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系列一：太祖建梁之十六：朱友珪弑杀梁太祖朱晃

后梁乾化二年（公元912）二月十五（甲子），梁太祖朱晃离开洛阳大举北征，并于三月初五（甲申）艰难地攻拔枣强后血洗该城。三月初八（丁亥），后梁军在蓚县被小股晋军惊扰而连夜遁逃，北征狼狈结束。四月三十（戊寅），梁太祖离开大梁回到京师洛阳。

进攻幽州的晋军主将周德威派人告诉晋王李存勖，说兵力太少，不足以攻城。晋王派大将李存审率领吐谷浑和契族骑兵和他会合。也在四月三十（戊寅，《旧五代史》误作戊申），晋将李嗣源攻打瀛州，后梁刺史赵敬投降。

五月初一（己卯），自宰相以下的扈从官员全都到行殿问候梁太祖的起居，亲王及诸道藩帅也都奉表问候。次日，御驾从郑州抵达荥阳。河南尹魏王张宗奭（即张全义）望着御驾的尘土在路上迎拜；河阳留后邵赞和怀州刺史段明远等人也都赶来迎候。当晚梁太祖在汜水县过夜。他召魏王张宗奭到行宫应对，顺便在御座前赐给他酒食。张宗奭逗留了数刻后退下。五月初四（壬午），御驾停留在汜水，宰臣、河南尹、六学士一齐到内殿问候起居，梁太祖下敕将建昌宫事委交宰臣于兢负责。次日，梁太祖离开汜水，并宣令邵赞和段明远各归自己的镇所。中午他在村屯憩息，黄昏时在孝义宫停留。礼部尚书孔续以下的留守官员都在路旁迎拜。晚上梁太祖在偃师过夜。

五月初六（甲申），梁太祖终于回到京都，病情已十分严重。文武百官在东郊奉迎。渤海国派使者前来朝贡。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薛贻矩抱病在家，不能扈从。梁太祖多次派人去宣慰，还让他留在东京养病，病好了再说。同一天，薛贻矩就病故了。

薛贻矩字熙用，是河东闻喜人，祖父薛存和父亲薛廷望都有很好的名望。薛贻矩风仪秀耸，和他交游的人都是一时的俊英，在文人圈子中负有盛名。唐僖宗乾符中年，他进士及第，历任度支巡官、集贤校理、拾遗、殿中、起居舍人，后来召拜翰林学士，加礼部员外郎、知制诰，转司勋郎中，翰林职位如故。乾宁中年，唐昭宗到石门避难，薛贻矩作为近臣在路上和御驾相失，没来得及赶往行在，因此被罢免。但很快唐昭宗又任用他为中书舍人，再次在内署任职。他接着历任户部兵部侍郎和学士承旨。当唐昭宗自凤翔回京后，大肆翦除宦官阉人，而薛贻矩那时还在为宦官领袖韩全诲等人出谋划策，把计划记录在内侍省的墙壁上，因此被贬谪。天祐初年（903），朝廷任命他为吏部侍郎，但他没有上任。朱全忠（即后来的梁太祖）历来器重他，曾向朝廷推荐，唐昭宣帝当天就拜他为吏部尚书，很快又升他为御史大夫。天祐四年春，昭宣帝命令薛贻矩持诏赶赴大梁，商议禅代的事。薛贻矩到那里后，盛称朱全忠的功德，请他接受北面受禅的大礼，朱全忠虽然谦抑不纳，但待他非常优厚。受禅那年夏五月，梁太祖拜他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兼判户部。翌年夏，梁太祖进拜他为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判度支，又升迁他兼宏文馆大学士和盐铁转运使。他经累迁官自仆射至守司空。他在任五年，然而没有什么显赫事迹可以记载。他扈从御驾北巡从贝州回来时，染上流行病，十来天后就在东京病故。梁太祖下诏追赠他为侍中。

