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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系列九:尔朱兴亡之十二:高欢韩陵大捷与尔朱彻底覆灭

(2017-01-23 08:01:11) 下一个

大通四年即公元532年正月初一(丙寅),梁武帝萧衍任命南平王萧伟为大司马,元法僧为太尉,袁昂为司空。同时他还封西丰侯萧正德为临贺王。萧正德主动跟朱异结交。梁武帝在封了昭明太子的几个儿子为王后,朱异跟梁武帝说,如果不封萧正德(他最初过继给太子当儿子)似乎有点不妥,所以梁武帝也封了他为王。

梁武帝接着任命太子右卫率薛法护为司州牧,让他护送魏王元悦回洛阳。正月初五(庚午),梁武帝封太子萧纲的长子萧大器为宣城王。

二月,梁武帝封太尉元法僧为东魏王,打算送他到北边去。他还让兖州刺史羊侃担任他的军司马,和元法僧一道出行。

扬州刺史邵陵王萧纶派人到市场去赊帐买了好几百匹锦彩丝布。生意人怕他赖帐,都关了店门不出来。少府丞何智通将这事启奏朝廷,结果萧纶受到皇上谴责。回到府第后,他居然让防阁将军戴子高等人用长槊在京都巷子里刺杀了何智通,刀刃穿透了他的背。何智通认识戴子高,在临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和手指在车壁上写下“邵陵”二字,于是这事被发觉。二月十五(庚戌),萧纶因此被废黜为庶人,被锁在自己的府第,经过三十天后才脱锁。很快对亲人特别放纵的梁武帝又恢复了他的封爵。

南梁的事暂且放下。再说北魏的高欢攻打邺城,挖掘地道到墙基,然后塞进木头放火焚烧。结果城墙陷入地里。这年正月十七(壬午),高欢攻拔邺城,生擒了刘诞,然后任命杨愔为行台右丞。当时高欢的行政和军事事情繁杂,文件檄文以及各种教令,全都出自杨愔以及开府咨议参军崔凌的手笔。崔凌是崔逞的五世孙。

二月十六(辛亥),魏顺文帝元朗追谥魏敬宗元子攸为武怀皇帝,并于二月二十九(甲子)任命高欢为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三月初二(丙寅),顺文帝任命高欢的世子高澄为骠骑大将军。三月十三(丁丑),顺文帝率领百官入居邺城宫殿。

尔朱兆和尔朱世隆等人互相猜忌。尔朱世隆用谦词和厚礼派人向尔朱兆解释劝说,想让他前来洛阳,凭他要干什么都行。他又请魏节闵帝元恭纳尔朱兆的女儿为皇后。尔朱兆这才高兴满意,并与尔朱天光和尔朱度律重新建立誓约,双方重新恢复亲睦关系。

斛斯椿私下跟贺拔胜说:“天下人全都痛恨尔朱家族,而我们却让他们驱使,不是死到头来了吗?我看不如干掉他们。”贺拔胜说:“尔朱天光和尔朱兆各据一方,要干掉他们非常困难。如果不能全部干掉他们,他们必然成为后患。那时该怎么办?”斛斯椿说:“这不很容易吗?”便去劝说尔朱世隆把尔朱天光等人追回到洛阳,共同去讨伐高欢。尔朱世隆屡次征召尔朱天光,但尔朱天光不来。他便派斛斯椿亲自前往邀请,说:“高欢作乱,除了大王没人能够平定他。大王怎能坐视尔朱宗族的夷灭!”尔朱天光不得已而准备东出。他向雍州刺史贺拔岳征求计策,贺拔岳说:“大王的家族跨据三个重要地方,兵马强盛。高欢不过乌合之众,岂能为敌!只要大家能同心协力,我们将会无往不胜。但如果骨肉相疑,那么连保存自己都还顾不上来,怎能制服他人!根据下官的看法,不如暂且坐镇关中以巩固根本,然后分派精锐部队和其他各军合势。这样进可以克敌,退可以自全。”但尔朱天光没有听从他的建议。闰三月初八(壬寅),尔朱天光从长安出发,尔朱兆从晋阳出发,尔朱度律从洛阳出发,尔朱仲远从东郡出发,约定全在邺下会合,各路大军号称二十万。他们在洹水两岸驻军。节闵帝任命长孙稚为大行台,总督各军。

