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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乱华系列十一:张氏治凉之五:张祚暴虐败亡与张瓘臣服前秦

(2016-01-05 15:05:27) 下一个

公元353年十一月,西凉君主张重华去世,世子张曜灵即位。赵长等人伪造张重华的遗令,任命长宁侯张祚为负责朝廷内外所有军事的抚军大将军,同时辅政。

十二月,西凉右长史赵长等人建议,认为:“如今时局的艰难尚未改变,应当立年长的君主。张曜灵年纪太小,不宜当政。请立长宁侯张祚为凉公。”张祚起先就受到张重华母亲马氏的宠信,马氏便答应了,于是废张曜灵为凉宁侯,立张祚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凉公。张祚小人得志之后,恣意为虐,居然杀了张重华的爱妃裴氏和谢艾。可怜谢艾一代名将,死于非命。

公元354年春正月,张祚采纳尉缉和赵长等人的提议,自称凉王,建立宗庙,并在宫廷举行八佾舞蹈(古代天子才能使用的舞蹈。所以鲁国季氏舞八脩时,孔子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还下诏书说:“昔日金行(指晋室属金)失去对国家的驾驭,造成戎狄乱华。胡、羯、氐、羌这些异族都心怀窃取玉玺的野心。我凉武公(张轨)以神武拨乱反正,保卫西夏的安宁,还进贡勤王,经常不绝。继武公以来,四祖(见后头的追崇)继承这一荣光,忠诚愈益显著。他们往日受到晋室藩王的封禅,天下人都知道的。但他们谦虚逊让,四十年如一日。如今中原丧乱,华裔无主,将吏们都认为因为九州的希望现在无所归依,祖上神祇和五岳四渎也无所凭系,所以逼迫孤摄行大统,以满足四海的人心。孤再三谢辞却不被答应,只好勉强依从群臣的提议。等待将来扫平占据二京的污秽,荡清盘据周魏的寇贼,然后迎接帝后回返旧都,再亲自上天阙谢罪。孤将和民众一道,重新开始。”于是改建兴四十二年(西凉一直采用晋愍帝的年号至今)为和平元年,并追崇曾祖父张轨为武王,祖父张寔为昭王,叔公张茂为成王,父亲张骏为文王,嫡母弟张重华为明王。张祚还立妻子辛氏为王后,儿子张太和为太子,封弟弟张天锡为长宁侯,儿子张庭坚为建康侯,张曜灵的弟弟张玄靓为凉武侯。他同时还安置百官,郊祀天地,使用天子的礼乐。

张祚称王的当夜,天上闪电,亮光像车盖那么大,声似雷霆,震动了整个城邑。第二天,大风吹拔大树。之后灾异屡次出现,而张祚的凶虐日益严重。尚书马岌恳切劝谏,却被张祚免去官职。郎中丁琪又劝谏道:“我凉州自从武公以来,世代坚守臣子的气节,五十多年来忠心不变,谦虚谨慎,所以才能以一州的民众,抗拒世上的寇虏。即使年年都有征战,百姓也都乐意效力。殿下的功勋和德望并不比先公更高,却谋求这么大的变动,臣觉得未必可行。士大夫和百姓之所以肯为主公效命,四方远近的民众之所以归心我们,是因为我们能够敬奉晋室的缘故。如今主公自称君王,则州郡内外离心。这样一来,怎能以区区一隅的地盘,抗拒天下的强敌!”张祚大怒,当即将丁琪处斩在宫阙下头。

张祚又派部将和昊率领部众到南山区域讨伐丽靬戎,结果大败而归。

同年二月,东晋权臣桓温统帅步骑四万从江陵出发大举讨伐前秦,同时命令梁州刺史司马勋从子午道出兵协助伐秦。桓温率领兵将进攻上洛,俘获了前秦的荆州刺史郭敬。他接着进击并攻克了青泥。司马勋则开始劫掠前秦的西面边境,西凉秦州刺史王擢也开始进攻陈仓以响应桓温。

