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季如春的南国移民到枫树之国十几年,我渐渐爱上了色彩分明的秋。每回驾车从城市的东头到西头上班,望着路边的行道树由绿变黄,由橙变红,层林尽染,我心中的热情也渐渐燃烧起来。我的菲律宾女同事认认真真捡了几片红叶,寄给远在老家的弟弟。她对我说:“枫叶落地之美,应该人人分享,为什么中国人只将它寄给情人表相思呢?“ 这一说法打破了我的传统思维。遥想十九岁那年,我坐在南国校园的凤凰木下,盼着有人从北方为我寄一片红叶,以为收到红叶,梦想中的爱情就圆满了。移民加拿大的头几年,父母还未出来与我团聚,我却从未想过寄红叶给他们。加拿大的枫林雄浑壮阔,色彩是温暖热烈的,很难让人产生“霜色流丹,梦断奈何间”的惆怅。菲律宾同事说的对,将一片落红放进信笺,飞越万里重洋,也可以代表喜庆,一种对美好的明天的向往。我们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扎根异乡,不就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吗?
我认枫树,主要看叶子。凡是叶子从三裂到七裂,形状与国旗上的枫叶相似,一到秋天就变成深深浅浅的橙色或者红色的,就是枫树了。有的枫树高大笔挺直入云霄,适合做行道树,有的树形小巧秀丽,可以用来装饰亭台楼阁。一直到今年春天,我才注意到枫树也开花的,最惹眼的是大叶枫的花,一串串绿色的葇荑花序挂在枝头,又美丽又可入菜。于是我写了篇《枫树花开也醉人》发在博客上,推介了几个枫树花小菜谱,点击率很高,估计大多数读者都是吃货。
转眼又到了赏枫的季节,微信群中各种攻略和美图。想到今春刚刚写了枫树花,反响不错,做事要有始有终,应该接着写果子了,于是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家附近的各种枫树研究了一遍,用苹果手机一边拍照一边上谷歌查资料。原本以为方圆几百米的红叶树都是枫树(maple trees), 仔细观察后,发现将近一半的红叶树是结刺球状的果实,另一半或者不结果,或者结翅果,每果各具一翅,两果并生,很像长了一对翅膀,果熟落地时仿如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轻盈而美丽。
谷歌上说,果子像刺球的,是北美枫香树(gum tree), 它的叶片五至七裂,互生,到了秋天也变色,尽管外表和maple相似,两者却是完全不同的树种。 古时骚人墨客颂咏的“枫”,指的是中国本土的枫香树,叶片只有三裂。枫香树的树干是暗褐色的,有纵沟裂。
(以上为结刺果的枫香树,树干粗糙有纵沟裂,英文俗名gum tree, 是故人咏诵的“枫”)
而今人常说的枫树(maple tree), 真正的学名是槭树(acer),也就是我看到的结翅果的红叶树。槭树的叶子通常在五裂以上,叶片两两对生。中国也产槭树,因为中国本土的枫香树是三裂的,所以古人有“三叶枫,五叶槭”的说法。槭树只长于向阳之地,很少成林。古代文人常以枫寄情,很少写到槭树,所以国人对槭树比较陌生。槭树的别名为青枫,树干光滑,个别品种的槭树的俗名为“枫”。在各大英文网站里,acer 和maple是混用在一起的,西人将槭树和maple 统一称为“枫树”。 这点和Rose 相同。中国人有玫瑰,月季和蔷薇的区分,而在英语里,这三者统一被称为rose。
(以上为槭树的各种翅果,槭树树干光滑,是今人说的枫树 maple tree)
从观叶的持久性来说,槭树的叶红素比较浓,且叶落较慢,因此能显出整株通红的景象,时间可达两、三星期之久,非常壮观。而枫香的叶红素则较少,变色之后叶子不久即掉落,枝叶因此显得枯黄而疏落。
观察了几百棵红叶树后,我有如下粗浅总结,方便红叶发烧友快速分别枫香树和槭树:
1. 先观果:结圆圆的刺果的,是枫香树(gum tree);结翅果的,是槭树(acer,也就是常说的maple)
2. 再观察树干:树干粗躁有纵沟裂的,是枫香树;树干光滑的,是槭树
3.再观察叶:枫香树叶是互生的,槭树的叶片两两对生
写着这些观察日记时,我有些小小的怀疑:那些古代诗人未必个个是植物学家,真能分得清枫香树和槭树吗?很多时候也会张冠李戴,将槭树当成枫香树吧? 例如“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青枫江畔白苹洲,楚客伤离不待秋”“万片作霞延日丽,几株含露苦霜吟”等,令人怀疑作者写的可能是槭树。
不管是枫香树还是槭树,都美的惊心动魄,胜过灿烂春花。既然秋风起,何不赏红叶?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带上你的单反,我们远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