纷上告张彦泽的罪状。正月初三（己丑），辽太宗将张彦泽和傅住儿在北市处斩弃市（暴尸在集市），还命令高勋监刑。先前被张彦泽杀害的士大夫子孙无不号哭，提着荆条木棍跟在他背后痛骂，还用棍棒将他打倒在地。高勋令人砍断他的手腕，卸下枷锁，取出他的心脏祭祀死者。北市的人们争着打破他的脑袋，取出脑髓，还割下他的肉吃掉。

张彦泽的祖先是突厥人，家人后来归化为太原人。他祖父和父亲都是阴山府的裨将。张彦泽少年时就有勇力，瞳孔黄色，夜里还有光泽，顾视周围时犹如鸷鹰猛兽。他靠骑射在后唐庄宗和明宗手下任职，因跟从他们征战有功，相继出任郡守。晋高祖即位后提拔他为曹州刺史。他跟从杨光远将范延光包围在邺都，因功被授华州节度使，很快又移镇泾州，并经累迁官至检校太保。

他的幕府从事张式因跟他同姓，颇得到他的知遇。当时张彦泽有个儿子担任内职，历来很不让他父亲满意，多次被鞭笞挞打。儿子害怕父亲的毒楚，便逃窜到外地。齐州官府捉捕他后送到宫阙，晋高祖下敕旨赦免他的罪过，放他回到父亲那里。张彦泽上表，请求朝廷根据法典处死儿子。张式觉得这样有伤儒教，屡次想谏止他。张彦泽为此勃然大怒，张弓要射张式，张式差点没被射死。很快他又下令将张式驱逐出官衙。因张式以前是幕府宾从，张彦泽又将政务交给他处理，所以张彦泽身边一群小人很久以来就一直厌恶他，便趁机进谗构陷，还相继来威胁他说：“书记如不得便跑走，一定会遭到屠害。”张式于是告病寻医，带着妻儿逃奔衍州。张彦泽派指挥使李兴带领二十名骑兵追赶，还交代说：“张式如不从命，立即砍下他的头来。”张式恳切请求衍州刺史，刺史便派人将他一家送到汾州。节度使李周派驿马将这事奏闻，而朝廷一意姑息张彦泽，竟然下敕将张式流放到商州。张彦泽派行军司马郑元昭到宫阙论奏，还当面威胁朝廷说：“张彦泽如果得不到张式，弄不好会做出什么意料以外的事。”晋高祖不得已，只好将张式交还给张彦泽。张式回到泾州后，张彦泽剖开他的胸膛，割出他的心，还砍断他的手足，就这样残忍地杀死了他。张式父亲张铎到宫阙诉冤，朝廷于是任命王周代替张彦泽。王周到任后，奏报张彦泽在泾州的罪恶和劣迹二十六条；还说他造成五千余户人口逃亡。张彦泽回到宫阙后，刑法官李涛等人上表请求对他治罪，但晋高祖下制，只是削夺他的一阶一爵而已。时人都认为朝廷的刑罚有失公允。

少帝即位后，桑维翰再次举荐张彦泽，因此很快朝廷就任命他出镇安阳。到那里后，他对士大夫还彬彬有礼，境内也得到治理。不久少帝就命令他领军北驻恒、定一带。当时易州地势孤危，漕运不继；朝廷下制让邢、魏、相、卫四州运输粮草到那里，因而路上挑担送粮的百姓络绎不绝。张彦泽总是伸手援助，见到羸弱的挑夫，他还派部众代他们挑担。到了北边，他也不让百姓深入危险境地，当即派骑士用马驮着军粮到易州，不但往来快了很多，也没有军粮被抢的忧患。听说这事的人们对他十分嘉许。阳城战役，张彦泽的军功出于诸将之上。后来他和契丹敌军交战，也频频献捷到朝廷，大家都以为他是感激晋高祖没杀他的恩典，以此弥补当年的过失。开运三年（946）冬，契丹大举南下，杜重威带兵进驻瀛州。张彦泽被契丹利诱，暗中早已叛变，甚至向契丹表忠，请求担任前导。他还趁机派人骑马去游说杜重威，让他率军沿着滹沱河西援常山，接着又和杜重威通谋，投降契丹。当王师整军在中渡投降时，辽太宗派张彦泽统领二千骑兵直趋京师，用以制服少帝，并向公卿和百姓表明契丹存抚军民的善意。张彦泽在那年十二月十六日夜里自封丘门斩关而入，派兵包围宫城。张彦泽后来的事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