在桓温节节胜利的同时,王擢也攻拔了陈仓,杀了前秦扶风内史毛难。

但桓温伐秦最终受到很大阻力,不得不于六月退兵回东边。前秦丞相苻雄于是率军到陈仓进击司马勋和王擢,结果司马勋逃到汉中,王擢则逃到略阳。

当桓温入关时,王擢派使者去报告凉王张祚,说桓温善于用兵,他的意图很难预测,言外之意就是桓温也可能乘胜占领西凉。张祚大为畏惧,同时又害怕王擢背叛自己,便即刻召回马岌让他官复原职,和他商议对策,同时派人前往刺杀王擢。结果事情泄露。张祚愈益害怕,便大举发兵,扬言要东伐,其实是打算西保敦煌。这时桓温已经退兵,张祚这才作罢。张祚接着派他新任命的秦州刺史牛霸和司兵张芳等人率领三千兵马去攻击王擢并把他打败。同年十一月,王擢率众投降前秦,前秦于是任命王擢为尚书,任命上将军啖铁为秦州刺史。

张祚淫虐无道,导致上下怨愤。公元355年七月,他嫉恶河州刺史张瓘的强盛,便派遣张掖太守索孚取代张瓘去镇守枹罕,改派张瓘去讨伐反叛的胡人。他暗地里又派遣部将易揣和张玲带领步骑一万三千人去偷袭张瓘。张掖人王鸾知道方术,他跟张祚说:“这支军队一旦出去,必定不能归还,凉国将会陷入危境。”并陈述了张祚的三大不对的做法。张祚大怒,认为王鸾说的全是妖言,杀了他示众。王鸾临刑时说:“我死之后,大军败于外,凉王死于内,一定会是这样!”张祚一怒之下把他全族人都杀了。张瓘听说之后,杀了派来取代他的索孚,起兵攻击张祚,并传送檄文给各个州郡,宣布废黜张祚,命令他以侯爵的身份回到原来的府第,重新立凉宁侯张曜灵为君主。易揣和张玲的军队渡过黄河,但很快就被张瓘击败。易揣等人只带着少数随骑逃了回来,张瓘军队紧追其后。姑臧于是振动惊恐。

骁骑将军敦煌人宋混的兄长宋修历来和张祚有矛盾,宋混因而很担心自己很快会大祸临头。八月,宋混和弟弟宋澄往西出走,聚集了一万多人响应张瓘,回军向姑臧进逼。张祚派杨秋胡将张曜灵带到东苑,拉断他的腰身杀害了他,然后将他埋葬在沙坑,谥他为哀公。

宋混驻军在武始大泽(即武威盆地),为张曜灵发丧举哀。闰八月,宋混大军抵达姑臧,凉王张祚想搜捕张瓘的弟弟张琚及其儿子张嵩,把他们都杀了。张琚和张嵩闻讯,急忙招募几百个市人,扬言说:“张祚无道,我兄长的大军已来到城东,敢举手反抗的诛三族!”于是打开西门迎纳宋混的军队进城。

领军将军赵长等人知道大势已去,想将功补过,便进入宫阁把张重华的生母马氏请出宫殿,立凉武侯张玄靓为君主。易揣等人带兵入殿,搜捕了赵长等人,把他们都杀了。张祚按剑站在殿上,大声呼喊,叱令左右卫士力战。张祚早已失去人心,没人肯为他卖命,于是被乱兵人所杀。宋混等人枭去他的首级,宣示朝廷内外,并把他的尸体暴露在道路的左侧。城内百姓知道张祚死了,无不高兴地高喊万岁。宋混接着以庶人的礼仪埋葬了张祚,并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宋混和张琚接着推举张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大赦境内,重新把年号改为建兴四十三年。这时张玄靓才七岁。

