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华系列十三：前秦灭燕之二：苻健建秦与姚襄降晋

公元350年三月，氐族领袖苻洪去世，他儿子苻健取代他统领他的部众，并派遣他叔父苻安到建康去报丧，并且请求东晋朝廷的任命。

苻健字建业，是苻洪的第三个儿子。当初，他母亲姜氏梦见一只大棕熊而怀孕。到苻健成年后，他勇敢果断，擅长弓马，喜欢施舍，待人接物也都很好，所以很讨石虎父子的喜爱。石虎虽然外表上很敬重苻氏，担内心其实十分忌妒他们，便暗中派人谋杀了他的两个兄长，但没有杀害苻健。到苻洪死时，苻健便继承了他的位置。

同时，石虎的儿子后赵新兴王石祗在襄国即皇帝位，改元永守。他任命汝阴王石琨为相国，占据北方州郡拥兵自重的六夷领袖都起来响应石祗。石祗任命姚弋仲为右丞相和亲赵王，以特殊礼节对待他。

姚弋仲的第五子姚襄，字景国，当时才十七岁。他身高八尺五寸，长臂垂过膝盖。姚襄雄勇多谋，明察秋毫，善于抚纳，被士大夫和民众所爱戴。因此大家都请求姚弋仲立他为嗣，但姚弋仲因为姚襄并非长子而不肯。请求的人日以千数，姚弋仲便答应让他带兵。石祗任命姚襄为骠骑将军、豫州刺史、新昌公。同时他为了取得氐人的支持，也任命苻健为负责河南军事的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兖州牧、略阳郡公。夏四月，石祗派汝阴王石琨率领十万大军伐魏。

后赵大将王朗离开长安时，王朗的司马京兆人杜洪占据长安，自称晋征北将军兼雍州刺史，任命冯翊人张琚为司马。关西的很多汉人和少数民族都起来响应他。苻健打算进取长安，但怕杜洪知道他的计划，便先接受了石祗封他的官爵。他接着任命部将赵俱为河内太守，卫戍温城；牛夷为安集将军，卫戍怀城。苻健同时在枋头大盖宫宇，鼓励百姓种麦，表示无意西进。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不肯种麦，苻健杀了他们作为儆戒。

同年八月，苻健觉得时机成熟，便自称晋征西大将军和负责关中军事的雍州刺史；任命武威人贾玄硕为左长史，洛阳人梁安为长史，段纯为左司马，辛牢为右司马，京兆人王鱼、安定人程肱和胡文等人为军咨祭酒，率领所有部众西进。他任命部将鱼遵为前锋，直抵盟津，然后修建浮桥渡过黄河。苻健又派遣弟弟辅国将军苻雄率领部众五千从潼关入关，派他兄长的儿子扬武将军苻菁率领部众七千从轵关入关。临别时，苻健拉着苻菁的手说：“如果大事不成，你将死在河北，我死在河南，不能再相见了。”渡过黄河之后，苻健焚毁了浮桥，亲自率领大军跟随苻雄前进。

杜洪听说后，写信给苻健，态度非常傲慢。他任命张琚的弟弟张先为征虏将军，率领部众一万三千人在潼关的北面和苻健的军队大战。结果张先大败，逃回长安。苻健虽然战胜，但仍然写信给杜洪，送名马和珍宝给他，并请求到长安去为杜洪上尊号。杜洪说：“礼物这么贵重，信上又讲的这么好听，他一定在引诱我上当。”于是尽数发动关中的兵众抗拒苻健。杜洪弟弟杜郁劝杜洪迎接苻健，杜洪不肯；杜郁于是自己带着部众投降了苻健。

苻健占筮，占到序卦里的《泰》之《临》，说：“小往大来，吉亨。昔往东而小，今还西而大，吉孰大焉！”意思是往西会是大吉大利。当时天上的群星夹着银河西流，占卜的人认为这是百姓回到西边的征兆。苻健更坚定了西进的决心，于是进驻赤水，派苻雄率军去征服渭北。当地的氐人酋长毛受驻扎在高陵，徐磋驻扎在好畤，羌人酋长白犊驻扎在黄白，各有数万部众。他们纷纷杀了杜洪的使者，派儿子作为人质投降了苻健。苻菁和鱼遵所经过的城邑，也无不投降归附。杜洪怕得要命，只好坚守长安。

苻菁和张先在渭北的阴槃大战，结果张先战败被擒。长安周围三辅郡县的民间堡壁看到这种情势，也都纷纷投降。冬十月，苻健长驱来到长安，杜洪和张琚看到大势已去，只好逃到司竹（今陕西周至）去了。

十一月初五，苻健进入长安。他觉得民心还是思晋，便派遣参军杜山伯前往建康献捷，并和东晋权臣桓温修好。因此秦雍一带的汉人和少数民族都归附了苻健。只有后赵凉州刺史石宁还占据着上邽不肯投降。十二月，苻雄率军进攻上邽，打败并杀了石宁。

