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我亲爱的二姐-救命恩人蔡医生一家莫逆之交
二姐的红岩机器厂虽然隐蔽在重庆北碚的深山沟里,但那里不是世外桃源,震惊世界的文化大革命也同样在红岩机器厂热热烈烈地进行。
1967年7月,红岩厂人“文攻武卫”的口号响彻云霄,比大城市有过之无不及;很遗憾的是红岩厂人刀剑血刃相向的不是境外势力,而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同胞兄弟。红岩厂在这场血腥的武斗中有10人死亡,其中1人是学生,受伤的近百人。
外甥女小红这次告诉我二姐在红岩厂设备车间任生产计划员。二姐虽然只初中毕业生,但在无锡动力机厂满师(那时学徒期三年)不久就被领导重用调到管理岗位先后任车间生产计划员和厂部生产计划员。
二姐车间有一位同事在武斗中受伤,送重庆外科医院救治,期间车间派人轮流去医院护理,二姐也是指派护理的人员之一。在那里她结识了重庆外科医院时任副主任的,一位年轻有为刚从华西医科大学毕业的蔡长生医生。
1968年,二姐不满三岁的儿子小卫发烧,身上长痘子,厂医诊断为出痧子。当时红岩厂已经有好多孩子生类似的病,厂保健站诊断为不是出痧子就是重感冒;时不时传出XXX的孩子夭折的消息,有六七个之多。二姐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不忍心让儿子就此离她而去,坚决要求送儿子到重庆儿童医院去做最后的治疗。二姐说当她抱着儿子坐上去往重庆的卡车时,儿子的眼睛已经一直朝脑袋翻白眼,她只能流着泪紧紧地搂着儿子,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到了重庆,小卫住进了儿童医院,被诊断为儿童猩红热。二姐病急乱投医地立刻给蔡医生打电话求助。蔡医生是二姐当时唯一认识的医生,也是唯一的一个重庆朋友,尽管她知道蔡医生不在儿童医院工作。
蔡医生在67年红岩厂武斗中救治了很多红岩厂的病人,我二姐夫是红岩厂工会负责人(我不知道负责人与工会主席是不是一回事?)因为送伤病员到重庆医治,也认识了蔡医生,并且很聊得来。外甥小卫送儿童医院时,蔡医生正好是一个高官专案医治小组的负责人,有权。在听我二姐诉说了小卫的情形后,当即保证,医生开的药只要他有,他一定帮忙,靠着蔡医生的药,我二姐的儿子小卫就这样死里逃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蔡医生也就成了我二姐时常说的我儿子的救命恩人。
有一年夏天二姐回家探亲,正好做老师的三姐也放暑假在家,二个姐姐都已经是二个孩子的母亲。三姐问二姐,“你回家探亲,孩子怎么办?”二姐说“送蔡医生家,跟他们家二个孩子一起耍。”二姐去重庆后,说话时时不时露出点“洋泾浜”四川话。我和三姐都楞了,送别人家里过暑假?二个月的假期啊?三姐问”那怎么算呢?“我内心与三姐同问,这不太麻烦人了嘛?二姐撇了我们一眼,轻描淡写地说,”算,算钱?算钱就不是朋友了。“ 我打心眼里佩服二姐,但这样的事我是想不到也不会做,我知道那时二姐家与蔡医生家一定是至交了。
有了重庆朋友,感觉二姐和她的家人都很四川了。
记外甥小卫有段时间在我家寄读初中。小卫长得很帅,白皙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腼腆话不多。为他写好作文,我让他记日记,难死他了,每天能写满一行就了不起了;其实他挺能侃的。他跟我用四川话摆了许多龙门阵。印象最深的一则笑话就是“发枪”
“我是王洪文。。。(台下鼓掌)派来的,。。。每一个人发一支枪。。。(台下掌声雷动)那是不可能的。。。”我笑得前合后仰的,他却不动声色,我很喜欢与他聊天。
我告诉二姐,说她儿子是“温吞水”,二姐说,“是的,像他爸,他爸领导给的任务让三天完成,第一,二天,你都不用问的,肯定没动手,到最后一分钟一定交卷!”
小卫讲他爸做的拿手好菜(我忘了名了,一个听起来是素菜,实是荤菜做的),一步步讲得绘声绘色。。。一次我们吃面,小卫说,“小阿姨,我自己来放佐料。“我问,为什么?他说我喜欢吃面放八种调料,你不会放的。我惊奇他的八种调料,他真的不紧不慢地报了出来,我插嘴说还有盐,他揶揄我说,照你说的,那水也要算进去了。”。。。我真不明白小卫这样机灵的孩子怎么她妈说他作文不会做呢?
