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网图)
不得不说,牛津之行安排有点不当。
从爱丁堡回到伦敦后,尽管有9天半时间,但因为圣诞节期间博物馆关门,又有一天去Bath,还要去Greenwich,最后只有四天可看博物馆,三天看伦敦的大街小巷。思考再三后,决定:牛津和坎特伯雷不去算了,因为去一次就是折腾整整一天;如果真想去的话,就去牛津。
第二天早上在楼上餐厅吃早餐时,上下楼时正好碰到一个做基因研究的科学家,我们就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吃饭。
对中国当前的改基因事件愤怒之后,又对我的“改基因是迟早”的一句非常不满,对同时说他“没什么英国口音”非常不开心(哈哈),我们回归于正常的聊天。
看着窗户外阴阴的天,和打在窗户上的小雨,他说:今天去牛津可能不太好,不如改天,如圣诞节之后的三天中的任何一天。他同时建议我买火车七折卡,还介绍了一些伦敦隐藏的好去处。
是有点累了,前天一早在爱丁堡爬Arthur’s Seat,在山坡间有阳光的地方奔跑了好一会儿,昨天才回到伦敦,结束了伦敦外的6天之行;明天已订好了去Bath,一大早,免费英式自助早餐都来不及吃了。
吃完饭后,他象老农民一样肩上搭两件行李,走路去King Cross坐火车到德国去做8个月的研究;我背着着个小包,想去火车站瞧瞧买票去牛津的情况,因为前一晚上,象在希腊时一样,信用卡在最后又过不去了。
看来最终还是想去牛津瞧瞧。
【去牛津】
坐火车去牛津有二个上车点,一是Paddington,一是Marylebone,都离我住的地方挺近的,后面一个其实走路也可以到。
到了地下Hammersmith & City和circle以及Metropolitan往西边走的并线停车站后,开始等车,准备先到Paddington,因为那儿车多一些。
车次很多,我的位置处于地铁的首尾;在等车的同时,就拿着手机拍地铁站台上穿来穿去的小老鼠。
也不是下崽的时候,但伦敦地铁站的老鼠比纽约的小多了,可能只有1/5大,细细的。纽约地铁的老鼠在轨道间追逐,是“硕鼠”;伦敦地铁站的老鼠梭嗖地上站台,是个“小可怜”。
车来了,上了去,坐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因为报了一个从不知道的站点“Finchley Road”,细看了一下线路才明白,原来在并线那儿,要看来的是哪条地铁,而我上的是最先来的而确确要避免的Metropolitan线路。从只有两路地铁线的多伦多来的我怎么会意识到伦敦地下这么复杂的线路呢,哈。
这一折腾,变来变去,最后到了Marylebone,排队买了个当天来回的火车票。算了一下时间,天,到牛津快中午了,还没有过这样漫不经心的一日行呢。
不过,去一下总比不去让我更开心吧;反正城市小,6-7个小时也够了。
拿着稍微贵一点的火车票,意识到,提前订下的Advanced火车票其实不一定比现买的短途票更划算,因为Advanced火车票锁定了时间和上车点,而贵一点的票在一天内随便哪个中间站上下都可以。以前去爱丁堡路过Newcastle时,就想下来看一看巨型Angel,可惜不可能。
又学了一点。
【进牛津】
坐上Chiltern Railways的火车,一个小时后,火车就到了Oxford.
中间停了几个站,但倒数前一个站Bicester Village,吓了我一大跳,车厢的人基本都下去了;还以为满车厢的中国人也跟我一样到最后一个站牛津名校朝圣呢,他们都去哪呢?都有点怀疑牛津有两个停车点了。
在我旁边坐了一位女士,她是Bicester Village人,告诉我说:她在伦敦工作和生活,现在只有圣诞前回一下老家,因为村里太多人了,整个村就是购物村,伦敦安静些。
看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她说,你在回程时可看到购物村的圣诞装饰,到时就会明白了。
出了牛津火车站,到信息中心拿个地图,问了点小问题,然后,沿着high street一路向西进城了。
进城前,先站在Castle Mills Stream河边定了一下神,因为一眼往前看过去,已经知道这中世纪古城的威力了:浅黄的建筑群体,教堂的尖顶,完全是我喜欢的风格。
天,现在,这么珊珊来迟地来,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University Church of St Mary the Virgin】
![]()
第一站到达的是High Street高街上的University Church of St Mary the Virgin(牛津圣母玛利亚大学教堂).
