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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系列十七:宪宗中兴之二十六:唐宪宗讨伐李师道与前宰相权德舆病逝

(2018-07-22 14:04:59) 下一个


当淮西的吴元济被平定后,平卢(淄青)节度使李师道非常忧惧,只好派使者奉表到长安请求让长子入宫侍卫,并献上沂、密、海三州。唐宪宗李纯答应了,并于元和十三年即公元818年正月二十一(乙巳)派左常侍李逊到郓州宣慰。但李逊察觉出李师道很不真诚,后来李师道又上表借口军队反对,不肯送人质和割让土地。唐宪宗非常愤怒,于五月决意出兵讨伐郓州。


六月初一(癸丑),日食。六月十一(癸亥),朝廷为经历长年战乱(讨伐成德王承宗的战争)的德、棣、沧、景四州免税一年。


六月十三(乙丑),湖南观察使袁滋去世。袁滋字德深,是陈郡汝南人。他二十岁弱冠时就很勤勉好学,因表兄道州刺史元结很有名望,便前去投奔他。每次读书,他总要尽力去了解里面的宗旨奥秘,元结因此很器重他。没多久,黜陟使赵赞将他以处士的身份推荐给朝廷,他因此被授予试校书郎。何士干镇守武昌时,聘他为从事。袁滋经累迁官至詹事府司直。部里有个邑长,下吏诬告他盗窃黄金。袁滋觉察出他冤枉,最后将他放了出来。御史中丞韦縚得知后,推荐他为侍御史,后转工部员外郎。贞元十九年(803),西川节度使韦皋开始打通和西南蛮夷的联系,酋长异牟寻贡琛(即南诏国王)也请求派使者到他们那里。朝廷于是准备派人前往安抚晓谕,但在挑选愿意前往的郎吏时,人们都因为西南太过遥远而害怕。只有袁滋没有推辞,因此得到唐德宗的分外嘉许,以本官兼御史中丞,持节出任入南诏使。临行前,他又加授祠部郎中。来年夏季,他从南诏国出使归来,被提拔为谏议大夫,很快又官拜尚书右丞兼知吏部选事。不久他出任华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潼关防御使、镇国军使。袁滋以宽易清简为政,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百姓,他都发给土地让他们居住,并将外来人口居住的地方叫作义合里。他专以仁慈恩惠为本,所以深得百姓的爱戴。然而有犯法的百姓,他也都放纵而没有治罪,捉到盗贼时也总是马上就放了,有时还给他们东西作为补偿。当朝廷内征他为金吾卫大将军时,华州的老人和鳏夫寡妇都拦住路上不让他离开。杨於陵代他出任华州,当场向百姓宣告说:“我决不敢改变袁公的为政。”百姓这才环绕着袁滋下拜后,跟他诀别。


唐宪宗作为太子开始监国时,袁滋和杜黄裳一道为相,官拜中书侍郎和平章事。韦皋去世时,刘辟拥兵专擅,抗拒朝命。唐宪宗派袁滋持节前往安抚。在赴任路上,朝廷又拜他为检校吏部尚书、平章事、剑南西川节度使。在西川任上,百姓立生祠(即人还没死的祠堂)为他祈祷。后来唐宪宗征他为户部尚书。他接连成为荆襄二地的主帅,不久改任彰义军节度和随唐邓申光等州观察使。吴元济与官军对垒数年,袁滋最终因为出征滞留,长期没有进展,而被贬为抚州刺史。没多久,他升迁湖南观察使。这时他在任上病逝,终年七十岁,唐宪宗追赠他为太子少保。


袁滋工于篆书和籀书(春秋战国时流行于秦国的字体,也称大篆),雅有古法。他还根据出使南诏的经历,著有《云南记》五卷。他曾阅读刘晖的《悲甘陵赋》,感叹该赋虽然在褒善惩恶方面失去《春秋》的宗旨,但该文不应该被废弃,因此写了《甘陵赋后序》。他儿子袁都后来官至翰林学士。


六月十八(辛未),淮水泛滥。


六月二十五(丁丑),唐宪宗任命沧景节度使程权为邠州刺史兼邠宁节度使,并重新任命乌重胤为怀州刺史,出镇河阳。他还从内库拿出三十万匹绢和三十万贯钱,交付度支部门为出征郓州的大军提供军需。


