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六：孝文改革之二：垣崇祖水淹魏军与周盘龙父子建功

建元二年即公元480年正月初一，南齐大赦。朝廷任命司空褚渊为司徒，尚书右仆射王俭为左仆射；但褚渊不肯接受任命。正月初四，齐高帝萧道成到南郊祭祀。

正月初六（癸卯），北魏乾象六合殿建成。洮阳羌民反叛，桴罕镇将很快镇压了他们。同时，北魏陇西公拓跋琛等人攻拔马头戍，杀了南齐太守刘从。正月十八，齐高帝下诏朝廷内外戒严，发兵抗拒北魏，并征南郡王萧长懋为中军将军，镇守石头。

同一天，北魏广川王拓跋略去世。雍州氐民齐男王造反，杀了美阳县令。州郡很快将他追捕杀了。正月十八（丁巳），魏孝文帝拓跋宏拆除了畜养鹰鹞的场所，在该地址开始修建报德佛寺。次日，襄城王韩颓因为有罪被削爵流放边境。

这期间，魏军进攻钟离，南齐徐州刺史崔文仲击溃了他们。崔文仲派军主崔孝伯渡过淮河，进攻北魏的茌眉卫戍头领龙得侯等人，打败并杀了他们。崔文仲是崔祖思的族人。

南齐境内的各个蛮族依据山谷，遍布在荆、湘、雍、郢、司五州境内。魏军入侵时，官府发动大量民丁去抵御他们，南襄城蛮人领袖秦远因此趁虚入寇潼阳，杀了县令。司州蛮人则引来魏兵入寇平昌，但被平昌卫戍头领苟元宾击溃。北上黄蛮人领袖文勉德入寇汶阳，汶阳太守戴元宾弃城逃往江陵。豫章王萧嶷派中兵参军刘伾绪带领一千人前往讨伐。南齐军抵达当阳时，文勉德请求投降，秦远则逃走了。

魏将薛道标（原宋将薛安都的儿子）带兵直趋寿阳。齐高帝让齐郡太守刘怀慰以冠军将军薛渊的名义写信去招降薛道标。魏孝文帝拓跋宏得悉后，急忙召薛道标回来，派梁郡王拓跋嘉取代他。刘怀慰是刘乘民的儿子。二月初一（丁卯），拓跋嘉和刘昶一道入侵寿阳。将要开战时，刘昶向北魏将士四面拜揖，泪流满面地说：“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报仇雪恨！”

北魏的步骑号称二十万。南齐豫州刺史垣崇祖召集文武官员商议，打算加固外城，在肥水作坝增强防守。大家都说：“当年佛狸（魏世祖拓跋焘）入寇时，南平王（刘铄）的兵马非常强盛，是我们现在的好几倍，还觉得城池太大难以坚守，才决定退保内城。况且肥水上从来没有建过堤坝，建坝只怕是徒劳无益。”垣崇祖说：“如果放弃外城，索虏必然会占据它。那时他们在外修建炮楼和长橹，在内筑起长长的围墙，我们将坐以待毙。坚守外城，修筑坝堰，是我不容更改的策略。”于是他在城西北修坝截断肥水，然后在城北修筑小城，周围挖了很深的堑壕，然后派几千人去守卫，说：“索虏见到这城池很小，以为一下就可以攻取，所以一定会全力进攻，打算破坏我们的坝堰。我趁机放水冲击他们，看他们不全成为流尸才怪！”魏军果然像蚂蚁一般拥上攻打小城。垣崇祖头戴白纱帽，安坐在肩舆上让随从抬他上城楼。下午四点左右，他下令决开坝堰放水；结果攻城的魏兵都落进被水灌满的堑壕之中，溺死的人马数以千计。魏军只好退走。

同时，义阳叛民谢天盖的部下杀了谢天盖，投降了南齐朝廷。

刘宋自孝建（454）以来，政纲松弛紊乱，户口簿籍有很多错误。这时，齐高帝下诏让黄门郎会稽人虞玩之等人重新加以检定，说：“黄籍（即东晋南北朝时期用黄纸记录的户籍总册）是百姓户籍的总册，也是治理国家的首要。近来户籍作假的现象日益严重，这样如何进行改革？”虞玩之上表认为：“元嘉中年（440左右），已故光禄大夫傅隆年龄都七十出头了，还亲手查看户籍书册，认真校对。现在要想达到国家的大治和户籍的完善，关键要有勤劳和明察的地方官吏。臣的愚见是要以元嘉二十七年的户籍为正本，再重新建立科目。允许那些弄虚作假的人一次悔改的机会。如果执迷不悟，那么将依法处死。如果继续发现作假伪报的，州县官吏也一并治罪。”齐高帝听从了建议。

