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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小鹿 (热门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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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2024-04-14 11:20:44) 下一个

去年12月中旬去坎昆度假前,恰巧在网站上读到一篇关于海滨两节芥(sea kale, 学名Crambe maritima)的文章。

作者是英国人。他写到,海滨两节芥曾经是英国众多的鹅卵石海滩上常见的一种植物。维多利亚时期的民众垂涎于它们的美味,将它们从沙滩上挖出来并移植到花园观赏,导致该野生物种在原生地数量剧减,如今只是零星可见了。幸运的是,作者就住在海边,那里生长着好几大丛海滨二节芥,诱惑着他,每年的春天和初夏都将其变成餐桌上的美味。

每年二月,细心的作者会注意到一个个深紫色的两节芥芽从深埋在土里的根部冒出来。到了三月中旬,这些小芽发育成深紫色珊瑚状的嫩枝叶。这个阶段的嫩叶多汁、清脆、嫩滑,带有浓郁的胡椒味,用来凉拌色拉别具风味。某些饕客会效法强制大黄(forced rhubarb)的种植方法,用沙滩上随处可见的海藻、木片把嫩芽覆盖住,使其不见光生长。几周后再回到原地,就能采收到更长、更脆、颜色更加苍白的嫩茎,可用烹制芦笋的方式来加工美食。

(二月份的两节芥)

(三月份的两节芥)

到了四月中旬,海滨两节芥的叶子变厚,从紫色转成蓝绿色或浓绿色,可采其中的嫩叶来食。接着,植株头部于四月中旬至五月长出美味的头状花序,吃法同紫球花椰菜(Purple sprouting broccoli )相类。初夏是盛花时节,数千朵十字小白花开得如火如荼,散发出浓郁的芬芳,可用来搭配鱼类和肉类,味道奇佳。此时的海滨两节芥长到一米多高,叶子又大又厚,吃起来有些坚硬与苦涩,远不如圆形半透明的绿色果实好吃。果实未成熟时形似一粒粒小豌豆,口感似卷心菜。

(四月份的两节芥)

(两节芥花头)

 

(两节芥开花)

(两节芥果实)

当下的社会,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们一读到这类野菜文章,都会忍不住食指大动。每年春天,当大地还处于“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状态时,许多人便迫不及待提着小竹篮到户外觅野菜了。我从没想到布满鹅卵石的英国海滩还能长出如此美味的绿色蔬菜,甚至连米其林餐厅的大厨都在打它的主意。我曾经去过位于北温带的某处鹅卵石沙滩,有的鹅卵石大如汤盆,有的和我的手指差不多粗细。这些鹅卵石在海浪长期的冲刷下全都没有了棱角,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并不碰撞出火花,而是呈现出柔和的色调,像碎了一地的星星。鹅卵石海滩上没有什么植物,随手翻开几块石头,会发现几只小螃蟹藏在石缝里。这些螃蟹可用来做醋蟹,直接带壳咬碎了吃,一口一个相当过瘾。

只是北温带的鹅卵石沙滩在春天略显荒凉,风呼呼地吹,不带一丝暖意。游人很少,几只盘旋的海鸟与浪花嬉戏,演绎着孤独。

这副景象,肯定不是海子生前所向往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情画意般的生活吧?

很快地,我们全家飞到了坎昆。走出机场,立马感受到从海洋吹来的湿热的气息。下榻当地最豪华的月亮宫度假村,碧海绿波和洁白的沙滩就在眼前。夹竹桃、鸡蛋花、椰子树、棕榈亭、绚丽的太阳伞,所有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美景的一部分。我们每天睡到自然醒,饭后到沙滩边小坐。海水拍岸,树影婆娑,一不小心打了个小盹,萦绕在梦里的尽是浪花深情的低吟。

有人造了“椰风海韵”一词,来形容承载着独特的热带风情的海南,这个词也很适合墨西哥的海港城市。这里的椰风熏得游人醉,处处鲜花盛开,海水温度适中,适合游泳和冲浪。敏感多愁的诗人海子若是当初来到了这里,必会流连忘返,不再起轻生的念头吧?

从坎昆回来后不到二十天,我又于今年一月中旬飞到冰雪大国挪威参加毕业25周年的同学会。

这回遇到北极寒流突袭,奥斯陆峡湾一带的气温突降至零下13度至18度。幸好户外无风,我又穿得足够暖,走在大街上并不感觉太冷。傍晚坐着游轮环游奥斯陆峡湾时,只见不远处的小山都被白雪覆盖着,海水是银色的,四周的氛围宁静祥和。坐在船舱内的我们也压低了嗓子交谈,生怕惊醒了童话大国里沉睡的精灵。

我不禁想起挪威峡湾的春天。本人曾在距奥斯陆15公里的小镇桑维卡留学一年,印象中,春天是姗姗来迟的。留学那年遭逢暖冬,直到圣诞节那天,奥斯陆才下了第一场雪。次年的4月21日是我的生日,地上的积雪早融了,按理说该春暖花开了,却突降一场小雪。尽管从三月份开始就可以在户外见到黄花柳(pussy willow,学名Salix caprea) 和款冬(coltsfoot, 学名Tussilago farfara)亮眼的黄色小花,尽管接下来在水边的森林里可以发现蓝色的三角草(blue Hepatica)、毛绒绒的紫色小白头翁花(small pasque flower,学名Pulsatilla pratensis),洁白的林地银莲花( wood anemone)和铃兰花等,五月才是峡湾展现最完美的春天色彩的时节。

峡湾沿岸千万株果树在五月份纷纷开花了,首先是李花和樱桃花,然后是最怕冷的苹果花。空气纯净清新,混着各种怡人的花香,海水泛着迷人的蓝光,好山好水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游客。人们驾车来到峡湾一带的苹果产区,只见枝枝桠桠上布满了花,一簇簇一串串一团团,如半透明的柔软缎带。一缕缕温暖的阳光洒在粉中带白的苹果花瓣上,一派春意盎然,游人的心也随之欢快起来。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使得这一带的苹果汁特别美味,果农们从来不担心销路,许多家族世世代代都种植苹果。

  (苹果花)

峡湾的北部有一大片黄水仙草地,是18世纪从中欧引进的球茎不断繁衍出来的。花开时一片连绵起伏的黄色花海,将冬神的最后一口寒气吹走了。热爱大自然的挪威人还把世界各地的针叶树、灌木和奇花异草收集在峡湾沿岸的植物园里,包括色彩丰富的各种杜鹃。

漫长黑暗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白日越来越长,挪威人的血液里的兴奋感苏醒了。孩子们以一种近乎宗教式的虔诚在户外采野花,将花束带回家置于清水瓶里。几乎人人都会唱这首民谣:“小小花, 黄色、蓝色, 透过冰雪仰头望, 向小女孩挥挥手, 只因她太好了!”

(Flowers little
Yellow, blue
Looking up through snow and ice
Waving to a little girl
Because she is so nice!)

到处都是欢欣的笑容,到处都在传递一种信息:这里的峡湾太美太奇异了。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甚至连嶙峋的怪石都会讲童话。这才是我想要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让我时时刻刻觉得自己立足于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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