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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系列五:萧齐崛起之九:沈攸之战败身死与萧道成专擅朝权

(2016-09-29 09:57:55) 下一个

公元477年底,宋荆州刺史沈攸之和在朝廷掌权的萧道成公开决裂,双方的战争进入白热化。

升明二年即公元478年正月初一,刘宋百官身穿戎服入朝。同时,沈攸之竭尽他的所有精锐进攻郢城,守将柳世隆寻找机会屡次击退他们。萧道成的世子萧赜派军主桓敬等人率军进据西塞,作为柳世隆的声援。

沈攸之俘获郢州府法曹南乡人范云,让他送书信进城,还送给武陵王刘赞一头牛犊,送给柳世隆三十尾鱼,全都砍去了头。城里人都要求杀了范云,范云乞求道:“我的老母和弱弟的性命都操在沈氏手里。如果违抗他的命令,一定会连累到亲人。今天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柳世隆因而赦免了他。

沈攸之给武陵王刘赞的信是这样说的:“江陵总领八州,地形优胜,镇守的重任,本应当由殿下亲自承担。我本来就想请殿下前来掌管荆州,之所以没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想趁现在来到这里的机会,当面咨询申明。但没料到他们戒备森严,晋见无门。如果我匡护朝廷的真诚最终不被理解,我远征的义举在郢都受阻的话,那么将无法满足烈士的心愿,也无法伸展义士的志向。因此我还希望不用动武,殿下可以一览我的书信。如果不得不动用我的精兵强将,那时风起云涌,也许会惊动殿下的左右。这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所以不得不先申明一下。”他又说:“下官已身居分疆的重位,富贵也犹如住在金屋里面。我的子弟无不高官厚禄,亲党也都官秩有加。我两耳已经听腻了歌舞音乐,口里也吃厌了山珍海味。一个平民出身的人能做到如此,我还有什么其它的奢求?难道就不知道俯首帖耳保存自己吗?为何要用一家百口人的性命去冒这风险?实在是因为感怀历代朝廷对我的知遇,想报答皇家的恩典而已。不知缘由的家伙,以为下官贪得无厌。既然我的忠诚贯穿白日,就不能不向殿下表明我的心迹。如果老天一定要丧失道义,让忠诚和气节无法立世,那么即使我全家破碎遇害,我也百死无恨。只可惜高祖(宋武帝刘裕)创业的艰难,太祖(宋文帝刘义隆)维持的辛苦,离预测的七百年期限还遥遥无期,宗庙社稷就已成为他人所有。家国的大事,不知殿下认真想过没有?”

沈攸之派部将皇甫仲贤向武昌进发,派中兵参军公孙方平向西阳进发。武昌太守臧涣投降了沈攸之,西阳太守王毓则逃往湓城。公孙方平占据西阳后,豫州刺史刘怀珍派建宁太守张谟等人率领一万军队去进攻他。正月十三(辛酉),公孙方平败走。平西将军黄回等人率军抵达西阳,逆流而进。

沈攸之一贯不得人心,士卒都是迫于他的淫威。他从江陵出发时,每天都有逃兵。待到进攻郢城,三十多天都无法攻拔时,逃的人更多了。沈攸之每天都乘马到各个军营抚慰将士,然而逃亡的士兵依然没有减少。沈攸之大怒,召来各个军主说:“我得到太后的诏令,为了大义而东下京都。大事如果成功,大家都会戴上白纱帽。如果不成功,朝廷自然会杀了我一家百口,不关其他人的事。如今军人个个叛逃散走,而你们都不当作回事。我也无法追究逃兵,但今后如果再发现逃兵,我唯军主是问。”于是军队里有一人叛逃,军主就派人去追回,结果往往追的人也不回来了。大家都不肯说出去,但心里都有叛逃的打算。

