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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和小芳

(2015-04-16 07:46:14) 下一个
这可如何是好?老方的脑门子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出口通道至少空荡五分钟了;接机的人都散去 了。在过去的一个半小时中,他那双不太大的眼睛盯着每个二十岁上下的美眉。他甚至斗胆跟在其中几位的身后, 忐忑地打量她们。这非礼的行为招来了一串串愤怒的目光, 和“有病啊”的谴责。还别说,这谴责竟属于歪打正着。他来接自己的闺女小芳,却不知道她长什么 样。

十四年前,他决定背井离乡时小芳还未满五岁。这些年来他辗转美国,奔波谋生。三年前这个流浪老儿总算在南加 州落了户,做起了装修生意。一周七日他伴着太阳起,送着太阳归,虽辛苦但腰包不知不觉地鼓起来了,于是有了 把小芳接到美国上大学的奇想。中美学堂的优劣他既不懂也没在意,令他心痒的是闺女可以来到身边了。都说女大 十八变,他想象不出小芳如今该出落成什么样了?他只记得她是一个眼睛眨巴眨巴会说话,两个小辫冲天翘着,害 怕时爱哭的小丫头。离家前一天的情景想起来就像似眼前的事。

小芳:爸爸,你要去哪呀?
老方:去美国。
小芳:那地方远吗?
老方:远,中间隔着大海。
小芳:你啥时回来呀?
老方:快,你长大之前我就回来了。到时给你带好东西。
小芳:那好吧。我怎么能快点长大呢?

第二天出门时,他用胡茬子扎了小芳。在他转身的刹那,小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串珍珠般的泪水顺着她粉扑扑 的嫩脸蛋淌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记忆还忠实地停留在那一刻。他在美国逗留得太久了;他对闺女失约了 。他愿意付出一切来赎这个罪,唤回小芳对他的信任甚至是崇敬。他幻想着她那传情的眼睛会说:爸爸,你别自责 ,我还没长大呢。

通道的远处隐隐又传来了行李车声。老方的心吊了起来,神经紧张得如满弓之弦,随时可以嘎嘣地断裂。他恨不得 冲过黄线,直奔通道的转弯处,可是他却突然迈不动步了。当一个娇小的身影胆怯地转过弯时,他那七上八下的心 好像突然不会跳了。u型的通道内外,一上一下,四目相对。他中了邪似的呆呆地望着那张青涩的面孔,望着那瞬 间涌出的两串珍珠般的泪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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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一飞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SDUSA' 的评论 :
谢谢鼓励。
SDUSA 回复 悄悄话 好文!一个极短篇,却能赚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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