张瓘来到姑臧后,也推举张玄靓为凉王,自己则担任使持节、负责朝廷内外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同时任命宋混为尚书仆射。陇西人李俨占据陇西郡,杀了当地大姓彭姚,在陇西自立为王,不肯接受张瓘的命令,并使用东晋的年号。归附他的人很多。张瓘派部将牛霸前往讨讨。牛霸还没到达时,西平人卫綝也占据西平郡反叛。结果牛霸兵溃,只带着少数随从逃了回来。张瓘打算先出征卫綝,但因为自己的兄长张珪在卫綝那里而犹疑未决。卫綝也因为他弟弟在张瓘那里,所以彼此好长时间互不进攻。西平人郭勋懂得解读天文,不肯接受州郡的任命。卫綝礼聘他,郭勋说:“张氏将会衰败,卫氏将会兴隆。将军岂能为了一个弟弟的原因而对不起整个门户?应当尽速讨伐张瓘。”卫綝正打算这么做时,张瓘已派他弟弟张琚攻击卫綝,把他打败。

西平人田旋要酒泉太守马基背叛张瓘以响应卫綝。田旋跟马基说:“卫綝攻击他的东面,我们断绝他的西路,这样用不了六十天,天下就可以平定。这就像闭口捕舌那么简单。”马基答应了,于是起兵响应卫綝。张瓘派司马张姚和王国率领二千人马讨伐马基,很快把他打败,砍了马基和田旋二人的首级,传送到姑臧。

公元356年春正月,这时已即位的前秦王苻生听说张祚被杀,而张玄靓年幼,便命令征东大将军晋王苻柳派遣参军阎负和梁殊出使西凉,用书信劝说凉王张玄靓向前秦称藩。阎负和梁殊抵达姑臧,张瓘召见了他们,问道:“我是晋的大臣。礼仪说,臣下无境外之交。两位先生来这里不是侮辱我们吗?”阎负和梁殊答道:“晋王(指苻柳)觉得邻籓的友好,自古就有了。我们虽然隔着山河,但风相通路相会,所以晋王不想让当年羊祜和陆抗二公边境和好的事迹仅仅是过去的美谈而已。臣的主上(指苻生)以钦明统一全境,四方归心。他的光芒普照四海,成就堪比天地。晋王想和张王一道沐浴阳光,结交玉帛之好,同时也和君公同结金兰的契约。所以不远而来,这难道有什么奇怪吗!”

张瓘说:“羊陆一时的故事,其实不是纯粹臣子的大义。本朝六世主公辉光相承,始终忠诚不贰。如果现在和苻征东结交玉帛之好,那便既违背了先公忠诚晋朝的雅志,又伤害了河西百姓遵奉故国的情怀。这么做对吗!”阎负和梁殊反驳道:“当年微子离开殷商,项伯归于大汉;他们虽然背弃了原来的君主和亲人,而史书却赞美他们的先见之明。如今晋室衰微,失去天命已经很久了。所以早先凉的先王北面侍奉二赵(指前赵刘曜和后赵石虎),只因为他们懂得天机。现在大秦的威德正如日中天,凉王如果想在河西一带自称帝王,显然将不是秦的匹敌。既然必须作为小国去事奉大国,那么还不如舍晋事秦,好保证福禄不断!”

张瓘说:“占领中原的人总是食言。先前石氏派来的使者前脚刚离开,大军的铁骑后脚就来了。因此我不敢相信你们。和中原人打交道,往日已经有过教训,所以现在谈不上通和的事情。”阎负和梁殊说:“远古时的三王五帝做事各有不同的风格。两赵十分奸诈,而大秦讲的是信义,岂能同日而语!张先和杨初都拥兵占据各自的地方,不肯向我们王室进贡。结果先帝(符健)派将领先后将他们拿下后,不但免去了他们难以宽恕的罪过,反而给他们加官晋爵的荣耀。当今圣上道合天地二仪,慈逾高山大海。他的信义无可比拟,他的御物无边无际,实在不能和二赵相提并论。”

张瓘问道:“如果真像二位所说的那样,秦的威德天下无敌,那么你们为何不先去劝说江南臣服你们?那么一来天下不是全是大秦所有,征东将军又何必派你们这趟差事!”阎负和梁殊答道:“江南人有着纹身的习俗,以为自己有山河的险固。不是说‘道洿先叛,化盛后宾(离经背道的总是首先背叛,而风气良好的地方总会迟早臣服)’吗?自古就是这样,不但是今天。所以《诗经》说:‘蠢尔蛮荆,大邦为仇’,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不是可以用德义感怀的国邦。我们的主上认为江南必须派兵慑服,而河西则可以大义感怀,这就是他派我们先来申明友好的原因。如果使君暗于天命不肯臣服,那么江南那边将得以苟延数年的残喘,而河西恐怕将不再是使君的地盘了。”