刘攘兵暗中将书信射进郢城请降,柳世隆答应开门接纳他。正月十九(丁卯)夜里,刘攘兵烧了军营逃去。军中见到火起,争着弃甲逃走,将帅不能禁止。沈攸之得悉后怒不可遏,居然嚼起自己的胡须,同时收捕刘攘兵兄长的儿子刘天赐和女婿张平虏,把他们杀了。第二天一早,沈攸之率军渡过长江。刚到鲁山,军队就开始大规模逃散,部将们也都出走了。臧寅叹道:“他成功时一片喜庆,他失败了就都背弃。我不忍心做这样的事!”于是跳进江里自杀而死。沈攸之还有几十个随从骑马跟着他,于是他下令说:“荆州城里还有很多钱财,我们可以一道回去,取来购买军资和粮草。”郢城的守军没派人追杀,而散兵也害怕被蛮人抢掠,便互相聚结在一块,共有二万多人,也跟随沈攸之回到江陵。

张敬儿杀了沈攸之的使者后当即动员兵马准备出战。他侦察到沈攸之已经东下,便率军偷袭江陵。沈攸之让儿子沈元琰与兼长史江乂和别驾傅宣共同守卫江陵城。张敬儿率军来到沙桥,观望不前。城里夜里听到鹤唳,便以为敌军来了,江乂和傅宣开门出走,州府官吏和平民全乱作一团。沈元琰逃往宠洲,结果被人杀死。张敬儿进入江陵后,杀了沈攸之的两个儿子即五子沈幼和与他弟弟沈灵和以及他的四个孙子即沈元琰的儿子沈法先、沈懿的儿子、沈文和的儿子沈法征、沈幼和的儿子沈法茂。

沈攸之他们来到离江陵只有百来里地时,得悉城池已被张敬儿占据。他的士卒和随从因此全都逃散了。沈攸之无家所归,只好和儿子沈文和逃到华容界,在一处栎树树林里自缢而死。正月二十一(己巳),村民发现他们的遗体后,将沈攸之的头砍下来送到江陵。张敬儿将他的首级绑在一根长杆顶上,用青丝覆盖着,在街市游行示众,然后送往建康。张敬儿接着杀了沈攸之的亲戚和党羽,没收了他们的财物数十万,全部进入他的私人腰包。

当初,仓曹参军金城人边荣,遭到州府录事的侮辱,沈攸之为他鞭杀了录事。当张敬儿即将进城时,边荣时任留府司马。有人劝说他到张敬儿那里请降,边荣说:“我受到沈公的厚恩,和他一道举行大事。一遇上挫折就改变原来的心意,我是不能这么做的!”城陷之后,军士捉了他去见张敬儿。张敬儿问道:“边公为何不早来!”边荣答道:“沈公留我守城,不忍心就这样逃去。本来也不想乞求饶命,何必多问!”张敬儿说:“要死有什么难的!”便命人杀了他。边荣欢笑而去。边荣的门客太山人程邕之抱着边荣说:“我和边公相处多时,不忍心见边公死,乞求你们先杀了我。”士兵不能随便杀人,便请示张敬儿。张敬儿说:“要死不是挺容易的吗?干嘛不答应?”于是先杀了程邕之,然后又杀了边荣,边上的军人无不感动得流泪。孙同和宗俨之等人也都被杀了。至此,沈攸之的反叛全部结束。

沈攸之字仲达,吴兴武康人,是沈庆之的远房侄儿。他少年时就成了孤儿,家境贫寒。元嘉二十七年(450),北魏南寇,朝廷招募三吴民丁当兵,沈攸之也在其中。到京都后,他去拜见领军将军刘遵考,请求担任白丁队主。刘遵考跟他说:“你相貌不行,当不了队主。”后来他跟随沈庆之出征。元嘉二十九年(452),他在出征西阳蛮人时,才第一次当上队主。当后来成为孝武帝的刘骏在巴口起兵讨伐杀害宋文帝的太子刘劭时,他任刘骏南中郎府的长史兼行参军。在新亭之战(453,刘骏打败刘劭的关键战役)中他身受重伤。孝武帝即位后,他任太尉行参军,封平洛县五等侯。沈攸之后来升迁为员外散骑侍郎。他跟随沈庆之出征广陵(459),屡有战功,多次受伤。孝武帝还因为他勇敢善战,配给他一柄仇池步槊。竟陵王刘诞的反叛平定后,他论功理应得到厚赏,但被沈庆之压住,只升了太子旅贲中郎。沈攸之因此很恨沈庆之。