同时，契丹人押送景延广到契丹。正月初四（庚寅），他们在陈桥一个民家草舍过夜。景延广害怕到了契丹会被酷刑残杀或烹杀，便在半夜时分，趁着守卫士兵稍微懈怠时，伸手扼卡住自己的喉咙自杀了。虽然是走投无路，人们也觉得他死得豪壮。那时他年五十六岁。

景延广字航川，是陕州人，他父亲景建因他经累赠成为赠太尉。景延广少年时就练习射箭，以能挽开强弓著称。后梁开平中年，邵王朱友诲任陕州节度使，召他到自己麾下。朱友诲被控谋反而废黜时，景延广逃窜外地而获免。他后来在华州连帅尹皓那里任职，尹皓引荐他为列校，隶属汴军。他跟从后梁大将王彦章在黄河边上抗拒后唐庄宗李存勖。当后梁在中都战败，王彦章被擒后，景延广身上多处负伤，逃回了汴州。

后唐天成中年，明宗李嗣源巡幸夷门（大梁）。节度使朱守殷抗拒朝命，但很快就被朝廷平定。景延广当时在宣武军（汴州）任军校，受到株连，理应斩首弃市。石敬瑭当时任六军副使，掌管这事。他觉得景延广是个人才，感到可惜，便暗中放他逃去，很快就又收留他为客将。当后唐大将张敬达包围晋阳时，石敬瑭将部分戎事托付给他，他在保卫太原方面也立了大功。石敬瑭即位成为晋高祖后，授他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兼检校司徒，遥领果州团练使。不久他转任检校太保，领夔州节度使。天福四年（939），他出镇滑台，并于翌年加检校太傅，移镇陕府。天福六年，晋高祖召他入朝任侍卫马步都虞候，移镇河阳，并于翌年，转任他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和检校太尉。那年夏，晋高祖晏驾，景延广和宰臣冯道等人秉承顾命，拥立少帝石重贵为嗣。为晋高祖发丧时，他禁令严苛，京都民众甚至不敢窃窃私语。百官赴临丧礼时，还不到内门，他就下令他们下马；因此有骄横残暴的名声。少帝即位后，景延广将这当作自己一人的功劳。少帝很快就加他为同平章事，于是他更加骄矜自伐。朝廷派使者到契丹告哀，没有像晋高祖以前那样称表，而是说致书，不再向契丹称臣，而只称孙（晋高祖对契丹自称儿臣）。辽太宗非常愤怒，派使者前来责让，景延广于是让被他扣留在京师的契丹使乔荣回去告诉辽太宗说：“先帝算是北朝（即契丹）所立，但今上则是中国自己策立的。作为邻国和作为孙子还可以，但绝无称臣的道理。”他还跟乔荣吹嘘说：“晋朝有十万口横磨剑，翁皇帝如要开战尽管早来。将来打不过孙子，则会取笑于天下，不要后悔。”因此决心与契丹为敌，结果很快就互兴干戈。当初，晋高祖在位时，宣诏借给天平节度使杨光远数百骑兵。景延广这时让少帝下诏向他要回。杨光远因此很恨景延广，也抱怨朝廷，于是派使者走海路跟契丹勾结。

天福八年十二月，契丹南下，并于翌年正月攻陷甘陵。因河北的粮食储蓄都在该郡，所以少帝大为惊骇，于是亲率六师，进驻澶渊。景延广作为上将，凡是六师的进退，全由他决定，少帝也不能控制他，所以大家都既害怕又忌恨他。契丹大军进到城下，派人扬言说：“景延广招引我们前来厮杀，何不马上开战！”一天，大将高行周与契丹蕃军在近郊遭遇，因众寡不敌，紧急向景延广求救，但景延广勒兵不出。当天高行周侥幸才免于一死。当契丹撤退时，景延广依然关闭栅门自固。士大夫们议论说：“以前与契丹绝交时，大话说得那么英勇。如今契丹大军来了，他怎么如此气馁。”当时景延广在军中，他母亲病故的噩耗到来。于是他自澶渊津往北转移到津南，只过了不到两晚又回来掌管军事，脸上毫无忧伤的表情，即使一般士兵得知也对他感到厌恶。太常丞王绪出使德州回来。景延广跟他有仇，便趁机诬奏他和杨光远通谋，派胥吏将他关押在自己的麾下，将他屈打成招。判官卢亿累次劝解，但景延广不理，很快就让少帝下诏，将王绪斩首弃市。当时人们都为他喊冤。少帝回京后，曾临幸景延广的府第，给他很多赏赐，互相之间，不似君臣，倒像主客。景延广的大权和得到的恩宠，为一朝之冠。很快他又和宰臣桑维翰不和，少帝也怕他尾大不丢，便趁机罢免他的兵权，让他出任西京洛都留守兼侍中。从此他郁郁不得志，同时担心契丹的强盛，一旦国家支撑不住，他自身将陷入危境。因此他只管纵情长夜饮酒，不再以朝政为意。

