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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老虎不发威,并不就是Hello Kitty

(2015-01-26 11:44:45) 下一个

                                                            四十一

 

 

娅唯打开门,偲璇柔柔弱弱,悲悲戚戚地站在门口。她二十分钟前说要过来坐坐,娅唯就知道有什么问题,今天是星期三。

一在沙发上坐下,偲璇就说,“娅唯,我的爱情到哪儿去了?” 

娅唯起身,转了一下,朝身后看了看,故意说,“反正没到我们家来。”

偲璇愁苦地推了她一把,说,“没心思跟你逗乐。我们家都要吵翻天了。”

偲璇一向是个好性子的女人,顾焕新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对老婆的唯一要求就是温柔顺服,偲璇样貌周正,善持家务,心地又好,他当然来者不拒,乐不可支。

廖童是她们几个女人当中最平和沉稳的,舒黎是最随性大气的,金麦最任性也最有趣,米兰儿最年轻靓丽,娅唯最低调知命,偲璇则是性格最柔顺的。她似乎跟谁都吵不起来。

就在她收到顾焕新说道不明的红珊瑚项链礼物的第二个星期,偲璇笑着告诉她们,焕新说,他给他妈办了签证,准备接她来住住,如果习惯就留下。舒黎“哦”了一声笑道,“那红珊瑚原来是以土地换和平的订金呐。”金麦也赶快凑过来,煽风点火地说,“就告诉你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免费午餐的嘛!”

现在顾焕新的妈妈已经来美国一阵子了,偲璇很少提到她,有时问道,她也只是说还好。

不出所料,偲璇微微皱着眉头说,”自从他妈来了,我们家就重组了,吃什么,几时吃,用多少,怎么用,全是她做主,连我的挂衣间都按她的意思重新整理了。他妈的确很辛苦,很操心,每天忙碌操持一切。他不住口地说,‘妈一来,偲璇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他妈跟我说了几次,为什么我就不能去找份工作,帮焕新分担一些经济负担。她对我跟你们几个周五聚会更是耿耿于怀。我在自己家里就跟寄人篱下似的。”娅唯轻轻拍了拍偲璇的背,她知道如果换个人早就拍案而起了。

“有时候我说,妈,菜可以多洗两遍,现在农场打农药太多了。她就跑去跟他儿子说我嫌弃她不讲卫生了。我说衣服最好深色浅色分开洗,她就跟她儿子抱怨说我怪她把衣服洗坏了。我说,其实,个人做事方法不同,她也不必全包揽下来,我可以按我的方法分担一些家务。啊呀,她找她儿子控诉,说她干了一辈子家务事,从来没有人挑得出一点毛病来,到我这儿,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了。”偲璇叹了口气。“昨天,我们俩在家,他妈七扯八拉地跟我聊天,说着说着就跑调了,说什么现在国内国外都是女人不好找人家,尤其是岁数一过二十五,再离了婚的。像她儿子这样的,不知道有多俏,国内的女孩子简直往身上贴,想找啥样的就找啥样的。我听了很不高兴,心想,我请你来是来拆散我的家的啊。所以,我一晚上脸色都不好看。顾焕新把我扯到一边,说我给他妈撂脸了。他爸过世早,他妈一辈子含辛茹苦把他和他三个弟弟拉扯大,如何如何不容易,这把子岁数还来帮我们,我不领情还给她气受,太过分了。他说,‘你想好了就去给我妈道个歉。’我说不,他竟然说,‘我妈生我养我,我对她是没选择的。’你听听,这叫我怎么想,言下之意就是,对于我,他是有选择的。今天我还是去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又买了几瓶维生素。我跟她赔了不是,把东西递给她,她不要,还说,‘国内现在打发保姆都兴送些低档衣服什么的。’没把我气背过气去。”

娅唯递给偲璇一杯水,同情地笑着说,“这刁老太太就差跟恶媳妇儿过招。她什么时候走?”