高欢命令吏部尚书封隆之守卫邺城,自己率军于闰三月十九(癸丑)进驻紫陌(邺都近郊);大都督高敖曹率领乡里部曲王桃汤等三千人跟从。高欢说:“高都督所带领的都是汉兵,恐怕不足以成事。我想从部队里割出一千多鲜卑兵相杂着使用,你看怎样?”高敖曹说:“我带领的部众,训练已久,前后多次格斗,战斗力不亚于鲜卑人。如今要将他们混杂起来,只怕他们合不来。胜了则互相争功,退了则互相怪罪。所以不麻烦了。”

闰三月二十六(庚申),尔朱兆率领轻骑三千夜袭邺城,攻打西门,但无法攻克,只好退走。两天后,两军对阵。高欢的骑兵不满二千,步兵不满三万,和敌军众寡悬殊。他在韩陵山(今河南安阳东北)布下圆阵,然后把一大群牛和驴绑在一块,堵塞了自己的退路,于是将士都有必死的勇气。尔朱兆远远望见高欢,指责他背叛自己。高欢说:“本来之所以和你一块努力,是为了共同辅佐帝室。今天天子在哪里?”尔朱兆说:“永安(即魏敬宗元子攸)枉害天柱大将军,我只是为了报仇而已。”高欢说:“我当时亲耳听见天柱的阴谋,你就在门口站着,怎能说没有反叛?况且以君杀臣,有什么仇好报!今天早跟你恩断义绝了!”于是双方开战。高欢率领中军,高敖曹率领左军,高欢堂叔的儿子高岳率领右军。高欢首战不利,尔朱兆等乘胜进击。高岳带着五百骑兵冲到他们前头,他的部将斛律敦收集散兵跟在尔朱大军后头,高敖曹则率领一千骑兵从栗园横向冲击,结果尔朱兆等大败。贺拔胜和徐州刺史杜德在阵前投降了高欢。尔朱兆打着自己的胸膛跟慕容绍宗说:“没有听你的劝告,以至于此!”便打算带着身边一些轻骑往西逃走。慕容绍宗调转大旗鸣放号角,收集了残兵败将形成一支队伍后离去。尔朱兆回到晋阳,尔朱仲远逃回东郡。尔朱彦伯听说尔朱度律等人战败,打算亲自带兵守卫河桥,但尔朱世隆不肯。

尔朱度律和尔朱天光快到洛阳时,大都督斛斯椿跟都督贾显度和贾显智说:“现在我们不趁机先拿下尔朱氏,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他们连夜在桑下结盟,相约倍道兼行,先赶回洛阳。尔朱世隆派他的外兵参军阳叔渊单骑快马赶赴北中,检阅失败的部众,然后让他们分批进城。斛斯椿到时,进不了城,便欺骗阳叔渊说:“尔朱天光的部下都是西部人,听说他们准备大肆抢掠洛邑,然后迁都长安。所以你应当先让我们进城好有所防备。”阳叔渊信了他的话。四月初一(甲子),斛斯椿等人进城后占领了河桥,然后大肆屠杀尔朱氏的党羽。尔朱度律和尔朱天光打算攻打他,但遇上大雨昼夜不停,而自己的兵马又十分疲惫劳顿,弓矢也因雨难以拉开,所以只好往西退走。到了灅陂津时,人马都散走得差不多了,他俩结果被人擒获,送到斛斯椿那里。斛斯椿派行台长孙稚前往洛阳报告详细情况,又派贾显智和张欢率领骑兵去偷袭并捉了尔朱世隆。尔朱彦伯当时在禁内当值,长孙稚到神虎门启奏皇上说:“高欢举义成功,所以臣等请求杀了尔朱氏。”节闵帝让舍人郭崇急忙去转告尔朱彦伯,尔朱彦伯狼狈出走,但被人擒获,结果和尔朱世隆一道被送到阊阖门外斩首。朝廷接着将他们的首级连同尔朱度律和尔朱天光一道送到高欢那里。

节闵帝派中书舍人卢辩到邺城慰劳高欢。高欢让他去谒见顺文帝,但卢辩抗议不肯去。高欢也不能强迫他,便放他回去。卢辩是卢同兄长的儿子。四月初八(辛未),骠骑大将军兼代行济州事务的侯景投降了顺文帝。顺文帝任命侯景为尚书仆射、南道大行台、济州刺史。

