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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二十九回

(2015-07-10 20:26:51) 下一个


那小白虎又惊又怕,只得也跟着喊。可她体小声弱,完全被淹没在母虎和豺群的叫声中,完全无足轻重。阿毛虽从这母虎口中得知这确实就是豺群,着实心惊,但看了一气,渐渐明白过来:这些豺群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自己可说暂时还不是火烧眉毛。但双方都已竭尽全力呼喊助力,豺群越聚越多,虎援却无踪影,母虎显然越来越是不妙。若是母虎失败,必遭毒手。那时以豺群的凶残,只怕也不会放过这小白虎和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那母虎虎啸数十声,眼见豺群不但无丝毫退却,反而招来了更多豺群加入,心头越来越悔。不多时,豺群已里三层外三层,错落有致地将两虎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豺群的首领还不断互相串联,似是在协调分工。看来,只要再多一两层豺群,豺群便有了绝对的把握,不会再等待。

那小白虎眼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狞笑起伏的豺群,眼圈越来越红,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是我不好,连累你了,你本来可以先逃出去的……”

那母虎叹息道:“傻孩子,别哭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都挡不住的。你快四面多看看,看看大舅舅在哪里?”那小白虎哭道:“大舅要是在这里,早都听见我们了,怎么会现在还不现身?您说过他是最勇敢的。”那母虎无可可答,鼻子一酸,竟自己也哭了出来:“大哥,你怎么还不现身?你难道已遭了他们毒手?”

阿毛从没见过这威风凛凛的母虎居然也会哭,更是心头震撼:“看来,这小白虎的舅舅只怕已先遭了毒手,只是被豺群利用威名,引这母女俩掉以轻心。这豺群好生可怕。”寻思间,又有十数只豺加入。豺群忽然发一声喊,原来横七竖八、看似杂乱无章的豺群,忽然间齐刷刷地圈圈排排,个个竖耳抑尾,龇着白森森的长牙,慢慢逼近。

那母虎大急,知若不立即阻止,群豺马上就会疯狂齐上,急忙瞅准一头稍稍靠前的豺王,猛冲过去,想先擒杀一只威慑众豺。然那豺王便如早就预料到了她的行动一般,只轻笑一声,身形朝后略退,对面几头壮硕之豺已如飞般窜上来,直扑母虎尾部,吓得小白虎惊叫连声。那母虎无奈,只得回防,然而豺王那边又有一二只蹿上,伸爪袭其后部,幸好千钧一发之际,母虎又纵跳回来,总算看住后盘。

反复数次之后,阿毛心想:“看来,这些豺群是志在必得,连舍身饲虎这样的招数都不用,直接就想用此法,象耗野骆驼一样将这母虎先耗个半死。这母虎无论多么强壮有力,终只一只。这些豺群组织严密,每次都轮换一两只上来袭扰,反复不停,这母虎无论如何耗不下去。远方到现在还无半点虎踪,这母虎只怕坚持不到援手到来。”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按野骆驼的说法,不论在哪里,虎豹之属和豺狼之属都是世仇。这次豺群逮着这个机会,绝对不会放弃,也一定会杀了这小白虎,免除将来后患。这小白虎这么可怜……嗯,好歹也有只母虎救过我命。不行,我一定得想办法帮她们。可是,我能帮个什么忙?我能帮个什么忙?”

正寻思间,那树忽又一阵剧震。阿毛惊叫一声,险些又被震得掉了下去,急忙收摄心神抱紧,但还是立刻被下面的群兽发现。豺群众首领急忙分赴四面,重新调整部署,战局一时稍停。

那小白虎惊道:“你是那只不懂规矩的野虎仔?”那母虎仰头瞪视一眼,忽然鼻子连抽数下,厉声叫道:“是你?是你冒充我大哥?你为何有我大哥的气息?”阿毛大奇:“什么冒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那虎王的妹妹?”急道:“你不会是你大哥的三妹吧?当年是你大哥救了你,你才没被捉走,对不对?可你是白色,他可是黄色的啊。”

那母虎嘶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我大哥的私生子么?怎么这么不象?”阿毛自从被那猞猁讽刺过之后,最恨“儿子”之类的话,怒道:“甚至私生子?我是一只猫!我虽与他有过渊源,可我绝没舔上去想做他的什么儿子!”