薛贻矩的死讯抵达洛阳时，梁太祖震惊哀悼了许久，命令雒苑使曹守珰前往吊祭，又命令取消六日、七日、八日的朝参，还让丞相和文武官员一道到上阁门进名奉慰。

五月初九（丁亥），因彗星出现（根据《五代会要》，彗星早先见于灵台之西），梁太祖下诏，将两京大辟死罪以下的在押囚徒递减一等，限三日内疏理完毕后奏闻朝廷。他还下诏要求两京及诸州府在夏季内禁止屠宰及捕猎；要求地方长吏对鳏寡孤独和残废疾病而不能自给的适量加以赈恤；还要求战役所在的地方长吏派人专门负责掩埋暴露在外的骸骨。在瘟疫流行的地方，梁太祖委托地方长吏寻找药方，在交通要道张贴出示给民众；如有家里没有骨肉至亲及困穷不济的人，也仰赖地方长吏差医给药，救助和治疗他们。

这期间（《旧五代史》作五月乙卯朔，但未必就是初一；史书常以月初开头，讲本月发生的事），燕帝刘守光派大将单廷珪率领精兵万人出战，与周德威在龙头冈（《旧五代史》作羊头冈）遭遇。单廷珪说：“今日必定要生擒周杨五献给朝廷。”杨五是周德威的小名。双方交战时，他见到周德威在阵前，单廷珪挺枪单马去追逐他。他的长枪都快刺到周德威的背脊，周德威侧身避开，然后奋起大棒反击单廷珪，将他打下马来，生擒了他，然后将他放置在军门。燕兵退走，周德威率领骑兵乘胜追击，击溃了燕兵，斩首三千级（《旧五代史》作五千余级）单廷珪是燕的骁将，燕人失去他后，士气大伤。周德威于是自涿州进军幽州，在城下扎营。

五月十一（己丑），前蜀帝王建宣布大赦。

五月十三（辛卯），梁太祖下诏说：“干旱日益严重（前不久一再说多雨，还估计夏秋会闹水灾），已经伤害了农事。现命令宰臣于兢奔赴中岳，杜晓奔赴西岳，认真祈祷，恳切求雨。京师附近的灵庙，必须委托河南尹前往祈祷。五帝坛、风师雨师、九宫贵神，则委托中书省各派官员前往祈祷。”

淮南宣州观察使李遇反对淮南权臣徐温。他的小儿子是淮南牙将，李遇最喜爱他。徐温于是将他押送到宣州城下出示给李遇看。他儿子啼哭着乞求生路，李遇因此不忍心决战。徐温派典客（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大官）何荛入城，用吴王的命令劝他说：“李公原意果真要造反的话，就杀我示众好了。不然的话，就跟随我投诚朝廷。”李遇于是开门请降，徐温指使柴再用杀了他，还夷灭他的家族。于是诸将开始畏惧徐温，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徐温的养子徐知诰因功升迁升州刺史。徐知诰事奉徐温非常恭谨，任劳任怨，有时甚至通宵不解衣带地侍候他。徐温因此特别爱他，总是跟其他儿子们说：“你们能像知诰那样侍奉我吗？”当时诸州长吏大多都是武夫，一心都在军旅之上，不能抚恤民事。只有徐知诰在升州选用廉吏，修明政教，招延四方士大夫，倾其家资照应他们，一点不觉得可惜。洪州进士宋齐丘喜好纵横之术。他去谒见徐知诰，徐知诰对他感到惊奇，因此聘他为推官，与判官王令谋和参军王翃专门主持谋议。徐知诰还将牙吏马仁裕、周宗、曹悰当作心腹。马仁裕是彭城人；周宗是涟水人。

闰五月初二（己酉），晋将周德威攻打幽州西门。燕军出战，但被晋军打败。

闰五月十五（壬戌），梁太祖病情加剧。他跟近臣说：“朕经营天下三十年，没想到太原的余孽更加如此炽热！据朕的观察，他的志向不小。老天又夺走朕的年岁，朕要一死，几个儿子都不是他的匹敌。朕将要死无葬身之地！”说着悲伤哽咽，昏绝过去，过了一阵才苏醒过来。