牛津,就是牛的渡口,泰晤士河与柴威尔河在此会和。牛津作为城市,最早也是从St Mary教堂这片地带开始的。
University Church of St Mary the Virgin教堂非常著名,就象St. Giles’ Cathedral之于爱丁堡,York Minster之于约克,圣保罗和威斯敏斯特之于伦敦一样,St Mary是牛津最有名的教堂。
在这教堂里,John Henry Newman(1801-90)所引领的牛津运动(或天主教运动)导致了整个英格兰19世纪宗教改革。牛津运动的目的就是通过复兴罗马天主教的某些教义和仪式来重振英国国教。
![]()
如果不知道Newman的话,一定知道亨利八世和Anne Boleyn的女儿Elizabeth I的宠男Lord Robert Dudley, Earl of Leicester, 最后以叛国罪被女王Elizabeth I投到伦敦塔里,然后被砍头的。Dudley公爵的第一位妻子Lady Dudley – Amy Robsart就葬在St Mary里。
当时Lady Dudley住在牛津附近的Cumnor Place,a fair at Abindon集会早上,她把所有人都打发去了,等仆人回来后发现Lady Dudley莫名其妙地从楼梯上掉下来摔断了脖子。大家认为Dudley谋杀了妻子,因为他想跟Elizabeth I结婚,Elizabeth I也脱不了干系,因为她太暧昧美男Dudley了。匆匆忙忙的,也没人敢做什么检查,就把Lady Dudley草草给葬了。这一事件在牛津出现,让人们向坏的方向无限想象,成为后世一个好的故事题材,也让当时的Elizabeth I女王后面怎么也不敢跟Dudley公爵结婚了。
坎特伯雷大主教Thomas Cranmer临被拖出去火刑前,也在St Mary教堂做了最后的演讲。
慢慢地,你就知道Thomas Cranmer是谁了。
Thomas Cranmer其实是在剑桥读书,伦敦Royal court和最后坎特伯雷任教职,但他死在牛津,人们对他的记忆也在牛津。他和其它两个宗教主持被火刑是牛津历史上最蒙羞的一幕。
当Thomas Cranmer还在牛津读书和任教时,就引起上面Elizabeth I女王的父亲亨利八世的注意。当时亨利八世对与第一任妻子Catherine of Aragon的20年的婚姻表示苦恼,因为Catherine只生了个女儿Mary,就是以后宗教改革中被称为血腥玛丽的那个,也是Elizabeth I女王的同父异母姐姐,没有可能再生儿子了,他也已不能再等了。因为亨利八世的第一任妻子实际上是亨利八世兄弟Arthur的遗孀,Thomas Cranmer象亨利八世表示:他认为亨利八世与嫂子的婚姻可以变成不合法,如果罗马教堂同意的话。亨利八世让他去罗马请示,并对Cranmer的忠诚非常高兴。
后来的故事大家也知道了,亨利八世与Catherine of Aragon的婚姻被宣布为不合法,女儿Mary也为不合法子嗣。他与Anne Boleyn成为合法夫妻。只是后面Anne Boleyn也只生了个女儿Elizabeth I,被又等不及的亨利八世扔进伦敦塔,并从法国物色了一把锋利的剑把她送上断头台, 把Elizabeth I也降为不合法子嗣。
因为亨利八世想要什么,Cranmer总能帮到,他1533年被任命为Archbishop of Canterbury,成为英国国土上最有权势的主教,英国教会改革的领导人。
但人算不如天算。亨利八世死后,亨利八世与Catherine of Aragon的长女玛丽登台了。她是传统天主教徒,拒绝父亲亨利八世和妹妹Elizabeth I的新教;在任期间,她在英国恢复了传统天主教。
“血腥”玛丽要向新教开火了, 最有影响的就是火刑Canterbury大主教Thomas Cranmer。
67岁的Thomas Cranmer - Archbishop of Canterbury, Nicholas Ridley - Bishop of London, Hugh Latimer – Bishop of Latimer被女王玛丽一起捆绑,送到新教大本营牛津来审判。这是女王玛丽在全国范围内对新教最高层次的打击了。审判结果是Ridley,Latimer和Cranmer被判火刑,只不过,Thomas Cranmer是罗马教皇任命的,要推后到罗马批准后才能执行;但Cranmer必须亲眼看着他的同行Ridley和Latimer被执行火刑。
那天,Ridley的兄弟为了让兄长死的不那么痛苦,带了些助燃的材料过来,先是Latimer被执行火刑。
在火刑前,Latimer的最后宣言成为英国教会如火炬一样的标语,影响着世代有宗教信仰的人。
Latimer对Ridley说:
Be of good comfort, Master Ridley, and play the man! We shall this day light such a candle, by God’s grace, in England, as I trust never shall be put out.
