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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系列二十六:朱李争雄之八:晚唐名臣高骈之死

(2019-01-30 13:12:51) 下一个


光启三年即公元887年六月十二(甲寅),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被部将常行儒杀害。八月二十六(丁卯),被困在广陵的宣歙观察使秦彦在城外被围城的庐州刺史杨行密率军击溃,从此再不敢出城。


九月,唐僖宗李儇任命户部侍郎兼判度支张浚为兵部侍郎和同平章事。


淮南节度使高骈被软禁在道院,秦彦供给他的食物非常菲薄,身边随从都没东西吃,搞到要烧木制雕像来煮皮带吃,甚至还互相吃人肉。秦彦和淮南节度副使毕师铎出师屡次失败,便怀疑是高骈在作什么蛊惑厌胜之类的法术。外围日益紧急,秦彦更加担心高骈党羽会成为内应。妖尼王奉仙跟秦彦说:“扬州对应的天空出现极大的灾异,必有一大人死亡。之后将转忧为喜。”九月初四(甲戌),秦彦命令部将刘匡时杀了高骈,也将他的子弟和甥侄,不论老少,全都杀了,然后裹上毛毡,在同一个大坑里掩埋了(《旧唐书》说九月辛未朔。淮南节度使高骈为其牙将毕师铎所杀;但这通常并非意味初一那天。《新唐书》也说是秦彦杀高骈)。


高骈字千里,是幽州人,他祖父高崇文是唐宪宗元和初年的功臣,封南平王,自有传记。他父亲高承明曾任神策虞候。高骈家世代在禁军任职,他幼年时就开朗挺拔,喜欢作文,大多和儒生交游,爱好谈论玄理道学。神策两军中的权贵都很器重他,因此他上升得很快,经累迁任神策都虞候。遇到党项羌人反叛,朝廷派他率领禁兵万人卫戍长武城。当时诸将抵御羌人均无功效,只有高骈抓准时机用兵,出无不捷,因此唐懿宗对他深为嘉许。西蕃入寇边塞时,他移镇秦州,很快就被授予秦州刺史和本州经略使。


先前,李琢任安南都护,贪图财货贿赂,虐待夷獠,对他们征收苛捐杂税,造成人们怨恨反叛。夷獠于是联合蛮人军队合势攻打并占领了安南。此后朝廷累年派出将帅,却都未能收复。咸通五年(864),唐懿宗改任高骈为安南都护。他一上任即集合五管的兵马,在不到一年里,就招怀各个溪洞,诛杀了夷僚的首恶;还一战打退蛮人士卒,收复了交州郡邑。又因为广州馈运的艰难,高骈开始视察那里的水路,发现自交州直到广州,河流上有很多巨石成为障碍。于是他雇用民工,想法去掉了这些巨石。因此船运不再迟滞,安南的储备也不再缺乏,直到宋朝民众还依赖他浚通的水路。唐懿宗欣赏他的才干,升迁他为检校工部尚书、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观察等使。他治理郓州很有政绩,民众和官吏都歌颂赞美他。


后来南诏蛮人入寇巂州,渡过沪水大肆劫掠。朝廷于是任命高骈为成都尹和剑南西川节度观察等使。蜀地分散贫穷,成都近一段时期没有城墙。高骈于是计算了每年花在修缮方面的费用,派人烧彻砖瓦,不久城墙和守城士兵使用的矮墙都修建得完整坚固。他接着传送檄文给云南,派大兵压境,云南人开始跟官府守信修好,不敢入寇西蜀。高骈于是进位为检校尚书右仆射、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等使。乾符四年(877),他进位为检校司空、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浙江西道观察等使,进封燕国公。


