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二姐从微信传来一张照片,是一座透明树脂玻璃的书本大小的纪念品,上面有现任上海市长应勇签名,赫然印着:祝百岁老人童诺莎生日快乐!还有一千元现金、大蛋糕做贺礼。给每个百岁老人贺岁,这也算是上海政府的德政吧。
得到这份礼物的主人是我的婆婆,今年一百岁了。
记得还是结婚前第一次去上海,婆婆在楼下厨房做饭时叫我,我以为有什么事可以帮忙,就连忙应声下去。结果是婆婆在炸猪排。
“你尝一尝,味道如何?”
我夹起一块,哇!外焦里嫩,油香扑鼻!连声赞道:“好吃好吃”
婆婆见我贪婪的样子,又夹起一块:“再尝一块”。
以后,只要我去上海,婆婆就炸猪排,总是先叫我到厨房”尝一尝‘,“再尝一尝”。我知道,这哪里只是“尝一尝’而已!
说句玩笑话吧:这猪排收了我的心!从那时起,我就认定,我有了一个善良的好婆婆。
平心而论,我绝对算不上好儿媳。从小娇生惯养,骄纵任性惯了,加上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就是和自己的母亲也会有口角龃龉,出口伤人在所难免。想来一定对婆婆也有很多不妥当的言语行为。但是在我们相处的日日夜夜里,好像因言语冲撞家事琐碎引起的不快和纠纷一次也没有发生过。也许有人说,你远在哈尔滨,婆婆在上海,一南一北,各过各的,自然客客气气,相敬如宾。这话有些道理。但是也不完全如此。
1990-1992年,婆婆曾经来哈尔滨和我们小家庭同住。常言道,自己的牙还免不了咬到自己的舌头。何况是婆媳住在一起,日日夜夜,怎么免得了磕磕碰碰?但是,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随着这样同一屋檐下的生活,我们非但没有产生矛盾隔阂,还变得越来越亲密。
能有这样的局面,多半归功于婆婆。
那个时候,儿子刚上初中,正是最要紧的时期,早出晚归。我又刚从大学调到另一个单位工作,新的岗位许多情况要熟悉,加上职业特点,常常出差,甚至周日也不能在家。婆婆的到来,真的帮了大忙。
见过有些老人,在女儿家会多帮点,因为女儿做家务,妈妈心疼;在儿子家就少帮点,因为儿媳做家务天经地义。可婆婆帮我成了“全天候”。
早晨她第一个起来为上早自习的孙子准备早餐,我常常还在睡懒觉,然后是我们夫妻的早餐,中午老公和儿子的中餐,等到晚上我回家,晚餐早已准备停当,饭后还常常会和我抢着刷碗。
仅仅是做饭吗?
婆婆是个闲不住的老人,把我们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呵护。我们卧室的窗帘比较薄,她说透光不利于睡眠,就为我们换了厚实的丝绒的窗帘;我们的饭碗就那么几个,她觉得太少,就又去添置了大大小小的饭碗饭盆;沙发她给做了新的布套;孙子穿上了她新织的厚实的毛线裤;就连下楼去倒垃圾,到粮店买粮。。。。。。,这些原本该我们做的事情,她一点一点全承担下来了。老公给她一些零花钱,让她自由支配,她却用来买油盐酱醋,还认真地记账,这几页纸如今成了反映当时物价的珍贵资料。
感动之余我也真心惭愧,半开玩笑的说:“妈妈,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包下来啊,我要被人骂了”。
婆婆很不以为然:“反正我在家,能做一点就做一点,要不像个傻子干呆着啊!”
要知道,那时候她已是七旬老人,呆着不是很正常吗!如今我也快到古稀了,才深知这个年纪做那么多家务是多么辛苦!
竭尽全力地帮忙子女的老人也有很多,可是帮着帮着有时难免越俎代庖,干预了夫妻的生活,反而好心得不到好报。可婆婆不是这样,她帮着我们这个三口之家做事,却从来不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问题、我们家庭的问题。
“能做一点是一点”。婆婆这句话我印象太深。这么多年她就是这样为所有的儿女操持忙碌,无私奉献,因而也赢得了小辈的尊重和爱戴。
婆婆还有一句话,使我难忘:”别人对我好,我要对他好;别人对我不好,我要对他更好。“
我始终认为,婆婆这样的见识,这样的胸怀,与她从小在教会学校所受的教育分不开。她领受上帝的话,是一点一滴都行出来的。
在哈尔滨的时候,周日她都会去教会。教会坐公交离家有五六站远,天气好的时候,年逾古稀的婆婆甚至会走着去(真惭愧那时没有陪她去过)。
年纪大了,旧时的回忆会常常萦绕脑海。每年我去上海,婆婆总是要重复1938年武汉大轰炸后,她如何怀揣教会的一张小纸条,辞别废墟中的武汉老家,带着小脚的母亲,靠着沿途教会的接济帮助,一路走到重庆去找公公。
这些年去上海,只要有可能,我都要陪她去教会。浦东红枫路上新建的教堂很大,婆婆听力不好,她坐在后面,牧师在前面讲什么,根本听不清。但是她还是坚持去,坐在那里,默默的。。。。
来到加拿大,我也常常讲起婆婆的故事,讲起一个笃信上帝的老人如何做如何行,如何得到上帝的祝福,成为一个乐享天年的长寿老人。如今我们教会的弟兄姊妹都知道我有一个好婆婆,一个如何归信上帝、得享百岁的老人。
机票早已买好,行装也打点妥帖,我们这就启程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了。
搁笔,也希望得到网友们的祝福。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