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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系列二十七:走向衰亡之一:朱全忠出讨太原无功与唐昭宗被迫西幸凤翔

(2019-03-11 16:11:00) 下一个

天复元年即公元901年三月初一(癸未),汴帅朱全忠从河中回到大梁,并上奏说:“河中节度使每年进贡课盐三千车。臣如今代领河中池场,请求增加二千车,即每年进贡五千车。等到五座盐池修葺完毕,将依照平时供应定额。”唐昭宗李晔准奏。

三月二十一(癸卯,《旧唐书》作四月),朱全忠派部将氏叔琮等人带兵攻打河东主帅李克用,自太行出兵;魏博都将张文恭则自磁州新口,汴州大将葛从周率领兖、郓兵马会合成德兵马自土门,洺州刺史张归厚自马岭,义武节度使王处直自飞狐,代理晋州留后侯言率领慈、隰、晋、绛四州兵马自阴地,先后进入河东境内。

氏叔琮带兵三万(通鉴作五万)由天井关进攻泽潞,向昂车进军。三月二十九(辛亥),沁州刺史蔡训在州城投降。河东都将盖璋前往侯言军门投降,侯言当即让他代管沁州。次日即三月三十(壬子,《新唐书》作四月初一壬子,《旧唐书》则说次日癸丑是初一;此处以后者为准),氏叔琮攻拔泽州,刺史李存璋弃城逃走。氏叔琮接着进攻潞州,昭义节度使孟迁在州治上党投降(《新唐书》作前一天即辛亥)。驻在潞州的河东将领李审建和王周也带着一万步军和两千骑兵到氏叔琮那里投降。氏叔琮于是进军直趋晋阳,驻扎在洞涡驿。夏四月初三(乙卯),氏叔琮出了石会关,进驻洞涡驿。同时,张归厚带兵抵达辽州(今山西左权;《新唐书》作仪州)。四月初五(丁巳),辽州刺史张鄂投降。汴州别将白奉国会合成德兵马自井陉进入河东境内,并于四月初七(己未)攻拔承天军,与氏叔琮点燃烽火互相呼应(《旧唐书》则说葛从周率赵、魏、中山的兵马由土门入境攻陷承天军,与氏叔琮会合)。

四月二十二(甲戌),唐昭宗去拜谒太庙,并于三天后(《旧唐书》作甲戌当天;《新唐书》作两天后丙子;此处以通鉴和《新唐书》为准)登御长乐门城楼宣布大赦天下,改元为天复;为武德和贞观年间配飨功臣的主祭子孙进位,封介公和酅公后代的一个儿子为九品正员官;蠲免光化以来京畿区内拖欠的租赋。唐昭宗还为唐文宗时因甘露事件被害的王涯等十七家人平反昭雪。

当初,杨复恭任护军中尉时,向度支部门借了卖酒曲的一年赢利用来赡养两军,后来就一直霸占这笔赢利,不肯归还给度支。到这时,宰相崔胤起草赦文,想要抑制宦官,便允许卖酒的自造酒曲,但必须按月交纳榷酤(即专卖)钱。两军先前所造的酒曲,朝廷催促他们尽快减价卖掉,过了七月就不许再卖。

这期间,东川节度使王宗涤因病请求替代,四川节度使王建上表,奏请由马步使王宗裕代他成为东川留后。

氏叔琮等人带兵抵达晋阳城下,多次挑战,城中大为恐慌。李克用亲自登城安排防御,忙得都顾不上饮食。当时连续下了几十天大雨,城墙多处颓败损坏,李克用派人随时加以完善修补。河东大将李嗣昭和李嗣源凿开暗门,在夜里偷袭汴军的营垒,屡有杀获。河东将领李存进也在洞涡打败汴军。当时汴军人数众多,粮草供应跟不上;又遇到久雨,很多士卒都得了疟疾或拉痢。朱全忠只好下令撤兵回去。五月,氏叔琮等人自石会关东归,诸道兵马也都撤退。河东大将周德威和李嗣昭率领五千精骑跟踪其后,杀死和俘获了很多汴兵。先前,汾州刺史李瑭在州里依附汴军。李克用派部将李存审进攻他,三天内就攻拔汾州,生擒李瑭后将他杀了。氏叔琮经过上党时,孟迁带着家族跟随他南迁。朱全忠派大将丁会代他守卫潞州。

五月十九(庚子),唐昭宗下制,为门下侍郎、户部尚书、平章事陆扆加兵部尚书,进阶特进。

朱全忠奏请唐昭宗任命河中节度使,同时示意河中官吏和平民向朝廷请求让自己为帅。五月二十二(癸卯,《旧唐书》作前一天即壬寅),唐昭宗下制,让朱全忠兼任河中尹、河中(即护国)节度、晋绛慈隰观察处置、安邑解县两池榷盐制置等使。朱全忠于是正式成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