张瓘说:“我占据的地方跨越三个大州,有十万武装大军。我们的领土西至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东达黄河。我们的力量足可以征伐他国,何止自守而已。我们凭什么害怕你们秦国!”阎负和梁殊说:“贵州山河的坚固,比得上殽关和函谷关吗?物产的富饶,又比得上秦州和雍州吗?杜洪和张琚,靠着赵氏(指石虎的后赵)积累了资本,兵强财富,有囊括关中,席卷四海的野心。先帝挥军西指,他们即刻冰消云散。不过个把月时间,关中就换了主人。燕国虽然在关东称雄,却也因为地理和势力的原因以及逆顺的道理,北面向我们称籓,进贡月月不断。他们送上肃慎楛矢(古代北方民族肃慎特产由楛木制成的弓矢,但这里是通称地方特产)和九夷珍宝。北方的单于也对我们屈膝臣服,有名的王公也向我们弯腰归附。我主上如果知道贵州不服,一旦赫然震怒,率领百万武装大军,击鼓西进,那时真不知贵州将如何对付?使君为何不追循先王臣服两赵的往事,作为秦的西籓而世代享受现在的大好日子?”

张瓘说:“秦占据汉的旧都长安,兼有将相和文武辅臣。请教谁是现在的群臣领袖?” 阎负和梁殊答道:“皇室的懿亲籓王中,要说像周公旦那么忠诚的,则是大司马武都王苻安。征东大将军晋王苻柳则是文武兼才,魁伟挺拔有帝王的气度。要说入朝可以统领百官,出朝能够万里击敌,那则非卫大将军广平王苻黄眉以及后将军清河王苻法和龙骧将军东海王苻坚兄弟。至于那些德高望重,可以比拟太公姜尚的,则是负责尚书事务的太师广宁公鱼遵。要论一贯清廉刚正和正直开明的,则是左光禄大夫强平以及金紫光禄大夫程肱和牛夷。要论博闻强识并喜欢钻研学问的,则是中书监胡文以及中书令王鱼和黄门侍郎李柔。要论雄毅厚重又有无比智慧的,则非左卫将军李威和右卫将军苻雅莫属。要论才识明达和令行禁止的大臣,则是特进兼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特进兼光禄大夫强汪,和侍中兼尚书吕婆楼。要论精通文史,被赞为文宗的,则有尚书右仆射董荣,秘书监王飏,和著作郎梁谠。要论既骁勇又多权略,攻必取战必胜,类似关羽张飞这样万人之敌的,则有前将军新兴王苻飞,建切将军邓羌,立忠将军彭越,安远将军范俱难,和建武将军徐盛。说到常伯和纳言(君主身边的的官员),卿校牧守,则个个都是文武兼备的贤良人才。其余身怀经纬的人才,个个都有辅佐时世的韬略,坚守南山的操行。像王猛和朱肜之类意志不移的能人,则有如相望于岩谷那般比比皆是。秦廷的人才济济,实在说不完!像姚襄和张平这样的一时英杰,各自拥众数万,占据一方,无不献忠通款,请求成为臣属。小国不事奉大国,是受到《春秋》大义谴责的,所以敬请使君好好考虑考虑。”

张瓘终于心悦诚服,笑道:“这事至关重要,应当取决于凉王,并非我自己可以决定的。”阎负和梁殊说:“凉王虽然英明睿智,然而毕竟年龄太小。使君身居伊尹和霍光这样的大任,国家的安危,全靠使君的这一决策。”

张瓘当时刚从河西起兵平定张祚后开始辅政,害怕秦师大举入侵,便以张玄靓的名义派遣使者向前秦称藩。前秦也依据张玄靓所自称的官爵授予他。

要想知道西凉的未来,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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