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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系列二十二:宣宗大治之五:晚唐名臣李德裕(上)

(2018-10-30 12:09:23) 下一个


大中三年即公元849年八月,唐宣宗李忱下制,把唐武宗时的权臣李德裕痛骂一通,然后将他再贬为崖州司户参军,十二月初十(已未),李德裕在贬所去世。


李德裕字文饶,是赵郡人,祖父李栖筠曾任御史大夫,父亲李吉甫是赵国忠公,元和初年的宰相。祖父和父亲各自有传。李德裕幼年时就有壮志,苦心力学,尤其精通《西汉书》和《左氏春秋》。他耻与诸生一同乡赋,所以不喜欢科举。他刚二十岁弱冠时,事业就已有大成。贞元年间,因父亲被贬斥蛮方,他追随侍奉在父亲身边,因此不求仕进。元和初年(806),因为父亲再次当权,他为了避嫌也不肯到台省出仕,累次受聘于藩镇府第担任从事。元和十一年,张弘靖罢相,出镇太原,聘李德裕为掌书记,他接着由大理评事转殿中侍御史。元和十四年太原府撤销,他跟从张弘靖入朝,真拜监察御史。翌年正月,唐穆宗即位,召他进入翰林担任学士。唐穆宗还在东宫时,平时就听说过李吉甫的大名,见到李德裕后,尤其器重他。禁中书诏的大手笔大多都由李德裕起草。也在正月,唐穆宗召李德裕到思政殿应对,当即赐给他金紫官服,并在一个月后改任他为屯田员外郎。唐穆宗不理朝政,多所宠幸,所以不少皇亲国戚,都心怀奸邪,到处请托;并传导宦官的意旨,与权臣往来勾结,因此李德裕十分嫉恶。长庆元年(821)正月,他上疏说:“臣见到朝廷的往事,驸马因为是皇帝的至亲,按理不应与朝廷要官往来。玄宗开元年间,对这事禁止得尤其严厉。臣得知近日驸马经常到宰相及要官的私第拜访。这帮人没有其他的才艺可以顾问,只是泄漏禁中的秘密而已。他们和朝廷内外交往,群臣都知道这是个严重的弊病。如果交往的朝臣都是杂流,那么也无大碍。如果是位居清列,岂能让他们了解禁中的秘闻?还请求陛下宣示宰臣,驸马和其他近亲,今后谈公事只能在中书省面见宰相,请不要让他们到私第拜谒。”唐穆宗采纳了他的建议。李德裕很快就转为考功郎中兼知制诰。长庆二年二月,他转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如故。


当初,李吉甫在相位时,牛僧孺和李宗闵在应制举直言极谏科时,深刻地鞭笞了时政的过失,害得李吉甫在皇上面前哭着为自己辩护。因此,考策官都被贬斥,详情见《旧唐书-李宗闵传》。元和初年,朝廷出兵伐叛,始于杜黄裳的讨伐西蜀。李吉甫为唐宪宗谋划,想要趁机平定河北河南,但朝廷正要出师时李吉甫就病故了。武元衡和裴度接着主战,而韦贯之和李逢吉则极力反对,觉得用兵非常不合时宜。但韦、李相继罢相,所以李逢吉经常因此怨怒李吉甫和裴度。而李德裕在元和年间长久无法得到升调,跟李逢吉、牛僧孺、李宗闵因私怨而不断排挤他很有关系。


当时李德裕与李绅和元稹都在翰林,因为学识和才名而相聚一块,关系十分密切。而李逢吉的党羽则对他们深为嫉恶。这月,李德裕被罢免学士,出任御史中丞。元稹也被支出禁中,出任工部侍郎兼平章事。三月,裴度自太原回朝辅政。也在这月,李逢吉也自襄阳入朝。他秘密贿赂宦官小人,陷害裴度他们。六月,元稹和裴度同时罢相。元稹出任同州刺史。李逢吉则取代裴度为门下侍郎和平章事。得到大权后,李逢吉锐意报怨。当时李德裕与牛僧孺都有拜相的希望,而李逢吉想引荐牛僧孺,害怕李绅与李德裕会在禁中阻扰。九月,他将李德裕支出朝廷去担任浙西观察使,很快就引用牛僧孺为同平章事。于是双方的交怨日益加深。