“我哪敢问。”偲璇一翻眼,忧郁地说。“他还在念叨着要让他妈留下来,我们就是个幸福的大家庭了。”

“你呀,也别把这当回事了,顾焕新是生活在他自己的肥皂泡帝国里,现在谁家媳妇肯让婆婆掺和啊,能让她从里面看看房子就不错了。”她知道顾焕新是个大男子主义,对偲璇的事从来都当后坐驾驶员,只不过偲璇好脾气,善解人意,加上焕新的确凡事很体贴照顾老婆,所以一直没有爆发什么问题。

沉默了一阵,娅唯忽然轻声说,“偲璇,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份工作,这样,也许你会以不同的眼光看你和他的关系。”娅唯看着偲璇,不希望她觉得自己是在挑拨他们。

“我不是没想过,我是可以去找份工作。那会怎么样?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跟他平起平坐啦?我希望我们这么多年来,他照顾我,我忍让他是因为我们的爱情,而不是因为我为他持家养孩子,他收留我,给我个屋顶。这样,即便我去工作了,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水平线。我看到有的家庭合伙养孩子,互助攒退休金,等老了,孩子走了,两个人却成了再也无法回避的陌生人,这又有多大个意思呢?”

娅唯陪着偲璇深深叹了口气,大多数的婚姻不就是往往过成了合伙人吗?直到有一天发现拆开合伙关系代价太大,或者放眼望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合伙替代人。人们就这样过着过着,忘记了爱情的滋味,忘记了自由的滋味。

偲璇看看手机,站起身,说要回家了,已经太晚了。出门时,还谢谢娅唯听她排解。

 

偲璇把车停在了车道上,又在车里坐了不知多久,把头埋在手里,不想出去。

一阵急促的敲玻璃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抬起头,看见焕新焦急又有些责备的脸。他拉开车门,急急地说,“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都几点啦?”

偲璇抬眼看着粗声大气,自说自话的顾焕新,依旧是往日的安静,却不见她一向的柔顺。平时焕新急躁的时候,她总是笑嘻嘻地跟哄小孩一样轻声细气地抚平过去。这次,她没吱声。

“我妈急坏了,问我是不是她害得咱俩闹别扭,你离家出走了。”他又说。

“那你说,是不是呢?”偲璇冷冷地反问。

焕新愣了一下,“别胡闹了,快进去跟我妈解释解释,免得她瞎着急。”

她没动,忽然说,“也许她没瞎着急,她或许急得有道理。”

“你这是耍什么小性子呢?出去晃了一晚上你还有理了。我妈跟惊弓之鸟似的来问我是出了什么事。她这把子岁数了,我不能让她着这个急。你现在就跟我进去。”

她深吸了口气,胸口闷闷的作痛,她抱住两只胳膊。“我现在不会跟你进去。我知道你妈妈现在心里不好受,我也一样,但我们都没有什么大错,我们都只是在做我们自己,这就是大自然的定律,婆媳和猫鼠关系一样,只可能是敌人。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当婆婆,我也会变老,也会跟全世界抢我的儿子,我虽然有时有些生你妈妈的气,但也不至于怎么样。她并没有破坏我们的婚姻,是你在破坏我们的婚姻。”

偲璇顿了一下,焕新一脸不解,“你扯什么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吧?

你要求我该这样,不该那样,你告诉我不能伤害了你妈妈,可是你是否想过,我也是有感情的。你以为我脾气好,我不上班挣钱,你就可以命令我如何感受我的感受。你从未想过,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看我们是一家人,但这并不是说,你说那些伤人的话,我就不疼。你知道吗,从这个门走出去,我就没有任何借口容忍你了。”

顾焕新眼睛瞪得溜圆,噎在那儿了。

“我告诉你,我现在就从这个门进去,回我的家,我想站想坐,是我的自由,如果我脾气上来了,火星子溅到谁,就好自保重。至于你,还想要找回那个柔柔顺顺的老婆,这次你要挣回你的资格。要么,你想重新栽培一个,我也没什么意见。”

偲璇走回家的时候,终于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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