秋七月初一(癸未),唐宪宗改任新授凤翔节度使李愬为徐州刺史兼武宁军节度使,并于次日加魏博节度使田弘正为检校司空。


七月初三(乙酉),他下制历数淄青节度使李师道的罪状,削夺他的所有官爵,并下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等五镇率领兵马共同出讨,还任命宣歙观察使王遂为供军使。王遂是王方庆的孙子。


唐宪宗当时正依靠裴度负责军事。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李夷简觉得自己的才干不如裴度,便请求出外担任藩镇大员。七月十九(辛丑),唐宪宗任命李夷简为检校左仆射、同平章事、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出任淮南节度使。


七月二十七(己酉),唐宪宗下诏,诸道节度使先前兼带度支营田使名称的,全都予以取消。次日,他任命左仆射郑馀庆为凤翔陇右节度使,取代李愬。


八月初一(壬子),唐宪宗改任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王涯为兵部侍郎,罢免他参知政事。八月初七(戊午),他任命尚书右丞崔从为兴元尹兼山南西道节度使。


八月二十三(甲戌),出现太白(金星)靠近左执法星的天象。次日,唐宪宗下敕,在同一部司任职又是大功以上(通常指堂兄弟以内)的近亲,除非是部门主管或考核检查官员以及部司长官,其他人不在回避和改换官职的范围。当时刑部员外郎杨嗣复因为他父亲杨於陵出任户部侍郎,便因为职位靠近而避嫌,请求调出台省。唐宪宗没有答应,因此下达这道敕令。


八月二十六(丁丑),出现木、金、水三星聚集在轸宿的天象。


次日,前山南西道节度使权德舆去世。权德舆字载之,是天水略阳人。他父亲权皋字士繇,是后秦尚书权翼的后裔,少年时就以进士补任贝州临清尉。安禄山作为幽州长史出任河北按察使时,想利用他的才能和名望,奏请他为蓟县尉,署任为从事。权皋暗中觉察出安禄山有野心,害怕他的猜忌暴虐,自己也许无法洁身而退,便打算偷偷离去,但又担心祸及老母。天宝十四载(755),安禄山派权皋到长安献俘。他从京师回来时经过福昌。福昌尉仲谟是权皋的堂妹婿,权皋于是秘密和他定了个计划。到河阳时,他假装得了急病,招仲谟前往。仲谟到河阳时,权皋假装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瞪着仲谟,不久就瞑目了。仲谟于是哀悼痛哭,然后偷偷放跑权皋,埋葬了他的空棺。没人知道这事。跟他从京师回去的胥吏则带着诏书回到河北。权皋母亲起初不知这事,听说权皋死了,一路上伤心痛哭。安禄山也没怀疑他会诈死,便允许他母亲回归。权皋当时微服匿迹,在淇门等候他的母亲。见到母亲后,他马上带着母亲昼夜赶路,往南逃去。当他们过江时,安禄山已经造反了。权皋也因此名闻天下。淮南采访使高适上表奏请权皋为试大理评事,出任判官。后来遇上永王李璘叛乱,劫持了很多士大夫跟从自己。权皋害怕被他胁迫,再次更名易服,免于祸患。唐玄宗在蜀郡时,听说这事,非常嘉许,因此任命他为监察御史。刚好他母亲病故,权皋也就留在了洪州。那时南北隔绝,有时一年多都听不到诏命。曾经有个中使奉旨来到洪州,过了很长时间都没回去,还大肆索求,苦了当地的州县。当时有个叫王遘的南昌令,打算将那中使扣押起来立案调查。他去征求权皋的意见,但权皋一直没说话。良久之后,他才哭着说:“现在好不容易才来了位朝廷敕使,而你就急忙说出这样的话来。”因此掩面开始哭泣。王遘连忙起身向他拜谢致歉。浙西节度使颜真卿上表聘权皋为行军司马,后来朝廷下诏征他为起居舍人,但他又因病辞职。权皋曾说:“我本来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志向,岂能因此接受这个名誉!”李季卿任江淮黜陟使时,奏报权皋的气节和操行,朝廷于是改任他为著作郎,但他仍然没赴任。两京当时遭到胡骑的蹂躏,大多士君子都举家东渡江南。诸如李华和柳识兄弟等知名人士都仰慕权皋的德行而跟他关系良好。大历三年(768)他在家中去世,终年四十六岁。元和中年朝廷追谥他为贞孝。权皋去世时,韩洄和王定为他服朋友的丧,李华为他做墓志铭,认为区分天下的善恶,就他一人而已。他先前被追赠秘书监,后来因为儿子权德舆为相,朝廷为他立了家庙。到元和十二年,朝廷又追赠他为太子太保。