开运三年（946）冬，辽太宗率军渡过滹水（滹沱河）。少帝下诏派他带兵进驻孟津，即将出发时，他由府署正门出去，但坐骑腾空站立，不肯前进，几乎将他摔到地上。景延广只好换了匹马乘坐。当时人们都觉得这是非常不吉祥的预兆。当王师投降契丹时，景延广狼狈而归。辽太宗到了安阳，派别部队长率领数千骑兵，与后晋降兵相杂，直趋河桥入洛去逮捕景延广。辽太宗还告诫他们说：“如果景延广逃奔吴国或西蜀，你们也必须将他追获。”当时景延广顾虑他的家人，下不了自杀的决心。契丹人到时，他知道无路可逃，便和从事阎丕只带着几个随骑到封丘去拜谒辽太宗，接着和阎丕一同被关押（《辽史》说契丹将军康祥捉获景延广后献给辽太宗）。景延广说：“阎丕只是臣的从事而已，因职务需要跟随我。他有何罪而要让他也成为囚徒？”契丹人于是释放了阎丕。景延广后来的事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后汉高祖刘知远登基后，下诏追赠景延广为中书令。

《东都事略》还记载了件小事：昝居润曾任景延广主持的枢密院小吏。景延广留守西京时，补他为高级幕僚。契丹人侵犯京师时，派兵包围景延广在京师的家。其他府吏全都逃去避难，只有咎居润为保护他家人留下。时论因此称道他。景延广少年时，曾在洞庭湖泛舟。后来遇到大风，帆裂舵折，大家都非常害怕。不久，船夫指着波中的影子说：“贤圣前来保护，看来我们船上必有贵人。”很快一船人都没事了。景延广最终位至将相，看来并非偶然。

正月初五（辛卯），辽太宗将后晋少帝石重贵贬黜为光禄大夫和检校太尉，封他为负义侯，决定把他安置在黄龙府。黄龙府即十六国时慕容氏的和龙城，在渤海国界。辽太宗派人跟李太后说：“听说石重贵不听母命，才一至于此。太后可以自便，不必跟他一道俱行。”太后说：“重贵事奉妾十分恭谨。他的失误只是违背了先君的遗志，断绝两国的交欢而已。如今幸蒙皇帝的大恩，保全我们的性命和家人。母不随子，还能到哪里去！”

正月初七（癸巳），辽太宗将负义侯及其家人搬迁到封禅寺，并派大同节度使兼侍中河内人崔廷勋带兵看守。辽太宗多次派使者来探视慰抚，但负义侯每次听说使者前来，全家都非常忧恐。当时连下了十多天雨雪，又没人给他们提供衣服食品，所以一家人又冻又饿。太后让人跟寺里的僧侣说：“我曾在你们寺里为数万僧人提供斋饭，今日难道没有一人能念及我当时的恩典！”僧侣们借口说：“胡人的意图难测，所以我们不敢献食。”负义侯暗中祈求看守，这才得到些食物。

当天，辽太宗自赤冈带兵入宫。都城诸门及皇宫禁门，都由契丹士兵守卫，昼夜都没放下兵仗。他们还在门前分裂狗的尸体（契丹人的祭祀），在宫廷用竹竿悬挂着羊皮作为厌胜（避邪祈吉）。辽太宗跟后晋群臣说：“自今以后不用整治甲兵，也不用购买战马；可以减轻赋税，节省徭役。天下太平了。”于是废置东京，将开封府降格为汴州，开封尹降格为防御使。正月初九（乙未），辽太宗改为穿戴中国的衣冠，百官前来问候起居也都一同旧制。

契丹幽州节度使燕王赵延寿和翰林承旨张砺共同推荐原后晋枢密使李崧的才干。刚好威胜节度使冯道自邓州到大梁入朝，而辽太宗平时也听说他二人的名声，因此对他俩十分礼遇敬重。没多久，他就任命李崧为太子太师兼枢密使；冯道为守太傅，在枢密院候命，以备顾问。

辽太宗同时分派使者带着诏书去赐给后晋的各个藩镇。后晋藩镇也都争着上表称臣，被召到大梁的人无不飞马奔驰而来，惟有彰义节度使史匡威占据泾州，不肯受命。史匡威是晋王李存勖时相州节度使史建瑭的儿子。雄武节度使何重建则杀了契丹使者，带着秦、阶、成三州归降后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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