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首提醒：本篇与Palo Alto当地的事务有紧密关系，外地的朋友可以略过不读。不过相信你读了也会有启发的。
(一）路人还是友人？
前些天，本虾参加了选务人员的培训，为的是在11月6号为中期大选做义工。
这次选举有诸项议案和很多地方官员需要选民投票表决。其中在我们Palo Alto引起激烈争议的就是学区委员的选举，此次有多位竞选者争夺两个席位。
本镇华人邻居为此也在微信群里吵得天翻地覆、热火朝天。其实这也是好事，至少说明我们从过去两眼一抹黑不知道选谁或者政治冷感，开始能够进入状态参政议政、不再做＂哑裔＂了。
在诸多讨论或者争论中，也有些不够冷静或情绪化的对话使得气氛不太友好，有时就变成了意气之争。还有些明显缺乏民主素养的评语居然站在高处＂指导＂别人。比如，说以前的选举有些华人支持的候选人最后不是落选就是低票当选，所以该反省一下了。
此话差矣。首先，选举不是标准化考试，需要对答案。选举就是一个正式的survey，即使你所选的人未能当选，这部分选民的意愿也是要尊重的，不能就此说你选的就不对，不是标准答案。只要大家都愿赌服输，接受选举结果，就是遵守游戏规则下的良好作风。怎么可以要求选举时向＂主流＂看齐呢？何况主流意见不就是选举后才统计出来的吗？选民不跟随自己内心的声音却要事先揣测主流意见而投票，其实严重背离了民主选举的真谛。
而且这里所说的低票当选的人可能指的是Todd Collins，我觉得他在五个学区委员里算是最有common sense的了，选举时大家可能对他的了解不多，但他当选后的表现获得了许多人的高度评价。
当时我没有接茬说出以上这些话其实是不想太火药味，破坏了邻里和谐。实际上，大家也许观察到，在一个议题上的意见相反的人，在另一个议题上也许又站在同一边了。只要对事不对人，大家仍然可以做很好的邻居，除非发现人品有问题，那是另一回事。
正因为如此，本虾题目就动了一点心思。如果一看题目，大家可能知道我是套用了唐朝诗人崔郊的诗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但是我不想让人以为我的意思是说我们Palo Alto的邻居们(Palo Altan)因为政见不同将来都是路人甚至反目成仇了，所以我改成了＂何人＂并用了问句的形式。当然我希望是＂友人＂了。
选举重要不重要？当然重要！本虾在中学时就学了课文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那里勾画出一幅劣质选举的图画。经过许多年民主训练，美国的选举已较过去有了长足进步。我们华人要尽快补上这一课，本虾对此很有信心。
选举的一大功效就象股票的及时止损一样。当天下苦秦久矣时，大家可以用选票改变局面。当年奥马巴能当选就是呼应了选民人心思变的＂Change＂心愿，而川普能当选就是因为衰落的美国需要＂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至于当选后如何，还是要听其言观其行，同时在体制上力求有监督功能。
许多人没有觉得自己手中的一票多有份量，但许多时候选票的力量是改变苦秦久矣的有力武器。如果你不投票，你的声音就会被忽略，甚至被无耻地代表了！
(二) 学区委员我选网球明星
现在我说说学区委员我选谁，当然是Kathy Jordan了。我选她并不是因为她是美国著名的网球明星，不过本虾对这一点是很敬佩的。咱Palo Alto就是群星璀璨，藏着很多名人。Kathy 曾获得过七个大满贯冠军，包括五个女子双打和两个混合双打冠军。运动员能达到这样的高度，绝对凤毛麟角，肯定不仅仅靠非凡的毅力。
本虾与Kathy有过直接接触，也参加过她与居民的见面会，很喜欢她直率幽默的个性。她曾这样自我介绍：“我自斯坦福大学毕业，在那里我主要打网球，也顺便念了一点书＂。这话引得听众大笑。
本虾选她是因为她过往在学区事务上的表现，而且她的以下几项竞选纲领非常切中时弊：
- Be strong for Students (坚定为学生)
- Spend Dollars Responsibility (花销负责任)
- Achieve Academic Excellence (赢取学业卓越)
- Build Trust and Accountability (建立信任和问责制)