润州(即浙西)继王国清兵乱之后,前节度使窦易直倾出府藏赏给将士,致使军旅更加骄横,府库的财用也都殚竭。李德裕上任后,克己节俭,将留在州里的租赋全都用以赡养军队。虽然施与并不丰盛,但将士也没有抱怨。两年之后,浙西的租赋收入得以恢复正常。李德裕壮年赴任,锐意施政,凡是损害百姓的旧俗弊病,他都全部予以革除。江、岭一带迷信巫祝,相信鬼怪;如有父母兄弟患有厉疾的,举家都抛弃他们而去。李德裕想要改变这一风气,挑选了有见识的乡人,用言语劝谕他们,并对抛弃父母的人绳之以法。数年之间,这一恶劣的风气全被革除。他还清理下属郡县的祠庙,根据地方方志,前代名臣和贤后的祠堂才能保留。四郡之内,他革除了淫祠一千一十所。他又撤除了私邑山房一千四百六十座,防止寇盗在那里藏匿。浙西百姓喜欢他的为政,唐穆宗也下优诏嘉奖他。


昭愍皇帝(即唐敬宗)童年即位,喜欢奢侈淫逸。即位那年七月,他下诏让浙西建造银盝子梳妆用具二十件进献。李德裕上奏说:


“臣一生多幸,活在昌盛时期。朝廷将著名藩镇交臣管理,臣经常担心有旷职守,所以日夜孜孜不倦,一心要报答皇恩。数年以来,浙西灾害和干旱相继,臣竭尽全力,初步避免了民众的流亡。然而地方的财力物力尚未完全恢复。臣依照今年三月三日的赦文,常贡之外,不许另外进献。这正是陛下的至圣至明,无微不照。一是担心聚敛的官吏趁机为奸,二是担心凋敝的民众不胜其弊。陛下在上弘扬俭约的仁德,对下表示恻悯的善心。万国群民,因此不断得到鼓舞。先前承奉五月二十三日诏书,令臣寻访茅山真正的隐士,想要师从真人,实行处谦守约之道,发扬务实去华之美。虽然没找到真人满足陛下的丹诏,但实在是因为整个浙西已不再流行玄虚的风尚。岂止微臣,独怀庆贺之心。


“况且进献的事,也是臣子平常的真心。虽有敕文规定不许,臣也理应竭力上贡。只是臣的本道,尽管历来号称富饶,但近年以来,和以前大不相同。贞元年间,李锜任观察使期间,还兼职盐铁使。百姓除了按惯例上交榷酒(酒水专卖)钱外,官府还设置官酤(卖酒地点),等于两重纳榷,获利至厚。臣又察访到当时的进奉,也兼用盐铁收入的盈余,所以贡献繁多,是以后无法可比的。到薛苹继任观察使时,又上奏设置榷酒。上供之外,颇有余财,军用之间,实为优足。自元和十四年七月三日的敕令以来,停止了榷酤。又有,根据元和十五年五月七日赦文,诸州的盈余,不再送交观察使,所以使府只剩下留给观察使的五十万贯钱。每年的开支之后,还欠十三万贯不足,经常必须事事节俭,百方填补,经费之中,还未免欠债。至于绫纱等物品,毕竟是本州出产,相对还容易对付。但本州不产金银,所以全得靠到外地购买。


“去年二月中旬臣奉旨进献银盝子,估计须用银九千四百多两。当时本道的贮备不到二三百两,因此不得不到各处购买,才勉强制造了上供。昨天臣又接奉圣旨,这次要再进献梳妆用具二十件,估计得用银一万三千两,金一百三十两。臣马上下令让四节度使进奉金银,造成两件梳妆用具,并进纳完毕。现在臣正差人到淮南收买金银,即到即造,星夜不停。但虽然尽力营造,臣仍然为能否造成而深感忧虑。臣如果因为习惯而不上奏具体困难,则辜负了陛下任用臣的恩典。如果臣对百姓分外苛求,又连累了陛下仁慈节俭的德声。还希望陛下详察先前酒水榷酤以及诸州盈余的款目,则知道臣的军用短缺,是颇有原因的。臣估计陛下见到臣的奏论之后,必定会赐给详细答复,知道臣竭尽爱君守职的节操,极尽纳忠罄直的心愿。臣乞求陛下的圣慈,让宰臣商议臣的奏折,使臣能够做到:上不违背陛下的索求,下不耗尽军府的储藏;不奴役疲惫的百姓,不招致民众的怨恨;做到前后诏敕,都能遵承。臣刚冒触犯陛下的威严,不胜战战兢兢,汗流之至。”


