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至1942年,日军在闽江口游弋着一搜航空母舰,几乎每天上下午都很准时地起飞轰炸机,对福州进行狂轰滥炸。建在上下杭附近的大庙山的火警台的值班人员一看见敌机影子,就拉响警报器,福州的百姓便钻进自家床铺地下,床的四周用棉被围着,以免被横飞的弹头弹片所伤。敌机飞走了,再拉一次解除警报。
福州城里人心惶惶,生意愈来愈难做。
1941年4月18日,日军登陆运输舰艇驶抵闽江口海域集结,日军30架飞机随即对福州及闽江口两岸地区轮番轰炸。19日拂晓,日军登陆第一梯队在海、空军火力的掩护下,抢滩登陆。4月21日,福州马尾失陷。21日晚,日军的铁蹄踏进三山,福州第一次沦陷。日军飞机大规模空袭福州,福州王庄机场、台江码头等地被炸。
上下杭的工商业者忙着调整经营渠道,将物资疏散到南平。林家和刘家也准备逃难到南平躲一阵子,暂时将协丰徳关了。朋友们劝一谔赶紧将长乐金峰的电厂设备拆了运往南平,一谔稍微犹豫了一下,电厂被土匪洗劫一空。苦心经营几年的林家电厂倒闭了。
除了林家,上下杭几个著名的大户均遭受重大损失。尤恒盛的大批白糖在运往香港途中去向不明,兴化帮首富蔡家损失黄金达三千两,最有名的布商黄家将大批棉布疏散到南平,被当局以囤积居奇论处,强行没收,损失达20万元,黄家掌门人倍受打击,旧病复发,很快去世了。
同年9月3日,福州光复,第一次沦陷时间长达四个月零一十三天。
日据时期的恐怖经历,华玉和一谔几乎很少同他们的儿女们提起,只是用了“人间炼狱”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的后半生非常坎坷,但无论日子怎么苦,两口子总是乐观地对孩子们说:“再苦,总比做亡国奴好。愿中国强大,中国人生生世世不做亡国奴。”
41年底,林家和刘家回到了福州。上下杭满目疮痍,日据期间,一些商行和住宅被日军占据,有的成兵营,有的成军妓院,好多商号被抢,各商号损失惨重。
华玉和一谔开始忙里忙外,将商号和虾油厂重新运作起来。因为台湾市场喜欢国产土布,行情见涨,华玉看准商机,开了个小纺织厂,雇了二三十个工人生产土布,主销台湾市场。
41年底,成亲八年的华玉终于有喜了,林家上下一片欢腾。
华玉怀孕时也没闲着,每天外出打理生意。电厂倒闭后,有些心灰意冷的一谔专心打理协丰徳。上下杭许多大户因战乱数次受挫,境况已经大不如前。有的商家的存货被日本人拦截,抢了一批,又被当局趁火打劫,以囤积居奇罪处理,又被没收了一批。有些大老板(比如长乐帮领军人物欧阳家族)为了阻止日军从水路进攻福州,将自家的三艘商船装满石头,自沉闽江口。1942年,这位爱国商人在生意难以开展和疾病交加中逝世。林家和刘家均是来自长乐的大商户,素与长乐帮的一帮巨富交好,一谔频频听到乡亲们的坏消息,心情非常恶劣,几乎想放弃经营了。
“日子再难,也是要过下去的,主会帮着我们的。还有我陪你呢。”华玉安慰一谔。她是个性格坚强的女人,很少在一谔面前哭哭啼啼忸怩作态。一谔垂头丧气时,她总是从旁鼓励。她挺着大肚子,和一谔进进出出协丰徳,一谔负责对外公关,打通各种人脉关系,华玉则是大内总管,负责商行的日常经营运作。
怀孕七个月后,华玉胎动,早产生下女儿凤鸣。
1944年10月4日,福州第二次沦陷,日军于1945年5月18日撤走,占领福州7个半月。
这次福州沦陷后的情况与上次相比较,有相同地方,也有不同地方。相同的是日寇到处抢东西、杀人、抓年青妇女,强奸后将她们杀掉等。
沦陷时期粮食供应非常紧张,每户按定量到指定的地方购买,米是没有经过加工的粗米,每天也只能吃半饱。每次买米时,都挤得水泄不通,排队排到后面的,往往买不到米。
第一次沦陷时,全城人几乎都逃光,福州成了死城。第二次沦陷时,除了有钱的和当官的逃到内地,大部分贫民仍留在福州,店铺照常开,有的小学仍然开学上课。
福州与上海等地断绝交通,日用品奇缺,特别是布匹。冬天冷,人们得穿衣御寒,故棉纺业一时竟大发展了,没有棉花就用旧棉被纺土纱,织“土布”,缝制“土布衣服”。木制的纺纱机,遍布福州大街小巷,一户人家置一两台木制的纺纱机,请两三个工人,便可以开工生产了。木制纱机,是靠人来摇动的,一天摇八个小时,非常辛苦。后来又从香港等地进口洋棉,便纺洋纱,织洋布了。下杭街的汤房巷是土、洋纱交易场所,每天上午八至十一时,各种纱都在这里交易,非常热闹。
比起惨淡经营的协丰徳,华玉的纺织厂和虾油厂的效益略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