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五年即公元845年春正月己酉朔,宰相李德裕、杜忭、李让夷、崔铉、太常卿孙简等人率领文武百僚为唐武宗李炎上尊号为仁圣文武章天成功神德明道大孝皇帝。尊号里最初没有“道”字,后来根据宫中旨意加了上去。当天,他到太清宫举行朝献仪式。
次日,唐武宗去拜谒太庙,并于第二天到南郊祭祀昊天上帝。礼仪完毕后,他登御承天门,宣布大赦天下,还赐给文武官员阶、勋、爵;并给文宣公(孔子)、二王、三恪(前朝正统后嗣)的一个儿子出身。
同时,他下敕要在南郊祭坛修建望仙台。当时道士赵归真特别得宠,但因为舆论对他反应很坏,他便举荐罗浮道士邓元起,说他有让人长生不老的法术。唐武宗于是派中使去迎接他前来。此后邓元起就和衡山道士刘玄靖以及赵归真搞得如胶似漆,一同排挤诋毁佛教,因而拆毁佛寺的请求得以实行。
正月十二(庚申),义安太后王氏驾崩。她是唐敬宗的母亲,遗诏让皇帝三日后听政,十三日小祥,二十五日大祥,二十七日释服。兵部尚书归融上奏说:“事情贵在适中,礼仪跟从顺变,配享太庙的礼仪,应有等级差别。臣请求将服丧的日期,以日易月,十二日释服。朝廷内外的臣僚,也请在那日释服。陵园的规模体制,则请不用递减。”唐武宗准奏。
唐武宗任命前太原节度使兼检校司空李石以本官出任东都留守。他还任命秘书监卢弘宣为义武(即易定)节度使。卢弘宣生性宽厚,然而颇有威严,难以冒犯,为政简易,属下的官民都因此得到便利。根据河北以前的律法,军中窃窃偶语的人要被处斩。卢弘宣到任后,革除了这一苛刻的律法。唐武宗下诏赐给义武谷粟三十万斛。然而谷粟远在飞狐(今河北涞源)西面,估计运费就超过谷粟的价格。卢弘宣派官吏去守护这些谷粟。刚好遇到春旱,卢弘宣便命令军民随意自己前往领取,因此谷粟都进入了易定境内。他还跟百姓约定在秋收时偿还。当时成德和魏博都闹饥荒,只有易定境内免受其害。
二月初一(戊寅),出现太白(金星)掩昴宿北侧的天象。同时,谏议大夫兼代理礼部贡举的陈商选了进士三十人中第,但舆论认为其中很多人都是通过请托关系中举的。唐武宗让翰林学士白敏中覆试,结果张渎、李玗、薛忱、张觌、崔凛、王谌、刘伯刍等七人落榜。
淮南节度使李绅立案调查江都令吴湘盗用程粮钱(即公差用钱),以及强娶辖下百姓颜悦的女儿等事,并估算他家的资产和行装,当作赃款,因此奏请判处他死罪。吴湘是信州名人吴武陵兄长的儿子,而李德裕历来厌恶吴武陵。议事的朝臣大多觉得吴湘冤枉,谏官也请求覆审此案。唐武宗于是下诏,派监察御史崔元藻和李稠到淮南复审。他俩回来后上奏说:“吴湘盗用程粮钱的事属实。不过颜悦本是衢州人,曾担任青州牙推,他妻子也是士族,所以吴湘不能算作强娶民女。”李德裕认为他俩的结论模棱两可,于是也在二月,迫使朝廷将崔元藻贬为端州司户,李稠贬为汀州司户。朝廷对此案也不再复审,也不交付法司部门详细断案,当即批准李绅的奏请,判处吴湘死刑。谏议大夫柳仲郢和敬晦都上疏力争,但唐武宗没有纳。李稠是晋江人;敬晦是河阳节度使敬昕的弟弟。
李德裕奏请柳仲郢为京兆尹。柳仲郢历来和牛僧孺关系密切,因此他到李德裕那里感谢他说:“想不到太尉对我如此奖励。为了仰报太尉的厚德,我怎敢不继续到奇章公(即牛僧孺)的门馆拜访!”李德裕也不觉得这是忤逆自己。
三月,关中干旱。
夏四月,唐武宗封皇四女为延庆公主,五女为靖乐公主。他还下敕让祠部检核全国的寺庙及僧尼人数。
四月二十六(壬寅),唐武宗任命陕虢观察使李拭为册黠戛斯可汗使。
五月十六(壬戌,《新唐书》作十天前即壬子),朝廷将恭僖皇后(即唐穆宗的皇后)安葬在光陵柏城之外。