权德舆四岁就能写诗;七岁时为父亲居丧,以孝闻名。他十五岁时就写了数百篇文章,编为《童蒙集》十卷,名声日益增大。韩洄任河南黜陟使时,聘他为从事和试秘书省校书郎。贞元初年(785),他再次成为江西观察使李兼的判官,经两迁出任监察御史。观察使府撤销后,杜佑和裴胄都奏请他为官,两道奏折同日抵达京师。唐德宗平时就听说他的名声,征他为太常博士,后转左补阙。贞元八年,关东发大水,权德舆上疏请求朝廷降诏抚恤灾民,唐德宗于是命令奚陟等四人出使关东。后来裴延龄靠倾巧佞幸兼判度支,并于贞元九年从司农少卿位上升任户部侍郎,仍兼判度支。权德舆上疏说:


“臣觉得朝廷公开任命的官员,必须与众人共商,更何况主管经费的部门,关系到朝廷的安危。裴延龄近来暂且兼判度支,至今已一年多了,而外间认为他不称职的呼声,日甚一日。群情众口,喧哗于朝廷和街市。臣不敢全部细说去烦扰陛下的圣听,今天谨略举一些听到的事实。很多人都说,他将平常税赋正额没有支用完的数额,当作盈利,便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他又用官府钱财买回常平仓先前从市场收回的杂物,再抬高价格,冒充其他府库贮藏的利钱。人们还说,边境诸军的供应非常欠缺,自今春以来,度支一直没有给他们支付军粮。臣觉得疆场的事情,决不是小事,诚然是圣上先前就制定的策略,最终将是有司部门必须关切的大事。陛下如果定要认为裴延龄因坚贞独立而被时人压抑,朝廷奸人妒忌他的正直而结党营私,才有了这些流言,那么何不派人检核新征收的剩余盈利,考察它们的来龙去脉,认真分析后逐条陈奏?另外再选择朝廷贤人和值得信任的大臣,和一名中使去巡视边境诸军,考察他们资储的有无和虚实。倘若裴延龄受任以来,的确精心尽力,每件事都节省俭约,真的获得盈余,和正常的数额各有区分;而且边境诸军的储蓄也着实能够支付,他为了节省国家的费用而忍辱负重;那么陛下自然应当对他更加表示赞美奖赏,洗去群臣的怀疑,下达明诏加以慰劳,昭示天下。如果外间那些议论并非荒谬,而裴延龄欺君罔上的事实的确很多,那么陛下岂能将邦国的重务,毫无根据地委托给他!臣职在谏官的部门,理应采纳群臣的建议。臣正式拜任以来,至今已经十天。路上人们议论纷纷,无不谈论此事。难道京师这么多的官民,不论愚智,都结成党羽,无端地共同仇恨嫉妒裴延龄?陛下也应当稍微回转心意,俯察群臣的心意。况且臣下事奉君王,犹如儿子事奉父亲。如今正是圣明不讳的时代,如果还因为爱惜自身而隐瞒真情,那是不忠不孝,莫大的罪过。因此臣敢于沥肝披胆,等待陛下降下的处罚刑书。”


贞元十年,他升迁起居舍人,并在年中兼知制诰。不久他转为驾部员外郎和司勋郎中,职位如旧,接着又升迁中书舍人。当时,唐德宗亲览朝政,不轻易任用大臣,凡是朝廷任命的大臣,多数都出自亲笔手谕。开始时,权德舆负责制诰,给事有徐岱,舍人有高郢。几年后,徐岱去世,高郢改去掌管礼部贡举,只剩下权德舆在禁宫当值,几十天里才能回家一趟。他曾上疏请求任命两省官员,但唐德宗说:“并非不知道爱卿的劳苦,只是禁宫十分重要,须要有像爱卿这样的人,所以长期都很难找到适合的人选。”权德舆身居西掖(即中书省)八年,其中独自掌管制诰好几年。贞元十七年冬,他以本官负责礼部贡举。翌年,他正式官拜礼部侍郎,掌管贡举共三年,直到后来都被认为朝廷用人得当。他接着转为户部侍郎。