公元351年春正月，苻健的左长史贾玄硕等人请求依照当年刘备称汉中王的往事，上表给东晋要求任命苻健为负责关中军事的大将军、大单于、秦王。苻健非常生气地说：“我哪里够得上成为秦王！况且赴晋的使者还没回来，我的官爵，不是你们这帮人知道的。”而后他私下让梁安暗示贾玄硕等人上尊号给自己。苻健先假装再三辞让，然后接受了。一月二十九，苻健自称天王和大单于，国号大秦，史称前秦；同时大赦，改元皇始。他追尊父亲苻洪为武惠皇帝，庙号太祖；立妻子强氏为天王后，儿子苻苌为太子，苻靓为平原公，苻生为淮南公，苻觌为长乐公，苻方为高阳公，苻硕为北平公，苻腾为淮阳公，苻柳为晋公，苻桐为汝南公，苻廋为魏公，苻武为燕公，苻幼为赵公。苻健还任命苻雄为负责朝廷内外军事的丞相、领车骑大将军、雍州牧、东海公；任命苻菁为卫大将军、平昌公，宿卫二宫；任命雷弱儿为太尉，毛贵为司空，略阳人姜伯周为尚书令，梁楞为左仆射，王堕为右仆射，鱼遵为太子太师，强平为太傅，段纯为太保，吕婆楼为散骑常侍。姜伯周是苻健的舅舅；强平则是王后的弟弟；吕婆楼本来是略阳氐人的酋长。占据山东的原后赵大将鲜卑人领袖段龛这时派人来请求以青州归附苻健。二月二十一，苻健任命段龛为镇北将军，封齐公。

这月，后赵并州刺史张平也派使者来投降前秦，苻健便任命张平为大将军兼冀州牧。

二月，冉魏皇帝冉闵这时已围攻襄国一百多天了。后赵皇帝石祗情况危急，便去掉皇帝的尊号，下称赵王；同时派太尉张举向前燕求救，答应将传国玺交给燕人。他还派中军将军张春向姚弋仲求救。姚弋仲派儿子姚襄率领二万八千骑兵去救后赵，并告诫他说：“冉闵毫无仁心，背信弃义，屠灭了石氏。我受他人的厚遇，应当为石氏复仇，但如今年老多病不能自行。汝的才干十倍于冉闵。汝如果不能枭首或生擒他回来，那就不必再来见我了！”姚弋仲也派使者到前燕请求出兵相助，前燕君主慕容俊于是派遣御难将军悦绾率领三万大军从龙城前往和他们会合。又适逢石琨从冀州来援助石祗，于是三方的大军合起来多达十余万。

三月，冉闵派车骑将军胡睦到长芦抗拒姚襄，派将军孙威到黄丘抗拒石琨，结果两路兵马全都败还，几乎全军覆没。胡睦和孙威都只带着少数人逃回来。

姚襄接着与石琨和悦绾三面夹击包围襄国的冉魏军队，后赵王石祗又从城里冲出来攻击冉魏的背后，结果冉魏大败。冉闵先躲在襄国行宫里，后来乘隙带着十来骑逃回邺城。姚襄为襄国解围后回到滠头，姚弋仲居然气他没有生擒冉闵而打了他一百军棍。

同时，秦王苻健分别派遣使者到民间访问疾苦，并搜罗人才。他还放宽了税役，松弛了对离宫的各种禁忌，取消了没用的宫廷器具，革除了奢侈靡烂的服饰。凡是后赵以前实行的苛政，只要不便于民众的他全都革除。

杜洪和张琚派遣使者去招引晋梁州刺史司马勋。夏四月，司马勋率领步骑三万前来攻打前秦。苻健前往五丈原抵御晋军。司马勋屡战皆败，只好退归南郑。于是苻健稳占了三秦地区。苻健因为中书令贾玄硕开始时不肯上尊号，所以记恨在心，这时便让人诬告贾玄硕和司马勋暗中来往，将他连同几个儿子一块杀了。

公元351年冬十一月，姚弋仲派使者前往建康请降。东晋朝廷于是任命姚弋仲为使持节、六夷大都督、负责江北军事的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单于、高陵郡公；又任命他儿子姚襄为持节、平北将军、负责并州军事的并州刺史、平乡县公。

公元352年春正月，秦丞相苻雄等人请秦王苻健正式称帝，依照汉晋的往事，不必遵照石氏开始时只称王不称帝的做法。苻健同意了，于是即皇帝位，大赦。各个公爵也都进位为王。他还认为单于是统领所有少数民族领袖的，不是天子所应当兼任的，便把这称号授给太子苻苌。

同年三月，姚弋仲种病不起，这时他七十三岁。当年，姚弋仲的部曲马何罗博学而有文才。张豺辅佐石世时，马何罗背叛姚弋仲而归附张豺，张豺因而任命他为尚书郎。张豺失败后，马何罗又回来投奔姚弋仲。大家都劝他把马何罗杀了，但姚弋仲说：“现在正是招才纳奇的时候。应当收他为自己使用，怎能加害于他？”于是任命马何罗为参军。他就是如此宽宏大度。姚弋仲有四十二个儿子。临死前，他跟儿子们说：“吾本来因为晋室大乱，而石氏待吾很厚，所以想为他们尽力。如今石氏已经灭绝，中原没了主人。我死之后，汝即自归于晋，应当固守臣节，不能做出不义的事情！”