齐高帝因为蛮人部落多次叛乱，便将荆州和益州蛮人多的地方分出来设置巴州，便于管理。二月初六（壬申），他任命三巴校尉明慧昭为巴州刺史，兼领巴东太守。当时，南齐境内有二十三个州，三百九十个郡，一千四百八十五个县。

二月十九（乙酉），崔文仲派军主陈靖攻拔北魏的竹邑，杀了他们卫戍头领白仲都。崔叔延也攻破北魏的睢陵，杀了魏淮阳太守梁恶。

魏孝文帝派尚书游明根率领二千骑兵南讨。二月二十七（癸巳），他因为境内干旱而下诏，要百姓祭祀山川群神。如果求神后哪里下了雨，朝廷将在那里修饰祠堂，用牲畜和玉璧祭祀那里的神灵。他还鼓励地方官吏访贫问苦。这时才十四岁的孝文帝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同情心和仁德气度。

三月初一，齐高帝任命侍中西昌侯萧鸾为郢州刺史。萧鸾是齐高帝兄长始安贞王萧道生的儿子，早年就成了孤儿，被齐高帝收养。齐高帝待他胜过自己的多个儿子。

同时，刘昶因为雨季的开始，上表请求退兵，魏孝文帝答应了，并于三月初十（丙午）派车骑大将军冯熙带兵去迎接他以及拓跋嘉回来。

三月十九（乙卯），柔然国派使者到北魏朝贡。四月十四（己卯），魏孝文帝临幸廷尉和籍坊二座监狱，引见了众囚犯。他然后下诏说：“廷尉是天下公平和民众生命的攸关。朕之所以得到刑狱的公正，正是因为狱官胜任的原因。一位农夫不耕种，有人将会挨饿；一位农妇不纺织，有人将会受寒。现在是农时的关键时刻和农民努力耕作的季节，而很多百姓却因罪被关在监狱。应当根据罪行轻重改判，好让他们回去继续耕耘。” 两天后，他来到白登山，并在四月十九（甲申）下诏赐给全国贫困户一年的谷物。五月初一他抵达火山，然后于五月初七（壬寅）回平城。六月初二（丁卯），魏孝文帝因为天下大雨而在京师大赦，并用一百万匹绫绢布帛以及南征缴获的财物赏赐王公以下的大臣们。

自东晋以来，建康宫廷的外城只设竹篱，但却有六道大门。这期间有位得到白虎樽（用来奖励直言者画有白虎图像的酒器）的人进言说“白门三重关，竹篱穿不完”。齐高帝觉得他说的有理，便命令改建都墙以取代竹篱。

同时，李乌奴多次趁隙入寇南齐的梁州，豫章王萧嶷派中兵参军王图南带领益州兵马从剑阁出来反击他。梁、南秦二州刺史崔慧景也发动梁州兵马进驻白马，和王图南腹背夹击李乌奴，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李乌奴退保武兴。崔慧景是崔祖思的族人。

七月十七（辛亥），魏孝文帝再次来到火山。次日，北魏开始改造东明观。孝文帝并下诏召见京师的元老，赐给他们锦彩、衣服、几杖、稻米、蜜、面，并允许他们的家人不服徭役。同时，悉万斤国派使者前来朝贡。

七月二十四（戊午），南齐皇太子穆妃裴氏去世。同时，齐高帝下诏让南郡王萧长懋移镇西州。

南齐的角城卫戍头领举城投降北魏。八月十四（丁丑，通鉴和魏书均作丁酉，疑有误），北魏派徐州刺史梁郡王拓跋嘉去接应他；又派平南将军郎大檀等三将兵出朐城，将军白吐头等二将兵出海西，将军元泰等二将兵出连口，将军封延等三将兵出角城，镇南将军贺罗兵出下蔡，同时入侵南齐。

九月初一，日食。九月十一（甲辰），魏孝文帝来到方山，并在四天后出游武州山的石窟寺，再两天后才回平城。九月二十二（乙卯），他下诏让各州设置冰室。

这期间，崔慧景派长史裴叔保到武兴攻打李乌奴，但被氐王杨文弘派关城守将杨鼠击败。

九月十三（丙午），柔然派人出使南齐。同时，南齐汝南太守常元真和龙骧将军胡青苟投降了北魏。

闰九月十二（乙亥），北魏的思义殿建成；七天后，东明观也改建好了。

闰九月十八（辛巳），齐高帝派领军将军李安民到清河和泗水一带各个卫戍部队视察，以防备北魏。

闰九月二十四（丁亥），魏孝文帝临幸虎圈，亲自审问囚徒，将那些罪轻的都释放了。次日，他下诏说：“隆冬寒冷降雪的季节就要来到了，朕十分怜惜正在京城做工的匠人和转运商人，希望大家不要受寒。也请派侍臣前往廷尉监狱以及关押囚犯的地方，周巡省视。受到饥寒的应给以衣食，遭到桎梏的应代以轻锁。”孝武帝一再表现出他的善良秉性。