荆南节度使高季昌暗中有占据荆南独立的野心，便奏请修筑江陵外城，要将它增广。

闰五月十九（丙寅），前蜀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王锴罢相，改任兵部尚书。

梁太祖长子郴王朱友裕很早就去世。他特别喜爱次假子博王朱友文，常让他留守东都，兼任建昌宫使。梁太祖次子郢王朱友珪的母亲原是亳州的营妓（即军旅的慰安妇），他自己担任左右控鹤都指挥使，没得到宠幸。接下来是均王朱友贞，时任东都马步都指挥使。

当初，元贞张皇后为人严整，颇多智慧，梁太祖对她十分敬畏。张皇后去世后，梁太祖纵意声色，几个儿子虽然在外，却经常征召他们的女人入宫侍奉，还往往奸淫她们。朱友文的女人王氏色美，梁太祖尤其宠爱他。虽然他没有立朱友文为太子，但心里曾有这想法。朱友珪心中非常不满。他曾犯有过失，梁太祖鞭挞了他，朱友珪因此更加不安。梁太祖病重时，命令王氏到东都去召朱友文前来，想和他诀别，并要把后事托付给他。朱友珪的女人张氏也朝夕都侍奉在梁太祖身边，知道了这事。她暗中告知朱友珪说：“大家（即主上）将传国宝交给王氏带到东都，我们的死期不远了。”夫妇俩相对哭泣。身边有人劝他们说：“事情紧急往往就有了主意。大王何不另外想办法，千万不要错过这机会！”

六月初一（丁丑），梁太祖让亲信敬翔将朱友珪支出朝廷担任莱州刺史，要他立即赴任。朝廷也已宣旨，但敕令尚未实施。当时被贬斥的人大多在路上被追赐自尽，朱友珪因此更加恐惧。

次日即六月初二（戊寅），朱友珪更易服饰潜入左龙虎军。见了统军韩勍时，他将实情告诉他。韩勍见到过很多功臣宿将因为些小过失被杀，也害怕自己遭遇同样命运，便和他合谋。韩勍于是带上牙兵五百人，混杂在朱友珪的控鹤禁兵里入宫，埋伏在禁中。半夜里他们杀了门卫来到梁太祖的寝殿，侍奉梁太祖疾病的侍从全都逃散。梁太祖吃惊地起身问道：“造反的是谁？”朱友珪说：“不是什么其他人！”梁太祖说：“我一直就怀疑你这个贼人，恨不得早杀了你。你如此悖逆，天地岂能相容！”朱友珪说：“老贼得碎尸万段！”朱友珪的马夫冯廷谔拔刀刺入梁太祖的腹部，刀刃穿透背部。朱友珪自己用破毛毡裹起梁太祖的尸体，将他埋在寝殿地下，秘不发丧。

梁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朱晃本名朱温，是宋州砀山人。他的祖先据说是虞舜司徒虎的后裔。他高祖叫朱黯，曾祖叫朱茂琳，祖父叫朱信，父亲叫朱诚，他就是朱诚的第三子，母亲是王氏，后来追谥文惠王皇后。朱温在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十月二十一日夜里出生在砀山县的午沟里。当晚，他家的庐舍上有赤气上腾。乡里人望见都吃惊地赶过来，说：“朱家失火了！”到了后却发现他家的庐舍安然无恙。进屋后，邻居告诉大家朱家生了个男孩，众人都感到非常惊异。他兄弟三人，都不到成年就变成了孤儿，母亲携养着他们寄居在萧县人刘崇的家里。朱温成年后，不管养家的事，以雄勇自负，所以乡里人大多厌恶他。刘崇觉得他懒惰，经常谴责杖打他。唯有刘崇的母亲自幼怜爱他，亲戚为他梳理头发。她曾告诫家人说：“朱三不是个常人，你们应当善待他。”家人问她什么原因，她答道：“我曾在他熟睡的时候，见到他化为一条赤蛇。”然而大家都不信。