同一天,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杜忭被罢相,改任右仆射(《旧唐书》说四月杜忭被罢免参知政事。唐武宗还任命户部侍郎兼判户部崔元式为同平章事);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崔铉也被罢相,改任户部尚书(《旧唐书》说崔铉在三月被罢免参知政事,出任陕虢观察使)。五月十九(乙丑),唐武宗任命户部侍郎李回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照样兼判户部(《旧唐书》说这项任命也在三月,此处以通鉴和《新唐书》为准)。
也在五月,祠部上奏,说经过统计,全国有四千六百座寺庙,四万座兰若寺,共有二十六万五百僧侣和尼姑。
同时,唐武宗下诏册封黠戛斯可汗为宗英雄武诚明可汗。
六月初一(丙子),唐武宗下敕说:“汉、魏以来,朝廷的大政都必须下达公卿详细讨论,广泛征求意见和辨明道理,好让群臣都表达看法。所以朝政必有理由,人们也都向往王道。今后事关礼法,群臣有疑问的,都必须让本司申报尚书都省,下达礼官讨论。如是有关刑狱的事,也必须先让法官详细讨论,然后申报刑部复审。如果郎官和御史能够驳难,或者根据经史和惯例,议论精辟恰当的,即可提擢或授迁或改任,加以褒奖。如言涉浮华,又没有经史依据,则不在申报奏闻之列。”
六月初九(甲申),神策军上奏,说那里修建的望仙楼及廊舍五百三十九间已经竣工。
秋七月初一(丙午),日食。
唐武宗憎恶僧侣和尼姑消耗和蠹食天下的财富,想要全部取缔了他们,而道士赵归真等人又极力劝他这么做。七月初七(壬子,《旧唐书》作庚子,但七月无庚子),唐武宗下敕,要合并和裁减天下的佛寺。中书门下省逐条上疏说:“根据令式,各个上州在国忌日州府官吏通常要到寺院行香,所以上州希望各保留一座寺院。其他寺院如有列圣的尊容,请下令迁移到保留的寺内。下州的寺院则一并废弃。上都(长安)和东都(洛阳)的两街请各留十座寺院,各保留寺僧十人。”唐武宗下敕说:“上州理应保留一些寺院,建筑做工精妙的可以保留;那些破落陈旧的必须拆毁废弃。理应行香那天,官吏应上道观行香。上都和下都每条街各保留寺院两座,每座保留僧侣三十人。上都左街的留慈恩和荐福寺,右街的留西明和庄严寺必须保留。”中书又上奏说:“全国各地拆毁的废弃寺院,里面的铜像和钟磬都委托盐铁使销毁后用以铸钱;里面的铁像则委托本州销毁后改铸农器;金、银、鍮石等佛像销毁后交付度支。衣冠士族和平民家里的所有金、银、铜、铁的佛像,在本敕令下达后限一月内上缴官府,如有违犯,委托盐铁使依照禁铜法予以处置。理应保留的寺院里的土、木、石等佛像可以依旧保留。”中书省又上奏说:“僧侣和尼姑不应隶属祠部,请改为隶属鸿胪寺。如果是外国人,请送回本处收管。”
(通鉴的说法稍有不同:唐武宗决定先毁掉山野的招提和兰若寺,并下敕让上都长安和东都洛阳的两条街各留两座寺院,每座寺院留下三十僧侣;各地的节度使和观察使的治所及同、华、商、汝四州各留一座寺院,留下的寺院分为三等:上等保留僧侣二十人,中等保留十人,下等保留五人。其余僧侣和尼姑,以及袄教即基督教之前在中东最有影响的宗教教徒和大秦穆护即袄教传教士都被勒令还俗。不在保留范围的寺院,朝廷下令在定期内由地方官府予以拆毁,还派御史分道监督这事。寺院的财产和田产也全都籍没官府,寺院拆下来的木材用来修缮官府的公廨驿馆,佛教的铜像和钟磐也都销毁用来铸钱。)