同时，魏梁郡王拓跋嘉率领十万大军包围朐山。南齐朐山卫戍头领玄元度闭城固守，青、冀二州刺史范阳人卢绍之派儿子卢奂带兵去帮他。闰九月二十七（庚寅），玄元度大破魏军。南齐派军主崔灵建等人率领一万馀人从淮河入海，在夜里抵达朐山。每个士兵都高举两支火炬；魏军望见，以为大军来到，只好退走。

闰九月二十九（壬辰），魏顿丘王李钟葵有罪被赐死。

冬十月，王俭坚决要求辞去吏部的职位，齐高帝不得不答应了，然后加授王俭为侍中，任命太子詹事何戢负责选拔官吏。齐高帝觉得何戢资历既深，人望又重，打算加授他为常待。褚渊劝道：“圣旨总认为头戴朝冠挂饰的官员不宜过多。臣与王俭已担任了朝冠左边带有貂饰的常侍，如果再给何戢加上貂饰，那么八座大臣里就有三位常侍，似乎不妥。如果封他个骁骑或者游击什么的，名号也不算低了。”于是齐高帝任命何戢为吏部尚书，加骁骑将军。

十月十二（甲辰），朝廷任命沙州刺史杨广香为西秦州刺史，任命他儿子杨炅为武都太守。

十月十五（丁未），北魏任命昌黎王冯熙为西道都督，和征南将军桓诞兵出义阳，镇南将军贺罗兵出钟离，一同入侵南齐。

淮北四州的百姓不乐意隶属北魏，总是盼望着回归江南，齐高帝便经常派人上那一带诱惑他们。于是，魏徐州平民桓标之和兖州平民徐猛子等人在本州蜂起成为寇盗。魏兰陵平民桓富杀了县令，和昌虑人桓和往北连结泰山盗匪张和颜等人，聚众守卫在伍固，然后推举司马朗之为领袖。北魏派淮阳王尉元和平南将军薛虎子等人前往讨伐。

十一月十六（戊寅），南齐丹阳尹王僧虔上言说：“郡县的狱官有上汤药杀死囚犯的传统，名义上是为了治病，其实却是制造冤案的暴行。这死生攸关的大事，岂能让他们暗中就这么干了！臣的愚见是，囚犯生病必先禀报刺史或太守，让刑狱官和医生一同诊断检验。边远郡县的则让家人前往探视，然后再开处方治病。”齐高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十一月二十六（戊子），南齐任命杨难当的孙子杨后起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镇守武兴。

十二月初七（戊戌），齐高帝任命司空褚渊为司徒。褚渊入朝时，用腰扇遮太阳。征虏功曹刘祥从他身旁经过，说：“你这等举止，耻于见人，用腰扇又能遮得了什么！”褚渊说：“你一个贫寒书生，怎敢出言不逊！”刘祥说：“我没能厚颜无耻地去杀害袁粲和刘秉，当然只能当个贫寒书生！”刘祥是刘穆之的孙子。他爱好文学，性情刚正而不结交权贵。他还撰写了部《宋书》，讥笑和斥责宋齐的禅代。王俭暗中将这事告知齐高帝，刘祥最终被流放到广州，并死在那里。

太子萧赜曾在玄圃宴请群臣，右卫率沈文季和褚渊发生语言冲突。沈文季怒不可遏地说：“褚渊自以为是忠臣，不知道他死时有何面目去见宋明帝！”太子笑着和解道：“沈右率喝醉了。”

十二月二十一（壬子），齐高帝任命豫章王萧嶷为中书监、司空、扬州刺史；任命临川王萧映为负责荆雍等九州军事的荆州刺史。

这年，北魏尚书令王睿进爵为中山王，并加授镇东大将军，还为他的王府设置官员二十二人，并以中书侍郎郑羲为师傅，郎中令以下都是当时的名士；同时还拜王睿妻丁氏为妃。因为十八个州镇水旱灾害造成的饥荒，魏孝文帝还下诏开仓赈济灾民。