那边豺群已渐渐安静下来,听到他们吵闹,更是得意,奸笑连声。那母虎呆呆望着阿毛,心下彻底绝了望,慢慢低下头,喃喃道:“大哥,我一直不相信你死了,刚才还以为你回来了,原来只是这个东西在借你的威风骗我们。今天,我要带阿美来见你了。”

那小白虎哭道:“你这该死的野猫,你害死我们了!” 豺群看着笑话,尽皆喜笑颜开。一只豺哼道:“嘿嘿,小丫头片子,还不甘心?就算你那什么大虫舅舅遇上我们,也是一个死。”豺王得意洋洋对阿毛道:“你这野猫既非虎豹之属,也可以加入我们嘛。听说那沙漠狼王养了个妖妖娆娆的干女儿,战果辉煌,着实占了不少便宜。你既不是大虫的儿子,又帮了我们,那便做我的干儿子罢,有何不可?若是伺候我得好,我不但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把这丫头赏给你……”

话未说完,那豺王忽觉眼前一花,急忙闪避,已是不及。面背奇痛中,那影子已倏尔跃退,耳边更传来阿毛的怒吼声:“我只有爷爷奶奶,没有爸爸!你嘴巴放干净些!”

那豺王本来胜券在握,又见对方内乱,有些掉以轻心,便想占些便宜。不料阿毛受猞猁和那阿喜的气,最受不了的就是“儿子”这二字,立时热血上涌,不顾安危直取豺王。那豺王完全没有料到,总算他也是身经百战,行动敏捷,没被抓中眼睛,但终还是鼻子耳朵被拉成重伤。豺王顿时恼羞成怒:“不识抬举的混账东西,我今天活扒了你的皮!兄弟们,上,上!”

豺群听到首领下令,立时再次逼近,母虎顿时又险象环生。阿毛知今日势难善了,急忙蹿至那母虎背后,使出全身力气,逼回一只偷袭的豺,然后一把扳过那依然想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白虎,叫道:“别老贴着妈妈,快来帮我,守住你妈妈的后盘是正经!”

情势危急,那小白虎虽极不愿意,但居然也没有辩驳,勉强跟他合力面对后方。如此一来,阿毛拼命,小白虎助阵,情势顿时大为改观。母虎不再需要反复来回跃动,气力消耗顿时平缓许多。那边厢阿毛身手敏捷,又已将心头置于死地,不顾一切之下,连连逼退众豺,连小白虎也被鼓舞起来,渐渐稳住了形势。如此反复多次,那豺群并未占到任何便宜。

那豺王见情势不利,心头愈怒,厉声道:“停止袭扰,开始拼命!”众豺得令,霎时凶了数倍,一只一只毛发尽竖。他们立时停止袭扰,一个个慢了下来,紧紧围成一圈又一圈,一点一点、但又极为坚定地向中心围去,无论母虎和阿毛等如何冲击恐吓,都再无一只后退。

众人皆知已到了最后搏命之时。小白虎心头害怕,幸亏被阿毛用力把住壮胆,这才没有躲到后面去。那豺王见众豺效力,心头甚慰,身上剧痛传来,想起被阿毛这一爪,自己只怕数月不得痊愈,更是恨意炽天,扬天长啸一声,厉声道:“上!”

正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虎啸,接着又有一声虎啸呼应。那母虎喜道:“阿美,是你舅舅们!”说罢立刻扬天长啸呼应。豺群连对付这一大二小都很是吃力,若是被那二虎赶到,必然失败,多少个日月的埋伏守候立时便化泡影,如何舍得?豺王当下厉声呼喝:“怕什么?赶快上!起码要赶在那两只大虫来之前,咬死这个小兔崽子!”

