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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系列十一:侯景之乱之十:南梁诸王混战与侯景广陵大屠杀

(2017-02-17 10:09:00) 下一个

公元549年八月初八(辛卯),东魏权臣大将军高澄在邺城遇刺身亡,他次弟高洋很快赶往晋阳接管了东魏的主要军事力量。

八月底,已经接管了南梁大权的侯景任命宋子仙为司徙、郭元建为尚书左仆射,与领军任约等四十人并为开府仪同三司。他还让梁简文帝萧纲下诏说:“自今以后,开府仪同三司的大臣不须另加将军的称号。”此后开府仪同三司的官员多得不可胜数。

走投无路的鄱阳王萧范从枞阳写信给江州刺史寻阳王萧大心。萧大心派信使邀请他前往。萧范于是带兵来到江州,萧大心把湓城给他居住。

吴兴郡兵力薄弱,太守张嵊又是个文弱书生,不熟悉军旅。有人劝张嵊效法吴郡太守袁君正,出去迎接侯景派来接管政权的侯子鉴。张嵊叹道:“袁氏世代忠贞为国,想不到袁君正一下子就把袁家的名声给毁了。我难道不知道吴郡失陷后,吴兴势必难以久全。但我以身许国,只有一死而已!”九月初一(癸丑),侯子鉴大军抵达吴兴。张嵊战败后回到州府,整好官服安然正坐。侯子鉴派人把他押送到建康。侯景嘉许他的坚守气节,想让他活命,但张嵊说:“我愧为太守,有守城的专任。如今朝廷倾危,我却不能匡复。今日只求速死为幸!”侯景还想保存他的一个儿子,但张嵊说:“我整个家门都已上了鬼籍,就不向你这胡虏请求开恩了!”侯景一怒之下把他一家人都杀了;同时还杀了来吴兴避难的御史左丞沈浚。

河东王萧誉向岳阳王萧詧告急,萧詧因此留下咨议参军济阳人蔡大宝守卫襄阳,自己率领二万步兵和二千骑兵前往讨伐江陵,想以此间接救援湘州。湘东王萧绎大为惊惧,急忙派身边随从到狱中去请教王僧辩对敌方略。王僧辩给他陈述了具体计划,萧绎于是赦免了他,任命他为城中都督。九月初三(乙卯),萧詧来到江陵,组建了十三个军营开始攻城。刚好遇上大雨,平地的积水就深达四尺;结果萧詧的部队军心沮丧。萧绎和新兴太守杜崱以前关系不错,便秘密邀请他前来。九月十三(乙丑),杜崱和他兄长杜岌、杜岸、弟弟杜幼安、兄长的儿子杜龛各自率领所部投降了萧绎。杜岸请求率领五百骑兵去袭击襄阳。他率军昼夜兼行,在离襄阳只有三十里地时,城里守军才发觉。蔡大宝带着萧詧的母亲龚保林登城抵抗。萧詧得悉,连夜从江陵撤退,被抛进湕水的部队粮食和铠甲兵仗以及金银布帛不可胜数。原湘州刺史张缵因为腿脚不行,萧詧用车子载着他随军。当萧詧败走时,看守他的士兵怕他被追兵捉走,就杀了他,然后抛下尸体逃走。萧詧抵达襄阳时,杜岸逃往广平投奔他兄长南阳太守杜巘去了。

湘东王萧绎因为鲍泉长期包围长沙却久久无法攻下,非常愤怒,于是任命平南将军王僧辩代他担任都督,并罗列了鲍泉的十条罪状。他还命令舍人罗重欢和王僧辩一道前往。鲍泉听说王僧辩要来,有点愕然,但还是惊喜地说:“得到王竟陵来帮助我,还怕不能平定贼众吗?”于是安排了酒席接待他们。王僧辩入席后,背朝鲍泉坐下,说:“鲍郎,你有罪。我这里有大王的令旨,让我拿下你,并用铁链锁住。希望你千万不要以为是我故意为难你的。”于是让罗重欢宣读萧绎的命令,然后将鲍泉锁在酒席床位的边上。鲍泉写了封奏章自我申辩,并且为自己进展缓慢向萧绎谢罪。萧绎怒气总算消了,因此释放了他。

十月初一(癸未),东魏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潘相乐为司空。

当初,历阳太守庄铁率领他的部众归附寻阳王萧大心,萧大心任命他为豫章内史。庄铁一到豫章郡立即反叛,反而推举观宁侯萧永为主公。萧永是萧范的弟弟。十月十五(丁酉),庄铁带兵袭击寻阳,萧大心派部将徐嗣徽反击,打败了他。庄铁败退到建昌,又被光远将军韦构截击。庄铁失去了他的母亲和弟弟以及妻儿,孤零零地逃回南昌。萧大心派韦构带兵追讨他。