唐僖宗乾符中年，关东接连闹饥荒，群雄啸聚为乱。黄巢趁机在曹、濮一带起兵，愿意依附他的饥民多达数万。朱温也向刘崇家告辞，和二兄朱存同时加入黄巢大军。因为奋力作战并屡次告捷，朱温得以补为队长。唐广明元年（880）十二月十七（甲申），黄巢攻陷长安，派朱温领兵进驻东渭桥。当时，夏州节度使诸葛爽率所部驻扎在栎阳，黄巢命令朱温去招谕诸葛爽，诸葛爽于是投降了黄巢。中和元年（881）二月，黄巢任命朱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命令他攻打南阳，他也攻下了。六月，朱温回归长安，黄巢亲自到灞上慰劳他。七月，黄巢派朱温往西到兴平抗拒邠、岐、鄜、夏等州的勤王军队，朱温所到之处无不立功。

中和二年二月，黄巢任命朱温为同州防御使，让他任意攻取。朱温于是自丹州南行，出击并攻拔了左冯翊，于是占据该郡。当时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驻兵数万，纠合诸侯，以图复兴唐朝。朱温当时与他接邻，屡次被王重荣所败，于是向黄巢求援。表章上了十道，都被黄巢的左军使孟楷扣押不给转达。又听说黄巢军势困窘，将校离心离德，朱温知道他必败无疑。九月，朱温和身边随从定计，杀了监军使严实，举郡投降了王重荣。王重荣当天派人飞马上奏。当时唐僖宗在成都，阅览表章后高兴地说：“这真是上天的赐予！”于是下诏授朱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出任河中行营副招讨使。并赐名朱全忠。此后他率领所部与河中兵士偕行，所向无不告捷。中和三年三月，唐僖宗下制授朱全忠为宣武军（汴州）节度使，照样担任河中行营副招讨使，并下令他伺机收复京师，然后就能赴任。四月，黄巢军队自蓝关往南出走，朱全忠和其他藩镇兵马进而收复长安，然后率领部下一旅兵众，带着节度使的仗节东下。七月初三丁卯，他进入梁苑（即大梁）。那时，朱全忠三十二岁。当时蔡州刺史秦宗权与黄巢的残渣余孽合并，肆行暴虐，共同包围陈州。不久，唐僖宗任命朱全忠为东北面都招讨使。当时汴、宋一带连年闹饥荒，官府和民间都非常困弊，仓廪空虚。外面有大敌进攻，城内则骄军难制，交锋接战，一天比一天猛烈，搞得人人自危，但只有朱全忠的队伍锐气益振。那年十二月，朱全忠领兵在鹿邑与黄巢部众相遇。他纵兵出击，斩首二千余级，于是带兵进入亳州，因此兼有谯郡的地盘。

中和四年春，朱全忠与许州田从异诸军一同收复瓦子寨，杀了黄巢士兵数万之众。当时，陈州四面都是黄巢大军的营寨，他们驱掳民户，杀了当作军粮，将专门杀人充粮的兵营称作“舂磨寨”。朱全忠分兵翦除，经历了大小共四十场战役。四月二十七（丁巳），他收复西华寨，黄巢的弟弟黄邺只带着几个随骑逃奔陈州。朱全忠乘胜追击，击鼓呐喊而进。刚好黄巢逃走，朱全忠于是进入陈州，刺史赵犨在马前迎候。不久又听说黄巢党羽还在陈州北面的故阳垒，朱全忠径直回归大梁。当时，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奉唐僖宗的诏令，统领数千骑兵一同破贼，与朱全忠在中牟北面合势截击，在王满渡击溃黄巢部众，叛兵大多束手来降。当时黄巢部将霍存、葛从周、张归厚、张归霸都匍匐在朱全忠的马前，朱全忠全都宽恕并接纳了他们。于是他追逐残寇，往东直到黄巢的老家冤句。

五月十四（甲戌），朱全忠与晋军凯旋而归，回到汴州。朱全忠将李克用安排在上源驿。接着又预备了犒宴招待他。李克用趁着酒醉任意率性，朱全忠很不满。当夜，他命令甲士围攻他的馆舍。刚好遇上大雨雷电，李克用因而利用电光翻墙逃走，朱全忠的汴兵只是杀了他部下数百人而已。六月，陈州人感谢他解围的恩惠，在郡里为朱全忠建了生人祠堂。这年，黄巢虽然死了，而蔡州的秦宗权继为巨寇，有部众数万，攻陷邻郡，杀掠吏民，屠害百姓残酷的程度更甚于黄巢，唐僖宗非常担忧。七月，朱全忠和陈州军队共同在溵水进攻蔡军，杀了数千人。九月初二（己未），唐僖宗就地加朱全忠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食邑千户。