众豺也知情势已到千钧一发之际,全都发疯般地扑过来,这次的主要目标却是阿毛。阿毛顿时抵挡不住,绕是他敏捷强干,刹那间依然被好几只豺抓伤。正在危急中,忽然一声怒吼,那母虎居然不顾自己安危,转过头来撞开数只豺群。阿毛得以喘息,忽然纵身上树,再次直扑那不远处指挥着的豺王。

那豺王料不到阿毛居然还敢再次袭己,但他天生悍勇,重伤之余,依然白森森的利齿直直迎着咬上,不惜暴露耳际,也要重伤阿毛。阿毛尾尖使力,横扫地面,身子凌空调转,一口咬住那豺后颈。那豺大怒,翻身连滚,尽选尖石凌厉处。然阿毛恨极了他,死死不肯松口,硬与他翻滚搏命。众豺见首领被袭,不约而同飞身营救,群群扑落,霎时间阿毛都被盖得看不见了。

小白虎眼圈发红,正要大哭,忽然耳际两声震天怒吼,两只斑斓猛虎猛冲过来,横扫竖咬,不几下便和那母虎咬散群豺,露出遍体鳞伤的阿毛。豺群见敌强援已至,再无希望,只得放弃。那豺王极是悍勇,竟然舍弃那块被咬住的血肉,死命挣脱了阿毛,而群豺居然也不离不弃,不惜危险,死死护卫着他撤退。

那两只猛虎还待追击,但母虎已叫道:“四弟五弟,别再追了,快回来看看阿美和这只……野猫的伤势。”那两只猛虎本来咬发了性,但一听阿美有事,都停下身形,回过头来照看。阿美胆小,总是贴着母亲和阿毛,虽甚惊吓,并无大碍。阿毛却身上头上伤处颇多,毛纹也被撕开了好几处,血肉模糊,幸好意识还算清醒。

那被称为五弟的虎皱眉道:“好一个小子!我远远看见他凌空扑下,还以为是逃命,哪知竟然是去找豺王拼命。这哪是什么野猫?简直勇猛如雪豹。对了,谁见过这么大的野猫?”众虎都纷纷摇头。

那小白虎阿美抢着道:“我先碰见他的,他说他真的是一只猫,是大舅舅养的……碰见的一只猫。”她本来说到一半,忽然想起阿毛最恨别人说自己是被老虎收养的,急忙改口。

那四弟五弟惊道:“大哥回来了?怎么没见到?在哪里?”那母虎叹息道:“不是的,他没有回来,倒是这个小东西,身上有他的气息,不知怎么回事。嗯,说起来,这小子的勇猛,倒还真跟大哥当年有些象。我们能支持到现在,也多亏了他。对了,他伤怎么样了?”

众虎都集中过去,看见阿毛依然昏迷不醒,但幸好心跳依旧,脉细不弱,还有生机。那母虎见状,上前舔他身上的伤口,为他止血。那小白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学妈妈。阿毛受了些刺激,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勉强道:“耳中……苔藓雪莲末,可以止血。”便又昏了过去。

众虎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终还是小白虎跑来他耳际翻看,找到药末,悉心敷上,果然立竿见影。

那五弟喜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居然还有奇药。”那四弟皱眉道:“此物来历不明,还是要小心些才是。”那母虎点头道:“确实奇特,需当在意。不过他毕竟救过阿美和我的命,又和大哥有些渊源,我们总不可失了礼数。”四弟五弟齐道:“正该如此。”

母虎道:“既然他受了伤,我们不如带他回去,先将养些时日,慢慢再问情形。我们自当小心,希望他不是豺群的卧底奸细。不过大哥看人,想来不会差。阿美,你跟他差不多大,不如就关照他一段时间,待他伤愈,如何?”阿美喜道:“好啊好啊,我正要好好审审他的来历呢。我怀疑啊,他根本就不是猫。”

