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二十五：黄巢之乱之十：黄巢重占长安与李克用占据代州

中和元年即公元881年正月二十八（丁丑），唐僖宗李儇的御驾抵达成都。二月初一（己卯，通鉴误作乙卯），唐僖宗下敕赦免剑南三川，并任命太子少师王铎为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和同平章事。

二月十八（丙申），他加凤翔节度使郑畋为同平章事，加淮南节度使高骈为京城四面都统（通鉴作东面都统，这里以《新唐书》为准），加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为兼侍中，照样担任行营招讨使。

同时，代州北面行营都监押陈景思率领沙陀酋长李友金及萨葛、安庆、吐谷浑诸部三万人入援京师。他们到了绛州，准备渡过黄河。也是沙陀人的绛州刺史瞿稹跟陈景思说：“贼兵的势力正十分强盛，不能轻易进军。不如暂且回到代北招募士兵。”于是和陈景思一同率军回雁门。

这期间，邠宁节度使李存礼带兵出讨黄巢。凤翔节度使郑畋也和黄巢军队在龙尾坡交战，打败了他们。邠宁将领王玫也攻陷邠州。

二月二十（戊戌），清平镇使陈晟拿下睦州刺史韦诸，然后自称刺史。

唐僖宗任命枢密使杨复光为京西南面行营都监。黄巢则任命大将朱温为东南面行营都虞候，带兵攻打邓州。朱温于三月初三（辛亥）攻陷邓州，生擒刺史赵戎。他接着派兵卫戍邓州，扼制荆、襄一带。

三月初四（壬子），唐僖宗加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为同平章事。三月初六（甲寅），陈敬瑄上奏，请求派左黄头军使李鋋带兵出击黄巢。

三月十三（辛酉），唐僖宗任命郑畋为守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出任京城西面诸道行营都统（通鉴说京城四面，但这里以《新旧唐书》为准。因为高骈先前战功卓著，所以他更可能是四面都统），还赐给他一道诏书说：“所有奔赴国难建立功勋的蕃人和汉人将士，允许爱卿全权用墨敕为他们封官。”郑畋奏请让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黄巢派大将尚让和王播（《旧唐书》说派大将林言和尚让）率众五万入寇凤翔，郑畋派唐弘夫在要害的地方埋伏兵马，自己带了数千士兵，虚张许多旗帜，稀疏地在高冈上布阵。叛军觉得郑畋是个书生，因此看不起他，轻率地击鼓前进，队伍乱作一团。结果唐弘夫的伏兵冲出，叛军在龙尾陂全面溃败，阵亡了二万余级，留下数十里路的尸体。

有人在长安的尚书省门题写诗句嘲讽贼人。尚让勃然大怒，将所有尚书省官员和门卒，全都挖去双眼倒挂起来，然后大肆搜索城中会写诗的人，把他们都杀了，还将识字的人捉去当低贱的差役。这事件中尚让总共杀了三千多人。

再说，瞿稹和李友金到了代州，招募了十来天，得到三万人，全都是北方的混杂胡人，然后率领他们进驻崞西。这些士兵粗犷彪悍，残暴专横，瞿稹和李友金无法控制他们。李友金于是劝陈景思道：“如今我们虽然有部众数万，如果没有卓有威信的将领统帅，终究不会成功。我的兄长司徒父子（即沙陀领袖李国昌和李克用），勇略过人，为大众所服。骠骑将军如果真能上奏天子，赦免他们的罪过，召他们为帅，那么他们一挥手代北的民众就会群起响应，平定狂贼将不在话下！”陈景思深以为然，便派使者前往唐僖宗的行在上言。唐僖宗下诏同意他们的请求。李友金于是带着五百骑兵奉诏到达靼那里迎接李氏父子，李克用接着率领达靼诸部一万人入塞赴援，进驻蔚州，趁机大肆劫掠雁门以北的军镇。