光启元年（885）春，蔡兵劫掠亳、颍二郡。朱全忠率军救援，于是东至焦夷，打败数千蔡军，生擒蔡将殷铁林，枭首示众后凯旋而归。二月，唐僖宗自西蜀回到长安，改元光启。四月十四（戊辰），他就地加朱全忠为检校太保，增加食邑一千五百户。十二月，河中和太原的军队进逼长安，观军容使田令孜带着唐僖宗逃往凤翔。

光启二年春，蔡军势力日益强大。当时唐室微弱，诸道州兵王室都指挥不动，所以秦宗权得以纵横荼毒，接连攻陷汝、洛、怀、孟、唐、邓、许、郑等州。数千里地内人烟殆绝，只有宋、亳、滑、颍等州，仅能闭垒固守而已。朱全忠累次出兵和他们交战，然而互有胜负，人们都很担忧。三月初一（庚辰），唐僖宗降制就地封朱全忠为沛郡王。那月，唐僖宗移幸兴元。五月，嗣襄王李煴在长安僣越而即帝位，改元为建贞，还派使者带着伪诏到汴梁。朱全忠命令将伪诏当庭烧毁。没多久，襄王果然失败。七月，蔡军进逼许州，节度使鹿宴宏派使者到汴梁求救。朱全忠派部将葛从周等率军赴援。然而汴军还没到许州城就已失陷，鹿宴宏被蔡军杀害。十一月，滑州节度使安师儒因怠于军政，被部下所杀。朱全忠得知后，派部将朱珍和李唐宾袭取了滑州，于是拥有滑台的地盘。十二月，唐僖宗降制就地加朱全忠为检校太傅，改封吴兴郡王，食邑三千户。

这年，郑州被蔡军攻陷，刺史李璠只带着少数随从前来投奔，朱全忠大度地接纳了他，任命他为行军司马。秦宗权得到郑州后，日益骄横。朱全忠派裨将在金隄驿附近巡逻时，他们和蔡军相遇，便大胆出击，结果击溃了他们，追至武阳桥，斩首千余级。朱全忠每次和蔡军在四郊交战时，总是以少击众，经常出奇制胜。但因为兵力太少，所以难免失望。秦宗权又因自己比朱全忠的兵力多出十倍，却老是战败而感到耻辱，因此发誓坚决要攻克夷门（即大梁）。后来朱全忠俘虏了蔡州的细作，详细知道这事，便商量好了对策。