前废帝景和元年(465),沈攸之升任直阁将军,与宗越和谭金等人得到废帝的宠信。废帝诛戮许多公卿时,沈攸之等人也积极参与,因而封为东兴县侯,食邑五百户;不久后又升迁为右军将军,增加食邑一百户。宋明帝即位后削了他的封赏。宗越和谭金等人谋反失败后,沈攸之又重新被召入直阁。当时全国各地纷纷反叛,南方的叛军已经逼近京都,明帝便任命沈攸之为宁朔将军兼寻阳太守,率军占据虎槛,并在平叛过程中建立大功(详见宋魏并存13)。沈攸之的侄子沈怀宝是叛军将领,驻在赭圻。他派亲戚杨公赞带着密信想去招诱沈攸之。沈攸之杀了杨公赞,把沈怀宝的信封起来上呈给明帝。不久,沈攸之就攻克了赭圻,并在动乱平定后升迁为中领军,封贞阳县公,食邑二千户。

宋明帝泰始五年(469),沈攸之被任命为持节和负责郢州诸军的郢州刺史。他为政苛刻残暴,但却熟悉吏治,办事干练。他喜欢打猎,每次听说有老虎出现,总要亲自前往围捕,而且总能捕获,有时一天居然打到两三只。如果到晚上还没有收获,他则在围猎的地方住下,次日一早再出去猎杀。第二年,朝廷又让他负责豫州的西阳和司州的义阳二郡军事,进号为镇军将军。

明帝去世后,沈攸之和蔡兴宗都在外蕃,同时成为顾命大臣。当时荆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被征入朝,新任荆州刺史蔡兴宗尚未到任,朝廷便让沈攸之暂行荆州事务。蔡兴宗去世后,朝廷便正式任命沈攸之为负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军事都督兼镇西将军和荆州刺史。

直阁将军高道庆家在江陵。沈攸之刚到荆州时,高道庆当时在家。他向沈攸之推荐了自己亲戚十多人,要求担任州的从事西曹,但沈攸之只用了其中三人。高道庆大怒,径自进入州府,毁了他亲戚的任命手版后才离去。回京都时他也不向沈攸之道别。回到建康后他跟人说:“沈攸之招兵买马,装备部队,不久就要叛乱。”杨运长等人本来就信不过他,于是和高道庆密谋,然后派刺客带着废帝手诏,用金饼收买沈攸之的州府佐吏,打算刺杀他。当时在江陵城北数里发现三只大象,沈攸之于是亲自出去捕杀,忽然有流矢射中他马的障泥。结果刺客的阴谋败露。

十二月十二日,沈攸之正式起兵,结果到正月二十就败亡了,前后只有两个多月时间(其中还有闰月)。

沈攸之晚年时喜欢读书,手不释卷,对《史记》《汉书》里的事情都记得很熟。他常叹息说:“要早知道贫穷富贵是命里注定,恨不得读他十年书。”攻打郢城时,夜晚遇到风浪,他军队的粮船沉没。负责粮运的仓曹参军崔灵凤的女儿幼年就和柳世隆的儿子订了婚,沈攸之声色俱厉地责问他:“当今军粮非常要紧,而你却不以为意。是否因为和城里的那个婚姻有关?”崔灵凤答道:“乐广(晋初名臣)曾经说过,下官岂能用五个男孩换一个女儿。”沈攸之这下气才消了。