尔朱仲远走投无路,只好投奔了南梁。他的帐下都督乔宁和张子期则从滑台到高欢那里投降。高欢指责他们说:“你们事奉尔朱仲远,得到不少荣誉和利益;还百般发誓,要生死与共。前番尔朱仲远从徐州出兵为逆,你们都是大军的首领。如今尔朱仲远逃到南边,你们又背叛了他。你们侍奉天子算是不忠,现在侍奉尔朱仲远则算是无信。犬马尚且认识喂养自己的主人,你们真是连犬马都不如!”于是把他俩都杀了。

尔朱天光东进时,留他弟弟尔朱显寿镇守长安,同时又召秦州刺史侯莫陈悦,要和他一道东进。贺拔岳知道尔朱天光必败无疑,便想劝侯莫陈悦留下,今后好共同对付尔朱显寿以响应高欢,但一时没想出什么好主意能劝动他。征西将军宇文泰跟贺拔岳说:“现在尔朱天光还在近处,侯莫陈悦未必会有贰心。如果把我们的计谋告诉他,只怕他一时会害怕得不得了。然而侯莫陈悦虽然身为主将,却不能服众。如果先去说动他的部众,那么他们一定会愿意留下而不愿到东边去卖命。到那时侯莫陈悦进则已经误了尔朱天光的期限,退又担心军心变动。到那时侯再次劝说他,事情一定成功。”贺拔岳觉得真是个好办法,非常高兴,当即就照宇文泰的办法做了。不久后,宇文泰又到侯莫陈悦那里劝他,侯莫陈悦便起兵和贺拔岳一道袭击长安。宇文泰率领轻骑作为前驱,尔朱显寿弃城逃走。宇文泰追到华阴,生擒了他。高欢于是任命贺拔岳为关西大行台,贺拔岳则任命宇文泰为行台左丞,兼领府司马,事无巨细全都委托给他。

尔朱世隆抗拒高欢时,曾派齐州行台尚书房谟招募兵马赶到四渎去,又让他弟弟青州刺史尔朱弼赶往乱城,声言说要北渡黄河,作为掎角之势。当韩陵战役惨败后,尔朱弼回到东阳,听说尔朱世隆等人都死了,便想投奔南梁,多次和身边随从割臂血发誓为盟。帐下都督冯绍隆历来受到尔朱弼的信任。他劝尔朱弼道:“今天就像生离死别一般,应当割心前的血和大众盟誓。”尔朱弼觉得有理,便把所有部下集中起来,然后露出胸膛让冯绍隆割血。冯绍隆趁机把刀插进他胸膛,然后割下他的首级送往洛阳。

四月十三(丙子),安东将军辛永在建州投降了顺文帝。

四月十八(辛巳),顺文帝来到邙山。高欢因为顺文帝是皇室的远亲,便让仆射魏兰根去慰问和晓谕洛邑民众,顺便观察节闵帝的为人,打算仍然奉戴他。魏兰根看到节闵帝神采飞扬,很有决断,担心以后很难控制,便和高乾兄弟以及黄门侍郎崔凌一道劝高欢废了他。高欢于是集中了朝廷百官,征求他们的意见看该立谁。没人敢回答,只有太仆代人綦毋俊高度称赞节闵帝的贤明,认为他应当主持社稷。高欢欣然赞同。崔凌变了脸严厉地说:“要说贤明,就应当耐心等待我们的高王,然后才徐徐登上大位。广陵王(即节闵帝)既然是逆胡(尔朱氏是契胡人)所立,哪能继续成为天子!如果照綦毋俊说的那样,王师又是以什么名义起兵的?”高欢觉得有理,便将节闵帝关在崇训佛寺里。

高欢进入洛阳后,斛斯椿跟贺拔胜说:“如今天下的大事,关键在使君和我。如果不先发制人,将被他人所制。高欢刚到,拿下他不难。”贺拔胜说:“对方刚立了大功,这时去害他恐怕不吉祥。我近来有好几个夜晚和他同宿,详细叙述了往昔的情怀。他也对兄长你十分感恩,用不着害怕他!” 斛斯椿这才作罢。