的确，最近几年来，本学区由于一系列问题和错误，致使居民们对其产生了很大的信任危机。这些问题包括WGPA、性骚扰、霸凌(bully)、学校改名、预算大乌龙等问题，学区在这些问题上处理不当，引起公众哗然。
而Kathy在这些问题上充当了watchdog(看护者)或whistler(揭发者)的角色，就是她作为在野的草民，不断追究推动才使问题不被掩盖。美国其实是鼓励这种角色的，当年如果没有deep throat (深喉)的报料，水门事件不会发生。这种角色是建设性的，对社会进步有推动作用。我们的学区不能选出一团和气的五个委员，在这个团队中应该有watchdog的一席之地来看护。本虾在和女儿谈论此事时，她还笑我＂居然＂会用watchdog、whistler和deep throat这些词，太小看老爸了。
有些人忽视学区委员会的一系列失误，而对Kathy 以及一些家长挑战学区的勇气采取批评态度。这让我想起王小波的杂文《花剌子模信使问题》来。书中描述中亚古国花剌子模(大概在今阿富汗一带)有一古怪的风俗，凡是给君王带来战场上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
消息好坏是客观存在，并不因信使而改变。这种愚蠢的作法惩罚发现问题的人，也就无从谈起解决问题了。只有专制者才不去解决问题，而是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Kathy由于经常看到问题，指出问题，就成了被解决的人，多么可笑。英文中有相应的表述：Don't kill the messenger。所以不要觉得王小波的故事多么荒诞，它每天都在人间上演着。
Kathy提出的四条政纲每条都一针见血，背后都有具体的故事，让我们来看看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1. Be strong for Students (坚定为学生)
Kathy实践这句话的最好注解就是她对Paly性侵事件的抗争，由此她被称作是Palo Alto的良心。此事彰显出有关方面置学生安全于不顾的严重问题。
涉事学生经证实是累犯，已正式被关入少年监狱。然而校方此前对此事的处理何止草率，简直是包庇，也对受害学生造成了二次伤害，而且因没有遵从应该的处理程序还违犯了加州法规(Title IX)，引起官司造成学区财务的巨额损失。
正是Kathy的勇敢揭露才使真相大白于世，失职人员得到了追究，当然她也曾被当成问题被解决了。
此事剧情很狗血，简单说来就是，Paly的学生校报受单方面的影响出了社论，称这起事件是双方自愿(consensual)，这种定性用词与事实不符。从受害人那里了解真相的Kathy 多次要求更正未果，还被说成是麻烦制造者(trouble maker)。而她持续要求真相的过程中发现了更多被掩盖的性侵问题。
Kathy的孩子在本校区上学，校方是强势的一方，作为家长肯定心有顾忌。而她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挑战校方的作为，需要多大的勇气！这里插一句，有人认为Kathy在竞选时用了几次fight(上下文是为学生而战)这个词，觉得刺耳，认为不是合作协商的态度。首先，在英文里这个词并非要打架，而是捍卫的意思。其次，从这件性侵剧情里来看，不用fight要用什么样的温情方式？
事实上，受害女生因受不了舆论压力和被人“指指点点”，曾数次有自杀念头，最终搬离了PAUSD学区。
事发七个月后，圣何塞水星报报导了此事，其中有对受害女孩的专访内容。作为Paly PTSA(家长教师学生协会)负责发送信息的协调员，Kathy和另一位协调员觉得家长们对于学校发生的事有知情权，从而能够提醒自家孩子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于是在水星报报导的第二天将报导链接发送给12年级的家长们，但没做任何评论。次日，她们立马就被当时的PTSA President“开除”了。
Kathy在这件事上的勇敢正直被抹黑成“捣乱”和“破坏社区安宁”。本虾想问一下，你愿意以牺牲自己女儿为代价换来这种安宁吗？如果发现问题时就按法规的程序来，何来诉讼或是法律费用的增加？
顺便说一下，几天前(事发两年后)Paly 校报刊出道歉信，承认受了误导用了＂consensual＂的不当叙述。其实学生们涉事较浅，也很无辜。他们应该得到新闻平衡报道的训练，但在这件事上没有体现出来。
