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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德道上两旬记 之三,贝加尔湖

(2019-02-28 21:31:07) 下一个

孔敏中,民国二十五年二月 (1936年)

 

二十一日 金曜 (周五)

车轮虽日夜不息地隆隆响着,但虽离吾目的地还远。一天到晚,除阅书吃饭看野景睡觉之外,不用想旁的事。心急气闷也无用。学得几个俄字,不够谈话通意。买得明信片数张,在膝上写了预备到赤塔寄出。

二十二日 土曜 (周六)

中午十二时,达加里姆司加涯,里赤塔近了。但自海湾至赤塔,火车要走四天,心中不免又急又闷。因海赤间一段路,仅西铁全线四分之一耳。初拟取道哈尔滨,以省时间,后恐怕发生不便,故假道海湾,若为之多费时间,自是不愿。今日清早下车取水,突遇严寒气候。风着皮屑作痛,冷气直逼心腑。头脑身体,好像立刻为之缩紧。盖沸水落地,即冻成冰块,其温度之低,可想而知。但又未及最低度数云。据说真是寒冷之时,肌肤可以冻僵,或说冻死,因冻伤之肉,医治之法,惟有将此肉剜去,而无药可以恢复其原状。五日以来,以为朔方寒冷之程度,不过如此,居住寒带,另有风味乐趣,经此一冷,方知吾固不够资格去尝试此种生活。下午抵赤塔,固一大站也。来往客商众多,武装毛子,更是不少。进车站大楼探视设备,饭堂有两处之多。出售画报处亦有两处。车票房内,坐卧许多蒙古人,彼此逼视吾之心中,遂起许多感想;不知他们看见了我,亦知吾是中华民国人否。以吾所知,他们每人都有俄国护照。他们不再是中华民国的一份子,而是俄国的一部分人民,在那赤血似的国旗之下挣扎。今日饭车午膳,迟至海埠钟点八时招呼。所以要招呼者,便于分配座位。某辆客车在第几批进膳,事先有人关照。饭毕,太阳已在西方地平线上。天光一暗,无事可做。八点钟天黑,据说是莫斯科钟点。长途跋涉,不必管这个,但饭食无定时,不是粗人恐难对付。

二十三日 日曜 (周日)

车过赤塔,山路高低不一。世界有名之贝加尔湖在前,湖南多山,隧道数十。列车用二机头拖送。贝加尔湖之名,深印脑际,张目待之。一片贝加尔之声起时,极目所至,茫无边际。时在隆冬,南山北水,皆掩盖在白雪之下,美处不显;宜夏不宜冬之地也。有高山必有大湖,铁道绕湖而筑,越岭而过。山之阳,层峦叠翠,虽在冬季,尚有风景可寻。车近士露勤加站,列车蜿蜒作蛇行,又如走在一大盥之边口。远视对边,景色可餐。此次遇一列车,多凡五十又七辆,远望似一巨蟒,车长亦谓难得之事。车抵依尔可次克,已日薄崦嵫矣。今日距离申之日已十日,越重洋,过关津,欲报平安,惟有电报,乃因言语不通之故,不得如愿。同车有一俄国商船职员,亦能一、二英词,数说俄女不可取,但晚间到饭车跳舞,每到半夜回来,兴致似不甚低。

二十四日 月曜 (周一)

长途旅行,固是苦事,所谓舟车劳顿,精神于无形中消耗颇多,但亦有乐趣可寻。誓如到此北亚洲中部,其地风土人情,凡有所见,无不新奇。车中盥洗室,有冷热水面盆,有抽水净桶,有镜子,有水瓶,但水瓶所储仅冷水;冷热面盆之用法,不若吾们平常放了水,然后拿手巾浸入洗脸。盆中不放水,洗脸时承水敷到脸上,擦点肥皂,再以手承水洗去脸上肥皂,次将所携毛巾擦干即毕。如此洗法,照吾们想起来,不会清净。但外人洗脸,大都如此。吾们在电影中所见,固实事也。但有不传染沙眼的好处。车中地板,三等车中不铺地毯,每日车至大站,必有数妇人到车中揩抹。揩抹器具,仅水一大桶,中盛粗布一块,捞出绞干,俯身用手揩抹,不用拖把。同车厢老太太揩抹泼水,亦是如此,不以俯身为苦,非奇事耶。到车上揩抹地板的妇人,体力甚大。一车十二间车厢,一长过道,如此俯身而揩,不到一刻钟已揩毕。傍晚车过由尼山河而至克拉化亚次克站,大站也。由尼山河,为亚洲北部三大流域之一,幼时攻地理时熟志之。今得亲临其地,自是高兴。将至该处,留心观看。河桥高架,与黄河铁桥相仿,长度稍差耳。河之两岸,市房麟接,大约市面甚大。河水冰冻,人车来往其上甚众。车站在河之西岸,设备规模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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