当时草寇王仙芝攻陷荆襄,宋威率领诸道官军讨伐。王仙芝的部众离散逃到江东。唐僖宗觉得高骈先前镇守郓州,得到军民的敬畏钦服,而王仙芝的党徒大多是郓州人,所以派高骈出镇京口,对他们加以招怀。很快朝廷授予他诸道兵马都统兼江淮盐铁转运等使。高骈命令部将张璘和梁缵分兵讨伐起义军,先后累传捷报,还招降起义军的首领数十人,迫使起义军逃往岭南,天子十分嘉许。乾符六年冬季,他进位为检校司徒、杨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兵马都统、照样兼盐铁转运使。高骈到了淮南,修缮城垒,招募军旅,得到地方军队和客军共七万人。于是他传送檄文征召天下兵马,威望大振。朝廷深为倚赖他,因此进位他为检校太尉和同平章事。


后来黄巢收拾王仙芝的残余,重新攻陷湖南和浙西州郡,部众号称百万。黄巢接着占据广州,要求得到天平军节度使的节钺。朝廷的舆论是想将南海的节钺授予他。宰相卢携和高骈平时关系密切。他觉得高骈先前在浙西已建立了破贼的功效,如今正应当集中诸道官军到淮南,而不该赦免贼寇,削弱军心。宰相郑畋建议说,应当授予黄巢一个藩镇,用以缓解当前的危难。他二人在朝廷当廷争论,因为言词不逊,两人同时被罢相。高骈当时正手执兵权,得知朝议的分歧,心中颇感不平。


广明元年(880)夏季,黄巢率众从岭南北趋江淮,由采石矶渡过长江。高骈的大将张璘驻军天长,想要出击。但高骈怨恨朝廷有不肯依附自己的大臣,便想让起义军纵横河洛一带,让朝廷感到震惊,那时就会听从他而杀了他的异己。大将毕师铎说:“妖贼有百万部众,经过卫戍城镇时全都如入无人之境。如今朝廷所仗恃的只有都统一人,而破贼的要害之地,唯以江淮为首。彼众我寡,如果不及时占据要津出击,让他们北渡长江淮河,将来如何扼制他们?中原到时一定会陷覆!”高骈惊骇地说:“你说得对。”当即下令出军。他有个叫吕用之的爱将,专门靠旁门左道取媚于高骈,高骈很听他的话。吕用之害怕毕师铎等人立功,夺了自己的大权,便私下跟高骈说:“相公的功勋已经太大。如今妖贼尚未殄灭,朝廷已有要离间相公君臣的流言。妖贼一旦荡平,那么相公的威望将会震主,处于功劳大到无法封赏的地步。那时相公还能睡得稳觉吗?为相公谋划,不如坐观虎斗,自求多福。”高骈深以为然,于是制止了要出战的诸将,只是握兵保境而已。


那年冬季,黄巢攻陷河洛一带。朝廷不断派来中使催促高骈出兵讨贼,使者一路络绎不绝。但高骈始终逗留不进。后来两京覆没,卢携身死。高骈大肆检阅部队,打算兼并两浙,想成为孙策,三分天下。唐僖宗在西蜀,一再命令他出师。中和二年(882)五月,有一对野雉飞到扬州廨舍。占卜的人说:“野鸟入室,军府将空。”高骈感到非常担忧厌恶。那月,他派出大军前往东塘,修建堡垒住在那里,每日训练检阅,做出即将带兵赴难的样子。他还和浙西节度使周宝写信,请求和他一同入援京师。周宝喜出望外,当即点阅兵马,将要赴约。后来他派人前去侦察,才知道并非如此。高骈在东塘共一百天,然后就回到了广陵。这一切其实只是为了禳除野雉的灾异罢了。


唐僖宗知道高骈毫无赴难的打算,便任命宰臣王铎为京城四面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崔安潜为副手,韦昭度领江淮盐铁转运使。他增加高骈名誉的官阶爵位,停了他诸使的职务。高骈既失去兵权,又丢了财权,因此挽起袖子破口大骂,还累次上表论奏,出言不逊。他最后一道表章是这么说的:


“臣伏奉诏命,令臣自省,不要再迟疑。臣抬头向天地哭诉,眼泪交流;犹如剑戟穿心,汤火在身。譬如先前黄巢大寇,围逼天长小城,长达四旬有余,但终于败走。臣征派诸道兵甲,尽出家财赏给。然而诸道大多不肯发兵,却把财物立即占为己有。即使臣派使者征得,陛下的敕旨也不许臣擅自渡过淮河。当时黄巢虽然凶残,部众也才二万。他途经数千里,各个军镇却全若无人之境。譬如潼关以东,只有一条途径,非常险固,甚于井陉。岂有狂寇奔冲而过却毫无阻碍的道理?说潼关是百二(即一夫当关万夫莫进)之地,固然只是虚言;然而神策六军,此时又都在何方?陛下仓皇西出,内官逃命东来,黎民百姓全被杀死杀伤,衣冠士族也尽遭屠戮。如今则园陵被掘开毁坏,宗庙沦为荆棘废墟。远近痛伤,遐迩嗟怨。


“虽然如此,照样奸臣未悟,陛下犹迷,不思宗庙的焚烧,不痛园陵的开毁。臣的哀痛其实就在这里!这样的事臣已见了多年,不单单今日才知道。况且自从草寇盗起,朝廷征用了很多武臣,上至主帅,下及裨将。然而以臣所料,这些都是可以坐着生擒的庸才。使用他们的谋略,怎能办事?陛下如今使用王铎,让他掌握兵权,真能保证狂寇必被全歼,枭巢即可倾覆?臣读《礼记》时读到孔子在矍相的苗圃举行射击练习时,围观的人像一堵墙。他让子路出去跟要射击的人说:‘溃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于射也。’孔子就是如此严厉地告诫弟子。要想取得成功,哪里能那么容易?陛下怎能忍心委派一名败军之将(王铎曾在江陵战败)去诬陷一位儒臣?崔安潜所到之处无不贪婪残暴。他在西川的作为就是明证。让这样的人当副手,岂能平定戎寇?何况天下的士兵无不骄横,在各处僣越本分,岂是这两个儒士能够统领得了?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将如何救助?但愿陛下下念黎庶,上为宗祧,不要让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更始帝登基时非常紧张,一直用指甲刮自己的坐席)之耻!臣只是担心盗寇又在东土出现。刘氏复兴,即是轵道之灾(秦子婴在轵道向刘邦投降),这样的事岂止单独发生在往日!臣乞求陛下稍微留点神虑,好安定宗庙社稷。


“如今贤才在野,奸邪满朝,导致陛下成为亡国之君,这些人到底出了些什么主意?臣请求杀了这帮卖官鬻爵的家伙,征用鲠直公正的朝臣,委以重任,安排在身边。攻克收复宫阙,莫过于此!如果陛下在此时还诽谤忠臣,沉埋烈士,那么匡复宗庙社稷,将遥遥无期!臣深受国恩,不觉出语恳切,无任忧惧之至。”


唐僖宗下诏答复高骈道:“阅览了爱卿的表章。爱卿一门忠孝,三代功臣,功勋铭刻于景钟,焕然在青史。爱卿承继祖父和父亲的训导,世袭弓箭冶金的根基,起自禁军,从卑微直到著称。一开始就脱颖而出,稍有知音;紧接着又天骥呈才,急于试效。自秦州经略使改授交趾节度使,联对爱卿的荣宠致使爱卿富贵无比。恩遇从未断绝已有二十年了。


“爱卿报国的大功,也可以尽数。最显赫的是安南抗拒蛮兵,至今海隅仍然守在国家手里。其次则是治理汶阳(郓州)的时日,政声和谐公平。自从出掌成都,胁迫南诏的骠信归朝,以致三载之内,他们毫无侵凌。爱卿又创筑罗城,更新锦里,雄壮的程度,实在罕有相比。在荆楚还来不及有所作为,爱卿便移镇他处。建邺才得以安宁,爱卿又马上渡过长江。自从到了广陵,爱卿修建钟楼堡垒,也立即招降草寇,救援临淮。旁人昭著灼热的功勋,大约没有比这几个更大的了。朝廷为爱卿累加恩泽,从不吝啬徽章,致使爱卿位极三公,兵环大镇。铜盐的重务,爱卿也掌管了七年;都统的巨大藩镇,幅圆几乎万里。朕瞻仰爱卿如同西岳华山,倚赖爱卿犹若万里长城。凡有奏论,无不依允,朕对爱卿的寄托信赖,难道有愧于神明?