姚弋仲死时，姚襄秘不发丧，而是率领六万户人家往南攻打阳平、元城、发干，把这些地方全占领了，然后进驻碻磝津。姚襄任命太原人王亮为长史，天水人尹赤为司马，略阳人伏子成为左部帅，南安人敛岐为右部帅，略阳人黑那为前部帅，强白为后部帅，太原人薛瓒和略阳人权翼为参军。接着，姚襄和前秦军队作战，结果战败，阵亡了三万多户。他带领残余往南退到荥阳，然后才开始为父亲发丧。

姚襄在和前秦将领高昌和李历在麻田大战时，战马中流矢死了。他弟弟姚苌把自己的战马给姚襄，姚襄问他：“你没了马怎么逃得出去？”姚苌说：“只要兄长安然无恙，这些小子一定不敢加害于我！”适逢救兵赶到，他俩都逃了出来。尹赤投降了前秦，苻坚任命尹赤为并州刺史，出镇蒲阪。

姚襄于是率领他的部众归降东晋，并送他的五个弟弟作为人质。姚襄少年时就有很好的名声。他雄武冠世，好学博通，又特别善于谈论，因而英雄济世的声誉布满南夏，江东人士都非常看重他。

晋梁州刺史司马勋回到汉中之后，杜洪和张琚退驻宜秋。杜洪自以为是豪门大族，十分轻侮张琚，张琚因此趁机杀了杜洪，自立为秦王，改元建昌。五月，苻健到宜秋进攻张琚，将他生擒后斩首。七月二十一，苻健凯旋回到长安。

这时期，已经投降了东晋的原冉魏豫州刺史张遇被谢尚逼得反叛，接着被苻健任命为征东大将军和豫州牧。谢尚和姚襄一道到许昌攻打张遇。苻健当时正派丞相东海王苻雄和卫大将军平昌王苻菁到关东去开拓地盘，便让他们率领步骑二万改道去救张遇。七月二十四，秦晋两军在颍水的诚桥大战，结果谢尚等人大败，阵亡了一万五千人。谢尚逃回到淮南。

秋七月，苻雄将张遇以及陈、颍、许、洛地带的居民五万多户迁徙到关中，然后任命右卫将军杨群为豫州刺史，出镇许昌。

公元353年三月，西域胡人刘康诈称是已故前赵皇帝刘曜的儿子，聚众在平阳，自称晋王。夏四月，前秦左卫将军苻飞前往讨伐并生擒了他。苻飞后来又前往仇池去攻打氐王杨初，但被杨初打败。苻雄和苻菁则率领步骑四万进驻陇东。

这期间，东晋朝廷任命安西将军谢尚为尚书仆射。姚襄驻扎在历阳，因为前燕和前秦的势力这时正非常强盛，所以没有北伐的打算，而只是在淮河一带广泛实行屯田，训练并鼓励将士。殷浩在寿春，既害怕姚襄的威名，也嫉恶他的强盛，便囚禁了姚襄的几个弟弟，还屡次派刺客去行刺他。刺客为姚襄的仁义感动，总是将真情告知姚襄。

这时，安北将军魏统去世，他弟弟魏憬代领他的部曲。殷浩暗中派魏憬带领五千兵马去偷袭姚襄，结果姚襄打败并杀了魏憬，兼并了他部众。殷浩因此更加嫉恶姚襄，便下令让龙骧将军刘启镇守谯城，把姚襄和他的队伍迁徙到梁国的蠡台，并假惺惺地上表授他为梁国内史。

魏憬的子弟多次来往于寿春，姚襄因而越来越怀疑殷浩可能对他下手，便派遣参军权翼出使到殷浩那里观察动静。殷浩说：“我身与姚平北都是王臣，休戚与共。然而姚平北每次的举动都非常专断，大大失去互相照应的道理。这难道是大家所期望的吗！”权翼说：“姚平北英姿绝世，拥兵数万。他之所以远来投奔晋室，是因为觉得朝廷有道，宰辅明哲的缘故。如今将军轻信谗言，和姚平北有矛盾，愚人以为猜嫌的主要原因，在将军这里而不在姚平北那边。”殷浩说：“姚平北姿性豪迈，生杀自由，又纵容小人掠夺我的马匹。这难道是作为王臣理所应当的行为吗？”权翼说：“姚平北既然归附了圣朝，怎么可能妄杀无辜！然而奸宄的小人，也是王法所不容的，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害处！”殷浩问道：“那么劫掠马匹又是为何？”权翼说：“将军认为姚平北雄才大略，难以制服，迟早准备征讨他。所以将军检阅兵马训练部众，为的就是对付他。姚平北夺了马匹只是为了好自卫而已。”殷浩笑道：“何至于这样！”

殷浩又派部将谢万去偷袭姚襄，结果又被姚襄打败。殷浩更见老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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