后来赶赴唐僖宗御驾的朝臣也陆续来到成都，南北司有了接近二百人，诸道及四夷也贡献不绝。蜀中的府库十分充实，与京师的几乎毫无差别，所以朝廷不乏赏赐的钱财，士卒也都很高兴。

黄巢在长安找到宰相王徽，逼他当官，但王徽装作聋哑，没有答应。一个多月后，他逃到河中，派人走小路前往唐僖宗的行在，上呈写在绢布上的表章。唐僖宗下诏任命王徽为兵部尚书。

前夏绥节度使诸葛爽也自河阳奉表归降朝廷，唐僖宗当即任命他为河阳节度使。

宥州刺史拓跋思恭本是党项的羌人，这时他也纠合夷人和汉人的兵马，到鄜州去会合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和他结盟讨贼。奉天镇使齐克俭也派使者去见郑畋，请求为朝廷效力。

三月十六（甲子），郑畋与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经略使（即天雄军）仇公遇、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夏州节度使拓拔思恭等人结盟起兵，并传送檄文给全国藩镇，要大家合兵讨贼。当时天子在蜀，诏令不通，各地官民都以为朝廷不能重振。当得到郑畋的檄文后，诸道长吏都争着发兵响应。叛军怕了，不敢再窥视京师以西地区。

夏四月初一（戊寅），唐僖宗加宰相王铎为兼侍中，并任命拓跋思恭为代理夏绥节度使。

同一天，黄巢任命大将王玫为邠宁节度使，邠州通塞镇将朱玫起兵杀了王玫，让别将李重古担任节度使，自己带兵出讨黄巢。当时，唐弘夫驻扎在渭北，王重荣驻扎在沙苑，王处存驻扎在渭桥，拓跋思恭驻扎在武功，郑畋驻扎在盩厔。唐弘夫乘着龙尾战役的大捷，率军进逼长安，并和程宗楚在咸阳和黄巢部队作战，打败了他们。

四月初五（壬午），黄巢率众往东撤到灞上。程宗楚首先从延秋门进入长安，唐弘夫也随之而来，王处存率领精锐士卒五千人在夜里入城。坊市的居民无不喜出望外，争先恐后欢呼着出迎官军，有人还用瓦砾投掷撤退的叛军，也有人捡起地上的箭矢交给官军。程宗楚等人担心其它将领分走他们收复京师的大功，所以没有告知凤翔和鄜夏。官军士兵放下兵器跑进私人的第舍，抢掠金银布帛和官员的妓妾。王处存下令军士在头上系上白丝巾作为标记，而有些长安坊市的少年也系上白头巾趁机劫掠行人。叛军这时露宿在灞上。他们探知官军军容不整，而且其它诸军也没有相继入城，便回来袭击长安，从各道城门分别进入，在长安城中浴血奋战。结果程宗楚和唐弘夫全都战死，而官军将士抢了很多东西，背上的东西沉重，走都走不动，更谈不上作战，因此惨败，死了什之八九。王处存收拾残馀部众回到军营（《旧唐书》居然将这事放在翌年二月。此处以其他史书为准）。

四月初十（丁亥），黄巢重新进入长安。他痛恨民众会去协助官军，便纵兵屠杀长安居民，以致流血成川，称作血洗城池。于是官军诸军全都退却，叛军的势力更加强盛。叛军署任的同州刺史王溥、华州刺史乔谦、商州刺史宋岩当时听说黄巢丢弃长安，都率众逃奔邓州。为黄巢镇守邓州的朱温杀了王溥和乔谦，但放了宋岩，让他回去坚守商州。

四月十三（庚寅），拓跋思恭和李孝昌与叛军在土桥作战，官军失利。

同时，唐僖宗下诏任命河中留后王重荣为节度使。

也在这期间，叛军上下为黄巢上尊号为承天应运启圣睿文宣武皇帝。

也在四月，唐僖宗正式宣布赦免李国昌及其儿子前大同军防御使李克用，让他们出讨黄巢，还任命李克用为检校工部尚书，兼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兵马节度等使。