再说侯景的大将宋子仙从吴郡直趋钱塘;刘神茂从吴兴直趋富阳。前武州刺史富阳人孙国恩在他的城池投降了。

十一月初四(乙卯)南梁将梁武帝萧衍安葬在修陵,庙号为高祖。

同时,百济派使者前来入贡。他们见到建康的城阙荒废不堪,和以往大不相同,便在端门大哭。侯景非常愤怒,将他们送往庄严寺,不让他们出来。

十一月十一(壬戌),宋子仙加紧攻打钱塘,戴僧逷支撑不住,只好投降。

同时,岳阳王萧詧派将军薛晖攻打并占领了广平,还擒获杜岸。薛晖然后将他送到襄阳。萧詧拔了他的舌头,鞭打他的面孔,然后将他肢解烹杀。他还派人发掘杜岸祖父的坟墓,烧了他的骨骸,然后将骨灰飞扬在地上,并用他祖父的头颅当漆碗。

萧詧因为和湘东王萧绎为敌,所以担心自己难以生存,于是派人向西魏求援,请求成为他们的附庸。西魏丞相宇文泰命令东阁祭酒荣权出使襄阳。萧绎派司州刺史柳仲礼镇守竟陵,准备对付萧詧。萧詧怕了,便送她的妃子王氏和世子萧嶚到西魏作人质。丞相宇文泰想夺取长江和汉江间的地带,便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杨忠为负责三荆等十五州军事的都督,镇守穰城。柳仲礼来到安陆时,安陆太守沈勰在城里投降了他。柳仲礼留下长史马岫和自己弟弟柳子礼守卫安陆,自己率领一万大军直趋襄阳。宇文泰派杨忠和行台仆射长孙俭带兵攻打柳仲礼,去救萧詧。

再说宋子仙乘胜渡过浙江,来到会稽。邵陵王萧纶得悉钱塘已经失陷,只好逃往鄱阳。鄱阳内史开建侯萧蕃带兵抗拒他。萧范进击萧蕃,击溃了他。

西魏的杨忠将要抵达义阳时,太守马伯符在下溠城投降了他。于是杨忠让马伯符为乡导。马伯符是马岫的儿子。

十二月初四(乙酉),东魏任命并州刺史彭乐为司徒。

南郡王萧大连时任东扬州刺史。当时会稽地方肥沃,物产丰富,有好几万常胜军队,军粮和兵仗堆积如山。东部百姓恨侯景残酷暴虐,都乐意为萧大连出力。然而萧大连酗酒成性,早晚都喝得大醉,根本不管军事。他的司马东阳人留异,为人凶狡残暴,被大家所痛恨,但萧大连却把全部军事都委托给他。十二月初九(庚寅),宋子仙进攻会稽,萧大连弃城逃走。留异则逃回到乡里,很快就带领他的部众投降了宋子仙。萧大连想逃到鄱阳去,留异居然担任宋子仙的乡导,带兵追赶萧大连,并在信安追上并捉获了他,然后将他押送到建康。萧大连在被俘时还沉醉不醒,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父亲梁简文帝听说后,拉上帷幕把自己关在里面,用袖子掩着脸孔哭泣。于是三吴地区全部落入侯景的手中。在会稽的皇室公侯都越过南岭避难去了。侯景接着任命留异为东阳太守,留下他的妻儿作为人质。

再说邵陵王萧纶进至九江,寻阳王萧大心把江州让给他;但萧纶并不接受,继续带兵西上。

始兴(今广东韶关)太守陈霸先联结郡中豪杰想要讨伐侯景。始兴人侯安都和张偲等人各自带领一千多人来归附他。陈霸先派主帅杜僧明和胡颖带领二千人驻扎在岭上。广州刺史萧勃派部属钟休悦劝止他说:“侯景骁勇善战,是个天下无敌的枭雄。先前勤王的援军有十万人,兵马精锐强盛,还不能打败他。使君以区区几千人之众,又能够干什么!近来又听说岭北的皇室王侯又都祸起萧墙,互相之间大动干戈。高州刺史李迁仕投靠了当阳王(萧大心),夺了他们的马匹兵仗。使君和他们非亲非故,岂可不弄清楚情况就去投奔他们!我看不如暂且留在始兴,遥远地张扬声势,保证自己像泰山般的安全。”陈霸先哭着跟钟休悦说:“我承蒙国家的厚恩,先前听说侯景渡过了长江,就准备率军赴援,但刚好遇上元景仲和兰裕作乱,防碍了我们上路。如今京都覆没,君主受辱,臣子死节,谁还再会贪生怕命!君侯是皇室宗亲,承担地方藩岳的重任,本来应该派出一支军队给我,怎么反而劝止我出兵呢?我已经决定上路了,请你好好跟他解释解释。”于是派使者走小路直接前往江陵,表示愿意接受湘东王萧绎的节度。当时南康地方豪绅蔡路养起兵占据了南康郡,萧勃于是派他的心腹谭世远去担任曲江令,和蔡路养相互勾结,要共同遏止陈霸先。

