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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让生命不再卑微

(2020-05-02 09:12:26) 下一个

菥蓂很羡慕芦苇有个动人的名字“蒹葭”,这两个字谁都认得,不会念错,而且可以用来形容浪漫的爱情和心中远大的理想。《诗经》里的那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已经唱到妇孺皆知。

芦苇只是普通的杂草,它到底美不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它在湿地边茂密成一片,秋水立刻有了灵性,前来古渡口送别的人有了诗兴。洁白的芦花在风中飞舞,如片片轻盈的雪花。芦苇的茎秆颀长,配上顶端迎风舒展的花絮,你可以把它想象成轻灵的羽箭,一支支凌空而射,飞向东吴的草船。

千百年来人们在美化蒹葭,创作了很多关于它的故事和传说。法国寓言曾经讲到:合力抗击风的芦苇群比大树更坚强,比喻弱小的群体比强大的个体要更能抵抗外来侵袭。

甚至有思想家说,人是会思考的芦苇。

可是极少有人歌咏在春天的野地里葱茏一片的菥蓂(xi 第一声mi第四声),它只出现在难懂的古药书里。李時珍 《本草纲目·菜二·菥蓂》有这样一句介绍:“荠与菥蓂,一物也,但分大小二种耳。小者为荠,大者为菥蓂。”

  

 

荠菜(学名Capsella bursa-pastoris)和菥蓂同属于十字花科的芸薹属,原生于欧亚大陆,幼苗时基座叶平铺地面,直立茎的叶子耳状抱茎,微小的白色四瓣花集成总状花序,多生在开花茎的顶端。两者外形相似,菥蓂的个头较高,可长到60厘米,荠菜一般高达30-40厘米。最大的区别在于角果形状,荠菜的短角果呈倒三角形,扁平,酷似欧洲牧羊人的钱包,故而有个英文俗名“shepherd's purse ”。菥蓂的角果是椭圆形,酷似钱币,故而得名“pennycress” (钱币芥)

 

“菥蓂”二字生僻,中国的文人们怕不小心念错丢了脸面,不敢张口闭口将它入诗。乡间的孩子个个熟悉它,它是春天的一道野菜,趁它开花前采摘它的嫩叶, 在滚水里泡上一两分钟,浸去酸辣味,加油盐即可调食。味道虽远不如荠菜,好歹也是一道“救荒粮”。可是孩童们嫌“菥蓂”二字拗口难记,给它取了几个俗名:遏蓝菜,败酱草,犁头草 ……

久而久之,没有人记得“菥蓂”这个生僻的名字,它不被了解不被赞美,文坛地位比芦苇低了一截。

 

菥蓂感到无奈和灰心,想换个环境重新认识自己。几个世纪前,它随着欧洲移民来到北美大陆,与同样来自欧洲的开着小黄花的田蒜芥(Sisymbrium altissimum)沿着横贯东西两岸的铁轨疯狂蔓延,最终在野外归化。人们将它和田蒜芥取名为“詹姆斯.希尔芥菜”(Jim Hill Mustard,以纪念被誉为“帝国建造者”的大北铁路公司的董事长詹姆斯·杰罗姆·希尔(James Jerome Hill)。

 

仍然有很多人不喜欢菥蓂叶子被揉碎时散发出的刺鼻气味,他们说它是“臭草”(stink weed)。因为叶子具有苦蒜味,菥蓂也不是食草动物的优选食物。奶牛一旦吃到这种植物时,产出的牛奶有异味。农场主们不断将菥蓂当成杂草除掉。

终于有人发现菥蓂的花和钱币形的角果很美,数十朵洁白微小的四瓣花团在一起,如飘落在草丛中的洁白的雪。此时万物正在复苏,荒野略显萧条,一团团纯洁白色小花的存在为大自然添了一分生动。人们将新鲜或干燥的菥蓂开花茎从野外采回家,与其他鲜花配在一起插花瓶。

 

菥蓂好想对着青睐它的人叙述:“莫把所有的才情都寄托在了迎风摇曳的芦苇上,请留恋岁月印在我苍绿叶片间的光泽吧。我也有梦想,有缠绵的相思,而且全身都是宝。全草可以入药,倒卵形的种子是制作生物润滑油的重要原料,我还有可能被开发成生物燃料呢!”

可是数百年异乡的风雪终于让它的精神世界成熟升华了,既然造物主将它带到了世间,赋予它美丽的花果和温润如玉的绿色身躯,将春天的荒野打扮得美美的,那就相信冥冥中自有奇妙的安排吧。不认识菥蓂有什么关系,随便叫它“钱币芥”就行。

菥蓂继续怀揣着梦想,咧着嘴,每天冲着太阳笑。

因为自信,生命从此不再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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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飞的朋友 回复 悄悄话 长知识了,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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