再说，有一双野雉飞到广陵的府舍，占卜的人认为野鸟飞来，是城邑即将空虚的征兆。高骈为此感到害怕，便移送檄文给各地，说自己将要带兵出讨黄巢，然后征发他管区内的八万兵马和两千艘船只，旌旗甲兵都非常盛大。五月十二（己未），大军进驻东塘。诸将多次问他出行的日期，但高骈都用风浪太大为借口，或者说时日不吉利，最终没有出发。

同时，李克用赶赴代州，率领蕃人和汉人兵马一万人南出石岭关。他送公文给河东，声称奉诏带兵五万到长安讨伐黄巢，命令他们安排大军的食宿和供应。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关闭城门防备他。李克用驻扎在汾东（《旧唐书》说五月初十丁巳，沙陀军抵达太原，估计就在汾东；《新唐书》则说五月初九丙辰，李克用入寇太原，后来被振武军节度使契苾璋打败），郑从谠派人去犒劳，还送给他军资粮草，但李克用长时间不肯出发。他还亲自到河东城下大喊，要求与郑从谠相见，郑从谠登上城楼感谢他。五月十六（癸亥，《旧唐书》作前两天即辛酉），李克用再次要求发给他军队的奖赏，郑从谠只好又送去了一千缗钱和一千斛米。李克用非常愤怒，次日便放纵沙陀士兵劫掠居民，晋阳城中大为惊骇。郑从谠向振武节度使契苾璋（《旧唐书》作契苾通）求救，契苾璋亲自带领突阙和吐谷浑人前来救援，与沙陀军队在晋王岭交战，攻破了沙陀人的两个营寨。沙陀人败走，契苾璋接着攻陷榆次和阳曲，然后撤退下回去。当天刮大风，还下带土的雨（《新唐书》作五月十四辛酉）。李克用率军反击，将契苾璋的部众赶到晋阳城南。契苾璋带兵入城，沙陀人于是抢掠了阳曲和榆次后回去。

黄巢攻克长安时，忠武（许州）节度使周岌投降了他。周岌曾在夜里饮宴，派人去召监军杨复光，要他马上前去。杨复光身边随从劝他说：“周公已向贼人称臣，恐怕会做出对内侍不利的事，内侍千万不能去。”杨复光说：“事已至此，就大义而言不能光顾着自己。”当即去见周岌。酒酣时，周岌谈及唐朝，杨复光泪流满面，过了一阵子后说：“能让大丈夫感动的只有恩义而已！周公从匹夫成为公侯，为何却舍弃十八代天子而向贼人称臣！”周岌也流着泪说：“我不能独自抗拒贼人，所以只是阳奉阴违，内心还是想对付他。今日召来明公，正是为了此事。”因而洒酒为盟。当晚，杨复光派他养子杨守亮到驿站杀了黄巢派来的使者。

当时许州牙将秦宗权占据蔡州，不服从周岌的命令。杨复光率领三千忠武士兵前往蔡州，劝秦宗权一同举兵讨伐黄巢。秦宗权派部将王淑带兵三千跟从杨复光去攻打邓州，但王淑逗留不进。杨复光杀了他，兼并了他的人马。杨复光接着将忠武的八千将士分为八都，派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八人率领。王建是舞阳人；韩建是长社人；鹿晏弘、晋晖、张造、李师泰都是许州人。杨复光率领八都与朱温交战并打败他，于是攻克了邓州，还将叛军赶到蓝桥后才回来。