“自从黄巢肆行荼毒咸京(长安)以来,爱卿一直不肯离开隋苑(即上林苑,指广陵)。难道金陵的苑水能遮住战阵的雄壮?难道风伯的雨师能阻止帆樯的推进?自从得知爱卿回归广陵之后,朕难免心头阴郁。爱卿既然安住在芜城,郑畋因春初入朝觐见,朕所以才任命他为上相,让他亲领王师出征,所以取消了爱卿都统的名义,固然也不违背惯例。朕还为爱卿增加实封,表示优宠。爱卿何至于疑虑忿恨太深,指责陈述过当?朕再次省阅奏章,深为震惊嗟叹。现聊举诸条,粗略予以答复。


“爱卿上表说:‘自然是陛下不用微臣,并非微臣有负陛下。’朕提拔爱卿到汶上,让爱卿超秩统领剑南和荆、润、维、扬,联居四镇。财政大权也牢牢在手,主持军事也以都统当权。直至京北、京南、神策诸镇,都在爱卿的指挥之下,可算是董制兵马之首。爱卿贵作司徒,荣为太尉,却说朝廷不用,那么什么才算重用?


“爱卿又说:‘如果想要俯首念及臣的旧勋,站着观看后效,何不将如今王铎的权位,交与臣来主持?臣必能率领诸侯,诛锄群盗。’朕只是因为长久将兵权交给爱卿,却不能翦灭元凶。自从黄巢在天长漏网渡过淮河,爱卿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袭击追逐,致使他残害京国,首尾三年。广陵的王师,从未离开过封疆,以致忠臣失望,勇士兴讥。朕这才提擢重用元臣,诛杀夷灭巨寇,内心期待貔武之师,横扫凶残之徒。爱卿起初委任张璘,请求遣返诸道士兵。结果朝廷辛苦将他们召集,却又轻易将他们放回。结果张璘败亡,黄巢更加猖獗。爱卿前年初夏,逞现历来的神机,写信给京中朝贵,题写说:‘得灵仙教导,芒种之后,贼必荡平。’很快朕就得知黄巢围逼天长,朕以为他必定会死在爱卿手里。岂知道死鱼跳出鼎釜,狐狸逃脱网罗。黄巢接着渡过长江淮河,最终成为大患。都统既不能抵御遏制,其他诸将更何以抗拒?果然导致黄巢接连侵犯关中河洛,相继倾覆京师都邑。朕从来都是倚仗爱卿,一旦诉求无门,只能凝望东南,惟有徒增凄恻而已。当朕蒙尘入蜀,宗庙在贼庭深被玷污之时,天下人心无不泪涌。既然知道朝廷历数犹在,歌谣未能移动皇祚,那么心怀忠诚和怒火填膺的大臣,带着救难除奸的决心,便必须果断决定,又岂能因循守旧?何况承蒙厚恩的人报恩心诚,位居重任的人保国心急。当此之际,天下的义举都盼望淮海率先。哪里知道却是朕身边的辅佐儒臣,先为首唱;而穷困边塞的勇猛将领,誓志平戎。而关东却一片沉寂,不见干戈和羽箭。自从今年初秋阅览表章,爱卿还说将在仲夏发兵。朕便下诏军前,让大军移往汶上。朝廷喜闻爱卿即将出兵,渴望见到旌旗飘扬。很快爱卿又声称宣润给淮南制造阻碍,难以跟从天子出讨。谢玄破苻坚于淝水,裴度平元济于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


“爱卿又说:‘如果不贬斥驱逐邪佞,亲近忠良,臣既不能保家,陛下岂能安国?忽如今日,臣被陛下弃若寒灰。’朕不知道谁是忠良,谁为邪佞?爱卿终日宠荣富贵,何曾不保自家?无人抵御巨寇大戎,所以才不能安国。岂有位兼将相,兼带铜盐诸使的大臣,把自己比作寒灰?这话真如同胡言浪语。