当初,沈攸之招募有才干和勇猛的人士,随郡人双泰真被召但不肯来。后来双泰真到江陵做买卖,有人告诉了沈攸之。沈攸之便将他留下,补当队副,待他很好。双泰真没打算留下,没几天又跑走了。沈攸之派二十人全副武装去追他,追得很急。双泰真杀了好几人,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他本来想回家接了母亲后一块逃走,但因为过于紧迫,便只好单身逃入蛮人地方。追兵没赶上,只好捉了他母亲回去。双泰真因为母亲被扣,不得不回去自首,而沈攸之也不怪罪他,还说:“这是个孝子。”并赐给他钱一万,转为队主。这事也可以看出沈攸之的矫情和任意。

沈攸之贫贱时,曾与吴郡人孙超之和全景文一块乘小船出京都。三人共同登岸时,有一人拦住他们,并为他们相面说:“你们三人将来全会官至地方大员。”沈攸之说:“岂有三人都有这面相的道理?”相面的人说:“你们的头骨构造就是这样。如果不验,那便是相书说的不对。”后来沈攸之果然成为郢荆二州刺史,孙超之广州刺史,全景文豫州刺史。

苍梧王刘昱刚死时,沈攸之就打算起兵。他询问熟悉天象的手下葛珂之,葛珂之说:“自古以来起兵的人都要等候太白星的出现。太白出现则成功,不出现则失败。当年桂阳王(刘休范)在太白没现时起兵,结果一战就丢了脑袋,这是近世的明验。如今萧公废黜昏君另立明主,太白也没出现,那说明他正合天意。况且太白很快就会出现在东方,这有利于东方用兵,而对西方不利。”所以沈攸之没有马上起兵反叛。后来起兵时,葛珂之又劝道:“现在岁星(即木星)守在南斗,它象征的国度不能讨伐。”沈攸之没听从劝告,结果失败。他的同党丁珍东、孙同、裴茂仲、宗俨之等人也都被杀。沈攸之的奏表和檄文以及书信,都是出自宗俨之的手笔。

臧涣后来前往湓城自首,朝廷下令把他杀了。

正月二十八(丙子),朝廷宣布解严,同时任命侍中柳世隆为尚书右仆射,萧道成回镇东府;次日,又任命左卫将军萧赜为江州刺史,侍中萧嶷为中领军。二月初二(庚辰),朝廷任命尚书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令,右仆射王延之为左仆射,并在三天后加授萧道成为太尉、负责南徐等十六州军事的都督,任命卫将军褚渊为中书监兼司空。萧道成上表要送回封赏的黄钺。

吏部郎王俭是王僧绰的儿子。他神彩雍容,深远阔达,好学博识,少年时就有宰相的志度,当时的民意也都推崇他。萧道成于是任命王俭为太尉右长史,对他非常亲信,事无大小全部交给他处理。

郢州刺史黄回不乐意呆在郢州,再三要求回南兖州,并且擅自带领部曲离开。四月初四(辛卯),朝廷改任他为负责南兖等五州军事的都督兼南兖州刺史。

当初,王蕴离开湘州,而新任湘州刺史南阳王刘翙尚未到任时,长沙内史庾佩玉代行州府事务。刘翙先派中兵参军韩幼宗带兵卫戍湘州。韩幼宗和庾佩玉不能共处。当沈攸之反叛时,两人互相猜疑,结果庾佩玉袭杀了韩幼宗。黄回到郢州后,派辅国将军任候伯代行湘州事务;任候伯马上杀了庾佩玉,希望能免罪。湘州刺史吕安国上任后,萧道成让他杀了任候伯。

萧道成觉得黄回最终将成为祸乱,但又怕他有部曲数千人,如果派人收捕他,担心他们会作乱。四月十四(辛卯),萧道成召黄回来到东府。黄回来了后停留在东府外斋,萧道成派桓康带了几十人,到那里罗列了黄回的罪状后把他就地处斩,连同他儿子竟陵相黄僧念。三天后,萧道成任命淮南和宣城二郡太守萧映代行南兖州事务,然后让他弟弟萧晃取代他为二郡太守。

至此,沈攸之的动乱和残余的潜在威胁全部消除,萧道成完全巩固了他对朝权的专擅。

要想知道萧道成和刘宋朝廷后来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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