建元三年即公元481年春正月，齐高帝封皇子萧锋为江夏王。

同时，魏军入侵淮阳，将南齐军主成买包围在甬城。齐高帝派领军将军李安民为都督，和军主周盘龙等人去救成买。魏军沿着淮河一带大肆掠夺，江北的百姓都惊慌地渡过长江逃走了。成买奋力抵抗，最终战死。周盘龙的儿子周奉叔带领二百人冲锋陷阵，深入敌军阵容。一万多魏军骑兵将他团团围住。有人告知周盘龙说周奉叔已经战死，周盘龙跨上战马挥舞长槊，直接突入魏军阵容，所向披靡。周奉叔这时已经杀出重围，得悉父亲陷入包围，重新又杀了进去。父子两骑左右前后猛冲猛杀，北魏数万之众无人敢当。魏军因此战败，伤亡数以万计。魏军退走后，李安民等人又带兵追赶，在孙溪渚再次击溃了他们。

正月十九（己卯），魏孝文帝南巡，派司空苟颓留守平城。正月二十七（丁亥），魏孝文帝抵达中山，亲自前往看望老年人，访问民间疾苦。二月初一（辛卯），北魏大赦，并赐给孝悌力田和孤苦贫困不能自理的百姓不同程度的谷帛；还让年老的宫人回到自己的亲人那里。

二月初七（丁酉），游击将军桓康在淮阳再次打败魏军，接着进攻并占领了樊谐城。

同一天，魏孝文帝从中山来到信都；并于二月十三回到中山。七天后他在回京路上抵达肆州。五天后，他在唐水北岸讲武（其实类似军事演习和研讨。十四岁的皇帝不可能亲自讲习军事），并于次日回到京都。

北魏沙门僧法秀用妖术迷惑大众，阴谋在平城作乱。苟颓率领禁兵袭击收捕，将他们尽数拿下。魏孝文帝回到平城后，有司部门将法秀关押起来，还给他上了笼头，但笼头的铁锁却无故自动解开。北魏士兵用铁链穿过他的颈骨，赌咒他说：“如果你真这么神，就让铁链穿不过去。”铁链到底还是穿过去了，于是用铁链牵着他示众，三天后法秀也就死了。朝廷有大臣提议要杀了全部道人，冯太后不答应，这才作罢。

垣崇祖打败魏军时，担心北魏再次入侵淮北，便将下蔡的卫戍部队迁移到淮东。后来魏军果然前来，想进攻下蔡。得悉那里的南齐军队已经转移，他们便将原来下蔡的城池夷为平地。早先，垣崇祖的部属们都怀疑魏军打算在下蔡设置卫戍，垣崇祖说：“下蔡离我们的镇守（寿阳）只有咫尺之遥，索虏岂敢在那里置戍。他们实在是打算将故城夷为平地。我正害怕他们跑走，没让我赶尽杀绝。”魏军果然摧毁了下蔡城，二月十九（己酉），垣崇祖带兵渡过淮河出击魏军，再次击溃他们，杀死和俘虏了数以千计。齐高帝派人北上打探军事情报回来后，敕令垣崇祖说：“爱卿难道以为朕只是守卫江东而已？朕缺少的是军粮。爱卿尽管努力屯田，到时候自然会派你去扫平殄灭这班残寇。”于是命令垣崇祖在芍陂屯田。

晋宋之际，荆州刺史多数都不兼职南蛮校尉，朝廷通常派另外的大臣担任该职。豫章王萧嶷担任荆湘二州刺史时，兼职南蛮校尉。萧嶷回京后，朝廷派侍中王奂出任南蛮校尉，王奂坚决推辞说：“西边这块地方经过战乱之后，满目疮痍，毁坏得难以修复。现在再从这重要的州府里分出权力，设置通常被人看轻的南蛮校尉，实在没什么好处。这位置的资望不足以加强荆湘，反而会造成双边矛盾。这样做不但分散资源，也增加了很多重复的官职。事情增多了，文案也变得繁杂。为国家着想，实在不应当这样做。”齐高帝于是在二月二十三（癸丑）正式取消南蛮校尉的官职。

同时，北魏南征诸将在淮阳打败了桓康。垣崇祖入侵下蔡，被魏昌黎王冯熙击退（这是魏书说的-魏书提到的都是北魏的胜利，而通鉴总是提到南齐的胜利）。三月初一（辛酉），魏孝文帝再次临幸肆州，并在三天后到云水北岸讲武。在经过的路上，他考察地方守宰，决定升降。三月初九（己巳），魏孝文帝回到平城。北魏法秀

城，：宫黜陟讲武于将军做不但分散资源，也增加了很多重复的官职，作乱的事件牵连了兰台御史张求等一百多人，都因为反叛的重罪理当夷族。尚书令王睿请求只诛杀首恶，原谅其馀的党羽。魏孝文帝因此下诏：“本应当诛灭五族的，降为三族；三族的，只诛灭本门；诛灭本门的，只限于自身。”因而少杀了一千馀人。

要想知道北魏和南齐后来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