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一：北魏崛起之七：柴壁大捷与拓跋珪患病

公元402年春，北魏和后秦关系恶化。北魏平阳太守贰尘再次入侵后秦的河东，后秦京城长安大为震动，关中的许多城池白天也都关闭。

五月，姚兴大举发兵，派义阳公姚平和尚书右仆射狄伯支等人率领步骑四万伐魏。姚平等人进驻河东。姚兴又派光远将军党娥、立节将军雷星、建忠将军王多等人率领杏城以及岭北的突骑从和宁赴援，派越骑校尉唐小方和积弩将军姚良国率领关中的劲旅作为姚平的后继，派姚绪统领河东的兵马作为前军节度，派姚绍率领洛东的兵马，姚详率领朔方的骑兵，同时在平望集中，然后和姚兴会合。姚兴亲自率领大军继后，让姚显和尚书令姚晃辅佐太子姚泓守卫长安。姚兴还让没弈干全权镇守上邽，广陵公姚钦全权镇守洛阳。姚平进攻北魏的乾壁，六十多天后攻拔了它。

秋七月，魏王拓跋珪派毗陵王拓跋顺和豫州刺史长孙肥率领六万骑兵为前锋，亲自带领大军继发，抗击后秦。

八月，拓跋珪抵达永安。姚平派骁将带二百精骑去侦查魏军，但被长孙肥的军队发现，把他们都捉住了。姚平退走，拓跋珪追赶，并在八月初九在柴壁赶上后秦军。姚平在这里建立营盘坚守，魏军将他们包围起来。姚兴率领四万七千人马去救，准备占据天渡运送粮草给姚平。北魏博士李先劝拓跋珪道：“兵法说：高者为敌所栖，深者为敌所囚。现在秦兵这两个错误都犯。陛下应当趁姚兴还没来前，出奇兵先占据天渡，然后可以不战而夺取柴壁。”拓跋珪于是命令士兵增筑重围，在内防止姚平的突围，在外拦住姚兴的援兵。广武将军安同说：“汾东有座蒙坑，东西三百多里，道路根本走不通。姚兴要来，一定会从汾西直临柴壁。如果这样，羌虏将声势相接。我们的重重包围虽然坚固，但也不能制住他们。我看不如修建浮桥，渡过汾西，然后修筑围墙抗拒他们。羌虏即使来了，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拓跋珪听从了建议。姚兴抵达蒲阪，害怕魏兵的强大，迟迟不敢进兵。

八月二十八，拓跋珪率领步骑三万在蒙坑的南部痛击姚兴，杀死他们一千多士兵。姚兴后退了四十多里，姚平也不敢出营。拓跋珪接着分兵据守周围的险要，让后秦援兵无法靠近柴壁。姚兴驻扎在汾西，凭藉沟壑作为堡垒。姚兴还让士兵将柏树树干绑成一团团从汾水上流顺水冲下，想以此毁了浮桥。魏兵在两岸用长钩将这些木柴都钩来做柴火。

冬十月，姚平粮竭矢尽。一天夜里，他率领全部兵众从西南口想突围出来。姚兴也在汾西大摆阵势，高举烽火擂鼓大喊呼应他们。姚兴要姚平力战突围，而姚平则盼望姚兴攻打围兵接应他们。但尽管双方大声呼喊，他们既不敢突围也不敢打围。姚平突不了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带着麾下三十骑兵冲进汾水，最终淹死在河里。许多部将也都跟从姚平赴水而死。拓跋珪派善于游泳的人下水用钩或徒手把后秦兵众都捉住了，几乎没人逃走。魏兵活捉了狄伯支和越骑校尉唐小方等四十多将领，其余的二万多士兵人也都束手就擒。姚兴看着他们遭到厄运，却无法相救。后秦将士无不失声恸哭，哭声震动山谷。姚兴多次派遣使者向魏求和，但拓跋珪都不肯。

北魏大军然后乘胜进攻蒲阪，后秦晋公姚绪坚守不战。正好这时柔然阴谋伐魏，拓跋珪得悉后，便于十月十三带兵回去。有人告发太史令晁崇和他弟弟黄门侍郎晁懿暗中和后秦勾结。拓跋珪到晋阳时，赐晁崇和晁懿死。

十一月，北魏任命庾岳为司空。十二月十七，魏主拓跋珪回到云中。最初，柔然可汗社仑听说拓跋珪伐秦，便从参合陂入侵北魏。他们到了豺山，并直到善无北边的沼泽地带。魏常山王拓跋遵率领一万骑兵追杀他们，但柔然人在劫掠了东西后都跑走了。