二姐的女儿小红更是了不得,去了四川,学会了做川菜,她做的白斩鸡,香酥鸭,外婆吃了赞不绝口,小红每次回家的保留节目。。。。
蔡医生的太太杨医生是重庆肺结核医院的院长,跟蔡医生是校园情侣。
2006年春节期间,我二姐不幸患结核性脑膜炎,在无锡医院被开了二次病危通知后,二姐夫一定要到上海大医院再去试试。二姐好不容易住进了上海华山医院。
我在网上查到看无名高烧头痛的结核病传染科专家,国内最有名的就是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以前就是华山医院)的翁心华医生,可是二姐没有办法看到翁医生。
就在这时候杨医生出现了!杨医生打电话给二姐一家拜年,得知了二姐住院的消息。记得她刚从北京与翁心华医生一起参加什么全国肺结核专业会议,她认识翁心华,说翁心华是理事长,她是理事。她得悉后立即坐飞机到上海华山医院探望我二姐。那时翁医生已经退休离开了门诊,杨医生设法找到了翁医生。翁医生为我二姐看了门诊,给出了一个9种药联合治疗的方案。我二姐那时,剧烈头痛,意识已经不清,丈夫和女儿小红以泪洗面,不知所措。二姐在打了第一针药后,突然说,我肚子饿,想吃东西了!。。。就这样我二姐绝处逢生,捡回了一条命,有了之后17年的平淡快乐的晚年生活。
二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上海大病初愈出院后,她坚持一定要先答谢完到医院看望她的在上海的亲戚和朋友才回无锡。
二姐为答谢杨医生的救命之恩,2007年10月,二姐夫妇,女儿小红还有我和我的哥嫂一起去了重庆拜访蔡医生杨医生一家人。经过一年的治疗和康复,我二姐那次与我们一起兴冲冲地爬了峨眉山,青城山,游都江堰,杜甫草堂,成都小吃等,蔡医生全程陪同。
杨医生於2017年去世;蔡医生2019年去世。他们的女儿也英年早逝。我二姐二姐夫以及小红小卫都赶去重庆送他们一辈子挚友的最后一程。
二姐一家与蔡医生杨医生一家几十年的交情成就了一段莫逆之交的佳话。
二姐去世,蔡医生的儿子特意赶坐夜班飞机来无锡参加我二姐的遗体告别和下葬仪式。
以前我对四川重庆知之甚少,就知道重庆是全国三大火炉之一,是雾重庆,四川辣妹子,四川鱼米之乡,四川出美女,。。。二姐一家去了重庆后,让我对四川重庆的魅力有了新的认识,对四川重庆人豪爽耿直,真诚友善重情重义的特点更加刮目相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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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
你小时候也得过猩红热?我记得小时候出过痧子,母亲说每个孩子都要出的,是好的,没怎么治疗,睡两天,痧子慢慢退了就好了。记得出痧子时,我大概六七岁了,幼儿园。母亲爆了爆米花慰劳小病人。麦子妹周末快乐!
我收到你的新书啦!看到你知性美丽端庄的靓影了!菲儿说得不错,小时候有点像林青霞,长大后的你更有气质!我还没开始看呢,这两两田忙着与蚂蚁斗,你的加精的博文也都没拜读呢,我就是慢拍子,我慢慢爬行吧!
丹哥烹饪大师+ plus,喜欢吃辣,我还以为你是四川人呢。川菜享誉世界,很了不起。我不会吃辣的人,07年跟二姐一起去重庆时,被劝说吃火锅一定要吃辣的,吃了一次纯辣火锅,还好,没有被辣倒。哈哈。
车城兄小时候也得过猩红热啊?!那你也是属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啊!我不知道蔡医生是用什么药救的我外甥,主治大夫应该是儿童医院的医生,但因为那时蔡医生有权搞到据说很昂贵的药。这次写二姐的纪念文,我才想起,蔡医生是外科医生,我外甥是猩红热,二姐怎么就说他是儿子救命恩人呢?问了外甥女,才得知这段情结的。
重庆人不适合做生意吗?现在重庆发展得折磨快这么好,难道都是外商(包括外地)在那里干出来的吗?很喜欢重庆人爽直大方,幽默的个性。
我也有一个重庆朋友,也是医生,成天笑嘻嘻乐呵呵的,喜欢嘴里哼哼唧唧唱歌,她先生就说,能不能照顾一下,要上吊了!她立马回怼“为什么上吊,不去跳河?还可以省我一根绳子。。。。哈哈!最喜欢听他们小两口拌嘴。
我也想起一個。賣黃糕的聲音大,被徵召去國民大會呼口號,小子記性差,一句“孫中山精神不死 !”他忘了詞兒
“孫中山不死 !”
旁邊的人連忙提醒他還有“精神”
“還有精神!”
「“我是王洪文。。。(台下鼓掌)派来的,。。。每一个人发一支枪。。。(台下掌声雷动)那是不可能的。。。”我笑得前合后仰的,他却不动声色,我很喜欢与他聊天。」
我也想起了这个笑话,原来是全国性的笑话哦!、
每一个人发一支枪,,,,那是不可能的。。。
每两个人发一支枪,,,,那也是办不到的。。。。
每三个人发一支枪,,,,,,,那是木头的。
杨继斌 《 人民文摘 》(2010年第5期)”加深印象。惨烈,无谓的牺牲,意识形态斗争害人。
BTW,我已经收到水沫的新书了,看到水沫知性美丽端庄的靓影了。谢谢你的推介。王妃,周末愉快!
canhe姐写得真好!愿二姐在天上安息!
“二姐为人热情仗义,换来朋友的真心对待!”,同意林兄和燕京,好感人的友情。荷姐笔下二姐的儿女也很鲜活,喜欢看你的回忆纪念文!
我小時候也得過猩紅熱,緊性傳染病,不能上學,用青霉素,勾子都打腫了,後來還堅持喝苦蒿很長一段時間(就是屠呦呦得諾獎的中草藥)
重慶人不適合做生意合伙人,太仗義,會把自己的錢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