光启三年春二月初一（乙巳），朱全忠承制任命朱珍为淄州刺史，让他到东道招募兵马，但担心蔡军侵暴那里的麦苗，期望他在夏初回归淄州。朱珍到了淄、棣一带，十来天里，应募的就有万余人。他又偷袭青州，获得一千匹马和相当的铠甲，因此击鼓前行，凯旋而归。四月初八（辛亥），朱珍抵达夷门。朱全忠高兴地说：“我的事成了。”当时，蔡将张晊驻扎在北郊，秦贤驻扎在版桥，各有部众数万，木栅相连二十余里，兵势十分强盛。朱全忠跟诸将说：“这帮贼兵正养精蓄锐以等待时机，到时一定要来攻打我们。何况秦宗权估计我们兵少，又不知道朱珍带兵回来，以为我们怕他，最多只能坚守而已。如今不如出其不意，先去攻打他们。”于是亲自带兵攻打秦贤的营寨。将士踊跃争先，蔡军果然无备，朱全忠的汴军于是连拔四寨，斩首万余级。当时蔡军部众以为朱全忠得到神助。四月二十七（庚午），蔡将卢瑭率领万余人在圃田北面的万胜戍，夹着汴水扎营，修建浮桥，用以扼制运粮的水路。朱全忠挑选精锐袭击他们。当天天昏地暗，大雾浓密。汴军前进到蔡军的壁垒前他们才发觉。汴军于是突入掩杀，蔡军跳进汴水里淹死的士兵很多，卢瑭自己也跳进了汴水。在河南的各路蔡军接连战败，所以不敢继续驻扎在那里，都跑去集结在张晊的营寨。此后蔡军开始害怕汴军，往往军中无故自相惊乱。朱全忠凯旋而归，休整大军，大规模举行犒赏，因此军士各怀愤激，每次遇敌无不奋勇争先。五月初三（丙子），他兵出酸枣门，自卯时（清晨五六点）直至未时（午后一两点），短兵相接，蔡军再次惨败，汴军追杀了二十余里，留下一路的尸体。秦宗权耻于失败，更加肆行他的暴虐，自郑州亲自率领突将数人，径直进入张晊的营寨。当晚，大星陨落在蔡军壁垒，响声如雷。五月初八（辛巳），兖、郓、滑三州军士都来赴援， 布阵在汴水之上，旌旗器甲非常盛大。蔡军远远望见，不敢出寨。次日，朱全忠分别部署诸军，一齐攻打蔡军营寨。自寅时（凌晨三四点）直至申时（午后三四点），汴军斩首二万余级。天黑时双方收军，汴军缴获牛马、辎重、生口、器甲不可胜计。当夜，秦宗权和张晊逃走。拂晓时汴军追杀到阳武桥才返回。秦宗权到了郑州，烧了全部庐舍，屠杀郡人后离去。最初蔡军分兵入寇陕、洛、孟、怀、许、汝等州，全都占据了那里。因为这场败战，蔡军守将非常恐惧，全都弃城逃遁。朱全忠于是认真挑选将佐，让他们修缮壁垒，做好战守准备，于是流亡到各地的人全都回来，依附于他。这时，扬州节度使高骈被裨将毕师铎杀害，蔡将孙儒和淮南的杨行密又互相攻伐。朝廷不能制止，于是就地加朱全忠为检校太尉，让他兼领淮南节度使。

九月，亳州裨将谢殷驱逐刺史宋衮，自己占据该郡。朱全忠亲自领军进驻太清宫，派霍存出兵平定了谢殷。朱全忠率军抵御蔡军时，郓州的朱瑄和兖州的朱瑾都领兵来援助。秦宗权失败后，朱全忠因为朱瑄和朱瑾跟自己同姓，又有恩于自己，便用厚礼送他们回去。朱瑄和朱瑾因为汴军勇猛强悍，私下想得到他们，便暗中在曹、濮二州边界悬赏引诱。汴军贪图财利，转去投靠他们的人很多。朱全忠因此移送檄文责让他们。朱瑄的答复出言不逊，朱全忠于是命令朱珍出兵入侵曹濮一带，惩处他们的奸邪行为。没多久，朱珍讨伐曹州，生擒刺史丘礼献到大梁，然后移兵包围濮州。兖、郓对汴州的挑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十月，唐僖宗命令水部郎中王赞撰写纪功碑赐给朱全忠。也在那月，朱全忠亲自率领数千骑兵在濮上巡视，并趁机在范县打败朱瑄的援兵。十月初七（丁未），汴军攻陷濮州，刺史朱裕只带着几个随骑逃奔郓州。但不久汴军被郓军打败，过了个把月后只好撤回来。十二月，唐僖宗派使者赐给朱全忠铁券，又命令翰林承旨刘崇望撰写德政碑赐给他。闰十一月十五（甲寅）。朱全忠请行营司马李璠代理淮南留后，并派大将郭言领兵护送他奔赴扬州。

这期间，（据《通鉴考异》引高若拙《后史补》），朱全忠到梁园，常为兵力不足感到忧郁。当时有人推荐秀才敬翔到门下。敬翔跟朱全忠说：“明公正要兴举大事，辎重必为四境所侵，所以得先征服邻镇。如果觉得没有借口，明公只要让麾下将士扮作叛逃的士兵，那时明公即可奏闻主上，并告知四邻，以自己出兵打击叛徒为名。”朱全忠说：“真是天降奇人辅佐我成就大业。”听从了他。后来朱全忠的部众逐渐增加了十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