也在七月,唐武宗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郑肃为检校右仆射和同平章事。
唐武宗下诏征发昭义骑兵五百、步兵一千五百去卫戍振武。昭义节度使卢钧一直走到裴村为士兵饯行。潞州的士卒平时就很骄横,怕出远门卫戍,于是趁着酒醉,举着旗帜返回上党城,然后关闭城门,大声喧闹。卢钧跑到潞城避难。监军王惟直亲自出面晓谕,但被乱兵打伤,十多天后就死了。李德裕上奏说:“请朝廷下诏给河东节度使王宰,命令他带领步骑一千守卫石会关,另派三千人自仪州的道路去占据武安,断绝乱兵前往邢、洺二州的道路;再下令河阳节度使石雄带兵守卫泽州,让河中节度使韦恭甫征发步骑一千人去卫戍晋州。如此一来,贼人必定无能为力。”唐武宗全都听从。
八月,李德裕等人上奏说:“东都九庙里原有的二十六个神主牌位,现在贮存在太微宫的小屋里。请求利用废弃寺院拆毁下来的木材重新修建太庙。”
八月初七(壬午),唐武宗正式颁布拆毁佛寺的制令,说:
“朕听说夏商周三代以前,未曾谈过佛祖;汉魏之后,佛像和佛教才逐渐兴起。都是在朝代末年,这一异教才开始流传,趁着政治荒芜的时机民众耳濡目染,因此广为蔓衍,以致不知不觉地消耗天下的财富,蠹害国家的风尚。佛教诱惑人意,而民众却日益沉迷。从九州山原,直到两京关外,僧徒日益增多,佛寺日益高耸;浪费了百姓的劳力在土木工程之上,褫夺了民间的利益在金宝装饰方面;为了佛教的师尊而遗弃君上和亲人,因为寺院的戒律而不顾配偶和家庭。破坏法律贻害他人,没什么比佛教更过分的了。况且一个男人不从事农田,就有人因此受饥;一个妇女不从事蚕桑,就有人因此受寒。如今天下的僧尼不可胜数,无不依靠农夫得到粮食,依赖蚕妇得到衣裳。官府的寺宇和地方的招提,都建得没有限制,无不高大宏伟,装饰华丽,简直可以和皇宫媲美。晋、宋、齐、梁,朝廷财力凋敝,风俗败坏,莫不因此而致。何况我高祖和太宗,靠武力平定祸乱,以文明治理华夏;执此文武二柄,足以经国安邦,岂能允许区区的西方宗教,与我抗衡!贞观和开元年间,也曾对佛教进行改革,然而剷除不尽,流害却变得更深。朕博览前人的语言,旁求舆论的评议,知道对弊病的革除,关键在于果断不疑。而朝廷内外忠诚臣属,无不体会朕的旨意,奏上的条疏至为恰当,必须坚决执行。惩处千古蠹害的根源,成就百王治国的法典,为大众谋取利益,朕岂能退让!现下令拆毁全国四千六百多座寺院,还俗的二十六万五百僧尼,全都成为上缴两税的民户;并拆毁四万多座招堤和兰若(即民间修建的)寺庙,没收肥沃的上田数千万顷,和转成两税户的奴婢十五万人。保留下来的僧尼将隶属于主客(负责外蕃的官府),不再隶属祠部,好明确表示佛教是外国的宗教。勒令大秦穆护和袄教教徒三千多人还俗,不让他们混杂中华的风俗。于戏(感叹)!前古从未实行,似乎还有待来日;但今天将之尽去,岂能说是不是时候?驱逐那些游手好闲之徒,已经超逾十万;废弃这些豪华无用之室,价值又何止亿千。自此之后,将以清净训人,仰慕无为之理;将以简易齐政,成就一俗之功。将使天下的黎民百姓,同归皇化。还因为革除弊病刚刚开始,百姓天天这么做了却未必知道道理何在。所以下达这道明确制令,让民众体会朕的意旨。”
制令颁布后,朝廷百官都奉表称贺。很快唐武宗又下诏,将东都保留的僧尼减少到二十人,诸道保留二十人的减掉一半,保留十人的减到三人,保留五人的则一个不留。