同时,西魏的杨忠攻拔随郡,活捉了南梁太守桓和。

东魏派金门公潘乐等人率领五万兵马袭击司州,梁司州刺史夏侯强投降了他们。于是东魏占有了淮南的全部地盘。

翌年即公元550年正月初一(辛亥),南梁大赦,并改元为大宝。

同时,陈霸从始兴出发,来到大庾岭。蔡路养率领二万人马驻扎在南野抗拒他。蔡路养妻子的侄儿兰陵人萧摩诃,那年才十三岁。他单枪匹骑出来作战,无人敢抵挡他。杜僧明的马受了伤,陈霸先冲去救他,把自己的战马给了他。杜僧明上马重新投入战斗,陈霸先的各路大军受到激励,也纷纷冲上前去。结果蔡路养大败,自己脱身逃走。陈霸先进军到南康,湘东王萧绎承制任命陈霸先为明威将军和交州刺史。

正月十八(戊辰),东魏为太原公高洋进位为丞相、负责朝廷内外军事的都督、录尚书事、大行台、齐郡王。

正月二十(庚午),邵陵王萧纶来到江夏。郢州刺史南平王萧恪到郊外去迎接他,并把郢州谦让给他,但萧纶不肯接受。于是大家推举萧纶为假黄钺,负责朝廷内外军事的都督,承制设置朝廷百官。

再说西魏的杨忠包围安陆,柳仲礼率军飞马赶回相救。杨忠的部将们担心柳仲礼来后安陆将更难攻下,便请求加紧进攻。杨忠说:“攻守的形势不同,一时未必能夺取它。如果我们拖了太久,弄得将士疲惫,到时里外受敌,那就不是办法了。南人多数是水军,不熟悉野战。柳仲礼的部队就在附近,如果我们出其不意,用奇兵袭击他们,到那时他们惰怠缺乏防备,而我们奋勇作战,可以一下子就拿下他们。一旦打败柳仲礼,那么安陆将不攻自拔,其他几座城池也就可以靠传送檄文拿下他们。”于是他选拔了二千骑兵,马口衔枚连夜进军,果然在漴头打败柳仲礼的援军,并俘获了柳仲礼和他弟弟柳子礼,以及他的全部部众。接着马岫在安陆,别将王叔孙在竟陵,都分别投降了杨忠。于是汉水以东的地盘尽数被西魏夺取。

广陵人来嶷劝前广陵太守祖皓说:“董绍先为人轻率,没有谋略,而且失去人心。出兵袭击并杀了他,这只是壮士的责任而已。如今我想纠集义勇战士,奉戴府君。如果打败了董绍先,那时就等于是立了齐桓公和晋文公那样的功勋。即使上天不肯降祸给他们,我们也不失成为梁室的忠臣。”祖皓说:“这正是我的心愿。”于是和来嶷一道纠合勇士,得到一百多人。正月二十三(癸酉),他们去袭击广陵,杀了侯景任命的南兖州刺史董绍先,接着占领了州城,派人飞马向远近传送檄文,并推举前太子舍人萧勔为刺史,同时连结东魏作为声援。祖皓是祖恒之的儿子;萧勔则是萧勃的兄长。正月二十五(乙亥),侯景派郭元建率领大军拥来广陵,祖皓闭城固守。

二月,西魏的杨忠乘胜来到石城,想进逼江陵。湘东王萧绎派舍人庾恪去劝杨忠说:“萧詧来讨伐他叔叔,而魏人却去帮助他。这样作如何让天下人归心!”杨忠被说动了,便停在湕北,不再前进。萧绎派舍人王孝祀等人送儿子萧方略到西魏做人质,请求和他们讲和,西魏答应了。萧绎和杨忠盟约说:“魏国将以石城为封疆,梁国将以安陆为边界。请依照附庸关系,遣送质子;并进行贸易,互通有无,永远成为友好和睦的邻邦。”杨忠于是带兵回去了。