高欢觉得汝南王元悦是魏孝文帝元宏的儿子,便打算召他前来,准备立他为帝。后来听说他狂暴无常,也就算了。

当时多数封王都躲了起来。尚书左仆射平阳王元修,是元怀的儿子,也躲在一家田舍。高欢想立他,便让斛斯椿去找。斛斯椿见到元修的亲信员外散骑侍郎太原人王思政,便问他平阳王到底在哪里。王思政说:“我必须知道你为何想知道。”斛斯椿答道:“想立他为天子。”王思政这才告诉了他。斛斯椿跟着王思政去见元修,元修吓得脸色苍白,责问王思政道:“你出卖我呀?”王思政答道:“我没有。”元修问:“你敢保证?”王思政说:“局势变化百端,我怎能保证?”斛斯椿快马回去报告高欢。高欢于是派了四百骑兵去迎接元修进入他的毡帐,然后表达了他的诚意,还流下了眼泪,滴在衣襟上。元修辞让,称自己没什么德才。高欢再次下拜,元修也赶忙回礼下拜。高欢出去预备御服和其他御具,让人送进热汤水让元修沐浴,并派兵通宵达旦地严格警戒。次日拂晓,文武官员都执鞭前来朝见,并让斛斯椿呈上劝进表。斛斯椿进入帷门,谦恭地低头弯腰不敢向前。元修让王思政取过劝进表看了看,说:“看来我不得不称朕了。”于是朝廷让人为顺文帝起草诏书将皇位禅让给元修,于是他成为历史上的魏孝武帝。

四月二十五(戊子),孝武帝在东城外即位,采用当年在代都平城时的旧制,用黑毡蒙在七个人上头,高欢是其中一个。孝武帝在毡上西向拜天之后,进入太极殿登上御座,接受群臣的朝贺。然后他登上阊阖门,宣布大赦,改元为太昌。孝武帝任命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两天后,朝廷加授他的世子高澄为侍中、开府仪同三司。

当初,高欢在信都起兵时,尔朱世隆知道司马子如和高欢以前关系很好,便将他由侍中兼骠骑大将军贬出担任南岐州刺史。高欢进入洛阳后,召回司马子如,让他担任大行台尚书,朝夕都留在身边,参知军国大事。广州刺史广宁人韩贤,历来得到高欢的欣赏。高欢进入洛阳后,凡是尔朱氏任命的官员都被剥夺了官位和爵位,只有韩贤得以留任。

北魏接着任命御史中尉樊子鹄兼任尚书左仆射,并担任东南道大行台,和徐州刺史杜德一道率军去追杀尔朱仲远。但尔朱仲远已经出境,他们便改道到谯城去攻打元树。

高欢接着征召贺拔岳为冀州刺史。贺拔岳害怕高欢,打算只带着几个随从骑马入朝。行台右丞薛孝通劝他说:“高王靠几千鲜卑兵打败了尔朱氏的百万大军,实在难以匹敌。然而他的部将们有的历来位居其上,有的和他平等。现在他们虽然都俯首跟从,却都是不得已的。今天这些人有的在京师,有的据守州镇。高王要除掉他们又怕失去人心,要留下他们又是他的心腹之患。况且吐万人虽然再次败走,但人还在并州。高王正忙着在内安抚群雄,在外抗击劲敌,他怎会离开自己的巢穴,和明公争夺关中的地盘!如今关中的豪杰都归心于明公,愿意为明公出谋出力。明公以华山为城,以黄河为堑,进可以兼并山东(指太行山以东),退可以封锁函谷,却为何要束手受制于人!”他话还没说完,贺拔岳便握着薛孝通的手说:“你的话太对了。”于是写了封谦逊的回函谢辞了高欢的任命,没有就征。

四月二十九(壬辰),丞相高欢回到邺城,将尔朱度律和尔朱天光送到洛阳处斩。

五月初三(丙申),孝武帝将节闵帝毒死在门下外省,然后下诏让朝廷各部门集中举行丧礼,隆重地安葬了他。

孝武帝接着任命沛郡王元欣为太师,赵郡王元谌为太保,南阳王元宝炬为太尉,长孙稚为太傅。元宝炬是元愉的儿子。丞相高欢坚决辞去天柱大将军的职位,孝武帝于五月初五(戊戌)准许了。五月十六(己酉),北魏任命清河王元亶为司徒。

侍中河南人高隆之,本来是徐氏的养子,高欢把他当作弟弟看待。他仗恃高欢的权势欺压凌辱公卿,南阳王元宝炬将他痛打了一顿,说:“你一个镇兵居然胆敢如此狂妄!”孝武帝因为高欢的缘故,于六月初五(丁卯)将元宝炬贬为骠骑大将军,回归自己的府第。

孝武帝为了回避广平武穆王的名讳,将武怀皇帝(即魏敬宗)改谥为孝庄皇帝,庙号敬宗。

到这时为止,曾经不可一世的尔朱家族基本覆灭了,从此北魏进入了分化的阶段,而高欢和西部的贺拔岳尤其是后来的宇文泰扮演了重要角色。要想知道北魏以后的情况,请看下个系列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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