五月二十八(己酉),他加镇海和镇东节度使钱镠为守侍中。

崔胤禁止两军卖酒曲时,连同附近藩镇也一道禁止了。歧帅李茂贞舍不得放弃这笔厚利,便上表请求入朝论奏这事。中尉韩全诲答应了他的请求。也在五月(《旧唐书》把这事放在四月;此处以通鉴和《新唐书》为准),李茂贞来到京师。唐昭宗在寿春殿设宴招待他,李茂贞同时进贡数万缗钱。当时韩全诲及北司跟李茂贞关系异常密切,崔胤开始感到害怕,暗中跟朱全忠的关系搞得更加紧密,与李茂贞成为仇敌。因此他四人在朝廷内外互相勾心斗角。

同时,唐昭宗加佑国(河南)节度使张全义为兼中书令。

六月十三(癸亥),朱全忠前往河中。

唐昭宗复位时,中书舍人令狐涣和给事中韩偓都参预了密谋,所以被提擢为翰林学士。唐昭宗还多次召他们入宫应对,征求他们有关朝廷机密的意见。令狐涣是唐懿宗时淮南节度使令狐綯的儿子。当时唐昭宗将军国大事全都委托给崔胤,每次奏事时,唐昭宗总是和他私下密谈,有时到晚上还点蜡烛继续。宦官们对崔胤又怕又恨,而事情不论大小,都得咨询崔胤后才能施行。崔胤一心想把宦官全都除掉,韩偓屡次劝谏他说:“做事就怕太过头。这帮人也不能全没有。我担心把他们逼急了,这帮党徒会闹出其它的事变。”但崔胤不听。

六月十七(丁卯),唐昭宗单独召见韩偓,问他说:“敕使中的坏蛋多如牛毛,该如何对付他们?” 韩偓说:“东宫发生那事(即刘季述政变,扶植太子即位)时,哪个敕使不是和刘季述同恶相济?对付他们本应就在那时。如今已失去了机会。”唐昭宗说:“当时爱卿为何不这么跟崔胤说?”韩偓答道:“臣见到陛下的诏书说:‘自刘季述等四家之外,其余一无所问。’人主最重要的莫大于信用。既然下了此诏,就必须坚守诺言。如果多杀一人,那么人人都会怕又被处死。然而后来朝廷又除掉了不少宦官,这就是为何他们惶惶不安的原因。陛下不如找出几个特别坏的宦官,明确宣布他们的罪恶,绳之以法,然后抚慰其余的人说:‘朕担心你们还以为朕心里放不下这事。自今以后你们就不用猜疑担忧了。’陛下再挑选其中忠厚的人当他们的头领。宦官中有好的加以奖赏,有罪的则加以惩处,这样他们就都放心了。如今这帮人在官府和民间多达数以万计,怎能杀得光!帝王之道,应当靠庄重仁厚和公正无私驾驭朝廷;至于纠缠琐细和玩弄花招,那么你搞他也搞,终究不能成就大事。所谓‘理丝而棼’就是这个意思。不理出头绪,只会越缠越乱。何况今天朝廷的大权,都分散在各地。如果能先收回藩镇的大权,那么什么事不能干成?”唐昭宗深以为然,说:“这事最终还得交给爱卿办理。”

也在六月,李克用派部将李嗣昭和周德威带兵出了阴地关攻打隰州,刺史唐礼投降。他们接着进攻慈州,刺史张瑰也投降了。

闰六月初一(辛巳),唐昭宗根据朱全忠的要求,下制任命河阳节度使丁会照样为检校司徒,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和昭义节度等使,取代孟迁;任命孟迁为检校司徒和河阳节度使。朱全忠还请求将邢、洺、磁三州从昭义节度使辖区割出,让泽州成为昭义属郡;而河阳节度区只有怀州是属郡。唐昭宗准奏。朱全忠又奏请将齐州隶属郓州,朝廷也批准了。

道士杜从法用妖言骗诱昌、普、合三州的民众作乱。西川节度使王建派行营兵马使王宗黯带兵三万会合东川和武信的兵马出讨。王宗黯即王建部将吉谏。

崔胤请求唐昭宗将宦官全都杀了,只让宫人掌管内宫各司事务。宦官耳朵灵敏,多少风闻了这事,韩全诲等人因此哭着哀求唐昭宗放过他们。唐昭宗于是跟崔胤说:“今后有事用密封疏章奏闻,千万不要口奏。”宦官请求安排几名会识字的美女在宫中,暗中让她们打听宫中动静,因此全盘得知崔胤的密谋,而唐昭宗一点没发觉。韩全诲等人非常恐惧,每次宴席聚会时,宦官们无不流着眼泪互相诀别,并日夜商量去掉崔胤的办法。崔胤当时兼领三司使,韩全诲等人便指使禁军对唐昭宗闹着哭诉,说崔胤裁减他们的冬衣。唐昭宗不得已,只好解除了崔胤盐铁使的职位。