这期间，东晋原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和太尉刘裕的矛盾激化，刘裕率军击溃司马休之，迫使司马休之往西北逃亡。拓跋珪起初听说司马休之等人要来投奔他，非常高兴。后来司马休之投奔了后秦。拓跋珪见他们没来，还命令兖州官吏去求访，总算找到他的一些随从。问他们司马休之为何没来北魏，他们都回答说：“魏朝的声威远播，所以司马休之等人都想前来归附。后来又听说崔逞被杀，所以才去投奔他国。”拓跋珪听后深为后悔。自此后只要有士大夫经过他的地盘，他都十分优待宽容他们。

公元403年秋七月二十七（戊子），拓跋珪北巡，在豺山修建离宫。九月，拓跋珪临幸南平城，考察灅南一带，打算在那里建新都。

十月二十六（乙卯），拓跋珪立儿子拓跋嗣为齐王，还任命他为相国；封儿子拓跋绍为清河王兼征南大将军；拓跋熙为阳平王；拓跋曜为河南王。

十月二十八，北魏将军伊谓率领二万骑兵袭击高车残部袁纥和乌频，并于十一月十一（庚午），彻底打败了他们。

这年，拓跋珪开始命令有司部门根据官位品秩制作冠服。然而律法的制度刚刚创建，很多东西都无法仿效古人的做法。

公元404年春，北魏因为中原很多地方十分萧条，便下诏取消那些户口不满一百的县。同年夏，柔然可汗社仑的堂弟悦代大那阴谋杀死社仑篡位，失败后只好投奔北魏。

八月，北魏模仿古代的六卿而安置六谒官。

九月，拓跋珪亲临昭阳殿，改任或补选百官。他引见文武朝臣，对他们亲自加以甄别，根据才干授任。他列出四等爵位：王封大郡，公封小郡，侯封大县，伯封小县。高官的品第从一品到四品，已故旧臣有功无爵的都加以追封，疏远的宗室成员以及异姓袭封的都不同程度地降低爵位。拓跋珪又安置散官五等，从五品到九品。才能优秀的文官和有成就的士人、能够胜任为将的武官，他们的品位也可以在五品到九品之间。百官位置一旦出缺，则从这些品官中选拔。北魏的官名多数不用汉魏原来的名称，而是模仿上古的龙官和鸟官，称各曹的官使为凫鸭，取其飞得很快的意思；称候官和伺察者为白鹭，取其伸长脖子远望的意思；其余也都类似。

十月二十八（辛巳），北魏大赦，改元天赐，并开始修筑西宫。十一月，拓跋珪来到西宫，命令宗室成员安置宗师，八个封国都安置大师和小师，州郡也各自安置州师郡师，用以辨别举荐人才，就像魏晋的中正官职。十一月二十六（戊辰），拓跋珪来到豺山的离宫。

翌年即公元405年二月十二，拓跋珪从豺山回到平城，决定取消尚书三十六曹。

五月，东晋北青州刺史刘该反叛，引来北魏作为声援。清河和阳平二郡太守孙全聚众响应。六月，北魏豫州刺史索度真和大将斛斯兰入寇徐州，包围彭城。东晋太尉刘裕派弟弟南彭城内史刘道怜和东海太守孟龙符带兵救彭城，打败叛军和魏兵，并杀了刘该和孙全。魏兵败走。

公元406年春正月，拓跋珪再次来到豺山离宫，同时下诏，让各州安置三位刺史，各郡安置三位太守，各县安置三位令长；被任命的刺史和令长各自前往州县赴任；虽然安置了太守却并不要求到郡里上任。作为功臣出任州刺史的则都征召回到京师，以爵位回归自己的府第。

三月二十六（庚子），拓跋珪回到平城。四月十六（庚申），拓跋珪又回到豺山宫，一直住到五月二十（甲午）才回到平城。同时，柔然可汗社仑入侵北魏边境。

拓跋珪开始规划建设平城，打算按照邺城、洛阳、长安的规模修筑拓广宫廷室宇。他因为济阳太守莫题很有巧思，便召他入朝，和他商量建筑事宜。莫题是当年代王拓跋猗卢最信任的汉人莫含的孙子。拓跋珪于是发动八部五百里内的男丁来修筑灅南宫，宫阙的大门高达十馀丈，里面还有沟池穿过，也有宽广的苑囿。宫外还有外城，方圆二十里，分别安置市场里弄。三十天就完工了。