Latimer的意思就是让Ridley要“象个男人一样!今天燃烧我们的火,就将象蜡烛一样,点燃照亮英国前行的路,不会被熄灭。”
可怜的Ridley做得有点差强人意。因为那天用来烧他的柴火还是新的树枝,充满着树液,着不起来。Ridley伸手向天哭喊:"主求您怜悯怜悯我吧,我烧不起来,烧不起来。"
活生生地看着自已的同行在眼前活活地被烧死,这个在亨利八世朝代权倾一世,在整个英国宗教界指导航向呼风唤雨红得发紫的坎特伯雷大主教Thomas Cranmer做何感想呢?!
其实,三人都已经向玛丽女王效忠愿改为罗马天主旧教,但玛丽怎么能放过他们尤其是坎特伯雷大主教Thomas Cranmer呢,因为正是他让父亲宣布与母亲的婚姻非法,她的出生非法的,就是在她成为女王的路上,Thomas Cranmer也是绊脚石。
那时新教以前对旧教的迫害跟现在一样激烈。
半年后,终于轮到Thomas Cranmer被火刑了。
临行那天,他被先带到University Church of St Mary the Virgin教堂被架得高高的示众羞辱,也是在那天,他又成为英雄式的人物。
生姜还是老的辣,他藏着一招呢。最后关键时刻, Cranmer一反以前对玛丽的忏悔以及改信旧教,坚信新教,并认为在英国新教才是唯一的正教,一直都是;他掏出藏好的文字,宣读了最后的宣言: “Forasmuch as my hand offended in writing contrary to my heart, therefore my hand shall first be punished for, may I come to the fire, it shall be first burned. ”
Cranmer的意思是这样的:既然我的手冒犯了我的心,就让我的手先被烧着吧。
在火刑时,他确实做到了:先伸出了他的手,点燃了手。
后代为了纪念这三位,在他们被火刑的地方筹资建了Martyrs’ Memorial.
挺喜欢牛津St Mary the Virgin教堂的氛围的,因为伦敦大教堂的地面全是水泥什么的现代材料,而St Mary the Virgin的地上还保留着原来的参差不平的石块地板。当时这些被火刑的Martyrs们还有其它被处极刑的如叛国罪的受难者都是从这些石板上走过或被拖过去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St Mary的地板充满着原汁原味的历史遗迹。

在牛津的时间很宝贵,还是花了些时间听布道。
教堂活动结束后,留在教堂里细细地研究地砖。有时跪蹲在地上,细细地抚摸着这些保存着历史记忆的石板,认真地阅读上面的每一个字,想感受和重温英国历史上新旧教厮杀时的残酷与恐怖。
![]()
那天晚上在牛津,来得早的游人都已走了,就在夜里漫无边际地在牛津城里逛着。最后累时,就再来到Martyrs’ Memorial下,把台阶上别人喝剩的饮料瓶子等都扔进垃圾桶里,坐下来,有时闭上眼睛,呼吸着这个城市曾有的气息,想象着历史时过往的群英;有时则抬头看着夜空橡树间的明月(英国太阳黯淡,但月亮却很明亮),读读身后纪念碑上写的:They died for maintaining sacred truths ‘against the errors of the Church of Rome’。


(自己拍的。Hertford College, 叹息桥及后面的小道,晚上已几乎没有游人了,偶有骑车的居民。非常非常喜欢这条路,有点像小时候晚自习回家时家门口转弯的那个巷道,灯光很迷人,很让人动心,在那小巷中徘徊了很久很久。)
哎,牛津,一个充满历史的城市,学府,多少人为你的美所感动,就象Pre-Raphaelite 艺术家Edward Byrne-Jones所写下的:’Oxford is a glorious place; godlike! At night I have walked around the colleges under the full moon, and thought it would be heaven to live and die here’。我也在满月之夜驻足大橡树下,穿行在大街小巷,从各个角度领略牛津的美,可惜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因为除了教堂,这个城市还是Tolkien,T.E. Lawrence等曾经让我感动过的一代代风云人物日日夜夜生活的地方,我还要去继续寻找他们的轨迹。
(待续)
---------------------
Archbishop of Canterbuty 在伦敦 住 Lambeth Place, 在上议院有自动取得的议席,可见大主教在英国的地位。
英国历史是蛮复杂的,我记了一个本子,现在还是理不清。
----------------
剑桥是Cromwell 的 Alma Mater
谢谢点评。我觉得城市的季节就象人的生命四季轮回一样,各有风彩。春天和夏天的英国,一定有它的春意盎然与蓬勃生机,有空将去体会不同的季节不同的美。
也挺喜欢研读文学历史的,常被历史事件所吸引;也跟你一样,时间和精力有限。就象我老师所说的,他到退休才真正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