此事反映的是官场上的一种掩盖文化(cover-up culture)，目的是为了脸面、名声，甚至是为了保护过失人员的饭碗或者试图免责。这种文化无处不在，并不奇怪，我们要做的就是选出打破这种文化的挑战者。
2. Spend Dollars Responsibility (花销负责任)
学区近年来连续出错，给纳税人带来了好几百万美元的损失。先是有关人员工作失误，在预算上出现重大计算错误，造成巨大缺口。接着忘了在deadline之前通知教师工会，错失了谈判修改合同的关键时机，结果不得不由全体居民买单。又在Paly 高中的多起性骚扰事件中处理严重失当，在法律诉讼上花了一百万。所有这些造成学区经费超支六百多万美元，而这些是完全可以避免的。虽然学区总监为此被辞退，但学区委员们没有起到watchdog的作用，难辞其咎。选民们现在不放心了。
Kathy在这个问题上一直不断发声，敦促学区看紧纳税人的钱，用在教育的刀刃上。经过查询，她还发现前几年还有过超支五百万美元的情况。大家工作生活这么繁忙，真应该有象Kathy这样较真的人盯着。
3. Achieve Academic Excellence (赢取学业卓越)
Kathy是唯一一个旗帜鲜明地主张追求学业卓越的候选人。Palo Alto是全国闻名的好学区，在这样的地区提倡追求学业，居然成了一件需要勇气的事，好象一提学业就是不顾学生心理健康、政治不正确、不提倡全面发展、不重视情商和软实力。谁说这些都是矛盾的呢？前学区委员Townsend就说，我们是Palo Alto唉！优质的学业不正是我们的实力吗？本虾也疑问这怎么成了禁忌了(taboo)？
学区为了wGPA(给难度大的AP课和荣誉课加权)这样简单明了的事而费时讨论九个月，学生们自己挣来的credit居然都差点不能正正当当地拥有。作为运动员出身的Kathy更是非常清楚这事的公平性。正如网球成绩的积分，运动员每一分都是辛勤挣来的，岂能剥夺？
良好的教育是落实在一堂堂课上的，加州教育部规定教学时间最低须180天。然而Paly的新课表居然比规定的时数少了整整21天。正是Kathy发现了问题，并孜孜不倦地查找相关法律规定，询问各方各界人士，勇敢地为学生发声，才使学区及时纠正了这种违法作为。
4. Build Trust and Accountability (建立信任和问责制)
鉴于以上诸多问题，学区急需赢得信任，这需要问责制加强纠错能力。Kathy在过往的作法上得到了许多家长的信任，她这次得到各族裔三百多人背书，所得到的捐款最多，而且远远领先其他候选人，是第二名候选人的两倍。
上个月，本虾在本镇边开车边和女儿说，也许是我支持Kathy的缘故造成的错觉，怎么看到到处都是支持她的yard sign(牌子)？女儿说，不是错觉，的确很多。她还说，你们这些支持者很＂狡猾＂，利用任命卡瓦诺大法官这个争议热点，居然举着Kathy的牌子混入本镇一群支持女教授Ford的人群里被记者拍成新闻照片广为传播。本虾叹道，草根的支持永远是自带马达的。
Kathy也广受华人拥护。她愿意以尊敬的心态倾听华人的声音。在今年上半年学校改名的事件中，虽然很多华裔家长理性表达了诉求，但还是被抹黑成是一群种族歧视份子(racist)，有部分人甚至在学委推动动议指责华裔。此时Kathy勇敢站出来说出公道话，敦促学区委员们理性冷静，公平对待家长的意见，不要用racist的大旗来指控持有不同意见的人，进一步造成对立、撕裂社区。这表明Kathy 是少数能够理解华人感受的人，她对于其它文化有难得的敏感度和客观包容性，因而进一步赢得了华裔的信任。
当初改名就是为了政治正确，因为两所中学的校名以Jordan和Terman命名，而这两人是优生主义者。女儿曾和我开玩笑说，如果按政治正确原则，Kathy Jordan的姓也不合标准，不应该有资格参选了。(太有讽刺意味了，isn't it？）
有人说Kathy 没有显示出与其他人能够进行有效的合作。这话很奇怪。难道你们不相信当选的五位学区委员有求同存异的能力吗？或者认为他们就应该是一团和气意见一致？
我们Palo Alto不是花剌子模，诸位邻居也不是路人。培育孩子需要尽全村之力，这之中就应该有watch dog的一席之地尽看护之责。或许您前天中亿元乐透大奖的几率很低很低，但您手中的选票却是实实在在的。乐透奖里有你的发财梦，选票里有你的美国梦，那就是公平公正透明的制度。你如果摸一摸选票就会发现，它是有温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