宕昌王梁弥定被他的宗人獠甘袭击,战败后逃到西魏,于是獠甘自立为主。羌人酋长傍乞铁匆占据渠株川,和渭州平民郑五丑一道联合各个羌族部落反叛西魏。丞相宇文泰派大将军宇文贵和凉州刺史史宁出讨他们,生擒并杀了傍乞铁匆和郑五丑。史宁又派兵出击獠甘,击溃了他的部众。獠甘带着一百部从骑马去投奔生羌族领袖巩廉玉。史宁于是将梁弥定重新接回到宕昌,然后在渠株川设置岷州,接着出兵进击巩廉玉。史宁很快就杀了獠甘,并俘虏了巩廉玉,把他押送到长安。

同时,侯景派任约和于庆等人率领二万部众攻打南梁的各个藩镇。

邵陵王萧纶想派兵去救河东王萧誉。由于他的兵粮不足,萧纶便写信给湘东王萧绎说:“天时地利,不及人和,更何况我们都是手足弟兄,岂可互相伤害!如今社稷危亡,宗庙受辱,创伤巨大,痛苦很深。我们只能卧薪尝胆,泣血枕戈,其余互相间的小忿恨,或许应当暂时忍一忍。如果外难尚未排除,却还纠缠在自家的祸患上,古往今来,没有不亡国的。征战的道理,只求胜利。然而骨肉相残的战争,越胜利越残酷。战胜了也不算什么功劳,失败了则损失巨大;不但将士因此疲敝,也失去了大义,吃亏太大了。侯景大军之所以尚未窥视长江以外的地盘,正是因为藩镇的屏障盘根错节,十分牢固,皇家宗室仍然十分强大密切的缘故。贤弟如果攻陷洞庭,仍然不肯收起兵刃干戈的话,那么雍州(指萧詧)将感到疑惧担忧,无法自安;他们必定会引进魏军,希望得到他们的声援。贤弟如果不肯放弃干戈的话,那么家国的大事就完了。急切希望贤弟取消对湘州的包围,为保存社稷着想。”萧绎回信罗列了萧誉的罪状,指责他十恶不赦,还说:“萧詧如果引杨忠来入侵威逼,那么我将像当年的鲁仲连那样,谈笑却秦军(晋代文学家左思创《咏史八首》里有句‘我慕鲁仲连,谈笑却秦军’)。我们间的是非曲直洞若观火,就不再陈说了。我如果早上平定临湘,傍晚就马上上路。你不用担心。”萧纶看了回信,气得把信摔在案几上,流着眼泪感慨地说:“天下的事情竟然落到这步田地!湘州一旦败了,我离死亡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再说侯景派侯子鉴率领水师八千,自己率领步兵一万,大举进攻广陵。三天后,他攻克广陵,生擒了祖皓。他把祖皓绑起来作为活靶子,让士兵向他射击,结果祖皓遍体都是箭矢。侯景然后将他车裂示众。他还将城中居民,不论老少全都半埋在地里,然后纵兵在他们身上骑马驰骋,把他们全射杀了。接着他任命侯子鉴为南兖州刺史,镇守广陵。侯景然后回到建康。

二月初六(丙戌),南梁任命安陆王萧大春为东扬州刺史,并裁减了吴州。二月初十(庚寅),东魏任命尚书令高隆之为太保。二月二十五(乙巳),南梁任命尚书仆射王克为左仆射。

同时,宣城内史杨白华进据安吴,侯景派于子悦等人率军攻打他,但一时无法取胜。

这期间,东魏行台辛术带兵入侵南梁,包围了阳平,但无法攻克。

侯景娶了梁简文帝的女儿溧阳公主,非常宠爱她。三月初五(甲寅,通鉴作甲申,疑有误),侯景请梁简文帝到乐游苑的水边饮宴,在帐蓬里连饮了三天。梁简文帝回宫后,侯景和公主一块在御床上,并排面朝南像皇帝般坐着,文武群臣则在两旁列坐着侍宴。

三月十一(庚申),东魏丞相高洋进爵为齐王。

临川内史始兴人王毅等人出兵攻打庄铁,鄱阳王萧范派他部将巴西人侯瑱去救庄铁,结果王毅等人战败而死。

鄱阳王世子萧嗣和侯景的部将任约在三章决战,结果任约败走。萧嗣因此迁移去镇守三章,把它称作安乐栅。

四月初一(庚辰),湘东王萧绎封上甲侯萧韶为长沙王。

要想知道南梁皇室成员混战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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