那四弟道:“人心隔肚皮,此猫总得小心。阿美年幼,没有机心,不如由我来照顾比较方便。我力气大,就算背他,也容易得多。”阿美撅起嘴巴,道:“不,不,不要你来。”那五弟道:“好了好了,我来背,回去后大家一起轮流看护就是。阿美,你要不要我们背?”阿美看了看四舅,撅起嘴巴,道:“我不要背。我没受伤,自己走就好了。”

当下四虎一猫,疾步而行,许久之后,终于来到一处洞府所在。那洞府四面小山环绕,旁边是一抹不大的断崖,周围苍翠欲滴,着实是一个清幽之处。虎性孤独,聚少离多,待见情形稍安之后,四弟五弟便告别离开,去寻访阿美那正在远方巡视的父亲。半日过后,其父寻到,得知老婆爱女居然刚遭此大难,大是后怕。细问情形后,更奇于这只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居然敢与豺群搏命,自也对阿毛另眼相看。

在众虎悉心照料之下,阿毛迅速苏醒了过来,伤口恢复甚快,精神也颇健旺。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腿上的两处骨伤毕竟急不来,行动还稍有不便。阿毛本来还担心失约之事,急于回去见阿吉和纳菲,但眼见腿伤迁延,豺群凶恶,至少现在吃喝不愁,安全无虑,身边还有阿美陪伴,也只好先安心养伤,等伤愈后,才好回去相会。

这几日里,阿毛也渐渐明白了这里的缘由。原来,阿美母女虽然体色奇异,但的的确确和猛兽园中的虎王,以及四弟五弟这几只黄色老虎是同胞血亲,只是四弟五弟乃是阿美祖母后一胎所生。这也是此地虎族奇异之处,虽绝大部分是黄色,但也的确偶尔有一两只是白色,只是甚为稀罕,与豹中的黑豹一样。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因此,在当初捕虎人发现他们三兄妹时,惊奇于阿美母亲的毛色,想要单独挑出来卖个大价钱,是以才格外激怒了阿美的大舅。阿美的四舅五舅也甚勇猛,而且也都甚宠阿美,但不知为何,阿美不甚喜欢四舅,问之也不说。

而阿美方面,自也对阿毛的身世大为好奇,从猛兽园开始便大问特问。阿毛也是憋得慌了,只要是阿美问的,全都恨不得一股脑倒出来。阿毛为讨听者欢喜,自然将虎王大吹特吹。阿美听得神往,对这大舅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还一定要阿毛哪天带她一起去,看看那个什么狮虎兽阿彪到底长得什么样。阿毛自然满口答应。但阿毛的身世,阿美却无论如何难以相信,总难以想象一只小小的、最被虎族嘲笑的小猫,怎么能长成这么大。不过阿毛就在自己面前,又的的确确不甚象小虎,而且还坚决否认与大舅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不信又能如何?

一连数日,二人都大谈特谈。阿毛本不甚爱吹嘘,但一见阿美,便情不自禁地大吹特吹,只要能逗得阿美笑意盈盈,不被当面戳穿,那便大功告成。至于当初曾被阿美拔须、痛彻心肝的事,也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众虎从没见过阿美如此开心欢快,虎王和母虎虽然时时出言训斥,四舅更也经常提醒,但阿美本来便骄纵胡闹,平生从未知晓外面的世界,如今忽然得知外面有如此之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又哪里能忍得住?自然是阳奉阴违了,一有机会,便要将阿毛挟持住,逼他快讲。父母见得多了,一时无奈,也只得由她去。

这一日晚上,阿美忽然神神秘秘地溜进病房,悄悄咬着耳朵对阿毛道:“快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玩。”阿毛睡眼蓬松,其实更想睡觉,但毕竟阿美相邀,不去不行,只得勉强道:“什么地方?可别又跟上次一样,掉到豺群的陷阱里去了。”阿美嗔道:“你这家伙真是乌鸦嘴,再说就不带你玩了。快来,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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