五台山的僧侣大多逃亡到幽州。李德裕召见幽州来的进奏官,跟他说:“赶快去转告你的节度使:五台山的僧人为将必定不如幽州的将领,为卒必定不如幽州的士卒。为何平白弄了个容纳僧侣的名声,给其他人留下口实!你们难道没见到近日刘从谏招聚无赖闲人的教训,对他有什么好处!”幽州节度使张仲武当即封缄了两把宝刀交付居庸关守关主将,说:“如有游僧入境,立斩不赦。”
主客郎中韦博认为朝廷不该把事情做得太绝,李德裕十分恼火,因此将他支出朝廷去担任灵武节度副使。
同时,唐武宗下制封皇六女为乐温公主,七女为长宁公主。中书省上奏说:“臣等见到公主上表时自称‘妾某者’,是臣妾的名义,取用贱称。然而以家人的礼数,则应当有所区别。臣等商量之后,认为公主上表,应当根据长公主的先例,都称‘某邑公主第几女上表’。郡主和县主也希望依此例称谓。”唐武宗准奏。
再说,昭义乱兵推举都将李文矩为帅,但李文矩不肯,乱兵也不敢害他。李文矩用祸福利害劝谕他们,乱兵逐渐开始听从命令,于是派人到潞城向卢钧谢罪。卢钧回到上党,还照样派遣他们去卫戍振武。这些士兵走了一个驿站的路后,卢钧暗中精选了亲兵追上他们,并于次日在太平驿赶上,然后将他们全都杀了。卢钧接着奏闻朝廷,并请求朝廷将派到昭义边境的河东和河阳军队撤回。唐武宗答应了。
九月,唐武宗下诏修建东都的太庙。
李德裕请求设置备边库,让户部从每年的钱帛收入中拿出十二万缗钱和布匹,让度支从每年的盐铁收入中拿出钱帛十二万缗钱和布匹,放到备边库里,明年减去三之一。诸道所进献的助军物资则全都收进备边库,并让度支郎中掌管这事。
王才人宠冠后宫,唐武宗想立她为皇后。李德裕觉得王才人出身寒族,而且没有儿子,恐怕不符合天下人的期望。唐武宗这才打消了这念头。
也在九月,出现火星犯上将星宿的天象。
唐武宗吃下方士给他提炼的金丹后,性情更加急躁,变得喜怒无常。冬十月,他向李德裕打听外间的事,李德裕说:“陛下的威严和决断难以预测,外间朝臣颇为惊骇恐惧。前一段寇盗叛逆暴横,陛下固然应当靠威严制服他们。如今天下既然已经安平,还希望陛下靠宽仁治理朝政。只要让获罪的人没有怨言,为善的人不会惊骇,那就算是宽仁了。”
十月十一(乙卯,《旧唐书》作乙亥,但十月无乙亥),中书省上奏说:“氾水县武牢关是太宗当年生擒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地方,虎牢关城外的东峰有二圣(估计指高祖和太宗)的雕塑尊容,在一座祠堂之内。臣等觉得山河依旧,城垒犹存;二圣的威灵皆盛于(东汉)云台大将,风云不亚于(西汉)丰沛故旧。诚然应当百代严格侍奉,万邦景慕瞻仰。按照西汉惯例,祖宗曾行幸的地方,都得让藩国建立庙堂。今天正好定觉寺理应拆毁,希望朝廷取来寺中大殿的木材,在东峰建造一座殿堂,四面设置宫墙,并希望命名为昭武庙,以昭明圣祖武功的强盛。请朝廷委托怀孟节度使派判官一人负责这事。因为塑像年代已久,还希望陛下让李石在东都精选好的画手,就地增加二圣的威严修饰。动工那日,还希望陛下命令东都派一位分司官员报告朝廷。”唐武宗准奏。
同时,唐武宗封衡山道士刘玄静为银青光禄大夫和崇玄馆学士,赐号广成先生,并为他修建崇玄馆,设置官吏和铸造大印。刘玄静一再推辞,乞求回归衡山,唐武宗只好答应。
十一月初一(甲辰),唐武宗下敕说:“各地的悲田养病坊,因为僧尼还俗,所以无人主持,恐怕残疾人得不到照料。两京应酌量给予寺田赈济。各州府则考虑给予七顷至十顷的田亩,并各于本管选一位老人负责,官府将为他提供伙食。”
李德裕秉政的时日渐久,办事经常出于个人的爱憎,因此招致很多人的怨恨。自从杜忭和崔铉罢相以来,宦官和唐武宗身边侍从也都说他过于专权,唐武宗也有点不太高兴。
十二月,唐武宗的御驾临幸咸阳。同时,给事中韦弘质上疏,说宰相的权力太重,不应再兼领三司(即户部、度支、盐铁)的钱谷。李德裕上奏声称:
“臣等前不久在延英殿应对,恭敬地听取陛下的意旨,常要让朝廷尊贵,臣下肃穆。这是陛下极力要求得大治的根本。臣按照《管子》的说法:‘凡国之重器,莫重于令。令重则君尊,君尊则国安。故国安在于尊君,尊君在于行令。’君临天下的关键,本就没什么比下达命令更重要。所以说:‘亏令者死,益令者死,不得令者死,不从令者死。’又说:‘令行于上,而下论不可,是上失其威,下系于人也。’自大和以来,出现了很大弊病。令出于上,却遭到臣下的非议。这一弊病不除,将无以治理国家。昨天韦弘质说:宰相不应兼领钱谷。臣等当即将这事的大体道理陈述奏闻。从前匡衡这么说过:‘大臣者,国家之股肱,万姓所瞻仰,明王所慎择。’《传》说:‘下轻其上,贱人图柄,则国家摇动,而人不静。’韦弘质受人指使诱导,匆忙之间献上他的密封奏章,这正是‘贱人图柄’。萧望之是汉朝的名儒重德,作为御史大夫,他曾奏称:‘今首岁日月少光,罪在臣等,’皇上觉得萧望之蔑视丞相,将他交给侍中御史责问。贞观中年,监察御史陈师合上书说:‘人之思虑有限,一人不可兼总数职。’太宗说:‘此人妄有毁谤,欲离间我君臣。’于是将陈师合流放到岭外。贾谊说过:‘人主如堂,群臣如陛,陛高则堂高。’指的也是由于将相贵则君主尊,势在必然。如果宰相隐藏他们的奸谋,那么人人都能上论。至于君主下制让宰相兼任官职,那自然是人主的权柄,并非小人所能干预议论的。古时在朝廷之上,大家各守本官,不谋职位以外的政事。韦弘质贱人一个,岂能用并非他应当说的话来渎亵明主,这等于是蔑视宰相,阻扰时政。从前东汉的处士横加非议朝政,这才有了党锢事件。这样的事必须严加惩处禁绝。还希望陛下认真考察他的奸诈,去掉他的朋党,那样朝廷自然就会安静,制令也会得到肃然实施。臣等不胜感愤之至。”
韦弘质因此被贬官,于是众臣对李德裕更加怨恨愤怒。李德裕又奏称:“天宝以前,中书省除了机密和迁授之外,其他政事也都和中书舍人一同商量。自从安史之乱以来,为了方便起见,朝政便很少经过台阁,事情大多又和军事有关,所以朝廷决断万机,没时间博采众议。臣等商量,今后除了机密公事外,诸侯的表疏、百僚的奏事、钱谷和刑狱等事,还希望让中书舍人六人,依照先前的惯例先详细讨论可否,然后由臣等商议后奏闻。”唐武宗准奏。李德裕在相位已经很久,被他压抑的朝臣都很怨恨他。而翰林学士白敏中他们,又暗中指使韦弘质上奏论事,所以有了这一奏折。而李德裕结怨之深,也由此可见。
唐武宗自从秋冬之交以来,就感觉自己有病,而道士却认为他是吃了金丹后正脱胎换骨。因此他隐瞒了自己生病的事,外人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他不再出外游猎,奏事的宰相也不敢久留。唐武宗还下诏取消来年正月元旦的朝会。
吐蕃的论恐热重新纠合诸部去攻击尚婢婢,尚婢婢派结藏带兵五千抗拒,结果论恐热大败,只带着数十随骑逃走。尚婢婢传送檄文到河、湟一带,历数论恐热残忍暴虐的罪行,说:“你们本来都是唐朝的百姓。如今吐蕃没了主子,你们应当一块去归附大唐,千万不要成为论恐热猎取的狐狸和野兔!”于是河、湟诸部纷纷开始脱离论恐热的控制。
这年,唐朝全国登记有四百九十五万五千一百五十一户。
朝廷虽然为党项人设置了大使,但党项人依然侵盗不已,还攻陷邠、宁、盐州界的城堡,进驻叱利寨。宰相请求派使者前去宣慰,但唐武宗下决心派兵出讨。
要想知道唐武宗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