“爱卿又说:‘不痛园陵之开毁,不念宗庙之焚烧,臣其实痛心的就在此处。’皇室的龟玉毁于椟中,到底是谁的过失?鲸鲵漏于网外,又是什么缘由!爱卿手握重兵,身居大镇,不能遮拦包围,擒拿杀戮,致使巨寇脱漏法网,日益猖狂。虽然也有天时的因素,抑或也因为人事不足?朕自从来到西蜀,没离开过一个宫室;屏弃笙歌,杜绝游猎,蔬食适口,布服披身;焚香以望园陵,流泪以思宗庙,省躬罪己,不敢偷安。‘奸臣未悟’之言,谁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


“爱卿又说:‘近来所用的将帅,上至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全可坐着擒来。用这帮人的谋略,岂能成事?’俗话说:十室之邑,犹有忠信。天下至大,岂无英雄?何况固守城池,加严兵甲,虽然未必尽美,又岂能平白相欺?爱卿尚不能在天长镇擒拿黄巢,又怎能坐着擒拿诸将?譬如拓拔思恭和诸葛爽他们,爱卿岂能坐着擒拿他们?千万不要随口大言,真不值得朕垂训。


“爱卿又说:‘王铎是败军之将’,还引用了孔子矍相射礼的典故。当年曹沫三次败绩,终于为鲁国复仇。孟明两次逃奔,最终洗雪秦国的耻辱。近代汾阳的尚父,咸宁的太师,也曾在战场上失利,但很快就功成钟鼎。爱卿难道就一定知道王铎不能建立大功?


“爱卿又说:‘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只是担心盗寇又在东土出现。刘氏复兴,即是轵道之灾。这样的事岂止单独发生在往日!’朕的国家景祚方远,天命未穷,海内人心,尚乐唐德。朕不荒酒色,不亏刑名,不结怨于生灵,不贪财于州县。自知皇运历数,必定永保延洪。何况朕西巡川省以来,祯祥接连下降。西蜀半年之内,声名又已备全。塞北和日南都来朝贡;黠戛和善阐也不辞遥远。只怕天宝和建中年间还不如今日。清理宫阙和收复京师,一定就会在近期实现。爱卿说‘刘氏复兴’,不知谁为其首?动不动就说什么‘刮席之耻’,难道将朕比作刘盆子(即东汉更始帝)?还担忧‘轵道之灾’,难道将朕比作秦子婴?虽说是直言,但也太过诬蔑!朕已三次重温了这话,仍然深感骇异。


“爱卿又说:‘贤才在野,奸邪满朝,导致陛下成为亡国之君,这些人到底出了些什么主意?臣请求杀了这帮卖官鬻爵的家伙,征用鲠直公正的朝臣。’即使唐、虞的时代也未必尽是忠良。今天乡野之间,岂能没有遗贤?朕总是让大臣铨衡选拔,也派人到处访求。至于选将带兵,安人救物,只是为了收复京师的大业。寻求治理教化的根基,自然会有长才共同匡护大计。卖官鬻爵的人士,朝廷内外一定不会有的。爱卿千万不要听信狂言,支持这一论调。而且朕远违宫阙,寄寓巴蜀,失去恩典的人很多,他们还没有如此抱怨。爱卿不过失去一个都统的名称,何足如此挂怀?何况天步尚未倾倒,皇纲依然完整;三灵不昧,百度犹存。爱卿应当坚守君臣的正轨和礼仪,端正上下的名分;也应当遵从教约,不可毁坏僭越。朕虽然年轻,岂能轻易受侮!但因为对爱卿的了解岁月已久,赞许爱卿的情分也很深;贵在保存君臣终始的恩典,无视猜嫌的疑虑。爱卿还应当深自反省,不要再有过分的言语!”