当时,根据赦文不许地方进献,但个把月之后,要求地方进贡的使者络绎不绝。所以李德裕趁机上疏讽谏。事情上奏后,唐敬宗没有答复。唐敬宗又下诏,要求浙西进献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李德裕又上奏议论说:


“臣先前因为朝廷的索求,已经详细将军府的资产收支以及近年本道的财力物力具体奏闻。本来希望陛下圣慈,必定会省览臣的奏折。今又接奉诏旨,让臣织定罗纱袍段以及可幅盘条缭绫一千匹进献。跪伏着阅读诏书,倍加增添了臣的惶恐和焦灼。


“臣见到太宗朝代时,朝廷使者曾前往凉州,见到一只名鹰,便暗示李大亮献给朝廷。李大亮秘密上表陈述他的意见。太宗赐诏说:‘使遣献之,遂不曲顺(意思是使者让他献鹰,但不曲意顺从)。’对李大亮的忠诚表示再三嘉叹。这事清楚地记载在史书。又有,玄宗命令中使到江南采集各种异鸟,汴州刺史倪若水上疏陈论。玄宗也赐给诏书表示嘉许,采纳他的建言,并将异鸟当即释放。玄宗又令皇甫询到益州织造半臂背子、琵琶扞拨、镂牙合子等,而苏颋不肯奉诏,擅自停止织造。太宗和玄宗都不加罪他们,反而欣然采纳他们的请求。臣私下以为,异鸟和镂牙等都是至为微细的小事,而倪若水等人还觉得这些事烦扰百姓,损害主上的德声,而披肝沥胆地效忠进言。当时圣祖的朝代,有臣如此;难道如今明王的时代,独无其人?这都是身居大位的人闭而不言,必定不是陛下拒而不纳。


“臣又目睹四月二十三日的德音说:‘朕正要求侯伯等有地位的大臣,不要把朕当作不可教诲。如发现任何违反正道和伤害正理的,为了国家的安宁,尽管当面讽谏,廷堂严论,不要有任何隐讳。’这表明陛下听纳教诲,从善如流,光耀祖宗。不尽力忠谏规劝,过在臣下。何况玄鹅天马,椈豹盘绦,文彩珍奇,只能陛下圣躬自己服用。今天要求织造千匹,费用至多;恕臣愚诚,实在无法理谕这么做的理由。从前汉文帝身穿黑色粗厚的衣裳,汉元帝取消轻便细纤的服饰。他们的仁德慈俭,至今被人们称颂。还请求陛下,近览太宗和玄宗的宽容包纳,远思汉文和孝元的克己俭约;将臣先前的表章宣示群臣,斟酌臣本道的物力所宜,裁减要求臣的进献。那么海隅的苍生百姓,将无不受赐。臣不胜恳切兢惶之至。”


唐敬宗下优诏答复了他,并取消了缭绫的进献。元和(806)以来,朝廷累次下敕给天下州府,不得私自剃度僧尼。徐州节度使王智兴聚敛财货,贪得无厌。他利用唐敬宗的诞辰月份,请求在泗州设置僧坛,剃度僧尼以求资福,用来谋取厚利。江、淮的百姓,纷纷渡过淮河到那里剃度。李德裕上奏议论道:“王智兴在下属泗州设置僧尼戒坛,自去冬以来就在江、淮以南各处悬榜招置。江、淮一带自从元和二年以后,不敢私自剃度僧尼。自从得知泗州有戒坛以来,凡是有三个男丁的家庭,必有一个男丁要落发为僧,目的都是规避朝廷的徭役和藏匿自家的资产。自正月以来,落发的人不可胜数。臣今天在蒜山渡口计算过河的人数,每天都有一百多人。查问之后发现只有十四人是旧日的沙弥,其余全是苏州和常州的百姓,也没有本州的文书。臣很快就勒令他们回归原本籍贯。臣了解到泗州设置戒坛,凡是僧徒到那里的,每人交纳二缗,给了僧侣的凭证后当即回去,也没作任何法事。朝廷如不特令禁止,待到陛下的诞辰节日,估计江、淮以南已经失去了六十万壮丁。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朝廷的律法制度。”奏折上呈后,唐敬宗当天就下诏,命令徐州停止这一做法。