当时朱全忠想朝廷迁都洛阳,而李茂贞想迎接御驾到凤翔,各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崔胤知道自己的密谋泄露,事情已经异常紧急,便写信给朱全忠,声称自己奉密诏,让朱全忠带兵前来迎候御驾,还说:“陛下前不久复位,都是因为令公的谋略。而凤翔先来入朝,强走了这一功劳。今天令公要不尽速前来,必定成为罪人。不但大功将为他人所有,而且朝廷还要出兵征讨!”朱全忠得到书信后,当即于秋七月初五(甲寅)赶回大梁发兵。

同时,西川龙台镇使王宗侃等人出讨杜从法,镇压了他的叛乱。

八月初五(甲申),唐昭宗问韩偓道:“听说陆扆不乐意朕返正(复位),在元旦那天更换衣服,骑着小马出了启夏门。有这事吗?”韩偓说:“返正的密谋只有臣和崔胤等几人知道,陆扆确实不知情。一旦听说宫中发生事变,人心岂能不惊慌恐骇!更换衣服逃走躲避,即使有这事也无关紧要!陛下要责备他作为宰相而没有为陛下死难的决心,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但至于说他不乐意陛下返正,恐怕这是出于谗人之口,还希望陛下明察。”唐昭宗这才打消了罢免陆扆的念头。

韩全诲等人害怕被诛杀,便阴谋用禁兵制服唐昭宗。于是他与禁军的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李继筠等人深相交结,只有李继昭不肯跟从他们。另一天,唐昭宗问韩偓道:“外间可有什么传闻?”韩偓说 :“只听说敕使们非常担忧恐惧,与功臣和李继筠交结,打算搞出什么名堂。但也不清楚是否真是这样。”唐昭宗说:“该是真的。近来李继诲和李彦弼等人说话的口气逐渐变得倔强,令人难以忍受。令狐涣想让朕召崔胤和韩全诲一块到内殿,置酒让他们和解。爱卿觉得如何?”韩偓说:“如此一来,只怕他们会变得更加凶恶悖谬。”唐昭宗说:“那该怎么办?”韩偓说:“只有公开处罚有罪的几个人,尽快将他们放逐远方;其余则允许他们改过自新。也许这样还能平息他们怨气。如果全部追问,他们一定会知道陛下心里的疙瘩还没去掉,会日益感到不安,那样事情就没个完结的时候。”唐昭宗说:“好主意!”后来宦官仗恃自己的党援已经形成,就不太遵从敕旨。唐昭宗要么派他们出外监军,要么将他们贬去守卫诸陵,但他们都不奉诏,而唐昭宗也无可奈何。

这期间,有人告诉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说,浙帅钱镠被盗匪杀害。杨行密于是派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人带兵去攻取杭州,两浙大将顾全武等人排列八座兵营抗拒淮军。

九月初五(癸丑),唐昭宗将韩偓紧急召来,跟他说:“听说朱全忠要来清除君侧的恶人,真是尽忠为国。然而还必须让李茂贞和他一同立功。如果两帅相争,那么事情就危险了。爱卿帮朕劝劝崔胤,尽速送信给这二镇,让他们一道商量,那样就好办了。”九月十四(壬戌),唐昭宗又跟韩偓说:“李继诲和李彦弼他们日益骄横。几天前他们和李继筠一道进来,马上就在殿堂东面命令宫中小儿为他们唱歌,还劝酒助兴。真令人惊骇。”韩偓说:“臣就知道会这样。这事当时就很失策。当他们在元旦立功时,只要用官爵、田宅、金帛酬报就行了,不应该让他们恣意出入禁中。这帮人历来没有知识,多次请求入宫应对,要么胡乱议论朝政,要么越秩推荐他人。陛下稍有不让他们如意的时候,他们就心怀怨恨。何况他们唯利是图。正是他们当敕使时从藩镇得到厚利,所以变得如此。崔胤本想留下他们宿卫,靠他们制约敕使。如今敕使和禁卫一鼻孔出气,真不知该怎么办!汴兵如果来了,必定要和岐兵在宫阙下争斗。臣私下对这前景真感到寒心。”唐昭宗默然无语,只是一脸的阴郁和忧愁而已。