高骈刚开始掌握兵权时,想要君临各个藩镇,吞并整个江南。这下失去大权,他的威望顿时消失,阴谋也就无法得逞。所以他累次上表坚决要求,希望恢复原样。翌年四月,王铎与诸道王师在关中打败黄巢,收复京城。高骈得知后,无比悔恨,而部下也开始背叛。他无计可施,只好寄托神仙,不再亲理军政,军中的可否全取决于吕用之。


光启初年(885),唐僖宗再次逃往山南。襄王李襜僣号,授高骈为中书令、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铁转运等使。高骈正怨恨唐僖宗,因此接受了任命,向李襜称藩,进献贿赂,派到京师的使者不绝于途。他安然自得,每天以敬奉神仙为能事。吕用之又推荐术士诸葛殷和张守一,说他们有让人长生不老的法术,高骈便署任他们为牙将。他在府第另建道院,院里有迎仙楼和延和阁,高八十尺,全用珠玑金钿装饰。里面还有数百侍女,都身穿羽衣霓服,和声度曲,可以和帝王比拟。他每天都和吕用之、诸葛殷、张守一三人讲授道家法箓,在道院里谈天论地,宾佐很难见到他一面。他的府第有隋炀帝所造几间门屋,俗称中书门,非常宏伟壮丽。光启元年,那门屋无故自坏。翌年,淮南出现饥荒,蝗虫从西边过来,只爬不飞,浮在水面,沿着城墙进入府第。道院里的竹木,一个晚上就好像都被砍光;经书和塑像以及旌旗和符节,都被啮咬得头都没了。不管想如何扑灭都无法奏效,但十天之内,蝗虫自己没东西吃也就全死了。


同年九月,雨里带鱼。九月十日夜里,有颗大星陨落在延和阁前,声响如雷,火光灼地。自从光启二年十一月广陵开始下雨下雪,天气阴晦以来,直到翌年二月还是如此。那几年全都歉收,食物昂贵,饿死的人路上比比皆是,饥骸饿殍无处不在。那月,浙西节度使周宝被三军驱逐。他是高骈的对头,因此高骈非常高兴,以为是张守一他们搞的妖异奏效。


三月,蔡州的叛军经过淮口,高骈命令毕师铎出兵抵御。毕师铎与高邮镇将张神剑和郑汉璋等人率领行营兵马反戈进攻扬州。四月,广陵城陷,毕师铎将高骈囚禁在道院,然后召宣州观察使秦彦为广陵主帅。后来蔡州大将杨行密从寿州率军三万前来,趁虚攻城。城中米每斗贵达五十千,居民饿死了大半。高骈家属都在道院,秦彦给的供给十分菲薄,木柴也很欠缺。奴仆们只好拆下延和阁的栏槛煮皮带充饥,甚至互相割肉吃。高骈召从事卢涚前来,跟他说:“我是三朝元老,为国家也粗立功名。近来想摆脱尘埃,自求清净,不在人世间争利。没想到一朝落到这步田地,神道有何用处?”说着掩面流泪,不能自已。


最初,毕师铎进入广陵城时,爱将申及跟高骈说:“逆党人数不多,现在防守也很松弛。我愿意带着令公潜出广陵,依附下属支郡,再想法报仇雪耻。那时平定贼人就不在话下了。如果迟疑不决,我很快就无法继续呆在令公身边了。”高骈胆怯恐惧,最终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九月,毕师铎出城战败,担心高骈成为杨行密的内应。又有个叫奉仙的尼姑,自称通神。她跟毕师铎说:“扬府有灾,必须有大人物的死作为应验,然后就能转忧为喜。”秦彦说:“大人物莫非就是高令公?”当即命令毕师铎带兵攻打道院。侍从报告高骈说:“有贼攻门。”高骈说:“这是秦彦来了。”于是整理衣冠等候他。没多久,乱兵就冲上了大厅,拖着高骈历数他的罪行说:“你上负天子的厚恩,下害扬州的百姓。淮南生灵涂炭,都是你的罪过。”高骈还没来得及回答,脑袋就已落地。


要想知道高骈死后唐朝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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