元和初年(806),他出任兵部和吏部侍郎,但因为吏部郎吏误用了官阙(皇宫旁的瞭望楼),他被牵连而改任太子宾客,但很快又重新成为兵部侍郎,并升迁太常卿。元和五年冬,宰相裴垍病危,唐宪宗任命权德舆为礼部尚书兼平章事,与李藩同为宰相。河中节度使王锷来长安上朝,多数权贵都赞誉王锷,唐宪宗因此想加他为平章事,但李藩坚决不同意。权德舆也接着上奏说:“平章事的职位并非靠循序渐进就能得到,本朝藩镇大员带宰相的,都是因为大忠或立过大功。大历以来,那些专横跋扈难以控制的藩镇,朝廷不得已也曾让他们入相。今天王锷既无大忠也没大功,又不是朝廷姑息藩镇的时候,所以要给他这个名誉,恐怕的确不行!”唐宪宗听从了。运粮使董溪和于皋谟盗用官钱,唐宪宗下诏将他们流放岭南。他们到了湖南,唐宪宗又密令中使把他俩都杀了。另一天,权德舆上疏说:


“臣私下认为董溪等人,当陛下正为山东用兵担忧时,负责大军粮草供应的重务,受到陛下的委托,责任不比寻常。他们竟敢辜负皇恩和私爱,恣意贪赃枉法,即使处以万死,也不足搪塞罪责。陛下弘扬宽大的法典,判处他们流放,这处罚的确太轻。陛下理应改正罪名,同时责备臣等疏忽。但既然诏令已下,全国都已知道,而陛下不书明刑罚,却有这道密令。臣私下观察群情,觉得大家都有所不解。自从陛下即位以来,每件事情都以诚为本,实在是和天地合德,与四时同符,使得全国民众沐浴皇泽。于皋和董溪所犯的罪行,理应明正典章,公开下达诏书,让大众共同遗弃他们,那么人人将畏惧法律,个个将洁身自好。臣的确知道他们罪不容诛,这又是过去的事,不应再次辩论,烦扰陛下的圣聪。只是因为陛下圣德圣姿,超越古人;下达的每道诏书,处理的每件大事,全都合情合理,顺应人心。所以希望今后如果有类似的事,只要让有司部门彻底弄清,审定罪名,要么处以极刑,要么让他们自尽,罚一劝百,谁不心甘情愿!巍巍圣朝,这些都不能算是小事。臣每次在延英殿奏对,退下后总是思考陛下一心要求天下大治的想法。臣生逢盛世英明,经常感激涕零,自我庆贺。况且以臣的愚昧迟滞和纯朴木讷,是圣上的明鉴所知,只希望陛下宽恕臣的迂腐粗疏,而体察臣的丹心诚恳。”


当李吉甫从淮南得到诏征回朝后,不到一年,唐宪宗又接着任用李绛。当时唐宪宗追求天下大治的心切,军国政事无论大小,一律交付中书。李吉甫和李绛在议政上经常意见不一,在唐宪宗面前争论政事,经常弄得面红耳赤。其中即使有谁明白有理,权德舆也不肯表明态度,时人以此对他有所讥讽。他最终也是因为沉默中立而被罢相,重新守任本官。不久他以检校吏部尚书的身分成为东都留守,后拜太常卿,又改任刑部尚书。先前,许孟容和蒋乂等人奉诏删减和改定格敕。许孟容等人很快改任他官,蒋乂于是独自理成三十卷,上表献上,但被留中不出。权德舆请朝廷将删定的各敕交付刑部,于是他和侍郎刘伯刍等人考定后,重新制订了三十卷奏上。元和十一年,他再次以检校吏部尚书的身份出镇兴元(汉中)。这年即元和十三年八月,他因有病,唐宪宗下诏允许他回长安。他在回来的路上病故,终年六十岁。唐宪宗追赠他为左仆射,谥号文。


权德舆自贞元至元和的三十年间,才能和品行都是朝臣的楷模。他生性直爽明亮,为人宽恕,动作语言,没有任何虚伪矫饰,蕴藉风流,被时人称道。他的著述特别恢宏,《六经》百氏,涉猎颇广。他的文章雅正而弘博,自王侯将相到当时名人去世时,什有八九他们的家人都要请他书写墓志铭之类,时人觉得他是这方面的宗匠。他尤其嗜好读书,从不感到厌倦。他留有文集五十卷,刊行于当代。他儿子权璩后来出任中书舍人。


要想知道唐朝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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