同时，昭义（潞州）节度使高浔会合王重荣攻打并攻克了华州。

也在五月，唐僖宗任命刘巨容为南面行营招讨使。

这期间，特进兼尚书右仆射赵隐去世，唐僖宗追赠他为司空。赵隐字大隐，是京兆奉天人。建中末年朱泚叛乱，唐德宗到奉天避难。当时事情非常仓促，羽林禁卫都集中不起来，没几天后朱泚就率军前来攻打奉天。赵隐的祖父赵植带着家人和奴仆及宾客奋力帮助坚守奉天，还献上家产资助军赏，唐德宗对他非常嘉许。朱泚之乱平定后，咸宁王浑瑊聘他为推官，他经累迁官至殿中侍御史。贞元初年（约785），他升迁郑州刺史。郑滑节度使李融奏请他兼任副使。贞元十年，李融病重，将军府的军政全都委托给赵植。大将宋朝晏煽动三军作乱，在半夜纵火。赵植与监军排列士卒严阵以待。天亮时，乱兵自己溃散，当天为首的就全被处斩。唐德宗下优诏嘉奖他，接着让他入朝成为卫尉少卿，经三迁他官至尚书工部侍郎。贞元十七年，他出任广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岭南东道节度观察等使，在任上去世，留下儿子赵存约和赵滂。

赵存约在大和（829）三年担任兴元从事。当时军乱，赵存约和节度使李绛正在饮宴交谈时，官吏来报告说：“新兵发生动乱，冲进了府廨。明公必须出去躲避。”李绛说：“我身为帅臣，能躲到哪里去？”于是下令让赵存约逃跑。赵存约说：“我承蒙明公的厚恩，成为宾客。背弃厚恩苟且偷生，并非我的志向。”立即就要指挥身边的随从抗拒乱兵，结果当天就和李绛同时遇害。

赵隐因为父亲死于不测之祸，哭着为父亲守墓，十多年闭门读书，不接受聘用和任命。会昌年间，他父亲的朋友成为朝廷权要，敦劝勉励他出仕，赵隐这时才应聘，累次出任节度使的从事。大中三年（849），他进士及第，经累迁成为郡守、尚书郎、给事中、河南尹，又历任户、兵二侍郎，兼领盐铁转运等使。咸通末年，他以本官出任同平章事，加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进阶特进、天水伯、食邑七百户。赵隐生性仁孝，与弟弟赵骘尤其友爱孝悌。他少年时孤苦贫穷，弟兄靠努力耕稼事奉亲人，轻易不向亲戚求助。位居宰辅后，他从不以权位自高；退朝时更换官服，弟兄俩总是侍奉在母亲左右。每年节日期间，他家总是公卿大臣盈门，而朝廷大臣及其母亲的荣耀，没人能和他相比。乾符中年他罢相，改任检校兵部尚书、润州刺史、浙西观察等使，不久入朝成为太常卿，又转吏部尚书，经累加成为尚书左仆射。赵隐的事就不赘述了。

再说，邠宁节度副使朱玫驻扎在兴平，黄巢大将王播率军包围兴平。六月十五（辛卯），朱玫战败，只好退驻奉天及龙尾陂。

西川黄头军使李铤率领一万人，巩咸率领五千人进驻兴平，形成两个营寨，与黄巢的军队作战，还屡次报捷。陈敬瑄派神机营使高仁厚带领二千人增援他们。

六月二十二（戊戌），唐僖宗任命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和同平章事，照样担任都统。

李克用遇上大雨，带着沙陀兵回到北面，接着于六月三十（丙午）攻陷忻、代二州，因而留在代州。郑从谠派教练使论安等人驻军在百井防备他。

也在六月，鄮县（今浙江鄞县东）贼首钟季文攻陷明州（今浙江宁波）。

七月十一（丁巳），唐僖宗改元为中和，并宣布大赦天下。

七月十四（庚申），他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兼兵部侍郎韦昭度为同平章事。

再说，论安擅自离开百井回到太原。郑从谠怒不可遏，在他脱下靴子和衣衫之前就将他处斩，还夷灭了他的家族，然后另派都头温汉臣带兵进驻百井。契苾璋则带兵回到振武。

要想知道黄巢和唐僖宗的后来情况，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