冬十月二十(戊戌),朱全忠率军离开大梁,并征发四镇七万兵马赶赴河中。

李神福与顾全武相持了很长时间。李神福俘虏了些杭州俘虏,让他们自由出入自己的卧内。李神福故意在他们面前跟部将们说:“杭州的兵力还很强,我准备在夜里撤军回去。”杭州俘虏逃走去禀告顾全武。李神福命令将士千万不要追赶他们。到了傍晚,他让羸弱士兵先走,李神福自己殿后,然后派行营都尉吕师造带兵埋伏在青山下。顾全武平时就看不起李神福,于是出兵追击。李神福和吕师造奋起夹击,击溃了两浙兵马,斩首五千级,还生擒了顾全武。钱镠得知后,惊讶地哭道:“我丧失了一员良将!”李神福接着进攻临安,两浙将领秦昶率领部众三千投降。

再说,韩全诲得知朱全忠要来,便于十月十九(丁酉)让李继筠和李彦弼等人带兵劫持唐昭宗,请他临幸凤翔。他还在宫中的几个大门增兵防守,人员和公文出入都搜查得很紧。唐昭宗派人秘密赐给崔胤一道御札,里面的言辞非常凄凉惨淡。在末尾他写道:“我为宗社大计,势须西行,卿等但东行也。惆怅,惆怅!”

次日,唐昭宗让赵国夫人出去跟韩偓说:“一早起来,李彦弼他们就对皇上无礼至极。皇上想要召爱卿入宫应对,看来是不可能了。”还说:“皇上和皇后只是对望着流泪哭泣而以。”自此以后,翰林学士不再能入宫应对了。

十月二十五(癸卯),韩全诲等人让唐昭宗入阁召集百官,迫使他宣布暂不执行正月丙午的敕书(即不许枢密使参政),全部改为依照咸通以来的惯例。当天,他们打开延英殿,韩全诲等人侍奉在唐昭宗身侧,一同参议政事。十月二十九(丁未),神策都指挥使李继筠派所部禁兵劫掠内库的宝货、帷帐、法物,韩全诲则派人先将诸王和宫人秘密送到凤翔。

十月三十(戊申),朱全忠抵达河中,上表请求御驾临幸东都。京城大为恐骇,士人和平民纷纷逃进山谷。当天,百官都不入朝,宫阙前寂静无人。

十一月初一(己酉),李继筠等人带兵来到宫阙下方,禁止人们出入。各路禁军在长安大肆抢掠。士人和平民连身上穿的都被抢走,身穿纸衣和短袄的人们满街都是。

当时,华州主帅韩建让幕僚司马邺代理匡国(同州)留后。这时,朱全忠率领四镇兵马七万来到同州,司马邺开门迎降(《旧唐书》说是十一月初四,疑有误)。

韩全诲等人因为李继昭不肯跟从他们,因此想法不让他见到唐昭宗。当时崔胤的居第在开化坊,李继昭率领所部六十多人及关东诸道留在京师的士兵共同守卫他的宅第。百官及跑去避难的士人和平民也都跑到那里去。十一月初二(庚戌),唐昭宗派供奉官张绍孙去召百官,崔胤等人都上表推辞不去。

十一月初四(壬子),中尉韩全诲和凤翔护驾都将李继诲等人在殿前陈列兵马,跟唐昭宗说:“朱全忠带领大军紧逼京师,想要劫持天子临幸洛阳,并要求禅让皇位给他。臣等请求奉戴陛下临幸凤翔,然后召集兵马抗拒朱全忠。”唐昭宗不肯,拔出宝剑登上乞巧楼,但马上就被韩全诲等人逼迫下楼。唐昭宗刚走到寿春殿,李彦弼就已经在御院纵火焚烧皇宫。那天是冬至,唐昭宗独自坐在思政殿,翘着一只脚,另一支教踏在栏干上,庭院里既没有朝臣,边上也没有侍从。过了一阵子,他不得已,只好与何皇后、妃嫔、诸王等百余人骑马上路,道上哭声不绝。出了宫门,唐昭宗回头看着禁中,大火已在熊熊燃烧。当晚,御驾一行在鄠县过夜。

同一天(《新唐书》作十一月初九丁巳),朱全忠派司马邺进入华州,跟韩建说:“韩公不及早认识自己的过错而归附朝廷,又得麻烦我的大军在城下稍作停留。”当天,朱全忠自故市带兵南渡渭水。韩建派节度副使李巨川请降,并献上三万两银子帮助汴军。朱全忠于是朝西南方向直奔赤水寨。

十一月初五(癸丑),李茂贞到田家硙迎接御驾。唐昭宗下马慰劳接待他。次日,御驾到达盩厔,并在第二天停留一日。

要想知道唐昭宗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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