唐敬宗日益荒淫,游幸无常。他还疏远贤能,亲近群小;坐朝每月不到二三次,大臣罕得进言。海内忧危,担心宗庙社稷会沦落他手。李德裕身为重镇的观察使,倾心为王室着想。他派使者献上《丹扆箴》六首,说:“臣听说‘心乎爱矣,遐不谓矣。’这正是古代的贤人之所以那么忠诚地事奉君王的原因。一般说来,关系疏远而言谈亲近的会陷入危境,地处遥远而意表忠诚的会忤逆圣旨。然而臣私下念及,自己是先圣一手提拔,承蒙荣宠;如果不以忠心爱护君主,则是上负神灵明鉴。臣先前事奉先朝,遇上不少不很和谐的事情,曾敬献《大明赋》用以讽谏,承蒙先朝的嘉许采纳。臣今日为明主尽节,也是出自同样的心愿。从前张敞之守卫远郡,梅福之远在遐荒,尚能竭诚尽忠,不避忧悔。何况臣曾学习旧史,颇知如何借用箴言讽谏,虽然身在远方,依然思量着进献忠言和建议。谨献上《丹扆箴》六首,仰望陛下睿意明鉴,臣跪伏在地,战兢惶恐。”


《丹扆箴》六首分别是:


《宵衣箴》:先王听政,昧爽以俟。鸡鸣既盈,日出而视。伯禹大圣,寸阴为贵。光武至仁,反支不忌。无俾姜后,独去簪珥。彤管记言,克念前志。


《正服箴》:圣人作服,法象可观。虽在宴游,尚不怀安。汲黯庄色,能正不冠。杨阜毅然,亦讥缥纨。四时所御,各有其官。非此勿服,惟辟所难。


《罢献箴》:汉文罢献,诏还騄耳。銮辂徐驱,焉用千里?厥后令王,亦能恭己。翟裘既焚,筒布则毁。道德为丽,慈仁为美。不过天道,斯为至理。


《纳诲箴》:惟后纳诲,以求厥中。从善如流,乃能成功。汉骜流湎,举白浮钟。魏睿侈汰,凌霄作宫。忠虽不忤,善亦不从。以规为瑱,是谓塞聪。


《辩邪箴》:居上处深,在察微萌。虽有谗慝,不能蔽明。汉之有昭,德过周成。上书知伪,照奸得情。燕、盖既折,王猷洽平。百代之后,乃流淑声。


《防微箴》:天子之孝,敬遵王度。安必思危,乃无遗虑。乱臣猖蹶,非可遽数。玄黄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塞路。睹貌献飧,斯可诫惧。


唐敬宗下手诏答复他说:“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表率诸部,肃清全吴。化洽行春,风澄坐啸,眷言善政,想叹在怀。卿之宗门,累著声绩,冠内廷者两代,袭侯伯者六朝。果能激爱君之诚,喻诗人之旨。在远而不忘忠告,讽上而常深虑微。博我以端躬,约予以循礼。三复规谏,累夕称嗟。置之座隅,用比韦弘之益;铭诸心腑,何啻药石之功?卿既以投诚,朕每怀开谏,苟有过举,无忘密陈。山川既遐,睠属何已,必当克己,以副乃诚。”


李德裕目的在于恳切进谏,不想过于直言,所以托箴言以表达自己的全部意思。《宵衣》是讽谏唐敬宗坐朝稀少而且很晚;《正服》是讽谏他服御乖张奇异;《罢献》是讽谏他到处索求器玩和爱好;《纳诲》是讽谏他抛弃谠言;《辨邪》是讽谏他信任群小;《防微》是讽谏他轻出游幸。唐敬宗虽不能尽用他的建言,但仍然命令学士韦处厚认真书写答诏,颇为嘉许并接纳他的心意。李德裕长久留在江南,心里也思恋宫阙朝廷,所以利用这一机会寄托情怀,希望重新得到恩宠。然而李逢吉当政,给他设置了很多障碍,李德裕最终没有得到入朝的机会。