秋七月，北魏太尉宜都丁公穆崇病逝。

八月初二（甲辰），拓跋珪再次来到豺山宫，接着来到石漠。九月，前往漠北，然后于九月二十二往南回到长川，接着于十月十九（庚申）回到平城。

公元407年二月，拓跋珪封儿子拓跋修为河间王，拓跋处文为长乐王，拓跋连为广平王，拓跋黎为京兆王。

五月，拓跋珪北巡来到濡源。同时，北魏常山王拓跋遵因罪被拓跋珪赐死。

当初，拓跋珪灭了刘卫辰，他儿子刘勃勃投奔后秦，后秦王姚兴很欣赏刘勃勃，任命他为安北将军和五原公，把三交的五部鲜卑以及杂胡二万多部落交给他去镇守朔方。刘勃勃很快成为称雄一方的夏王，这是后话。

这期间，自柴壁之战后，后秦再次和北魏和好。六月，拓跋珪归还了被虏的后秦将领唐小方给后秦，并请后秦王姚兴归还被秦扣留的魏北部大人贺狄干。姚兴接着送给后秦良马一千匹，赎回也是在柴壁被俘的狄伯支、姚伯禽、姚良国、康宦等人回长安。

贺狄干长期被幽闭在长安，因而经常习读经史，举止逐渐变成儒者一般。回到北魏后，拓跋珪见他言语和服装都跟后秦人一样，以为他羡慕他们而仿效，因而怒不可遏，将他连同他弟弟贺归一块杀了。

七月，后燕发生政变，燕中卫将军冯跋杀了后燕王慕容熙，扶植已故后燕王慕容宝的养子高云为王。从此史称北燕的国家诞生。燕幽州刺史上庸公慕容懿因此在上庸降魏，北魏即任命他为平州牧兼昌黎王。慕容懿是前燕太傅慕容评的孙子。

同时，拓跋珪从濡源抵达参合陂，然后回到平城。八月，拓跋珪又到了豺山宫。候官告状说：“司空庾岳服饰鲜丽，行止风采，似乎有打算成为人君的意思。”拓跋珪于是收捕庾岳，把他杀了。十一月，拓跋珪回到平城。翌年春，他又去了豺山宫，接着抵达宁川。

公元408年这年，拓跋珪杀了高邑公莫题。当初，拓跋窟咄讨伐拓跋珪时，莫题因为拓跋珪年少，暗中留了张简信给拓跋窟咄说：“三岁牛犊岂能胜任重载！”拓跋珪知道后一直怀恨在心。到这时，趁有人告发莫题在自己的住处非常倨傲，俨然以人主自居，拓跋珪便派人赐给他一支箭，跟他说：“三岁牛犊现在到底怎么样？”莫题父子知道完了，相对恸哭。第二天一早，拓跋珪就收捕并杀了他们。

公元409年四月，北魏天安殿东序遭到雷击。拓跋珪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命令左校用冲车撞击东和西序，把它们都毁了。当初，拓跋珪经常服用寒食散，久而久之，药性发作，导致他性情急躁困扰，喜怒无常。到此时症状逐渐加剧。这期间，又多次出现灾异，占卜的人都说他身边可能发生什么变故。拓跋珪忧懑不安，要么好几天不吃饭，要么整晚睡不着觉。他经常追忆自己平生的成败得失，不停地自言自语。他也开始猜疑，觉得群臣和身边的人都不可信。经常有官员在殿前奏事，他总是想起他们以前得罪自己的地方，当即让人杀了他们。有时也因为大臣脸色变动，或者鼻息不调，或者步趋失节，或者言辞出错，便都以为他们心怀叵测而表露出来，往往亲手将他们击杀，并将死者全都陈尸在天安殿前。结果搞得朝廷人不自保，百官只求免祸，根本不敢处理公事。因此京城里盗贼公行，里巷之间基本没人敢出门。拓跋珪也知道，说：“朕故意纵容他们，等待过了灾年，自然会清理严惩他们。”这期间，群臣都害怕得罪，多数都不敢亲近他，唯有著作郎崔浩恭勤不懈，有时甚至整天都侍奉在拓跋珪身边。崔浩是吏部尚书崔宏的儿子。崔宏既未曾忤逆上旨，却也不谄谀，所以只有崔宏父子独独没有遭罪。

七月,稽留在北魏的一百多家燕慕容宗室密谋逃去。事情泄露后拓跋珪把他们全杀了。

当初，北魏太尉穆崇和卫王拓跋仪曾经埋伏刀斧手想谋杀拓跋珪，但阴谋未遂。拓跋珪珍惜穆崇和慕容仪的赫赫军功，所以把这事压下不提。到这时拓跋珪有病，开始滥杀大臣，拓跋仪自我疑心，感到很不安全，便暗自出逃，但不幸被追获。八月，拓跋珪赐拓跋仪死。

要想知道拓跋珪的猜疑病最终发展到什么程度，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