宝历二年(826),亳州上言说他们那里出现圣水,饮用的人疾病痊愈。李德裕上奏说:“臣寻访和了解了这所谓的圣水,本来不过是妖僧蛊惑民众的诳语,只为了骗取些小钱而已。然而数月以来,江南的百姓纷纷前往,甚至堵塞了道路。每三二十家人,就会雇个人到亳州取水。计划取来圣水之时,病人先暂停荤血食物,饮水之后,再吃上二七日的蔬食。病危的人们都等待这圣水治病。这圣水每斗价值三贯,而取水的人往往又参上其它的水,沿途再转卖给人。年老多病的人饮用之后,大多病危不起。前不久检点了从两浙和福建渡江过来的百姓,每天都有三五十人。臣在蒜山渡口已增加了捕快,劝止他们。如果不杜绝根本,终究将对百姓没有好处。从前东吴时也有过圣水,刘宋和南齐有过圣火,后来证明都是妖妄,古人全不认同。臣请求让本道观察使令狐楚尽速填塞这所谓圣水,根绝妖妄的本源。”唐敬宗准奏。


唐敬宗被两街道士赵归真说得信了神仙的法术,觉得应当去访求异人,师从他们的仙道。僧人惟贞、齐贤、正简劝说他靠祠祷修福,能得到长寿。这四人因此全都得以自由出入禁中,每天都进献邪说。山人杜景先上奏,请求唐敬宗派人到江南求访异人。到了浙西的使者回来说,那里有个隐士叫周息元,寿命已经几百岁了。唐敬宗当即命令高品宦官薛季棱前往润州迎接他进京,并下诏让李德裕用官府的车辆护送。李德裕趁着中使回京的机会,献上奏疏说:


“臣听说道教的高人,莫如广成和玄元;人间的圣者,莫若轩黄和孔子。从前轩黄曾问广成子:‘理身的要道,如何才能达到长久?’广成子说:‘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神必自清。无劳子形,无摇子精,乃可长生。慎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尝衰。’又说:‘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玄元曾跟孔子说:‘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告子者是已。’所以轩黄发出谓天的感叹,孔子也兴起犹龙的感慨。前代圣人对于道教,不正是这样的吗?


“文武大圣广孝皇帝陛下(即唐太宗),应用玄祖的训导,修养轩黄的法术;凝视闲馆,物色异人;将以面临冰雪的姿态,屈降顺风的请求。只因圣感,必降真仙。如果让广成和玄元混迹而至,和陛下讲解道教,授陛下真言,以臣的猜测,也无出于此。臣担心赴召的道士,必定是迂腐古怪的人士,苟且顺合的门徒。他们用药石消融冰冻,就认为是个法术,炫耀他们的邪气怪僻,蒙蔽欺瞒陛下的视听。他们诚如文成和五利(欺骗汉武帝的术士),一无可验。臣之所以三年之内,四次接奉诏书,却始终不敢送一人来敷衍诏命,实在是因为有所畏惧。


“臣又听说前代的帝王,虽然也喜好方士,但从未服用他们的丹药。所以《汉书》声称黄金可以合成,觉得用黄金作为饮食器皿就会延年益寿。又有,高宗朝代的刘道合和玄宗朝代的孙甑生,都练成了黄金,但二祖最终都不敢服用。还不是因为宗庙社稷的事情重大,对自己的性命不可轻易!此事清楚地记载在国史。以臣的微见,倘若陛下睿意精求,一定要找到真正的隐士,那么只要询问他们保和的方术,不用寻求饵药的功效,纵使他们真能炼成黄金,只能当作好用的器玩。那么九庙的神灵,必当感到欣慰喜悦;四海的兆庶,谁不为此欢欣鼓舞?臣思量着如何竭尽愚衷,以裨益陛下想达到的玄化,无任战战兢兢,忧虑之至。”


周息元抵达京师后,唐敬宗将他安排在山亭馆舍,请教他有关道教的方术。周息元自称认识张果老和叶静能,唐敬宗便下诏,让写真待诏李士昉根据他描述的模样形状,将张国老和叶静能的图像画出进献。周息元只是山野的常人,本来就没有道学,言事荒诞怪妄,不近人情。当唐敬宗遇盗去世后,唐文宗将他放归江南。李德裕见识深远,行为守正,都像这类事情。


唐文宗即位后,就地加他为检校礼部尚书。大和三年(829)八月,唐文宗召李德裕入朝出任兵部侍郎,裴度接着引荐他为相。而吏部侍郎李宗闵得到宦官的暗中帮助,在八月拜平章事。他惧怕李德裕得到重用,便在九月,让他以检校礼部尚书的头衔出任郑滑节度使。李德裕当时被李逢吉所排挤,在浙西呆了八年。虽然远离朝廷,但他经常上疏言事。唐文宗历来深知他的忠诚,因此采纳了朝臣的建议,征他入朝。但还不到十来天,他又被李宗闵驱逐出朝。李德裕心怀忧虑不安,却无以自申。幸赖郑覃在禁中侍讲,时常称赞李德裕的良善,所以尽管李宗闵的朋党散布流言,唐文宗还不断留意李德裕。李宗闵很快就引荐牛僧孺一同参知政事,他俩互相勾结,凡是跟李德裕关系良好的,全被排斥在外。大和四年十月,唐文宗任命李德裕为检校兵部尚书、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观察处置、西山八国云南招抚等使。裴度对李宗闵有恩。裴度征讨淮西时,奏请李宗闵为彰义观察判官,自此之后李宗闵的名位与日俱进。到这时,李宗闵憎恨裴度援引李德裕入朝,因此想法罢了裴度的相位,让他出任兴元节度使;于是牛僧孺和李宗闵的大权显赫于天下。


剑南西川继南蛮寇盗劫掠之后,节度使郭钊理政无术,搞得民不聊生。李德裕于是恢复关防,修缮守备。他又派人进入南诏,寻求当年所俘的工匠,得到僧侣和道士以及能工巧匠四千余人,让他们重新回归成都。大和五年九月,吐蕃维州守将悉怛谋请求带着维州城投降。维州南面和江阳接邻,西面是连绵的岷山,不知尽头;北面可望见陇山,长年积雪如玉;东面遥望成都,地势若在井底。它一面孤峰,三面临江,是西蜀控制吐蕃的要道。至德(756)以后,河、陇一带失陷于吐蕃,唯有维州尚存。吐蕃看重维州地形的险要,将吐蕃一名妇人嫁给维州的一个守门人。二十年后,该妇人生的两个儿子成年。当吐蕃兵马攻城时,这两个儿子成为内应,维州因此失陷。吐蕃得到维州后,把它称作“无忧城”。贞元中年,韦皋镇守西蜀,经略西山八国,千方百计想夺取维州,然而都没成功。到这时悉怛谋派人向李德裕暗送款诚。李德裕怀疑他们有诈,派人送锦袍金带给悉怛谋,告诉他说等待他的最后决定。悉怛谋于是率领全部郡人归降成都。李德裕于是想派兵镇守维州,趁机陈述出攻吐蕃的好处。当时牛僧孺一心想阻扰这事,便强调朝廷刚和吐蕃结盟,不宜毁约(详情见《旧唐书-牛僧孺传》)。唐文宗于是下诏,让李德裕将悉怛谋属下全部人员送还维州。吐蕃的赞普得到他们后,对他们全部加以酷刑。李德裕于大和六年重修邛峡关,将巂州州治转移到台登城,用以防备南蛮。李德裕历任藩镇大员,每到一处总是以政绩闻名。他在西蜀时,西拒吐蕃,南平蛮蜒。数年之内,西蜀得到大治,夜不闭户。先前饱受疮痍的民众,粗略得到复元。不久,监军王践言入朝出任知枢密,便在唐文宗面前谈及悉怛谋被绑送回吐蕃的事情,说这事大快戎心,却杜绝了吐蕃人归降的心愿。唐文宗因此开始厌恶牛僧孺。这年冬季,他召李德裕为兵部尚书,并罢免了牛僧孺的相位,让他出任淮南节度使。大和七年二月,李德裕以本官出任平章事,进封赞皇伯,食邑七百户。同年六月,李宗闵也被罢相,李德裕取代他成为中书侍郎和集贤大学士。


要想知道李德裕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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